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斯朗和柳德米拉》
格林卡在完成歌劇《伊凡．蘇薩寧》創作以後，立即就打算根據"魯斯朗和
柳德米拉"的題材寫一齣歌劇。他把這個主張多次告訴普希金，詩人讚賞格
林卡的計劃，格林卡甚至希望普希金參加這齣歌劇的腳本創作工作。
普希金悲劇性的死亡妨礙了這一計劃的實現。
格林卡繼續構思歌劇《魯斯朗和柳德米拉》，個別的旋律和場景在他的腦海
出現。他奮力寫作，經常整天不離家，他在自己的房間裡來回走動，集中思
考，口中不斷地哼唱著，然後又坐在琴邊檢驗作品的效果，在譜紙上寫
作……。他有時就是這樣的持續工作，從早晨直到深夜。
1840年秋天格林卡從諾伏斯巴斯克回到彼德堡。格林卡回憶道："我曾經
整宵的處在狂熱的狀態中，幻想不斷地湧現，我的歌劇最後一幕就是在這樣
的情況下寫成的……。"
1842年歌劇終於完成了。
格林卡以他的《魯斯朗和柳德米拉》繼續他在俄羅斯民族歌劇方面的創作工
作。正像在《伊凡．蘇薩寧》中一樣，作曲家打算在音樂中表現出俄羅斯人
民、俄羅斯人的偉大和有力。他將他的計劃告訴朋友們。作家帕拉耶夫回憶
道："格林卡喜歡談他的音樂創作計劃，談《魯斯朗》，談俄羅斯的未來，
談俄羅斯人民，因為他認為自己熟悉人民，善於和人民交談，他在這種交談
中感到十分興奮，雙眼炯炯發光……。"
歌劇以奇妙的序曲開始，音樂中充滿了朝氣。格林卡自己曾經形容序曲"帶
有勇往直前的精神"。作曲家歌頌了生命的歡樂和永世的業績。與此同時，
從序曲的中段開始出現了不安的樂聲，他描述了侏儒契爾諾莫爾陰險的面
貌，接著作為戰勝敵人的象徵，歡樂的樂聲再度騰躍而起。
帷幕升起，基輔大公設宴招待宴客，慶祝他的愛女柳德米拉和勇敢的魯斯朗
締姻。能預知未來的琴手彈起了古斯里琴，他向新婚夫婦預言說災難在等待
著他們，但是幸福終將到來：
但是，雨過天晴，
霞光又將重放。
這時遭到柳德米拉拒絕的兩位求婚者也來到了，一個是來自瓦蘭勇士－－大
言不慚，而又膽小如鼠的法爾拉夫，另一個是霍薩的年輕國王拉特米爾。他
們的感覺是不一樣的：法爾拉夫為求婚失敗而懷恨在心；善良而又達觀的拉
特米爾不由自主地參加了歡樂的合唱。柳德米拉公主向故鄉基輔及他的父親
告別。她的詠嘆調《親愛的父親，我傷悲》曲調寬廣悠長。他的奶母和媽媽
都安慰公主，她們的唱詞聽來十分親切：
孩子別悲傷，生活將十分美好。
柳德米拉本人也以樂觀的態度看待生活，音樂的性質起了變化，優美的旋律
聽來十分歡快，她以親切的話語對未婚夫說：
我親愛的魯斯朗，我永遠屬於你。
樂曲聽來像是一首舞曲，它輕快而又活躍。
歡樂達到了高潮。突然間電光閃閃雷聲轟鳴，公主不見了，她被一種不可知
的力量擄去了，眾人處於一片惶亂之中。魯斯朗以及被柳德米拉拒絕的那兩名求
婚者都打算出發與狡猾的劫持者戰鬥，柳德米拉的父親呼喊說："誰能獲得成
功，我將把女兒許配給他。"
第二幕第一場，觀眾見到一座山洞，洞裡居住著魔法師費因。格林卡在費因
的形象中體現了善的力量。費因經歷過許多變故，悲慘的生活經歷使他變得十分
聰明。這位魔法師向魯斯朗揭開一個秘密：那劫持柳德米拉的人是一個可怕的巫
師，名叫契爾諾莫爾，費因預言說："惡棍將在你手下喪生。"魔法師又向魯斯
朗談到了他過去曾經愛過一個叫做納依娜的女人，他現在是一個凶惡的女巫，痛
恨費因以及費因所庇護的人。費因的唱段以真正的芬蘭曲調為主，它隨著老人所
述事件的變化而變化。格林卡很早以前就對芬蘭民間音樂感到興趣。20年代末，
他曾經觀賞著名的瀑布"伊瑪特勒"，他在旅途中記下了芬蘭歌曲的曲調。
善良的魯斯朗不懼危險，發誓要和柳德米拉的劫持者戰鬥。法爾拉夫卻不一
樣，他自誇勇敢叫得比誰都要響亮。但征途中的第一重阻力就使他害怕了。
陰暗的森林，法爾拉夫非常惶恐，他嘀咕地說："危險的路途使我厭憎，為
了贏得公主的青睞，值得獻出生命嗎？" 。這位"英雄"的恐怖達到了極
點，因為突然之間出現了一個身材矮小的駝背而且柱著柺杖的老婦人。法爾
拉夫的慌張表現在他那驚慌失措的急口令中，他呼喊著："我的老天告訴我
你是誰？"。但是，法爾拉夫並不用擔心，因為在他面前的是納依娜。納依
娜準備給魯斯朗的每一個敵人以支援。格林卡在音樂中用急促和驚人的手法
描繪了那位凶惡的女巫，表現了他對人間痛苦的漠視，她的殘酷和陰險，請
看他刻畫納依娜的主題：
那主題是多麼兇殘和刻毒。納依娜用一種乾巴的單一的樂句做為唱詞。法爾
拉夫和納依娜狼狽為奸，法爾拉夫的恐懼很快就消失了，他又恢復了洋洋得
意的姿態，納依娜答應幫助他。法爾拉夫著名的迴旋曲是這樣開始的："我
勝利的日子臨近了。"第二幕第一場以這首迴旋曲告終，這句唱詞以急口令
的方式重複了許多次，法爾拉夫以此壯膽。這種卑鄙的自誇和魯斯朗的無畏
精神之間是多麼不同。
為了再次強調這種對比，並顯示出歌劇主人公的英雄氣質，格林卡再次轉向
魯斯朗……。死氣沉沉的原野，遍地是屍體和散失的武器，魯斯朗面對著戰
場感情陷入沉思中。
充滿了深刻思考的唱詞緩緩吐露。音樂中出色第表現了內心的激動以及與恐
懼做鬥爭的願望。死氣沉沉的原野對魯斯朗提出了一個森嚴的警告，多少人
在勢力懸殊的戰鬥中喪生，但是英雄絲毫也沒有猶豫，他迎著危險前進。公
主正在遭受折磨之中，契爾諾莫爾的魔力無邊，魯斯朗的勇敢的旋律顯示了
他戰鬥的決心：
讓災難臨頭吧！寶劍在我手中。
迷霧漸漸消失了，魯斯朗面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頭顱。那頭顱的口中響起了
森嚴的話語："誰在這裡徘徊，你這瘋狂的不速之客，你快快離開，不要驚
動那已被人們忘懷的白骨！"。
掀起了風暴。但魯斯朗和頭顱作戰，制勝了它。頭顱守護的那柄寶劍歸屬於
魯斯朗，今後任何敵人都不足以使他畏懼。與此同時頭顱還向魯斯朗道出了
契爾諾莫爾魔力的秘密所在。契爾諾莫爾魔力在於他的灰白的長鬍鬚之中，
只有獲得這一柄珍奇寶劍的人才能制服這個惡魔。魯斯朗充滿愉快的自信，
踏上征途。
第三幕的劇情發生在納依娜的城堡中。凡是身陷入這個魔鬼的王國的人都無
法抵禦女巫的魔力，並將喪失自己的記憶，舞台上傳出了納依娜所控制的魔
女們的合唱聲：
黑夜降臨大地
寒風呼嘯。
年輕的過路客！
時間已晚，請到我們的安樂窩藏身。
格林卡在這首合唱中運用了真正的波斯旋律，樂聲輕柔，令人忘乎所以。作
曲家運用東方音樂並非出於偶然，東方音樂早就引起他的注意。早在1823
年格林卡從寄宿學校畢業後就曾去高加索旅行，到過皮亞蒂戈爾斯克和基斯
洛沃德斯克，這次旅行使他獲得了許多動人的印象，接觸到了契爾克斯人的
歌唱以及雜耍。東方的音樂，以它獨特的旋律美打動了作曲家，火熱的舞蹈
節奏令人醉心。這些印象難以忘懷，格林卡在《魯斯朗和柳德米拉》中運用
了真正的東方旋律，而且不僅是在波斯合唱這一處。
拉特米爾也來到了納依娜的城堡中，納依娜的魔法制服了他。他腦海中的解
救柳德米拉的思想像煙霧一樣消失了，他的眼前出現了另一番美景。拉特米
爾的長篇的詠嘆調中也運用了真正東方旋律，也刻劃了這位年輕而熱情的可
薩王的風貌。魯斯朗也來到了納依娜的城堡。他也面臨著陷入魔法的危險。
但這時莊嚴的和絃聲預告了費因的出現，費因在高聲呼喚："倒塌吧，騙人
的城堡！"。納依娜的城堡隨聲消失，魔法遭到破壞，魯斯朗和拉特米爾及
費因趕忙去解救柳德米拉，與敵人殊死搏鬥的時刻來到了。
第四幕場上出現了契爾諾莫爾的城堡。柳德米拉遠離家鄉，在一所繁華的花
園裡感到非常苦惱，她懷著無限的熱愛、沉重的悲哀回憶著故鄉。柳德米拉
的詠嘆調《啊！命運》令人想起優長的俄羅斯歌曲，他的旋律樸實動人。樂
隊中突出了小提琴聲，使音樂具有更大的魔力。因為小提琴聽來十分向人
聲，他生動地表現了人類的感情色彩！
柳德米拉的悲哀化為憤怒，她不願妥協，她能夠為自己的幸福而戰鬥，她勇
敢地向凶惡的契爾諾莫爾挑戰：
瘋狂的魔鬼！我是斯維多查爾的女兒，
我是基輔的驕傲。
現在那劫持柳德米拉的人出場了，大群的奴隸伺候著這位面帶灰色長鬚的巫
師。在歌劇中契爾諾莫爾沒有唱詞，這一手法強調了他的魔幻的形象。可是，
契爾諾莫爾的著名進行曲的音樂清楚地描繪了這一魔堡的兇惡主人，堡中大
群的奴隸按照主人的吩咐行事。進行曲的主題十分響亮，其中夾雜著鈴聲，
這樣就形成了契爾諾莫爾的詭譎面貌。
接著是契爾諾莫爾奴隸的舞蹈，魔法師打算以此寬慰這位公主。最初是那節
奏緩慢的土耳其舞，接著是快速的阿拉伯舞，最後是火熱的列茲京卡舞。在
歡樂中傳來了號聲－－這是魯斯朗和拉特米爾同向契爾諾莫爾挑戰，契爾諾
莫爾魔法無邊，但勇士們用箭削掉了他的灰色長鬚，制服了他。但是，勝利
者的歡樂為時不久，因為柳德米拉中了魔法在沉睡中，不能回答魯斯朗對她
的召喚，魯斯朗和拉特米爾一同小心地抬起了柳德米拉，將她運往基輔。他
們希望公主在故鄉能夠覺醒。
考驗並沒有結束，前方仍潛伏著危機。
第五慕的第一場。夜晚時分。魯斯朗和他的同伴們在去基輔途中作短暫的休
息，大家都睡熟了。只有拉特米爾一人未睡，守護著駐紮地點。突然之間起
了一陣騷動，陳睡中的柳得米拉失蹤了。魯斯朗四處追趕。拉特米爾向費因
求援。這位善良的魔法師出現了，他安慰著拉特米爾。納依娜詭計未能得逞，
是她盜走了公主。費因是魔戒的持有者。有了這個魔戒就能使柳德米拉甦醒。
又是基輔的場景。一片陰沉的氣氛，沉睡中的柳德米拉置放在睡榻上，人們
悲凄的呼喊著醒來吧柳德米拉。斯維托查爾俯視著他可愛的女兒，法爾拉夫
也在場，他自稱能夠拯救柳德米拉。他的所謂勝利的時刻未能實現，因為他
無法喚醒沉睡中的柳德米拉。這時突然響起了馬蹄聲，魯斯朗和他的同伴們
飛快的來到了，他用摩戒觸碰了柳德米拉，她立刻醒來了。
古老的基輔一片歡騰，讚頌善心的費因，讚頌魯斯朗和柳德米拉的愛情和幸
福，讚頌祖國。
神話……，但其中含有多少真理，多少的生活實際！普希金在他的詩中，格
林卡再他的歌劇中揭示了民間傳說是一貫含有的真理：誠實和勇敢的人不怕
威脅，在困難面前不退縮的人必然會戰勝邪惡。
格林卡在他的第二部歌劇中也敘述了生活中的最主要的事物，這就是人們為
真正的幸福和正義的勝利而英勇鬥爭。
＊＊＊
1842年12月9日，《魯斯朗和柳德米拉》初次上演。這是《伊凡．蘇薩寧》
初演後的整整六年。彼得堡大劇院再一次宣告客滿，包廂和前座由貴族觀眾
佔據了，皇族則坐在皇家的包廂中。格林卡十分不安地注視著演出的進行，
第三幕以後人們向他熱烈歡呼表示祝賀，但是作曲家有不祥之感。透過掌聲
清楚的可以聽到一種譏笑聲。演出尚未結束，皇家包廂已經空坐了，原來歌
劇取得成功所依靠的那些人並不讚賞格林卡的這部作品。劇院的休息室和前
廳都聽到"失敗的歌劇"這樣的評價，接著全城也在這樣說。《魯斯朗和柳
德米拉》音樂上的優點看來是彼得堡的貴族們所不能接受的。
皇帝對這部作品不滿，而這就成了對作曲家進行攻擊的信號。
格林卡的宿敵布爾加林再度反對格林卡，說他的歌劇極為"枯燥"，說作曲
家"學究氣太重"。但是，真正的藝術鑑賞家們都以興奮的心情接受了格林
卡的這部新歌劇。
1842年春天，偉大的匈牙利作曲家李斯特訪問俄國，他早就對俄羅斯的音
樂感到興趣，而格林卡的作品得到了他的好評。一年以後李斯特再度來到彼
得堡，觀看了《魯斯朗和柳德米拉》的演出。他對歌劇出色的優點作出了高
度的評價。不久以後，李斯特在彼得堡舉行的一次音樂會上十分成功地演出
了契爾諾莫爾的進行曲，這是他親自為這首進行曲改編的鋼琴曲。
奧道耶夫斯基為《魯斯朗和柳德米拉》寫了幾篇評論文章。他在第一篇文章
中寫道："格林卡的這首新音樂作品帶有著什麼樣氣質呢？……是俄羅斯童
話的氣質……這裡有俄羅斯童話的奇妙的幻想……這並不是通常的所謂魔
幻歌劇，開闢了新的藝術途徑並取得了重大成就的格林卡並沒有寫魔幻歌
劇……，這種氣質的歌劇已經是被人們寫盡了。而格林卡是非常成功的選擇
了俄羅斯童話。"
奧道耶夫斯基又寫道："請相信我！在俄羅斯的土壤上又出現了美麗的花
朵，它是你們的驕傲，是你們的光榮。"
格林卡的其他崇拜者們－－彼得堡的大學生以及各界進步人士，也持有同樣
觀點。他們中間有謝洛夫和達戈爾梅斯基，這些人是俄羅斯藝術的光榮來，他
們將繼承格林卡的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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