【記者徐開塵/報導】
好一陣子不見作家簡媜,她削瘦的面容,華髮上頭,令人驚訝「年齡」怎會提早在她身上
留下刻痕。看到她新書《天涯海角》前言:「這島之所以雄偉,在於她以海域般的雅量匯
合每一支氏族顛沛流離的故事合撰成一部大傳奇;我從中閱讀別人帶淚的篇章,也看到我
先祖所佔、染血的那一行。」方才明白是孕育、養成她的島嶼,讓「文字精靈」在方格間
梳理思緒和情感時,留下了有形的印記。
台灣曾是美麗的「福爾摩沙」,但近年大環境快速變化,社會、人心浮動不安,即使「遠
離江湖,在僻靜角落紮營」的簡媜,也不免在面對「被粗暴的政治力撕裂的國度、野蠻的
社會」時,感到不安和無力。作家黃春明遇到大困難,總以小說去解決。簡媜也慶幸有「
文學」作為心靈的救贖,讓她療癒心靈的傷口。
由聯合文學出版的這本福爾摩沙抒情誌,她以凝練的文筆,描繪出曲折的身世解謎、與親
愛土地深情對話、揮之不去的舊日故人,及讓人動容的愛的故事。「每一支姓氏遷徙,都
是整個族群共同記憶的一部分。當我們追索自身的家族史,也鉤沉了其他氏族的歷史。」
她深信文字有祝福、禱告和修復的力量,也懇請讀者靜下來說出自己的身世,「因為個人
的故事才能併成這個島嶼的故事,在這個島上沒有一個人的歷史可以被刪除。」
「這是我耗費心血最大的一本書」她說,寫完此書,竟有「老了」的感覺。
簡媜與「老」當然還隔著遙遠的距離。但細數自己推出第一本書《水問》至今,倏忽已過
十七載,才驚覺已到「寂寞的十七歲」;若從提筆創作算起,也走過四分之一世紀。
她說,年輕時寫個三天三夜也不厭倦,「如繆思女神在體內,思緒如長江奔流」。三十五
歲後,繆思已不喜老去的軀體和氣味,只能拉扯女神衣袖,請她留步。怎奈又如王爾德的
「快樂王子」,每一善行都要以身上一種器官來交換,所以前年寫完榮獲各文學獎的《紅
嬰仔》時,她得了胃病,也受到腰部以上脊椎的抗議;如今寫完《天涯海角》,更哭到變
成乾眼症,也換來滿頭華髮。「還好我還有心、肺、肝及女性特有的大器官,只不知下一
本書,用那一個器官來換。」
出書十七載,發表十四本著作,第一次開新書發表會,簡媜以「成年禮」的慎重來對待。
她表示,前十七年是孤獨寫作、長途跋涉的第一階段,只是體能意志的訓練,長路尚未開
始,現在獨自朝另一旅程啟步,卻已感到塵囂漸遠,氣溫漸低,沒有伙伴和安慰的掌聲,
但這又是「要攀越文學峰頂去聆聽一切寂靜的必然」。
【2002/03/24 民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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