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皮
現在下著大雨，別貪玩，回家休息，看看我們。
謝謝你這七年的照顧與陪伴，就連發病的這段日子，你還是努力的做好楊皮皮的看家本領
。謝謝你，辛苦了。
七年前，黑寶老狗離家出走時，我們四處找尋。那一年，家人只要見到黑土狗的身影
，一定衝上前去，一邊黑寶、黑寶地叫著，一邊仔細詳對每個熟悉的特徵，黑亮亮的皮毛
，胸前的白色Ｔ字，握手與跳舞的招呼模式。但不斷的等待與失落，我們只能自解，是養
了十多年的狗兒在生離死別之際，用難以當面與我們道別的心情做了絕離。
是你知道我們需要你吧！老爸帶弟到宜蘭太和的垃圾場時，你簇在狗兄弟妹裡頭，還
沒開眼呢！你一定有聽到，有感受到我們需要的就是你，為了不是黑寶的代替品，是一個
再疼愛你族的機會。你一定用那股天生的傻勁努力長大，要等著正式跟我們再次相見。你
正是來家裡的那天，我在外地唸書。聽媽媽說，你如團柔軟的泰迪熊乖乖地窩在弟的懷裡
。那晚單獨留你叫了一夜，次日你終於弄清楚這裡是你的家，誰是帶你出去玩的爸爸，誰
是餵你照顧你的媽媽，誰是陪你玩幫你洗澡的哥哥，誰是很少回家的姊姊。那皮皮是誰？
皮皮是我們的小管家，小開心果，是我們的『弟弟』。
我錯過你的日子，媽媽都跟我說了。有天皮皮的飯飯被大野貓吃了精光，狗碗還飛到
馬路上，傻皮，溫和的你從不跟貓咪計較。有一次你被蟲蟲叮的臉腫的像賤兔，你還傻傻
笑個沒停；媽媽跟哥哥帶你給醫生叔叔看了，好險沒事。好多好多的故事，我們都還記著
，那是你給我們最棒的禮物。我回家後，你一下就認出我是你的姊姊，陪我玩，光用一片
樹葉就能逗的我好開心。可惜在老家沒有大院子，又在馬路邊，害你只能站在媽媽的機車
上遠眺你廣大的管區。搬家以後，我們有了大院子，可以讓你自由自在到處奔跑，你在陽
光下舞動著金黃色的長毛，纖細的長腳像小馬似地跑的踢躂作響。你偷咬院裡的花草，開
心地輕觸池水，不管你玩的多盡興，只要我們輕喊一聲皮皮，你就像風一樣來到我們跟前
。
以前說你傻，從不為了嘴饞而耍小花招討好我們；其實你最真，向來是真心真意的與
我們相處相伴。最愛坐哺哺兜風的你，好喜歡陪爸爸散步，你要是走的太快，一定回過頭
來看看，故意放慢腳步讓爸爸跟上。媽媽跟爸爸第一次爬山，你是小電燈泡。爬山那天你
到風景區的攤販前，呆呆地坐著，以為跟在家一樣坐好就有東西吃了，爸媽看了又心疼又
不好意思，買了一隻烤香腸給你，你一下就咕嚕下肚。你一定知道，你是爸爸跟媽媽的寶
貝狗兒子。姊姊跟你最快樂的一天，是我們跟爸跟哥哥一起到三星跟牛鬥去找野溪溫泉。
在溪床上，你一邊帶路一邊叫我們跟上，涉溪而過時，我們大家一起牽手橫渡難關。皮皮
，有你真好。一路上因為有你真的好快樂。
搬家以來，常常一個人在家的媽媽因為你好安心，不管白天晚上，你從不間斷的守護媽媽
。媽媽上街買菜，皮皮站在最明顯的位置，用汪汪語說『媽媽路上小心，家裡交給皮皮』
，媽媽回家，皮皮說：『媽你回來，我等你好久喔！東西很重我幫你顧喔！』媽媽做家事
，皮皮汪語『媽，我陪你，你幫我摸摸頭，讓我跟你撒撒嬌。』沒有皮皮的家，不算完整
了。
我們真的好愧疚讓你生了病，尤其是媽媽，每天不斷心痛自責。太晚發現你不舒服，
要不是你過年前昏倒，我們不知道每天愛笑的跳跳狗身體裡已經開打蟲蟲大戰。你一定怕
我們難過，帶你到最討厭的醫院，讓最怕痛的你打針，你都忍下來。你一定可以體諒我們
不留你在台北住院，是怕從未與我們分離的你，心力交瘁。這陣子，你過著一樣快樂卻有
點辛苦的日子。定期去找醫生叔叔，每天對著媽媽臭臉吃藥笑臉吃肉。我們摸著你稍微長
胖的身軀，希望這是轉機；但上兩週你突然昏倒，全身失禁放鬆的躺在媽媽面前，媽媽一
個人無助地哭喊著你不要走。些許，你奇蹟似地起身，咬起你的恐龍玩具，告訴媽媽，不
要擔心，不要哭哭，我們再一起玩吧！或許，當時的你，捨不得媽媽獨自面對你的離去，
像神明祈求能在全家的面前，正式說再見。你留下來了，為我們再留下來了，為了最後一
刻的相聚。
三月二十九清晨，姊姊我心一陣悶乎驚醒，原本不打算回家的我，突然好想回去。下
班，趕車，到家。我看到趴著的你起來，如從前一般坐著筆直。眼神少了光。爸說你早上
去看醫生，連上下車都要人抱抱，真的累了。今天醫生聽了你的心跳，已說不出話來了。
我撫著你的皮毛，聽到扁扁的肚子發出不成比例的咕嚕響。幾天沒胃口的的你，只剩意志
在撐著近乎耗弱的身軀。拿你最愛的恐龍跟牛奶骨都帶不起你的玩性，你只是靜靜走向我
，讓我的指間深刻的感受那層層金毛下骨瘦的身體。媽媽推門端來你最愛的飯飯，你搖著
尾巴，先是向前，又將長嘴撇開食物。媽媽說，皮皮，拜託你多少吃一點，有精神體力，
病才會好。你仰起頭，跟媽對望了幾秒，狼吞虎嚥下我們的心意，吃力地喘了幾下，然後
把頭埋在媽媽懷裡撒嬌，你好愛我們，我們也好愛你。我們都盡力了。
三月三十日早上，爸爸出門買報紙前先去看了你，他深怕你昨夜已悄然離去。今日你更加
無力，失了光的眼神裡依舊注滿了信任與愛。你好想用清亮愉悅的聲音大喊『爸爸，早安
！路上小心，今天我不送你，請早點平安回來。』稍後，媽媽來餵藥藥，你完全不抗拒了
。吐了一地昨夜盡力嚥下的心意，向來不亂便便的你，像做錯事的小孩在一邊罰站。媽輕
聲低語；不舒服都吐出來啦！媽媽給你弄乾淨，讓你舒服地躺躺、休息。打理乾淨後你還
是想黏媽媽一下，但身體把你沉下來，你頂多能把頭頸移向看的見我們的地方。近中午，
我看你連起身都困難，眼睛無力的看著我無法理解的遠處，我感受你身體的波動好慢好慢
。中午哥哥要出門前去看看你。只見地面一道尿痕。哥哥衝出屋外，驚呼，皮皮昏倒，爸
爸媽媽快來。你大概是怕給媽媽天麻煩，想要出去尿尿，體力不支才倒在屋外。你一定也
覺得很突然，原來跟神借的時間那麼快就到了。哥哥抱著你無力的身軀，我解開你的項圈
跟束縛，爸媽在一旁跟你道別，哭喊『皮皮要走了，要勇敢，不要哭，跟他說再見！』但
沒人辦得到。短短一分鐘，不痛不喘，你走了；不是放棄，而是努力用盡你的極限。
風吹的好大，哥哥還捨不得放下你微溫的身軀，爸爸紅了眼眶跟媽媽弄好你最後的睡窩，
有你的牛奶骨，恐龍玩具，還有請另一邊朋友照顧你的錢錢。哥哥輕輕把熟睡的你放在睡
窩裡，蓋上你的毯毯，小心不讓淚水滴進你的夢鄉裡。在與我們最近的土地幫你造了地下
基地，覆上柔軟的泥土，移去任何帶給你負擔的石塊，晚安，皮皮。下雨了，不是你的眼
淚，你只曾笑過，未曾流淚，那是要洗淨你今生病痛的天霖。元寶蓮花一一燒盡，起了一
陣風，旋起直上，餘火順風轉向轉身離去的哥哥，像你喜歡從後面撲向再跳開的遊戲，迅
速與風將所有餘燼捲向天空，雨停，風呼嘯遠去。我們努力在淚臉上擠出笑容，喊著
『皮皮，謝謝！趕快出去玩囉！下雨天跟放鞭砲的時候，要回家裡，我們一樣永遠愛你
保護你』
寫到這裡，姊姊跟媽媽又哭了，皮皮，你知道嗎？我們不是怪你離開才哭，你沒有錯。只
是我們太想你，太愛你。但是，你還是要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該做的事。爸爸說神把你
帶走了，你現在是狗神仙啦！可以跑的比以前更自由，看的比以前更遠。媽媽說你有新朋
友了，舊朋友，豬點點、來福、ANGEL、圓圓鼠、恰恰鼠、頂呱呱雞親生你的爸媽還有你
沒見過的黑寶哥，都在天堂等你，你會更快樂、更幸福。我們答應你盡量少哭一點，假裝
你這幾天只是隱形。要是我們看不見你在笑，你卻看到我們在哭泣怎麼行。希望你黑亮亮
眼睛最後印著是我們的全家福。皮皮，我們好愛你，會有再相遇的一天，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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