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ndycat (蝶喵影)
看板eWriter
標題[徵文] 沒有遺體的喪禮 - 孟婆湯
時間Thu Jul 9 18:44:46 2009
呵呵...前面兩次都在寫故事的番外
感覺有點像在偷吃步:p
這次認真寫一篇，可是大家還是都好厲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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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孟婆，我好想把這段記憶抹去。
若真可以如此的話，我是不是可以不要那麼痛苦……
一覺醒來，環顧四周，還好，還是我的和室房間地板。
夢境的一切好真實，真實得令我感覺彷彿如昨日發生一般……
不，這應該不是夢，我只要略為恍神，就能看到那些景象──
自我懂事以來，一直困擾著我……
***
玉樹雕琢，畫棟華美，歌舞聲喧，我一身華服，手拂古琴，吟吟含笑面對眾人，
卻有些皮笑肉不笑──
我彷彿在等待，等待一個我能由衷對他微笑的人。
他喚我的名叫玉蕊，讚我的容顏如玉石般冰潔，嫩花般細緻，
使我害羞得低下了頭……
他有君子之氣，滿腹詩書，卻不求功名利祿，在市井的一間小廟裡供垂髫小童讀書，
不收分文，若有童生以酒肉為束脩，興之所至便於課後與童生們共享。
雖然他兩袖清風，卻也過得安適自得。
***
在我回神的時候，赫然看著自己將棉被披在身上跟古服一般的穿著，
連忙抖開了將床鋪被褥收好，集中一下精神思緒，走進浴室刷牙洗臉。
就算我有一個喜愛古文詩詞的老媽，我也沒必要走火入魔到這種境界吧？
換好衣服走到餐桌，因為怪夢的關係今天起得特早，
倒是可以稍微悠閒一點享用老媽豐盛的早餐。
「媽，妳相信孟婆嗎？」沒來由的，我開口問向我那飽讀詩書的老媽。
「大清早的，別胡亂講那些牛鬼蛇神，快快吃完早餐趕上班了！」
媽咪不願多談，放下了烤盤中的蒜味吐司就走進廚房了。
我也有些懶得胡思亂想，撕開半片吐司咬完，喝完了薏仁漿就拿著鑰匙出門了。
我是一位英文家教班教學組組長，還不到三十歲，未婚。
刻意強調未婚，是因為我求學期間，從沒談過戀愛；
然後畢業至今，也沒有跟任何男人有什麼更進一步的距離，連曖昧也沒有。
不是說我對感情沒有期待，而是我彷彿在等待，我生命中的Mr.Right。
就跟我所看到的幻象之中的那位女孩一樣。
今天我們分校空降了一名主管，已婚，有一對可愛的小孩。
很剛好的，他接手的是教務組主任，也就是我的頭頂上司。
在他整理辦公桌的時候第一個拿出的就是他兩個小孩的合照，
一男一女，笑得好不燦爛。
甚至燦爛得，有點刺眼。
不為什麼，只因為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竟然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在我看到他的英文名字，Gale，心頭不自覺的揪了一下。
而他的面容，與我幻象之中可以見到的「他」，相似度將近百分之百！
不是我相信宿命，而是我一直在思索，我只要一恍神便彷彿走進古代世界的原因。
找尋前世無緣的戀人，是這樣嗎？
***
今天怡紅娘要我打扮得漂亮一點，說要是今天有錢的大爺高興了，有一錠金元寶作賞金。
我有點困惑，平時我總是坐在樂台的一隅，安安份份的做個樂師的角色，
即便笑臉迎人，也笑得不會比我們的紅牌好看，怎有大爺會看上我呢？
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嗎？他是否籌得了錢，要把我從這孤樓贖出，與我相廝？
思及此，手中的琴弦彷彿是綿綿絲線所製，輕柔慢撚間，樂音多了點柔情蜜意。
只見他手捧一盅茶，一邊聆賞我奏出的樂音，一邊凝視我的方向。
然而，他的雙眉間，透著淡淡的哀愁。
細看他，素淨的衣裳，沒有特別華美，也沒有為我披上我最喜歡看他穿的顏色。
他總說，要帶我走的那天，會用我最喜歡的布料為我們各做一套衣裳，當做我的嫁衣……
一曲奏罷，我終於看出賞金子的大爺是誰了。
我的眉心，愁思較他更濃。
是地方上有錢的大爺，平日我們院裡的姑娘總喚他一聲乾爹。
只要是他看上的女兒家，不論用什麼方式，最後一定會送進他們家。
怎地這命運會落到我身上呢？即便怡紅娘覺得我算好命的，以後不愁吃穿，
只要好好伺候大爺即可。
然而，我想伺候的，只有可以讓我由衷微笑的他而已……
***
「Rachel, 怎看著教學檔案發呆啊？」
聽到呼喚，我才回過神。我又看見幻象了，似乎，是個悲悽的故事。
我的眼角有點濕潤，連忙用打呵欠掩飾。
「抱歉，昨天排班表排得有點晚，沒睡好，有點恍神了……」
有點支吾的帶過，抬起頭，和我說話的竟是Gale。
臉上有一種微熱的感覺，一路延伸到耳後……
「剛看過妳的職務檔案了，原來我們住得很近，下班一起喝個咖啡當做見面禮，
我順便送妳回家吧？」
Gale的邀約，有種不容否決的直接。
「好…好啊……」我不敢抬頭，深怕被他看到我臉紅的模樣。
***
不吃不喝好幾天了，尤其他臉上的無奈，更加刺傷了我。
姊妹們總勸我要想開，然而我寧願留在院裡，我也不要被送到大爺家。
聽說幾個去那邊的姊妹，當大爺不寵她們了，她們比打入冷宮的皇宮娘娘們還慘。
我寧願死，也不要讓自己是那樣的下場。
我覺得身體有些微熱，意識開始有些不清晰……
照顧我的小妹不斷的為我擰水拭汗，我卻沒有比較舒緩一點……
茫茫然中，我不斷的喚著他的名字，我彷彿感覺到他就在院外，
卻被怡紅娘檔下了……
我竟可以看見院外的景象，也可以恣意的穿梭院內各個房間，
怡紅娘有點慌張的模樣，口中碎念的不知怎樣跟大爺交代；
而他不顧眾人的阻擋，衝進的院內，直嚷著要見我一面；
其他為我準備彩花華服的妹妹們也慌了手腳，紛紛往同一個方向跑──我房間……
我看見了毫無血色的自己，嘴角帶著一絲苦澀，卻彷彿心滿意足的上揚著……
***
「妳在家教班多久了？」Gale問我，我們在他的車內。
「快五年了，你的小孩很可愛。」有點牛頭不對馬嘴的，我回答。
「是啊！很可愛但也很皮。」他那幸福的微笑，使得我有點無奈的牽了牽嘴角。
我有點掙扎，如果我看得到前世的記憶，為的是要與無緣的戀人在今生相遇，
為何要讓我目睹他已經擁有的幸福？
「送到這裡就好了，我自己走沒關係的。」
連忙開了車門下車，也沒聽到他與我道別，獨自走在街上，淚水卻不聽使喚的掉落。
自己實在傻得可以，才見到他也沒確定他是不是我前世的「他」，
就已經在乎成這個樣子。
鬼神之說中，真的有孟婆嗎？若真如此，我又是怎麼沒有跟她要一碗湯喝呢？
那樣的記憶，如果可以忘了多好？沒有前世的牽掛，我或者不會想那麼多，
無牽無掛的找一個今生我值得的人，也許，我早該嘗到愛戀的甜蜜滋味了……
回到家，媽咪坐在客廳，看著《戲說聊齋》。
「回來啦！剛好妳今天問到孟婆，我就想說把這本故事翻出來看看。」
媽咪喝著茶，津津有味的看著書。
我坐在旁邊的沙發，向她微笑了一下，倚靠著沙發背，不想動也不想說話。
媽咪起身去洗手間，將書本放在桌上。
我拿過來，書中的隻字片語，加速著我的心跳──
「昔人有葛生者，與一青樓女子之妹相戀，是名玉蕊……後玉蕊病故，
葛生以自負玉蕊而殉……」
***
「葛生，若今生與你無緣，願來世再續情緣……」
看到面無血色的我，我知道自己已成一縷青煙。
走到陰曹地府，適逢孟婆與閻王茶敘，見我面容清麗，便要閻王將我配給她做義女。
孟婆問了我在陽世間的事，笑了笑，說我是個傻姑娘。
「不過妳傻歸傻，還是有些傻福的。」說完往我眉心一點，
陽世間的事情，我更加清晰了。
「你們不用等到下個輪迴便會見面，至於下個輪迴你們的姻緣情份，
觀看你們的造化了。」
於是孟婆便教我如何煮忘情水，也就是俗稱的孟婆湯。
她不曾讓我飲下，只說時候到了，我便會自取……
***
「小芯，怎麼在沙發就這樣睡著了？累了就去洗澡睡了，明天才有精神啊！」
不知我在沙發睡了多久，手中還捧著書。
原來我的前世，真與孟婆有一段淵源……
揉揉雙眼，書中另一段文句，又映入眼簾──
「閻王惜葛生情意，命其還陽，葛生茫然走至一村莊，風和日秀，眾人皆於井邊戲，
汲水而飲……」
***
孟婆莊內不知時日，彷彿日日皆晝。
一日，孟婆說要與王母娘娘祝壽，汲一桶井水之後便取忘情水往莊前的井水注入，
囑咐我只要前來莊內的人們便舀一瓢井水與之解渴，卻說了句別具深意的話：
「若來者面善，取原井水泡茶一盅，和他敘敘舊吧……」
人群往往來來，也許到孟婆莊的人都會感到口渴吧……似乎不需我舀水給他們喝，
他們便爭先恐後的走到井邊取水，或用手，或用瓢子，或用衣袖……
然後，我看到了他。
只見他有點不明所以，也想去井邊取水來喝，我伸手攔住了他。
他定睛一看，認出了我。
我引他至莊內，取了茶水給他。
我問他怎會來到孟婆莊？他把他的奇遇告訴了我：
他說在我離開陽世之後，院內怕大爺怪罪，私自將我埋了，也沒有為我祭悼。
我想想也是，院內的姑娘若是病故，頂多讓姊妹們哭一哭就埋了，
也不會留下任何名字。
他有試著想將我的肉身帶回家祭悼，但怡紅娘不許，
不過有將我生前演奏時穿的衣服給他帶回家。
他為我立了牌，辦了個簡簡單單的喪禮，希望我黃泉路上能平順。
在我離開之後，他茶不思飯不想，覺得辜負了我。
最後，用我衣服腰間的綢帶，懸上了屋樑自縊。
當他到閻王面前，閻王說他命不該絕，
聽了他的死因是為了和我在黃泉之下能再續情緣，閻王見他情深意重，命他還陽，
並跟他說下一世的輪迴我們一定會相遇的……
「那些人喝的井水便是忘情水，若你喝了，忘卻了陽世間的紅塵，你便回不去了。」
聽他說完，我便和他解釋為何不讓他喝井水的原因。
「可是，我好不容易遇見妳，卻要我回陽間，我放不下妳啊！」
葛生捧著我的手，依依不捨道。
「閻王說我們下一世輪迴便會相遇，你就好好過完這一世，答應我，好嗎？」
***
迷迷濛濛間，我感覺得到我在做夢。
然而夢境中的女孩，時而是我眼前的景象，時而像是我附身在她身上，
與她一同言語舉止。
「喝下忘情水，我就不用那麼煩惱了，快去喝忘情水……」
夢中長得跟Gale一樣的男人離去之後，我一直呼喚那個女孩去井邊喝水。
「快去喝……快點……」
***
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支配著我，我走到井邊，舀了一瓢井水就在唇邊。
最後一絲的猶豫，隨著不知名的呼喚，消失殆盡……
一陣苦辣的滋味自舌間流竄，舌頭兩側卻過分的覺得鹹澀，
越發清晰的陽世紅塵在我眼前流轉，速度越來越快，越發越快──
我在井邊，倒地不起……
***
幽幽醒轉，環顧四周，還好，是我房間的擺設。
夢境得一切感覺好真實，夢中男人捧住我雙手的溫度，彷彿還殘存著。
有的失笑的搖搖頭，不過就是場夢而已，不是嗎？
然而在我起身的時候，我卻忽略了我棉被在身上彷彿古服似的披著。
一連幾天在工作上都得心應手，主管Gale還是會順路載我回家。
每次在路程中我們總會討論課程與教學上的事情，總是到了我家巷口還討論不完。
然而我覺得，我好像忘記了些什麼事，卻怎樣也想不起來。
應該是我多心了吧……
今天家教班事情不多，Gale接了他的孩子來我們辦公室等他下班。
「爸爸，那位就是你常常說的Rachel姨嗎？」
比較大的男孩，指著我用撒嬌的語氣說著。
只見Gale點點頭，他有點羞怯的跟他爸爸說：
「長得好像仙女喔！爸爸，我可以給Rachel姨一個臉頰的親親嗎？」
孩子的言語，總是如此的天真直率，我又不禁臉紅了。
不過我還是張開雙臂，迎接小男孩熱情的擁抱與親吻。
「Rachel，今天下班一起走嗎？」
Gale問我，年紀比較小的女孩也一臉企盼的看著我。
「好啊！」我笑著回答。
下班常和Gale一起走，家教班總免不了把我和Gale配在一起，
只是Gale已經結婚了，大家還這麼不諱言，真搞不懂他們再想些什麼。
「其實孩子們沒有媽媽一段時間了。」
上車不久後，兩個孩子在後坐睡著，Gale突然對我說。
我有點驚訝，原來Gale一個人獨自撫養兩個小孩，感覺上有些辛苦。
我的心微微揪了一下，原來大家的玩笑，對我而言還真有幾分真實。
今天在車上格外的沉默，我們彷彿都在思索著些什麼，
卻又好像很有默契的都不想開口。
平常因為話題而覺得車程有些短的我們，今天我卻似乎覺得更短了。
下車的時候，Gale的手不經意的觸碰到我的掌心，一陣暖意，自他手的溫度傳遞。
我有些靦腆的對他笑了笑，和他道別下車，走到家門口，
進門之後，巷口的引擎聲才漸漸遠去……
愛情，一直都沒向我敲過門，然而這次，我的心中卻響起了甜蜜的旋律。
也許時候晚了些，但……我還是有權利，追求我想要的幸福，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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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劇情有點亂(汗)
不曉得時空交替的手法有沒有處理好
順便註明一下，題材取自
清人沈起鳳的《諧鋒》卷八
《葛生不喝迷魂湯得以返陽》
不過網路上看了很多篇葛生的名字都交代不清楚
然後葛生在孟婆莊遇到的是姊姊而非妹妹
可是...那個故事一開始講的是妹妹病故而不是姊姊
在孟婆莊遇到姊姊就有點不合理了^^""
《戲說聊齋》這個書名是我瞎寫的
然後裡面的字句是看過故事之後用自己微薄的國文功力將其文言化
所以如有雷同，純屬巧合囉^^""
還是請大家多多指教<(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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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魅惑的眼神 一對炫目的翅膀
只有在夜裡閃爍 只會在花間盤旋
盤距在你腿上 停留在你髮際
是對你無辜的撒嬌 是對你完全的信任
抑或是... 還是說...
只是無意的性感挑逗? 只是無心的汲取愛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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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9.142.6
推 chhs:後面很順:P 07/09 19:10
※ 編輯: mindycat 來自: 118.169.142.6 (07/09 19:29)
※ 編輯: mindycat 來自: 118.169.142.6 (07/09 19:40)
推 KimuraBill:◢▆▅▄▃崩╰(〒皿〒)╯潰▃▄▅▇◣ 07/09 22:42
推 pippychen:我覺得還不錯 還蠻有畫面的說XD 07/09 22:47
→ chhs:結局不錯阿..為什麼會 ◢▆▅▄▃崩╰(〒皿〒)╯潰▃▄▅▇◣ 07/09 22:49
推 KimuraBill:因為我的淚腺又崩壞了......好文一篇啊！ 07/09 22:53
→ mindycat:應該是寫太爛了所以很想哭吧~樓上^^""(抓頭) 07/10 01:22
→ tt0977:很美的愛情故事啊～喜歡：） 07/10 01:37
→ mindycat:感謝樓上的抬愛喔^^"" 07/10 12:32
推 KimuraBill:絕對不是寫太爛啦XD是真的很不錯 07/10 12:39
推 egozentriker:好看 蠻浪漫的 而且有種樸實美:P PS.應該是沈起鳳 07/10 12:58
※ 編輯: mindycat 來自: 118.169.143.202 (07/10 13:36)
→ mindycat:感謝樓上指證(超榮幸的^^) 07/10 13:37
→ egozentriker:沒有啦 剛好我也有抓諧鐸的全文 不過只看到第一卷ORZ 07/10 13:38
→ mindycat:我是為了寫孟婆湯的題材才去找的(超級抱佛腳XD) 07/10 14:32
推 loneblackcat:好棒呀 我有寫過類似的 在飄版 可是沒這篇那麼有內容 07/11 1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