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驚喜與費心編排 -- 飛利普「二十世紀偉大鋼琴家」第九、十盒（上）
約去年此時，市面開始出現這個龐大企畫的第一與第二盒，時間過得真快，一
下一年過去，此系列唱片的出版也進入尾聲。最後這二十組唱片的選曲，仍有令
人雀躍的驚喜，且出現了幾個有意思的名字；若細細品味，更處處可見製作人的
費心思量。
卡薩德修（R. Casadesus）
拉摩：嘉禾舞曲，鳥鳴等；巴赫：第六號法國組曲；史卡拉第：六首奏鳴曲；貝
多芬：第二號奏鳴曲；德布西：雙鋼琴曲「黑鍵與白鍵」；佛瑞：四手聯彈組曲
「朵莉」，三首前奏曲，第七號夜曲，第五號船歌，第五號即興曲；拉威爾：左
手鋼琴協奏曲
看起來五彩繽紛的曲目，分成均勻的兩張CD：第一張的巴洛克音樂與貝多芬，
及第二張的法國曲目。這兒有許多「較不出名」的法國曲子，是本系列只此一個
版本的，可讓愛樂者接觸美妙但被忽視的法國鋼琴曲；而且，讓我們認識卡薩德
修這位前世代顯赫、但現在漸被遺忘的法國學派大師。
卡薩德修於1899年生於巴黎，很早就是重要的法國鋼琴家，並與拉威爾相識，
成為後者的鋼琴代言人。他也是個桃李滿天下的名師，長期任教於楓丹白露的「
美國音樂學院」，後來戰時此學校遷至美國，故許多美國鋼琴家是他的學生。卡
薩德修與指揮家塞爾有良好的合作關係，我們現在認識他多半是透過他們合作的
莫札特鋼琴協奏曲錄音，事實上演奏活動極活躍的卡薩德修錄過更多唱片，但轉
錄成CD卻不多。此組唱片皆是五十年代前後的哥倫比亞廠（現在的新力公司）錄
音，大部份內容久不見於目錄，是難得的珠玉發掘。
從此處的拉威爾協奏曲與佛瑞的獨奏曲，可聽出卡薩德修具備的典型法國學派
優點：藉由輕快敏捷的觸鍵與考究的樂句塑造，在理智節制的結構裏，靈敏地表
達音樂的氣氛與幻境。而兩闕與其夫人（蓋比‧卡薩德修）合奏的樂曲，那無懈
可極的默契與精準雅致的曲趣表達，證明他們這著名的二重奏確實名不虛傳。此
外，卡薩德修演奏的巴洛克音樂仍有部份浪漫語法，但從這裏拉摩及史卡拉第的
較短句型與裝飾音運用，可發現他思考大鍵琴特性的「原典」（authentic）風
格掌握。值得一提的是，拉摩長達六分半的嘉禾舞曲真是精彩非凡、氣象萬千的
美妙音樂。
徹卡斯基（S. Cherkassky）第二輯
柴科夫斯基：第一與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利托爾夫：詼諧曲（自交響協奏曲）；
舒曼：交響練習曲，克萊斯勒魂；小約翰‧史特勞斯：生活、醇酒、與女人（戈
多夫斯基改編），「藍色多瑙河」的阿拉伯風（舒茲-艾弗勒改編）
不像徹卡斯基第一輯有五十年代的蕭邦練習曲與船歌等「首度CD發行」之驚喜
，第二輯除了短短一軌利托爾夫的詼諧曲（1969年的EMI錄音），其他全選自目
前市面上流通、數量不甚多的徹卡斯基唱片；尤其五十年代的柴科夫斯基兩首協
奏曲，幾個月前DG大花版才剛發行過，如今重覆看到，讓人不禁嘆道：難道徹卡
斯基值得一聽的錄音就這麼一些嗎？
當然，只要是徹卡斯基的演奏都是有趣的，即使你完全不贊同他的特異詮釋。
柴科夫斯基第一號協奏曲開始沒多久，就會發現他是多麼與眾不同，與一般習慣
迥異的速度、句型、重音、語法，使得熟悉的樂章聽起來好像新曲首演一般。舒
曼兩闕大作是七十至八十年代Decca與Nimbus廠的錄音，交響練習曲的一些段落
可能太濃、太嗆了一點。從這兒的四首大型曲目觀之，儘管處處皆有美妙獨到、
令人愛不忍釋的吉光片羽，其結構透視與整體聯結確實較為貧弱 -- 這位迷人的
鋼琴家之弱點或許就在這裏。
所以，此處最讓人激賞的還是兩首改編的維也納圓舞曲（原由ASV出版），徹
卡斯基真的彈出那種風華絕代的世紀末糜爛丰采 - 我們會發現他的鍵盤技巧與
音色表現力多麼爐火純青 - 當然，做為浪漫派鋼琴家，這就是他承襲自約瑟夫
‧霍夫曼而來的看家本領。
柯爾托（A. Cortot）第二輯
法朗克：前奏、歌詠、與復格，前奏、曲調、與終曲，交響變奏曲；聖桑：第四
號鋼琴協奏曲；蕭邦：二十四首前奏曲；拉威爾：小奏鳴曲；德布西：前奏曲第
一卷
我必需讚美這兩張唱片的選曲，它不只慷慨大方，包含許多大曲子，而且選得
恰到好處 - 法國曲目與蕭邦，均質而精彩，代表這位本世紀最重要的法國鋼琴
家最美好的一面。
柯爾托有兩次蕭邦前奏曲的錄音，這兒很明智地選擇較早的三十年代版 - 這
是研究蕭邦或鋼琴演奏的學者必需參考的重要版本，更是可讓愛樂者一輩子反覆
重聽探究的美妙音樂；柯爾托憑藉其高超的文化素養及對蕭邦的深入了解，以最
細膩微妙的彈性速度，飄散一首首小曲的幻想與詩意。三首法朗克最重要的鋼琴
曲具備宏大格局與浪漫熱情，聖桑協奏曲卻鋪陳得精密華美，而他的德布西與拉
威爾則以清淡溫柔見長。雖然不難聽到柯爾托那著名的落音與潦草音群，但比起
美好的音樂詮釋，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兒大部份的錄音集中在三十年代（除了德布西前奏曲錄於1949年），轉錄清
晰而易於接受。
我還是忍不住再次指出製作人選曲高明之處：加上第一輯的蕭邦練習曲、舒曼
三首大曲、與李斯特，這四張唱片很完整地呈現柯爾托豐美的音樂精髓。
艾森巴赫（C. Eschenbach）
貝多芬：第一號鋼琴協奏曲；海頓：第34與37號奏鳴曲；莫札特：F大調奏鳴曲
K.332；舒伯特：A大調奏鳴曲 D.959；舒曼：阿貝格變奏曲 Op.1，間奏曲 Op.4
在六十年代，艾森巴赫當然是位優秀的青年鋼琴家，然而，他是否夠格入選「
二十世紀偉大鋼琴家」，恐怕是本系列名單最富爭議性之一。無論如何，本組是
極為美好、讓人想一再聆聽的好唱片，也更令人惋惜他的停止成長。
艾森巴赫生於1940年，這兩張CD全是六十至七十年代初的DG錄音，是他作為鋼
琴家的黃金時期，當時人們驚豔於其演奏之優美氣質，加上他的俊美面容，於是
在台灣有「鋼琴王子」的渾號。後來其鋼琴演奏陷於瓶頸，漸向樂團指揮發展，
曾率蘇黎世市政廳樂團來台演出，目前擔任休士頓交響樂團指揮。
全是艾森巴赫擅長的德奧古典端整曲目，這樣的屬性，讓人聯想到也在本系列
出現過的女鋼琴家黑布勒。雖然艾森巴赫具備與黑布勒一樣的清亮皎潔音色與端
正音樂造型，他的姿態顯然較後者婉轉「柔媚」得多；像舒伯特晚年的A大調奏
鳴曲第二樂章，晶瑩琴音隱隱蘊藏悲憤的傾訴，是很浪漫取向、淒美得令人愛不
忍釋的音樂。貝多芬第一號協奏曲在卡拉揚指揮柏林愛樂的強力支持下，年輕艾
森巴赫的琴音悠遊其中，是很清新舒暢的詮釋。
以往艾森巴赫為數不少的獨奏唱片，現在市面上好像只有莫札特奏鳴曲較常看
到。所以，本組唱片適度彌補此缺憾，提醒我們，三十年前曾有如此優異的德奧
曲目鋼琴家。
金斯伯格（G. Ginsberg）
李斯特：匈牙利狂想曲第二、六、十、十三、十七、十八號，帕格尼尼練習曲第
五號「狩獵」；李斯特改編：舒伯特小夜曲，貝多芬土耳其進行曲，柴科夫斯基
「尤金‧奧尼金」波蘭舞曲；柴科夫斯基：「尤金‧奧尼金」主題幻想曲（帕布
斯特改編），G大調大奏鳴曲；普羅高菲夫：第三號奏鳴曲；梅特納：「回憶」
奏鳴曲；米亞斯科夫斯基：前奏曲「歌曲與狂想曲」
許多愛樂者可能根本沒聽過這位俄國鋼琴家的名字，他的名聲可能都關在蘇聯
鐵幕裏了。金斯伯格是二十世紀前葉蘇聯最重要的鋼琴大師之一，是名師高登懷
瑟的得意門生，早年即認識許多當代俄國作曲家，並首演他們的作品。他是鐵慕
裏少見的超技名家，以演出李斯特及各種改編曲著稱；早在五、六十年代，西方
的內行愛樂者已將他的蘇聯唱片視若珍寶了，可惜金斯伯格過世得早（1961年，
享年57歲），來不及到西方世界演奏與錄音，否則今天他的知名度絕不止如此而
已。
又是安排勻稱的兩張唱片：第一張李斯特及改編音樂，與第二張俄國音樂，恰
是金斯伯格最拿手的兩類型曲目。我們不難發現，他的技巧真的很嚇人，各種困
難樂句，奏來若無其事，舉重若輕；他的李斯特並不強調火光迸射的能量與誇張
的歌唱，像著名的第二號匈牙利狂想曲，輕描淡寫地（但絕不平板），有點不當
一回事的吊兒郎當味道，是帶著江湖味的瀟灑李斯特。其他各首超技改編曲亦然
，彈出同類型鋼琴家（如波雷、懷爾德）少有的清晰智性，給人既肌理分明、又
駭人的奇特感受。
同樣，他的俄國曲目不強調所謂「泥土臭味」，如柴科夫斯基的「大奏鳴曲」
，氣魄雖大，卻穠纖合度，所謂「厚重抒情」也是點到為止而已。所以，兩首富
清麗曲趣的音樂 - 梅特納的「回憶」奏鳴曲及米亞斯科夫斯基的前奏曲，最投
合他的氣質，而有令人驚豔的演奏成績。
本組錄音集中在1947至1957年，雖來自品質不一的蘇聯唱片，轉錄得還算可以
接受，不致對聆賞產生障礙。曲目幾乎不與兩年前BMG「俄國鋼琴學派」的金斯
伯格專輯重覆，讓愛樂者覺得誠意很夠；況且，有好幾軌標明「從未出版」，而
其他大部份錄音恐怕也無法在當前市面找到的。
海絲（M. Hess）
史卡拉第：兩首奏鳴曲；舒曼：A小調鋼琴協奏曲，狂歡節，交響練習曲；葛拉
納多斯：少女與夜鶯；布拉姆斯：圓舞曲Op.39-15，間奏曲Op.119-3；貝多芬：
第三十與三十一號奏鳴曲；巴赫：聖詠「耶穌，為人嚮往的喜樂」（海絲改編）
英國鋼琴家海絲女爵（Dame）是二十世紀前葉很活躍的重要名家，琴藝甚獲聽
眾及同儕肯定，錄音也不少，更有社會勇者形象 - 二次大戰期間她在倫敦國家
畫廊舉行系列音樂會撫慰其飽受轟炸驚嚇的同胞，至今仍傳為佳話。然而，她的
CD一直只有歷史錄音小廠（如Pearl，APR）出版，此組唱片之可貴可想而知；更
何況，此處除了狂歡節錄於三十年代，餘者皆為五十年代的EMI錄音 -- 就我個
人知識所及，其中大部份是首度CD發行。
海絲的演奏格調高貴，毫不浮誇，其擅長的舒曼曲目以品味超卓美感見長，沒
有暴起暴落的神經質對比反差；試與前述徹卡斯基的交響練習曲比較，海絲的同
曲錄音聽來簡直像另一首曲子。她通常觸鍵輕柔，音色之美無懈可擊，舒曼協奏
曲第一樂章展開部美得沁人心脾，「少女與夜鶯」亦是柔情抒發多過色彩展現。
然而，她絕非只注重美感的「閨秀」型演奏家，試聽此處兩首貝多芬晚期奏鳴曲
，彈得沉穩持重，娓娓道來，結構井然，全然大家風範。
本組唱片以海絲自己改編的巴赫「耶穌，為人嚮往的喜樂」結束，是饒富深意
的安排；此著名編曲原本就是她常做為安可曲的招牌曲目，其發自內心的深情歌
詠與人道關懷氣息，正象徵她自大戰以來一貫放散的母性光輝。
霍夫曼（J. Hofmann）
舒伯特：軍隊進行曲（陶西格改編），魔王（李斯特改編）；孟德爾頌：三首無
言歌，奇想迴旋曲（刪節）；蕭邦：軍隊波蘭舞曲，三首圓舞曲，幻想即興曲，
搖籃曲，升F大調夜曲，第二號詼諧曲（刪節）；拉赫瑪尼諾夫：兩首前奏曲；
安東‧魯賓斯坦：奇想圓舞曲，F大調旋律；李斯特：第三號愛之夢，第二號匈
牙利狂想曲等
很慚愧，我是因為徹卡斯基的唱片解說常提到他的恩師，才知道這位不世出的
偉大鋼琴奇才。
哈洛德‧荀伯格的名書「偉大鋼琴家」用了名為「完美有加」的整整一章來讚
美鋼琴史上的最大奇蹟 -- 約瑟夫‧霍夫曼，他於1876年生於波蘭，其音樂神童
的傳奇約可與莫札特相比擬。他具備幾近天生、渾然天成的鍵盤天份與音樂性，
難得的是，及長都還保持其藝境的成長；後來出任寇蒂斯音樂院院長，他的神奇
琴技至少保持到1937年院長卸任為止，但晚年卻成了慢性酒精中毒者。
從前霍夫曼的唱片是收藏者的珍寶，近年由於名製作人馬斯頓（W. Marston）
的努力，已在VAI與Marston兩個廠牌發行六輯「霍夫曼全集」。飛利普這兩張唱
片，可謂馬斯頓整理的第三輯（2CD，1903-18年錄音）、與第四輯（1922-23錄
音）之選粹，都是曾做商業發行的錄音室錄音，此後霍夫曼嫌迴聲錄音不理想，
一生未再出過唱片。
所以，這兩張唱片真是不折不扣的「歷史錄音」，連電氣錄音都沒有。可是，
歲月的滄桑還是遮蓋不住霍夫曼的天縱英才，試聽最老的1903年（光緒年間！）
「魔王」，音樂的表情何等鮮明生動；幾首蕭邦圓舞曲之活潑律動感，使現今鋼
琴家的演奏索然無味。這兒為了配合早期78轉唱片要命的每面四分半鐘之限制，
充滿了大量小品，稍長的曲子也常刪節演奏，唯一例外是完整呈現李斯特的第二
號匈牙利狂想曲，我們可以聽出，霍夫曼將大曲處理得結構井然、細節考究，卻
又氣勢如虹、一氣呵成，聽來過癮至極。霍夫曼是史上最佳技巧家之一，這兩張
唱片的確聽不到太多錯音。這兒轉錄之嘶聲較VAI小，但琴聲的光澤還在，我想
這樣的聲音應比當年霍夫曼聽到的好得多。
可惜的是，去年廣告所列的本輯曲目是霍夫曼珍貴的1937年兩場演奏會選輯（
是馬斯頓全集的第二與六輯），較多大曲目，且可聽到其現場演奏之駭人霸氣，
看來飛利普與馬斯頓並未談攏。若往好處想，這兩張唱片佔了馬斯頓第三與第四
輯約四分之三的內容，但價格只有其三分之一。
卡佩爾（W. Kapell）
拉赫瑪尼諾夫：第二號鋼琴協奏曲，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普羅高菲夫：第三號
鋼琴協奏曲；巴赫：第四號組曲；蕭邦：第三號奏鳴曲；阿爾班尼士：召喚；李
斯特：佩脫拉克的第104號十四行詩，匈牙利狂想曲第十一號，第一號梅菲斯特
圓舞曲
很慷慨又安排合宜的兩張唱片：第一張的三首俄國協奏曲，與第二張的獨奏曲
目。全選自BMG去年發行的「卡佩爾全集」（9CD）。
俄國音樂向來是卡佩爾的拿手好戲，他以宏大格局將拉赫瑪尼諾夫的戲劇張力
與厚重抒情發輝得淋漓盡致，更彈出了普羅高菲夫音樂的四射火花及幻想成份。
他是發展均衡、體質最健康的鋼琴家，於是其蕭邦與李斯特格調高尚，只有純粹
凝鍊的美感，絕無炫技成份或過度耽溺的無病呻吟。另一方面，他是最認真用心
的鋼琴家，所以連巴赫的玄妙或阿爾班尼士的拉丁式熱情也表達得入木三分。這
麼強的鋼琴家，若非1953年空難過世，再發展四十年至今，不知會是怎樣的大師
？
這真是精彩又好聽的兩張唱片，全為1950年前後、音質相當理想的單音錄音。
唯一的遺憾，是其出版時機 - 若早一年發行，保證是愛樂者奔相走告的絕妙好
片。目前它適合想淺嘗卡佩爾之琴藝、但又不想買全集的愛樂者。
魯賓斯坦（A. Rubinstein）第三輯
貝多芬：第十八號奏鳴曲；布拉姆斯：第三號奏鳴曲，敘事曲Op.10-4，間奏曲
Op.116-6，浪漫曲Op.118-5；法朗克：前奏、詠唱、與復格；舒伯特：第二十一
號奏鳴曲D.960；舒曼：幻想小曲Op.12
相較於第一輯全部蕭邦樂曲與第二輯五首浪漫派協奏曲，魯賓斯坦第三輯的曲
目較不「均質化」（跨越多個樂派、不同時代的五位作曲家，曲式亦不一），也
乍看較「不精彩」-- 都不是最有名、更不是演奏效果燦爛的曲子；然而，它們
都是大師一生鐘愛、有多次錄音的音樂。
試聽魯賓斯坦最愛演奏的貝多芬第十八號奏鳴曲第二樂章，那種熱勁十足的推
進動能，使音樂充滿趣味，是其它眾多「貝多芬專家」未曾彈出的；法朗克的大
曲則彈得沉穩、堅實、高貴。舒伯特長大的最後一首奏鳴曲（是曾獲企鵝指南三
星帶花的版本）、與舒曼散文體裁的「幻想小曲」，更是氣質高雅、細節微妙、
飄曳抒情芳香的絕妙佳演。
這兩張CD所選皆是五十年代以後、魯賓斯坦晚年的錄音；除了貝多芬奏鳴曲以
外，都是立體錄音。如果說，第二輯五首協奏曲象徵魯賓斯坦華麗的一面，則第
三輯就代表老大師內斂、低迴謳歌的一面。
所羅門（Solomon）
巴赫：A小調前奏與復格（李斯特改編）；莫札特：降B大調奏鳴曲 K.333；貝多
芬：第二十九號奏鳴曲「漢馬克拉維」；布拉姆斯：韓德爾主題變奏與復格，間
奏曲 Op.117-2；蕭邦：第四號敘事曲，搖籃曲，F小調幻想曲，「英雄」波蘭舞
曲；李斯特：在泉水邊，匈牙利狂想曲第十五號，音樂會練習曲La leggierezza
我想許多愛樂者對這位鋼琴家頗陌生，然而，他是個真正的天生好手 - 堪稱
二十世紀最好的英國鋼琴家。
所羅門於1902年出生於倫敦貧民區，其成長過程相當坎坷，八歲初演獲得「所
羅門」（沒有姓）這個用了一輩子的藝名。三十年代以後人們漸漸認可他的琴技
，更在五十年代達其生涯顛峰 - 卻不幸於1956年中風癱瘓。他隱居至1988年過
世，當然不可能再參與任何音樂活動，也漸被愛樂者遺忘。然而隨著近年歷史錄
音陸續出版（包括EMI Reference與Testament廠），他的高超琴藝亦漸為新一輩
愛樂者衷心讚賞。
本組曲目初看紛雜，卻正可藉此顯示所羅門上天下海、無所不能的全能型鋼琴
家看家本領。他可以精心構築出「漢馬克拉維」奏鳴曲的雄偉里程碑意象（他的
貝多芬晚期奏鳴曲是許多人公認的最佳版本之一），更可以委婉唱出布拉姆斯間
奏曲的私密深情。所羅門的蕭邦演奏不多（Testament廠有一張他的全部蕭邦錄
音），卻以其文雅風格與充份修飾的美音，彈出與眾不同、細膩溫潤的高格調蕭
邦，此處所選四曲足為明證。
這兩張內容豐富的唱片，錄音時間橫跨三十至五十年代，除了細緻的莫札特奏
鳴曲是未曾發行過的1956年BBC錄音，其餘皆曾有CD出版。然而，從那麼多不同
來源的錄音，擇其精華編成這樣的專輯，相信對於讓更多愛樂者認識這位了不起
的鋼琴家是有所助益的。
綜觀本文所提這十組唱片，最值得推薦是足以拓展視野、令人驚豔不已、且市
面上所缺的卡薩德修、海絲、與金斯伯格三組；而柯爾托及所羅門兩組，亦以其
崇高藝術性及用心編排，讓我們心嚮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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