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光澤與個性鮮明 - 飛利普「二十世紀偉大鋼琴家」第七盒
我想，有些鋼琴音樂迷，看了這十組唱片的內容，會產生「整盒買下來」的衝動
-- 因為實在太精彩了，其精彩程度，大概只有瀰漫「非主流」魅力色彩的第三盒
差可比擬。這裏面只有兩人仍在世（寇瓦謝維契與席夫），也是表面上較「不怎麼
樣」的兩組，雖然仍各有其優點；其餘已成歷史人物的八位鋼琴家，若不是早享盛
譽、已成傳奇人物的琴史巨匠，就是各具無可取代特色、個性鮮明的琴壇奇才。
祈弗拉（G. Cziffra）
李斯特：第二號波蘭舞曲，佩托拉克的第123號十四行詩，兩首音樂會練習曲，BACH
幻想曲與賦格，波勒的聖方濟在水面上行走，第一號梅菲斯特圓舞曲等；蕭邦：廿四
首練習曲，第六號波蘭舞曲「英雄」
一生曲折的匈牙利鋼琴家祈弗拉，1956年投奔自由曾是樂壇大事，一時成為西方各
著名音樂廳的寵兒，後來卻漸漸「退流行」，從這兩張唱片，我們不難聽出其端倪。
祈弗拉的優點也正是其缺點 - 他早年即以驚人琴技被譽為「李斯特再世」，結果
他將任何樂曲都「李斯特化」。這兒是很平均的一張李斯特、一張蕭邦，都是其全盛
期（五十年代末至六十年代初）在西方的立體錄音，很能代表他絕無僅有的獨門絕活
。他那霸氣強勢的琴風，與過份凌厲有勁的指法，奏起李斯特的炫技曲目確實無出其
右者；加上其恣意誇張的彈性速度與任性的旋律唱法，表現出李斯特極端浪漫、又帶
點江湖味的一面。像著名的第三號音樂會練習曲Un sospiro，綿長的旋律唱得雄大又
自由自在，頗有令人沉迷麻醉的效果。
蕭邦的廿四首練習曲是很有趣的演奏，聽著聽著會想笑，因為實在太李斯特了！你
會懷疑柯爾托演奏的蕭邦練習曲是否為不小心同名的另一個曲目。哇，那狂風暴雨般
的氣魄（像「革命」、「冬風」、Op.25-12）與超快速（像Op.10-4）實在太嚇人了
，你會懷疑有好幾台鋼琴一起彈奏，也開始相信這些曲子真的是「練習曲」。於是，
蕭邦這些短曲蘊藏的微妙詩意，也被打散了不少，像短小雋永的F小調練習曲
（Op.25-2），祈弗拉用不可思議的連續快捷斷音處理全曲，固然令人歎為觀止，卻
失去本曲該有的迷人韻致。
即便本輯有上述令人不以為然的詮釋方式，我仍認為它是很有趣、頗值一聽的唱片
，畢竟，給祈弗拉的琴音轟一轟是很過癮的聆樂經驗。更何況，這兒大部份的李斯特
樂曲是1963年為飛利普廠的錄音，是目前市面上找不到的，而蕭邦練習曲更是首度CD
發行。
費雪（E. Fischer）第一輯
巴赫：十二平均律第一、二輯選曲（共13首前奏曲與賦格），D小調半音幻想曲與賦
格，A小調幻想曲，A小調幻想曲與賦格，協奏曲第一、四、五號，「我呼喚你，基
督」（布梭尼改編）
比起上述祈弗拉的唱片，艾德溫‧費雪這組是截然不同的世界，它知性、理智、充
滿智慧，既標幟費雪在二十世紀鋼琴家穩固的一代宗師地位，也代表選曲者 - 費雪
的學生布蘭德爾的品味。
兩張唱片全部是巴赫的作品，恐怕讓不少資深樂迷躍躍欲試吧 - 均質的選曲本身
就是一件美事，何況費雪是眾人公認用現代鋼琴演奏巴赫鍵盤音樂的先驅者。第一
張CD是平均律選曲（費雪三十年代灌錄的巴赫平均律是這部『鋼琴舊約聖經』的第
一套全曲錄音），有意思的是，入選的十三首前奏曲與賦格，只有三首是大調，不
知布蘭德爾是否欲藉大量的小調音樂強調費雪的巴赫演奏之「浪漫」觀點？
當然，六十年前費雪演奏巴赫的音樂語言一定比現在的古樂演出「浪漫」許多，
但我仍認為他的巴赫是理智計算，精密琢磨的產物。誠然，費雪賦予巴赫更多的歌
唱線條與張力（如各小調前奏曲與半音幻想曲），且偶而更改樂譜，但他的樂句起
伏恰到好處，毫不沉溺，且無論速度與強弱的安排都均衡適切，細節清晰，於是各
賦格曲的多聲部進展有條不紊，易於理解，絕不糊成一團。因此，即使不符當今巴
赫演奏的古樂時尚，仍可謂極耐聽的典範級名演。
第二張CD的重頭戲是費雪自己擔任指揮的三首協奏曲，試聽第五號協奏曲第二樂
章，是何等簡潔、高雅、一塵不染、美而美極！既唱得觸動人心，溫馨滿懷，又不
致流於情調音樂的多愁善感，費雪藝術造境之高妙令人讚嘆，更是巴赫音樂撫慰世
人的最佳示範。
兩張唱片皆錄於三十年代，轉錄良好，對聽得慣歷史錄音的樂迷不會有接受的問
題。
富蘭梭瓦﹝S. Francois﹞
蕭邦：四首即興曲，四首敘事曲，第二號鋼琴奏鳴曲，四首圓舞曲；巴赫：C大調觸
技曲、慢板、與賦格﹝布梭尼改編﹞；莫札特：小星星變奏曲；佛瑞：第二號即興
曲，第二號夜曲；德布西：月光，快樂島，「為鋼琴」組曲；拉威爾：「夜晚的加斯
巴」之詼諧曲
對於富蘭梭瓦這位令人困惑的鋼琴家，這兒選出一張蕭邦，與另一張較雜亂的曲目
來代表他多面向的藝術風貌。
富蘭梭瓦可謂柯爾托之後最享盛名的法國鋼琴家，可惜他的全盛期太短，只有五十
年代至六十年代初的十幾年，由於他生活揮霍靡爛無度，影響其健康與事業，六十年
代末其琴藝已明顯走下坡，更於1970年四十六歲時英年早逝。從他以後，法國鋼琴學
派呈現中空，至今尚未出現具同等份量的人物。
這張唱片皆選自他全盛期的錄音，除了德布西以外，都是單音錄音。其實，我們也
不必感嘆：「要是富蘭梭瓦對事業與生命再認真嚴謹一點就好了...」，若真如此，
恐怕琴壇不過多一個沒什麼特色的優秀鋼琴家吧，卻少了富蘭梭瓦這樣一個獨一無二
的奇才與他那些揮霍生命、令人陶醉不已的演奏。他的系列蕭邦錄音是蕭邦迷不可或
缺的絕妙版本，尤其四首即興曲最能發揮他的特色，呈現自由自在的音色與速度變化
，雖稍帶沙龍式的脂粉味，卻不失格調，飄散幻想豐富的詩意芳香，堪稱即興曲的最
佳版本之一。可惜本輯沒再選入具同樣最高演奏等級的前奏曲或夜曲，而入選的敘事
曲這樣較具結構之美的大曲並非富蘭梭瓦最擅長的曲目。另外，圓舞曲與第二號奏鳴
曲並非我們較熟悉的立體錄音，而是五十年代的單音錄音，亦可見於法國EMI兩張一
套的「法國鋼琴學派」之富蘭梭瓦專輯。
此外，他的巴赫與莫札特雖然踏板用得稍多，仍不失清冽宜人；德布西是眾所激賞
的佳演，引人浩嘆：要怎樣的文化與藝術涵養，才能再現富蘭梭瓦彈奏「月光」的自
然繽紛色彩與高雅格調呢？
這兩張唱片的錄音並未超過當前市面上買得到的範圍，我想富蘭梭瓦迷大概都已擁
有，所以，這組唱片主要的吸引力應是針對想接觸這位獨特鋼琴家的愛樂者，它不失
為一個選曲適切的起點。
弗利德曼﹝I. Friedman﹞
蕭邦：第三號敘事曲，第二號即興曲，「英雄」波蘭舞曲，兩首前奏曲，降E大調夜曲
Op.55-2，十二首馬祖卡舞曲，搖籃曲，五首練習曲等；李斯特：「鐘」，第二號匈牙
利狂想曲；韋伯：邀舞；胡麥爾：最喜愛的迴旋曲；孟德爾頌：九首無言歌；貝多芬
：「月光」奏鳴曲
幸好這系列唱片沒漏了弗利德曼 -- 怎能漏了他呢，他是內行愛樂者心目中最好的
鋼琴家之一。
波蘭鋼琴家弗利德曼，師從鋼琴名師雷歇提茲基，晚年避居澳洲。他是最典型的「
浪漫派」鋼琴家，雖具備還算堅實的技巧，卻不計較音符的精準，更不太理會譜面節
拍的限制，其最重要的音樂理念是要讓音樂的美感與韻味「活」起來。所以，和他少
量的遺音比起來，當代鋼琴家的彈奏立即顯得蒼白死板。
最明顯的例子是蕭邦的馬祖卡舞曲，試聽短小的F小調Op.7-3，這哪是三拍子的舞
曲呵，奇突活潑的節奏使音樂顯得何等生趣盎然；再如孟德爾頌的無言歌，雖然是
一些愛樂者所嫌過於簡單平淡的曲目，但弗利德曼真的賦予每首短曲鮮活的內在動
能與生命力，像「獵歌」﹝Op.19-3﹞的推進熱力與「威尼斯船歌」﹝Op.19-6﹞的
深情歌詠都讓人回味不已。幾首大曲，如蕭邦「英雄」波蘭舞曲、李斯特第二號匈
牙利狂想曲、與貝多芬「月光」奏鳴曲，雖然都不難抓到錯音，卻絲毫無損精彩音
樂予人的震撼。弗利德曼彈的蕭邦降E大調夜曲﹝Op.55-2﹞，更以其酣暢淋漓的詩
意，被譽為有史以來最好的蕭邦演奏之一。
這是珍貴無比的歷史錄音，雖然並未超過英國Pearl廠一套四張的「弗利德曼錄音
全集」之內容﹝飛利普兩張長時間的CD，也涵蓋其一半以上了﹞，但當前台灣市面上
並不易找到任何弗氏的唱片，故以大廠發行易購得的低價唱片，絕對是想更上一層樓
的愛樂者之一大福音。這些曲目錄於1923至36年之間，未完全消除唱片表面的嘶聲，
是不輸Pearl廠的忠實轉錄。
戈多夫斯基﹝L. Godowsky﹞
蕭邦：十二首夜曲，「黑鍵」與「蝴蝶」練習曲，第四號詼諧曲，第二號鋼琴奏鳴曲
；戈多夫斯基改編舒伯特：晨曲，晚安；李斯特：「弄臣」改編曲；舒曼：狂歡節；
貝多芬：「告別」奏鳴曲；葛利格：敘事曲
戈多夫斯基生於立陶宛，其超人技巧幾近自修學來，後來移居美國，1930年因中風
而停止演奏，是「鋼琴黃金時期」最具代表性的五至六人之一。哈洛德‧荀伯格那本
著名的「偉大鋼琴家」用了一整章生動的文字來描述戈多夫斯基的超卓琴藝，恐怕看
過那本書的人都會對這位傳奇名家心嚮往之吧？
可惜現在的愛樂者好不容易買到他的唱片，興奮顫抖地將唱片放入唱機，均不免失
望 -- 這些錄音很平凡啊，哪有什麼驚人的丰采？荀伯格未免言過其實？
這是戈多夫斯基演奏習慣的限制 -- 他最好的演奏只有在家裏彈給朋友才發揮得出
來，即使音樂廳裏都聽不到他的技藝全貌，而錄音室的情境讓他不舒服，更談不上看
家本領的發揮了。何況，不知為何，他很少灌錄自己所寫的艱難得嚇人的改編曲，故
那些超人技巧更只有留在書裏讓人憑弔了。
即便如此，我們還是可以從這兩張唱片發掘戈多夫斯基最美妙的一面。其中最好的
演奏首推葛利格的敘事曲﹝其實是一首歌謠的十多段變奏﹞，可聽出他的鍵盤功力真
是輕盈曼妙，揮灑自如，艱難的技巧輕描淡寫，而各段變奏的轉折渾然天成，可謂品
味最高的音樂演繹。其他如兩首改編的舒伯特歌曲﹝是戈多夫斯基很少數的自己改編
曲錄音﹞之自然抒情，與李斯特「弄臣」改編曲之既隨性又高貴的格調，都可一窺其
超卓琴藝之一斑。
戈多夫斯基彈的蕭邦十二首夜曲可能嫌淡了一點，舒曼的狂歡節也不具備明顯超越
其他版本的特色。綜合來說，他算是相當「理性」與制約取向的鋼琴家，並不像其同
儕有那麼明顯的「浪漫」派流習。
以往戈多夫斯基的唱片幾不可求，直到幾年前才有英國APR廠發行兩套完備的戈多
夫斯基唱片（各2CD）：「1913-26年美國錄音」與「1928-30年英國Columbia錄音」
，但如今它們即使用網路郵購亦不易購得。因此，本輯飛利普唱片的發行對「哈」
APR唱片久矣的樂迷不啻天大好消息；它包括全部APR「1928-30年英國Columbia錄音
」及部份1926年的錄音（也就是說，全部是電氣錄音，沒有迴聲錄音），轉錄效果與
久享令譽的APR一樣好，更何況，APR唱片極貴（兩張一套需台幣1200元以上），而現
在每家台北唱片行都在賣的飛利普唱片竟是低價版！
寇瓦謝維契（S. Kovacevich）第二輯
貝多芬：第五號鋼琴奏鳴曲；蕭邦：兩首夜曲（Op.62-1&2），第三號即興曲；布拉姆
斯：四首鋼琴小品（Op.119）；巴爾托克：小曲集「戶外」，小奏鳴曲，第二號鋼琴
協奏曲；史特拉文斯基：為鋼琴與木管的協奏曲；班乃特：鋼琴協奏曲
寇瓦謝維契的第二輯，要與第一輯（七首貝多芬奏鳴曲！）合起來看，才顯出其價
值，也使製作人的理念昭然若揭：它們全部是1970年前後的飛利普廠錄音（除了1983
年的布拉姆斯），呈現三十歲左右，還姓「畢夏普」的這位秀異鋼琴家之琴藝全貌。
本輯的開頭是貝多芬C小調第五號奏鳴曲 - 於是真的與第一輯連成一氣，寇瓦謝維
契將這首貝氏早年的小調音樂奏出極高密度的緊湊感，不愧為當年的詮釋貝多芬新秀
。特殊的是，寇瓦謝維契是極少數能同時彈好貝多芬與蕭邦的鋼琴家，這兒的三首蕭
邦，皆呈現琢磨精美、細節清晰、舒緩流暢的美感，是少為人知的獨特蕭邦佳演（寇
瓦謝維契演奏蕭邦的整張LP，目前收在飛利普2CD巧裝系列的一組大雜燴蕭邦名曲集
裏）。布拉姆斯晚年的小品曲集，也是極好的版本，寇瓦謝維契絲絲入扣彈出那種特
別的內省深沉又私密的抒情。
本輯一半以上的內容卻是現代音樂，無論是巴爾托克的粗獷泥土味與其奇想語法，
史特拉文斯基的機巧銳利，或班奈特協奏曲之後現代迷離幻境，寇瓦謝維契皆反應敏
捷地抓到其中的竅門，彈出各自不同的鮮活趣味，可見他真是演奏現代音樂的高手。
所以，本組唱片給我的啟示是：雖然現在寇瓦謝維契已是公認的大師級鋼琴家，他
未繼續發展蕭邦與現代音樂的演奏，實在是件憾事。
奧格東﹝J. Ogdon﹞第二輯
拉赫瑪尼諾夫：四首前奏曲﹝Op.3-2，23-5，32-5，32-12﹞，圖畫練習曲﹝Op.33與
Op.39﹞；巴拉基列夫：伊斯拉美；李斯特：第一號梅菲斯特圓舞曲，「唐璜」幻想
曲，第三號愛之夢，「鐘」，「西蒙‧波崗奈格拉」主題幻想曲，「但丁」讀後
眾所週知，奧格東這位英國近三十年最優秀的鋼琴家，於1962年柴科夫斯基大賽與
阿胥肯納吉同獲首獎﹝我對奧格東的興趣比阿胥肯納吉大多了﹞，可惜後來由於罹患
精神分裂症而大大影響其演奏生涯﹝其實他直至八十年代都還灌製唱片，但不穩定就
是了﹞。
這又是要與第一輯合起來看的傑出企畫：第一輯表現奧格東這位英國鋼琴怪才好彈
奇詭曲目﹝如阿爾康，布梭尼的難曲﹞的怪癖，第二輯則反映其最擅長的傳統曲目
-- 俄國音樂﹝尤其拉赫瑪尼諾夫﹞與李斯特。
乍看奧格東的魁梧體格與一搓山羊鬍的奇特造型，可以想像他很適合彈奏本輯這些
宏偉格局的浪漫派樂曲，但他的演奏不只龐大骨架及強韌觸鍵而已，美麗的歌唱與細
膩抒情亦俯拾皆是。這兒選入拉赫瑪尼諾夫四首最著名的前奏曲及兩全集圖畫練習曲
，其獨特的既豪壯且感情豐富的曲趣獲致極令人滿意的刻畫；而李斯特「鐘」的細巧
運動，第三號愛之夢的婉麗歌詠，及其他數首大曲的壯美詩意，也在在撼動人心。但
這兒更驚人的演奏，則是美妙的「伊斯拉美」，這是奧格東於1962年柴科夫斯基大賽
期間的實況錄音，那豪氣干雲的凌厲美感，讓人有顫慄觸電的感受。
本輯所選的錄音以六十年代為主，但七十年代的圖畫練習曲及八十年代的「但丁讀
後」也還不失其全盛期的威力。奧格東錄過不少唱片，但目前市面上買得到的CD卻極
少，故亦為今日商場忽視的第一流鋼琴家。所以，選得很漂亮的這兩組奧格東專輯，
很適當地彌補此缺憾。
魯賓斯坦﹝A. Rubinstein﹞第二輯
舒曼：A小調鋼琴協奏曲；葛利格：A小調鋼琴協奏曲；聖桑：第二號鋼琴協奏曲；蕭
邦：第二號鋼琴協奏曲；柴科夫斯基：第一號鋼琴協奏曲
這是極慷慨的兩張唱片：五首魯賓斯坦拿手的協奏曲名演奏！無論價格或價值均物
超所值。
這位縱橫樂壇數十年的長青樹，從無出奇致勝、蠱惑人心的獨特詮釋或魔鬼般的魅
力，卻被許多愛樂者認為是本世紀鋼琴巨匠第一人，其原因不難從這組唱片得知。聆
聽這些協奏曲，讓我們想到魯賓斯坦在舞台上君臨天下的翩翩丰采，他具備修練成精
、最圓熟的音樂性，其音色豐潤華美，氣質高貴，音樂的進行流暢自然，絕無做作的
表情或突兀的樂句，是可被最大多數人接受、最耐聽的名演奏。這五首協奏曲的唱片
自六十年代迄今從未在市面上消失過，我想無需在此特別推薦，若真要比較，我想聖
桑、蕭邦、與葛利格是其中成績較高的三首。
這是飛利普「二十世紀偉大鋼琴家」全系列裏，少數適合入門愛樂者的一組。
席夫﹝A. Schiff﹞
巴赫：二聲部與三聲部創意曲，半音幻想曲與賦格，第二號英國組曲；莫札特：鋼琴
奏鳴曲第15與17號；舒伯特：六首樂興之時，三首鋼琴小品﹝D.946﹞
可能也有不少樂迷對匈牙利鋼琴家席夫入選「二十世紀偉大鋼琴家」感到不以為然
。的確，雖然他在這十幾年來給人的印象是個勤奮認真的音樂家，但如欲談及他與其
它人不同的特色，似乎一下也說不上來。
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是目前青壯年鋼琴家裏，投注最多心力鑽研巴赫音樂
、且獲致最輝煌成果者；他的巴赫雖不及顧爾德或杜蕾克之無可取代境界，卻也平整
充實，自成一家之言。這裏收錄的創意曲全集，雖常是學生的練習曲，卻可聽到席夫
用考究分句、均衡聲部對比、與清澈音色賦予這些短曲可欣賞的趣味。至於半音幻想
曲與賦格，個人覺得沒有前述費雪同曲演奏之宏觀視野與幻想意象。
第二張唱片的舒伯特與莫札特，反正有一定演奏水準，「好聽」就是了﹝都是數位
錄音，當然「好聽」﹞。但聽了舒伯特三首鋼琴小品的第一曲，發現席夫刻意壓抑激
越奔騰的音潮，不禁感嘆他真是琴壇的乖乖模範生呀。
事實上，席夫不見得只演奏德奧古典曲目，近年他主持「月之湖」﹝Mondsee﹞音
樂節，有不少頗富創意的曲目安排，曾由笛卡廠發行頗獲好評的楊納柴克室內樂與鋼
琴曲唱片。所以，若本組唱片收入那些令人耳目一新的楊納柴克鋼琴曲﹝別忘了，楊
納柴克在全系列付之闕如﹞，該是多麼美妙。
索弗洛尼茨基（V. Sofronitsky）
蕭邦：第一號波蘭舞曲，三首圓舞曲（Op.69-1，70-2&3），第三號即興曲，船歌，
兩首夜曲（Op.27-1&2），十首馬祖卡舞曲；史克里亞賓：鋼琴奏鳴曲第三、四、九
號，朝向火燄，三首前奏曲，兩首舞曲（Op.73），兩首詩曲（Op.32）
很慚愧，我也是這幾年才知道這號人物。
他的如神祇般崇高名聲真是被關在鐵幕裏了 - 一輩子絕少離開蘇聯演奏，只有蘇聯
人知道他們有這麼一個了不起的人物；他在鐵幕裏的名望高過李希特與吉利爾斯，卻
趕不上這兩位後輩前往西方世界演出的列車，當然也沒有西方的唱片公司為他灌唱片
來使他揚名世界。
所以，只有蘇聯國家的Melodiya廠存有索弗洛尼茨基的錄音（其中有許多是音樂會
實況錄音），曾整理成LP的全集。往後的CD再出版，有日本Denon及義大利Arlecchino
廠做系列發行 - 前者製作優異，但極難在日本以外地區購得；後者則一向為人詬病，
轉錄品質良莠不齊，包裝與說明亦過於簡陋，卻仍可零星在台北唱片行買到。再往後
，只有BMG「俄國鋼琴樂派」裏的兩張CD了。
因此，不難理解飛利普這組唱片有多寶貴，其絕大多數內容無法在市面上找到，轉
錄音質（都是單音錄音）亦相當令人滿意。
選曲也令人激賞：一張蕭邦，一張史克里亞賓，兩位鋼琴詩人的音樂恰是索弗洛尼
茨基最擅長的曲目。聽他的蕭邦（皆錄於1960年，音質頗佳），有一股內在奔馳的驅
動力，燃燒出源源不絕的音樂能量，是極富感染力的音樂，讓人屏息沉醉 -- 浪漫激
昂的船歌可說明之。做為史克里亞賓的女婿，據說索弗洛尼茨基是史氏的最佳詮釋者
，試聽「朝向火燄」，索弗洛尼茨基彈出由神秘情調推進到狂喜高潮的歷程，是多麼
有說服力，令人動容。
整個來看，我想索弗洛尼茨基是此盒最重要的珍寶 - 無論就以往市面的缺乏程度
或音樂的偉大都是如此。弗利德曼與戈多夫斯基兩組，不但是歷史重要文獻，也使我
們了解「鋼琴黃金時期」傳奇大師的丰采。至於選曲與詮釋都給人驚喜的，則有費雪
與奧格東兩組。另外，入門者可選擇魯賓斯坦的五首通俗協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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