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辨活人傷真偽
原無他傷, 假作他傷, 自古常見. 如吵鬧或打架時實際上並無受傷,
爾後以種種方法偽裝受傷, 或用染色, 或在體表搓磨. 洗冤錄明載了
毆傷真偽的判別. 蓋打撲所致出血在皮下, 色偏青紫, 界限不若皮表
出血者明顯, 洗冤錄形容其為色活且如晴雲之若有若無: "凡傷以廕
暈為主, 廕之為形, 要皆自近而遠, 由深漸淺, 自濃及淡, 而將盡之
處, 又皆如雲霞, 如雨腳, 如晴雲之若有若無, 可望而不可即, 鮮潤
淡宕, 要皆自然之氣所致, 故其色活, 此為檢傷綱領. 如紅自紅, 紫
自紫, 呆板積於一處, 廕腳全無, 則偽造也." 又毆傷因皮下出血,
有虛腫, 按之則覺其堅硬, 是辨傷要點. 集注有載一案, 今錄之以供
參考:
昔長沙縣, 有訟鬥者, 甲乙各稱受傷, 色青赤, 甲強乙弱, 爭辯不
明. 官召之使前, 自以指捏之, 曰乙真甲偽, 詰之果服. 蓋南方有櫸
柳, 也葉塗膚, 則青赤若毆傷, 剝以皮橫膚上, 用火熨之, 則如棓傷,
水洗不落. 蓋毆傷, 血聚肉硬, 偽者不然, 故知之.
6. 殺傷
殺傷首報時有諸事宜應注意, 當盡早收集關於兇手及兇器的資訊, 親
臨屍場後再將原告人所說一一比對, 如有不符, 當追究是否誣告:
"凡驗被殺傷人, 未到驗所, 先問原告人, 曾否捉得兇手, 是何色目,
使何刃物, 曾否收得刃物, 如收得, 索看大小, 著紙畫樣, 如不曾收
得, 則問刃物在甚處, 亦令原告人畫刃物樣, 畫訖, 令原告人於樣下
書押字, 更問原告人, 其行兇人與被傷人, 是否親戚, 有無冤仇."
兇器的資訊極重要, 蓋屍格中傷口當與兇手所使兇器相符. 洗冤錄詳
細描述了諸種兇器所造成的傷口該是如何樣態: "尖刀斧痕, 外闊長,
內必狹. 大刀痕, 淺必狹, 深必闊. 刃傷處, 其痕兩頭尖小, 無起手
並收手輕重. 鎗刺痕, 淺則狹, 深必透簳, 其痕帶圓. 或只用竹鎗尖
竹擔戮著要害處, 瘡口多不齊整, 其痕方圓不等."
仵作也得留意傷口的位置, 必要符合原告人所述情節: "其被傷人,
見行兇人, 用刃物來傷之時, 必須爭競, 用手遮護, 手上必有傷損."
又殺傷要分左右手, 兇手若慣用右手, 傷口多在屍左; 若慣用左手,
則當在右. 蓋 "殺傷多屬對面, 常人執刃, 多係右手, 對面相刺, 傷
多在左. 非橫以刺之, 刀頭不能先及於右…惟素用左手者, 則傷在
右." 倘若死者被刺於睡臥之時, 更要問明死者所習慣的睡姿, 當留
意慣用左手者亦可能行刺於睡臥者之左, 不能不察, 是故 "如於臥所
被刺, 宜先辨其臥室如何開門, 臥榻如何安置. 審問本人平日臥法,
首足何向, 然後按驗傷之左右."
細辨左右, 可折兇手之心, 集注舉諸案佐證其理, 今只取一例如下:
昔鄂州民, 有爭舟而相毆至死者, 獄久不決, 郡守自臨其獄, 出囚坐
庭中, 去桎梏而飲食訖, 悉勞而還之獄, 獨留一人於庭, 留者惶顧,
諭之曰: 殺人者汝也. 囚不知所以, 曰: 吾觀食者皆是右手持匙, 而
汝獨以左, 今死者, 傷在右肋, 此汝殺之明驗也. 囚乃服.
另外, 驗傷定要辨生前生後. 一般說來, 死後再假造上去的刃傷, 由
於死者血已凝, 膚肉不再柔軟, 且死者不可能有主動之反抗, 切痕當
與生前切者相異. 殺傷辨生前生後一章有云: "傷痕如生前被刃傷,
其肉痕闊, 花文交出. 若肉痕齊截, 則是死後假作刃傷痕. 如生前刃
傷, 即有血污…若死後用刀刃割傷處, 肉色即乾白, 無血花." 又,
生前皮肉有彈性, 若切之, 傷口兩旁皮肉收縮, 生後切之則不收縮,
也可資判別傷口係成於生前或生後. 比方說砍頭, "若活時斬下, 筋
縮入, 皮捲骨凸, 兩肩聳脫. 死後截下者, 項長, 皮肉不捲凸, 兩肩
並不聳脫."
今再錄兩例古案, 增添趣味. 先看死後加傷一案. 生前傷痕, 皮緊縮
有血污; 生後傷痕, 皮不緊縮且無血污:
仰面面色黃, 兩眼合, 口合, 致命頂心連囟門一傷, 直長三寸, 寬三
分, 深至骨, 囟門骨破. 頂心傷口皮捲縮, 有血污, 係生前傷. 囟門
傷口, 皮不緊縮, 無血廕, 骨破處色白, 係死後砍傷.
再看死後戮傷眼睛一案:
眼胞一傷, 圍圓一寸二分, 深透內, 皮破睛瞎, 白色, 無血廕, 係死
後鐵器戮傷.
古人已知眼後即腦, 穿透即死. 這個案子, 記載不詳盡, 可能是某自
然死者的屍體, 被人用鐵器戮傷眼睛, 準備拿去妄告人命. 這種死後
加傷再拿去妄告別人的事檔, 從前可能屢見不鮮. 史有載證: "有等
奸民, 買屍做傷, 妄告人命, 訪得人家新葬, 問其是男是女, 多者數
十金, 少者十數. 貪財奸民, 不顧親屬, 情願賣與檢驗, 自己投作證
人" 如此云云. 可知, 見殺傷, 能辨生前生後, 對於當時的驗屍工作
來說是多麼重要了.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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