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文] 沒有遺體的喪禮 - 悼喪

[Msapiens (Msapiens)]

禮堂上撥放著靜謐的音樂，那是貝多芬的鋼琴曲「月光」，對於中國式的或許會很突兀，但對我而言，剛剛好，或者說，我認為月光恰好是最適合這樣場合的音樂。

幽靜的、綿延的、或有起伏，也是深沉而內斂、不致強烈、卻又淵遠流長，以天氣來比喻的話，是雨暴風狂的前夜；用地貌來表示的話，是雪山，是晴朗的天空，配上終年不消的積雪。這是這樣的音樂，足以配上這樣的場景。

「是……什麼樣的場景？」

她試探性的詢問我，我毫不藏私的告訴她答案。

是喪禮。

「喪禮？」

沒錯，正是喪禮。

禮堂上的每個人，都衣著同樣素色、死板的衣服，四五十個人沒一個願意開口，每個人都在沉思。整個禮堂除了虛弱難以聽聞的呼吸，就只剩綿延不絕的「月光」。

「這就是喪禮嗎？」

沒錯，這便是喪禮，是我已經經歷過，而妳還尚未體會的。

「那麼，他們是在追悼誰？什麼人死去了？」

哎啊……。我長歎了一口氣，這是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我將視線掃過禮堂內的所有的人，確定自己並沒有遺漏或誤會，然後轉過頭告訴她答案：這些人，並沒有在為什麼人表示哀悼，因為這是為他們舉行的喪禮，只是他們沒意識到。

「咦咦？」

顯然她不相信，這並不意外，所以我不能責怪她，只能細心的解釋。

妳會不相信，是因為在外表上他們是活著的，但是，外在顯示為「存活」的，並不表示生命的存在。妳看看他們的眼睛－－那是靈魂之窗－－在靈魂之窗的背後，妳看見靈魂了嗎？沒有，對吧。因為他們早已經死去了。身體雖然是活著的，本質上卻與死人無異，所以為他們舉行了這場喪禮，能察覺的才能重新活過，剩下的，就只能被埋葬在歷史的洪流之中。

「那你呢？」

我嗎？這真是個好問題。我已經經歷過了同樣的喪禮，我有因此而獲得重生嗎？好像有、好像沒有，雖然察覺了，卻無法釋懷，所以我雖然活過來了，卻是不完全的，不算活人，只是個活死人。

聽完了我的回答，她『嗯』了一聲，然後若有所思的低著頭。希望別因為我的一席話，而害他因此陷入了死胡同。

我觀察著禮堂上的每個人，投射在我眼裡的他們，都帶著相同的表情沉思：表情相對和緩的，可能已經思索出了解答，那是無數前人已經思索出了解答，是前人留與後人的考驗；而大部分的。仍留在迂迴雜亂的迷宮之中，苦思而不得其解。然不管有沒有思索出答案，都是沒有意義的，因為題目的唯一解答便是無解。

那便是生或死，一個歷經千年也不見衰弱的議題。

我衷心的替他們祈禱，祈禱他們能從這的死局中脫離，不要讓這場喪禮成為以掩埋他們為目的的葬禮－－雖然，可能為時已晚，但我仍貪婪的，渴望這一絲絲的希望。

突然，貝多芬的音樂停止了，所有人都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他們紛紛回位置上端坐。失去了音樂的調劑，整體的氣氛變得更加肅殺，連她都感覺到了不對勁而緊緊拉住我的衣角。

然後，宣告一切，鐘聲敲響。

緩慢的鐘聲，重複著的八個音符，起初升高中段掉落最後回歸平穩，沒有起伏的鐘聲，缺乏感情的鐘聲，告知所有的人即將開始的終焉。現在已經不在適合我們，不管是我還是她，都不應該待在這裡，於是我牽著她的手快步離開。

在我的身後，究竟有多少人可以獲得重生呢？亦或是，每個人都依舊維持著如行屍走肉。

我不知道，也不忍去臆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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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回來之後看到這個題目


……然後腦袋裡就都是這樣子的劇情了。



想不到在ptt的第一顆水球是人家幫我挑到錯字(遠目)

－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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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11.23.224.33
推 white07:月光一曲好受歡迎0.0
※ 編輯: Msapiens        來自: 211.23.224.33        (07/02 23:29)
※ 編輯: Msapiens        來自: 211.23.224.33        (07/02 23:31)
推 lisido:我要推第二段的音樂描述 還有故事的深意 XD
推 KimuraBill:大家的眼神都死了！
→ loneblackcat:糟糕 我覺得我照鏡子時 也會想替自己奏安魂曲了
→ Msapiens:月光很棒不是嗎?雖然其實我比較喜歡四季－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