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客劍心 ～ 第百七十二幕「追憶其之七～在田園」
翻譯：心欠、小宗
資料來源  http://home.hkstar.com/~kenshin/ruroun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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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 黑 暗 也 吞 噬 的 慟 哭 ， 以 血 還 血 的 狂 氣 時 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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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 「 禁 門 之 變 」 已 五 個 月 了 ， 時 正 隆 冬 十 二 月 。 從 京 都
近 郊 的 田 野 仰 望 ， 只 見 冰 藍 色 的 天 空 ， 少 有 浮 雲 ， 僅 綴 著
幾 枝 寒 椏 。 年 關 漸 近 ， 元 治 元 年 只 剩 數 日 ， 而 今 ， 正 是
百 廢 待 興 ， 契 機 轉 合 之 時 。

京 都 近 郊 ， 阡 陌 縱 橫 ， 目 之 所 及 ， 盡 是 連 綿 不 絕 的 農 地 ，
因 為 時 節 的 關 係 ， 田 上 只 有 收 割 過 後 的 荒 蕪 痕 跡 。 田 野
之 間 ， 枯 樹 以 下 ， 坐 著 兩 個 平 民 打 扮 的 人 ， 其 中 一 人 ，
頭 戴 竹 笠 ， 手 持 煙 管 ， 正 是 長 州 派 維 新 志 士 飯 塚 ， 只 聽
他 報 告 著 長 州 藩 的 近 況 ﹕

「 八 月 時 馬 關 戰 爭 中 分 別 與 四 國 為 敵 ， 十 月 則 開 始 肅 清
『 俗 論 派 』 。 雖 然 勉 強 避 過 幕 府 的 第 一 次 長 州 征 伐 ， 但
已 經 傳 出 將 有 第 二 次 的 征 討 。 」 他 吐 出 幾 個 煙 圈 ， 緩 緩
續 道 ﹕ 「 還 有 ， 今 月 十 五 日 ， 急 燥 的 高 杉 亦 率 領 奇 兵 隊
要 奪 回 藩 政 ， 長 州 可 謂 陷 入 完 全 的 內 亂 狀 態 … 」

「 桂 先 生 有 聯 絡 嗎 ﹖ 」 坐 在 飯 塚 身 旁 的 緋 村 問 道 。 一 身
農 家 的 打 扮 ， 依 然 掩 藏 不 住 一 股 銳 氣 。

「 還 是 沒 有 。 該 是 至 今 還 未 取 得 聯 繫 吧 ﹖ 自 那 次 以 後 ，
便 完 全 不 知 道 他 的 行 蹤 。 」 飯 塚 臉 上 有 一 種 看 透 亂 世 的
漠 然 。 「 池 田 屋 事 件 中 ， 只 有 他 一 人 安 然 逃 過 大 難 ， 有
一 部 份 人 背 後 說 他 是 『 逃 走 的 小 五 郎 』 。 也 許 ， 這 是 事 實 。
難 道 ， 長 州 派 的 氣 數 已 盡 嗎 ﹖ 」 飯 塚 敲 敲 煙 槍 ， 倒 出 煙 草
的 餘 灰 … …
這 幾 個 月 的 顛 沛 ， 使 多 少 維 新 志 士 原 本 的 雄 心 壯 志 化 成 了
死 灰 呢 ﹖

「 不 是 這 樣 的 。 」 緋 村 腦 海 中 浮 現 桂 小 五 郎 踏 上 逃 亡 之 旅 的
身 影 ， 那 時 藏 在 草 蓆 下 的 ， 不 只 是 一 個 維 新 志 士 ， 一 個 通 輯
犯 的 殘 軀 ， 還 有 他 的 劍 和 堅 決 不 移 的 信 念 。 「 高 杉 先 生 會 勝
利 的 ， 桂 先 生 也 必 定 會 回 來 。 」 緋 村 肯 定 地 道 。

飯 塚 不 語 。

「 城 內 情 況 如 何 ﹖ 」 緋 村 打 破 沉 默 。

「 呀 ﹖ 糟 透 了 。 現 今 可 說 是 新 撰 組 的 天 下 。 每 日 ， 身 穿
淺 疃 色 橫 紋 羽 織 的 狼 群 四 出 狩 獵 義 士 。 京 都 見 皃 組 ， 及
其 他 的 幕 兵 全 都 燃 起 對 抗 的 鬥 志 。 今 非 昔 比 ， 京 都 已 成 了
流 血 之 都 。 」 一 口 氣 把 壞 消 息 說 完 ， 飯 塚 再 加 上 一 句 ﹕
「 你 也 是 小 心 為 上 。 」

「 嗯 。 但 他 們 的 首 要 任 務 是 維 持 京 都 城 內 的 治 安 ， 可 不 會
注 意 這 樣 的 窮 鄉 僻 壤 。 」 緋 村 想 起 不 久 前 狙 擊 自 己 ， 使
鎖 鏈 刀 的 暗 殺 者 ， 道 。 「 現 在 ， 需 要 小 心 的 ， 是 幕 府 方 面
隱 藏 著 的 敵 人 。 最 後 ， 若 在 尚 未 發 現 內 奸 前 ， 受 到 與 在 下
一 樣 ， 決 不 出 現 於 歷 史 表 面 的 人 挑 釁 ， 也 是 意 料 中 事 … … 」

飯 塚 無 奈 地 呼 出 一 口 氣 ， 拿 起 擱 在 身 旁 的 藥 箱 和 印 著 藥 字 的
招 徠 旗 杖 ， 道 ﹕ 「 真 是 的 ， 盡 是 說 些 洩 氣 話 ， 我 也 心 情 鬱 悶
。 你 又 如 何 ﹖ 沒 漸 漸 變 得 意 氣 消 沉 吧 。 」

「 託 你 的 福 ， 沒 有 。 」 如 月 出 於 陰 霾 ， 緋 村 微 笑 了 。
笑 容 裏 ， 教 人 嫉 妒 的 ， 不 是 表 面 的 美 ， 而 是 疲 憊 盡 去 ，
心 靈 完 全 浸 淫 在 幸 福 中 的 和 悅 。

「 你 還 真 有 精 神 呀 ﹗ 」 看 到 緋 村 的 笑 顏 ， 飯 塚 也 不 禁 擠 出 了
一 絲 苦 笑 。 但 他 接 著 下 來 的 話 ， 卻 是 陰 暗 的 。 「 可 是 ， 我 與
劊 子 手 分 別 後 ， 在 溫 水 般 不 冷 不 熱 的 生 活 中 ， 卻 漸 漸 感 到 無
聊 了 ， 我 想 該 是 時 候 … … 」

「 沒 有 這 樣 的 事 。 」 緋 村 也 站 起 身 來 ， 拿 起 身 畔 的 竹 簍 。
這 時 ， 冬 日 的 微 風 輕 輕 吹 過 ， 吹 起 了 片 片 落 葉 ， 吹 起 了 縷 縷
長 髮 ， 也 彷 彿 把 緋 村 長 期 壓 在 心 底 的 話 輕 輕 地 吹 了 出 來 ﹕
「 我 所 喜 愛 的 只 是 劍 術 而 已 ， 並 不 是 殺 人 。 」 緋 村 的 眼 是
清 澄 的 ， 數 月 前 的 瘋 狂 殺 意 早 已 消 失 得 無 影 無 蹤 ， 彷 如 清 清
淺 淺 的 潭 ﹔ 他 說 ﹕ 「 這 五 個 月 來 ， 雖 然 是 無 聊 ， 但 卻 不 斷 出
現 種 種 令 我 醒 悟 的 事 。 」

從 來 不 曾 在 拔 刀 齋 身 上 出 現 過 的 幸 福 ， 幾 要 滿 溢 ﹔ 拋 下 了
「 狂 氣 的 正 義 先 鋒 」 之 名 ， 就 連 左 頰 上 的 刀 疤 ， 也 不 過 是
一 彎 溫 柔 的 弧 度 罷 了 。

可 是 從 飯 塚 斗 笠 下 透 出 來 的 目 光 ， 是 冷 冷 的 。

「 啊 ， 又 是 藥 店 的 先 生 嗎 ﹖ 」 兩 名 路 過 的 農 人 與 飯 塚 寒 喧
起 來 。 「 還 是 採 購 藥 物 嗎 ﹖ 特 地 遠 道 而 來 ， 很 麻 煩 吧 。 」

「 是 呀 ， 但 『 檢 心 』 先 生 所 製 藥 對 刀 傷 特 別 見 ， 在 京 都
頗 受 … … 」
閒 談 聲 中 ， 「 檢 心 」 已 背 著 竹 簍 緩 步 離 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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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薄 暮 的 田 園 走 過 ， 冬 日 的 景 物 在 斜 陽 下 總 有 股 蕭 條 ， 不 太
濃 密 的 矮 樹 和 草 叢 ， 讓 冬 霜 和 夕 陽 染 上 了 淡 褐 的 顏 色 。 獨 自
穿 過 村 莊 ， 再 過 不 遠 便 是 家 了 。 對 ， 不 遠 ， 便 是 家 了 。

回 家 路 上 ， 還 零 零 星 星 地 碰 到 鄰 人 ， 都 以 一 種 略 帶 倦 意 的
笑 臉 相 迎 ﹔ 荷 鋤 而 歸 的 人 是 這 樣 說 的 ﹕ 「 呀 ， 檢 心 先 生 ，
阻 你 一 會 。 我 由 昨 晚 起 ， 肚 子 便 不 大 舒 服 -- 」

「 知 道 了 ， 我 這 便 去 作 藥 ， 你 明 天 來 取 吧 。 」

兩 名 持 著 手 扙 ， 背 著 竹 簍 的 採 藥 人 是 這 樣 說 的 ﹕
「 啊 ， 你 今 天 也 去 採 藥 了 ﹖ 」 「 真 有 魄 力 呢 。 」

「 彼 此 彼 此 吧 。 」 緋 村 笑 道 。 「 小 心 別 在 山 上 工 作 時 弄 傷 啊。 」

遠 遠 已 聽 到 孩 童 嬉 戲 的 聲 音 了 。 家 門 外 ， 巴 挽 著 袖 子 ， 正 在
和 三 個 女 孩 玩 著 礇 球 的 遊 戲 ﹔ 兩 個 男 孩 子 ， 執 著 樹 枝 ， 學 著
劍 客 擊 劍 的 模 樣 。 礇 球 從 巴 的 手 上 穩 穩 地 落 到 地 下 ， 再 反 彈
起 來 ， 規 則 的 節 奏 ， 讓 女 孩 們 都 看 得 羡 慕 不 已 ， 可 是 ， 巴 的
臉 上 還 是 沒 有 笑 容 。

「 我 回 來 了 - - - - 」

「 呀 ﹗ 」 此 語 一 出 ， 孩 子 們 的 視 線 都 轉 向 歸 來 的 緋 村 ， 就 連
原 來 在 劍 擊 遊 戲 中 招 架 不 住 的 男 孩 ， 也 立 即 趕 上 來 歡 迎 這
「 大 哥 哥 」 歸 來 ﹕ 礇 球 、 樹 枝 伴 著 問 候 的 話 語 和 笑 容 飛 襲
而 至 ， 可 憐 身 手 不 凡 的 緋 村 卻 一 連 一 樣 也 避 不 了 ， 讓 礇 球
和 樹 枝 砸 個 正 著 。 「 你 回 來 啦 ﹗ 」 「 到 那 裏 去 啦 ﹖ 」 ， 大 家
似 乎 等 這 一 刻 已 很 久 了 。

「 到 山 中 採 藥 啊 。 你 們 有 和 姊 姊 玩 嗎 ﹖ 」 讓 礇 球 和 樹 枝 打 得
好 狼 狽 的 緋 村 問 。
「 有 ， 可 是 - - 」
大 家 別 過 頭 去 看 依 然 無 甚 表 情 的 巴 。
「 一 點 也 不 好 玩 的 。 」 心 直 口 快 的 女 孩 抱 怨 道 。
巴 卻 仍 是 渾 然 不 覺 地 一 下 一 下 地 拍 著 礇 球 ， 緋 村 看 到 也 無 話
可 說 了 。

孩 子 們 都 圍 在 緋 村 的 身 旁 ， 嘻 嚷 著 ， 有 個 女 孩 抓 住 緋 村 的 手
一 副 陶 醉 的 樣 子 ， 旁 邊 的 男 孩 看 得 一 臉 不 以 為 然 。 這 時 ，
緋 村 察 覺 到 不 遠 樹 下 ， 原 來 一 個 跟 大 家 玩 在 一 塊 的 女 孩 ，
落 寞 地 站 在 一 旁 ， 踟 躕 不 前 。

「 怎 麼 了 ﹖ 」 緋 村 問 。

女 孩 有 些 遲 疑 地 說 ﹕ 「 父 親 說 『 那 個 藥 師 先 生 來 歷 不 明 ，
不 要 和 他 玩 。 』 … … 」

「 是 嗎 ﹖ 」 他 的 笑 容 有 點 無 奈 ， 別 人 這 樣 想 ， 也 是 毫 不 出 奇
 的 。

「 但 母 親 卻 說 ﹕ 『 他 常 幫 助 別 人 ， 是 個 好 人 。 』 … 」

「 是 嗎 ﹖ 」 緋 村 的 眼 睛 成 了 兩 彎 新 月 ， 當 面 給 人 如 此 讚 賞 ，
他 也 有 點 不 好 意 思 呢 。

他 蹲 下 來 ， 輕 拍 女 孩 的 頭 ﹕ 「 明 日 會 一 整 天 在 家 ， 所 以 明 朝
起 會 和 大 家 一 起 玩 。 」

女 孩 原 來 帶 點 失 落 的 容 顏 再 次 亮 起 來 。

緋 村 一 瞥 天 邊 的 夕 陽 ， 向 著 孩 子 們 道 ﹕ 「 那 麼 ， 時 候 也 不 早
了 ， 快 回 家 吧 。 」

「 是 ， 那 再 見 了 ﹗ ﹗ 」 稚 嫩 的 嗓 音 此 起 彼 落 ， 沒 多 久 便 再 聽
不 到 孩 童 們 充 滿 活 力 的 腳 步 聲 了 。

當 屋 前 只 剩 下 風 吹 動 草 木 的 聲 音 時 ， 巴 道 ﹕ 「 對 不 起 。 我 可
不 善 於 笑 ， 雖 然 我 很 喜 歡 小 孩 。 」

「 哈 。 」 緋 村 理 解 地 一 笑 ， 便 要 回 入 屋 子 裏 。

這 時 ， 巴 在 緋 村 的 身 後 淡 淡 地 道 ﹕ 「 在 以 前 ， 不 論 表 裏 都 沒
有 笑 容 ， 」
緋 村 回 頭 。 「 可 是 ， 你 最 近 經 常 在 笑 呢 。 」 巴 的 話 ， 似 乎 常
常 在 有 意 無 意 間 擊 中 他 心 靈 的 最 深 處 。

「 嗯 ， 是 的 。 」 緋 村 低 頭 道 ， 他 的 眼 睛 像 透 過 空 氣 望 向 過 去
， 望 向 孩 提 時 代 的 自 己 。 「 生 於 一 如 洗 的 貧 農 之 家 ， 失 去 親
兄 弟 ﹔ 經 過 幾 番 曲 折 ， 由 十 歲 起 便 開 始 飛 天 御 劍 流 的 苛 烈 修
行 。 及 後 ， 成 為 了 長 州 派 的 影 子 劊 子 手 。 」 他 淡 然 地 道 ， 男
兒 是 不 許 自 憐 的 ， 可 是 閉 上 眼 睛 ， 記 憶 的 片 段 便 不 斷 湧 現 。
「 直 到 而 今 ， 別 說 與 人 相 處 交 談 了 ， 根 本 就 沒 有 要 以 笑 臉 相
迎 的 事 。 」

就 像 二 人 決 定 一 起 生 活 的 當 日 ， 斜 陽 為 枯 樹 、 茅 舍 以 外 的 二
人 留 下 剪 影 。 枯 藤 、 老 樹 、 昏 鴉 ， 應 該 是 斷 腸 人 在 天 涯 的 景
像 ， 可 是 現 在 ， 卻 因 另 一 人 的 存 在 而 變 得 溫 暖 。 面 對 眼 前 的
女 子 ， 緋 村 悠 悠 地 說 出 這 數 月 來 溫 水 般 浸 入 心 靈 的 感 悟 ﹕
「 後 來 ， 以 飛 天 御 劍 流 的 理 念 而 揮 劍 殺 人 ， 雖 說 是 為 了 力 量
微 弱 而 又 渴 望 得 到 幸 福 人 們 ， 在 新 時 代 奔 馳 。 但 實 質 上 ， 至
此 ， 我 還 不 知 道 所 謂 的 幸 福 是 什 麼 樣 子 。 自 己 是 為 了 什 麼 而
戰 鬥 至 今 呢 ﹖ 而 以 後 ， 也 應 繼 續 戰 鬥 嗎 ﹖ 」

緋 村 笑 了 ， 因 為 他 已 找 到 了 答 案 ﹕ 「 這 五 個 月 來 ， 在 這 田 園
與 你 共 渡 的 生 活 ， 已 把 答 案 清 楚 地 告 訴 我 。 」

小 巧 而 略 為 蒼 白 的 嘴 唇 ， 依 然 不 涉 露 半 絲 喜 悅 或 哀 愁 ， 夕 陽
再 次 為 巴 的 雙 頰 塗 上 酡 紅 ， 借 來 了 彷 如 羞 澀 的 情 懷 。

「 雖 然 知 道 ， 戰 鬥 的 日 子 早 晚 也 會 再 次 來 臨 。 但 至 少 ， 能 這
樣 地 迎 接 新 年 。 」 緋 村 如 是 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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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 隱 隱 如 巿 ， 經 常 在 桂 小 五 郎 身 側 的 壯 碩 武 士 片 貝 ， 就 在 京
都 城 內 橋 邊 的 大 街 上 擺 起 了 麵 檔 。 他 的 腰 上 當 然 沒 有 掛 劍 ，
身 上 換 上 了 平 民 整 束 ， 綁 著 頭 巾 ， 正 在 圍 著 小 小 的 火 爐 取 暖。

顯 然 ， 他 無 心 於 麵 檔 的 生 意 ， 對 於 絡 繹 不 絕 的 行 人 ， 也 不 招
呼 ， 只 在 心 裏 暗 道 ﹕ 「 真 是 的 ， 這 樣 的 隱 遁 生 活 ， 也 不 知 要
持 續 多 久 。 」 片 貝 禁 不 住 長 歎 了 。 「 在 桂 先 生 回 來 前 抱 怨 這
抱 怨 那 ， 我 也 真 是 … … 咦 ﹗ 」 往 來 的 行 人 中 ， 片 貝 找 到 熟 悉
身 影 ， 「 那 不 是 飯 塚 嗎 ﹖ 為 何 他 會 在 巿 中 的 ﹖ 」 失 神 的 飯 塚
， 在 人 流 中 走 著 ， 他 並 沒 有 喬 裝 打 扮 ， 依 然 是 掛 著 雙 劍 的 武
士 裝 束 。 「 他 今 夜 應 在 緋 村 那 裏 渡 宿 的 … 」

片 貝 摘 下 頭 巾 ， 緊 跟 著 飯 塚 背 後 而 去 。

片 貝 在 密 林 裏 的 一 間 破 舊 木 屋 前 停 下 。 「 果 然 有 古 怪 ， 」
片 貝 心 想 ﹕ 「 長 州 雖 有 好 幾 個 分 駐 地 ， 但 我 從 未 聽 說 過 這 個。 」

從 破 門 的 裂 隙 間 可 以 窺 視 到 木 屋 裏 的 情 狀 ， 片 貝 湊 向 縫 隙 ，
還 未 調 正 視 線 ， 便 聽 到 飯 塚 的 語 音 ﹕ 「 呀 ， 長 州 也 氣 數 已 盡
了 。 」

門 內 ， 只 見 飯 塚 在 坐 蓆 上 ， 向 圍 繞 的 數 人 報 告 。 當 中 一 名 老
人 ， 儘 管 一 頭 白 髮 ， 然 而 鬚 髯 如 戟 ， 露 出 上 身 蟠 賁 空 露 的 肌
肉 ， 隱 藏 著 與 年 齡 不 符 的 力 量 。 左 邊 是 手 執 巨 斧 的 彪 形 大 漢
， 右 首 則 是 腰 縣 長 劍 的 男 子 。 三 人 俱 以 黑 衣 裹 身 ， 左 右 二 人
還 幪 上 面 孔 。

飯 塚 在 三 人 的 中 間 ， 陰 沉 地 說 著 ﹕ 「 桂 雖 然 逃 走 了 ， 但 拔 刀
齋 那 邊 仍 在 掌 握 之 中 。 這 五 個 月 來 ， 他 的 眼 神 完 全 變 了 ， 現
在 可 是 殺 他 的 大 好 時 機 啊 ﹗ 」

「 是 飯 塚 ﹗ 這 傢 伙 是 內 奸 ﹗ 」 片 貝 聽 得 冷 汗 直 汗 。 「 現 在 失
去 緋 村 的 話 ， 長 州 便 不 可 能 在 京 都 捲 土 重 來 了 ， 要 快 點 通 知
… … 」 片 貝 正 要 返 身 離 去 ， 突 然 ， 一 隻 不 知 從 何 而 來 的 手 抓
住 了 他 的 頭 顱 。

「 呃 ﹗ 」 片 貝 發 出 一 聲 低 叫 ， 他 的 口 鼻 俱 為 怪 手 封 住 ， 身 軀
幾 要 被 怪 手 整 個 提 起 。

「 是 誰 ﹖ 」 屋 內 眾 人 同 時 回 頭 。

只 聽 一 道 詭 異 的 語 音 ， 從 門 旁 的 窗 戶 傳 來 ﹕ 「 這 傢 伙 像 守 門
般 站 著 呢 。 」 看 不 清 容 貌 ， 只 隱 約 分 辨 出 頭 顱 的 輪 廓 ， 那 隻
從 天 花 板 伸 下 的 怪 手 ， 依 然 緊 緊 抓 著 極 力 掙 扎 的 片 貝 。

「 無 名 異 ﹗ ﹗ 」 抓 住 片 貝 的 便 是 這 一 直 不 曾 露 面 的 人 。

「 可 惡 ﹗ 」 腰 繫 長 劍 的 漢 子 手 一 揮 ， 腕 底 下 乍 然 爆 出 一 線 冷
芒 。 「 把 你 了 結 ， 去 死 吧 ﹗ 」

「 呀 ﹗ 」 在 無 名 異 掌 下 掙 扎 的 片 貝 ， 一 聲 慘 叫 ， 喉 管 已 讓 利
物 貫 穿 。 那 利 物 ， 去 勢 不 止 ， 直 沒 入 體 ， 無 名 異 放 手 時 ， 片
貝 的 頸 上 噴 出 一 蓬 鮮 血 ， 倒 斃 在 破 屋 門 前 。

「 嘿 ﹗ 」 發 出 暗 器 的 漢 子 一 聲 獰 笑 ， 彷 似 在 欣 賞 自 己 完 美 的
招 數 和 暗 器 。
手 執 巨 斧 的 大 漢 道 ﹕ 「 呵 … 好 有 趣 的 武 器 。 」
發 出 暗 器 的 漢 子 把 手 一 翻 ， 露 出 腕 下 的 裝 置 ， 傲 然 道 ﹕ 「 嗯
， 叫 造 『 袖 箭 』 ， 我 的 損 友 醉 心 於 這 樣 的 暗 器 ， 讓 了 一 把 給
我 。 」

飯 塚 走 上 前 去 檢 查 片 貝 的 屍 首 ， 只 見 他 微 露 惱 色 ﹕ 「 呀 ﹗ 這
傢 伙 是 桂 先 生 的 心 腹 啊 ， 突 然 失 蹤 的 話 會 帶 來 麻 煩 呢 ﹗ 既 然
這 樣 ， 就 開 始 抹 殺 拔 刀 齋 吧 。 」

老 人 道 ﹕ 「 從 拔 刀 齋 給 『 連 鎖 刀 』 村 上 的 致 命 一 擊 來 看 ， 要
再 三 考 慮 啊 。 」

「 那 該 如 何 ﹖ 」 使 暗 器 的 漢 子 問 。
「 就 用 那 個 以 一 年 時 間 訓 練 準 備 的 東 西 吧 ﹗ 」 老 人 接 著 喊 出
那 「 東 西 」 的 名 字 ﹕

「 緣 ﹗ ﹗ 」

在 紙 門 後 ， 是 個 滿 身 污 痕 的 小 孩 ， 一 蓬 亂 髮 ， 像 昇 騰 的 著 的
黑 色 火 焰 ， 燃 燒 著 瘦 骨 伶 仃 的 身 軀 。 才 不 過 是 十 來 歲 的 年 紀
， 與 其 姊 一 樣 深 湛 的 眼 神 狂 肆 著 不 能 抑 止 的 仇 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