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親愛的啾，妳應該忘記我了吧！在妳成為國手後，像這樣寫信給妳的人
應該很多吧！妳不知道我第一次在報紙上看到妳名字的時候我有多麼開
心，我帶了一群朋友去吃了一頓大餐，又在 KTV唱歌唱了通霄，我攤開
報紙向大家介紹妳，那種喜悅就好像爸爸媽媽看到兒子選上總統般歡欣
鼓舞。他們也笑了，不停追問我當初怎麼不好好把握，我依舊笑著，心
情雖然複雜但不包括難過也不帶著遺憾：『故事的結局就是如此，又何
必追問從前呢？』說完，我舉起一杯啤酒，大口喝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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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決定要轉學了！」
『嗯，要去哪裡？』
「一間離夢想比較近的學校。」
『嗯，我會祝福妳的，就像天使一樣。』
「謝謝！我會努力的。」
那天中午，吃完午餐後，啾跟小海像平常一樣並肩在學校裡唯一的馬路
上散步，兩旁的椰子樹似乎也早已習慣這兩人的出現，迎著微風，沙沙
向他們打了聲招呼。即便是聽來沉重的話題，在大剌剌的兩人之間卻完
全感受不到壓力，或許，這也是他們倆這麼要好的原因。
對於住校的學生而言，幾乎全天二十四小時都被課本壓著，唯一最輕鬆
的時間就是洗澡與吃飯；早上起床吃了早餐後就開始只能坐在無趣的教
室，腦海裡永遠期待著中午的午餐，猜著有什麼菜色，什麼水果，然後
午休後重覆一樣的事情，倒數還很久卻又即將到來的晚餐。
『到了那邊，妳就可以不用辛苦念書了對吧！』
「也許吧！這一年來，謝謝你耐心的教學。」
『不客氣，我喜歡和妳一起的時間。』
「我也是。」
說完，兩個人互看對方一眼，便開懷的大笑了。才一年的時間，他們便
像是青梅竹馬一樣，做什麼事都黏在一起，一個是運動健將，一個是班
上的前三名，這一對風雲人物，全校沒有一個老師不認識；走在路上，
已經不清楚是他們向老師打招呼，還是老師得跟他們問好。
(二)
還記得我們的第一次相遇嗎？高一開學後的第二個禮拜，學校帶我們去
棒球場替學校的校隊加油，回程的遊覽車上，妳坐在我旁邊，我始終忘
不了妳熟睡的側臉，以及電視播放著的「麻辣女王」。雖然，妳睡著之
後，我便看不到我最愛的那雙大眼睛，但我突然發現，妳的馬尾好美，
而且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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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學校帶學生來加油，校隊都會輸球，真怪！」
「又輸給他們了，真的是死對頭！」
「走，我們偷偷去買香腸…」
「香你個大頭鬼啦！等一下被抓到我們又要被念個半天…」
住校的學生們，一被帶離學校，就像飛出籠子的鳥，怎麼管都管不住，
彷彿學校是一座監獄似的。偶爾，學校會心血來潮帶學生來看比賽，即
便小海和啾只不過是剛入學的新生，也已經對學長姐們的喜出望外感到
認同，在課業與精神的雙重壓力下，能走出校門，就如同置身於天堂了。
走出棒球場大門，學校老師就已經在催促著同學們上車，一副老母雞的
樣子，趕著吵吵鬧鬧的小雞們，而小海依舊不疾不徐的走在人群的最後
，拖拖拉拉。上車時，座位早已經坐滿，剩下最後一排正中間的位置，
那個媽媽總說不能坐的位置，但小海從不理會這些，便自然地坐下。
「同學，你的肩膀可以借我一下嗎？」
『蛤？喔，當然可以啊！』
「如果有不舒服，記得提醒我。」
小海還來不及回答，連「嗯！」的那一聲都還在喉嚨裡，啾就已經把頭
靠上了小海的肩膀，輕輕地閉上了眼睛。將近一個小時的車程，小海完
全不敢移動他的肩膀，一方面是不想打擾啾休息，另一方面，他在享受
啾頭上飄過來的淡淡髮香。
「謝謝你！我睡得很舒服。」
『不客氣，順便…而已！』
因為這次機會，小海與啾便認識了彼此，下了車，兩個人在走回宿舍的
路途中，天花亂墜地聊著天，笑聲，響徹了夜晚的星空。
(三)
啾，現在的朋友們也這樣叫妳嗎？如果不是，妳懷念嗎？我很懷念，也
期待再一次遇見妳，再叫妳一聲啾的那天！然後，我會告訴妳，有時候
夢醒，真的會有點後悔，沒能對妳說的這些話：『我喜歡妳，喜歡在下
樓梯時找尋的妳身影，喜歡在宿舍前面大聲互道晚安，喜歡妳每次破口
大罵警告其他人不準碰妳的頭，喜歡妳從另一台公車上送來的飛吻，喜
歡坐在同一張椅子上的那堂音樂課，喜歡想不起來的那些喜歡…』
==
『妳站在這裡做啥？』
「等你啊！要不然咧？」
『喔！有事？』
「一起回宿舍吧！」
大概是從開學後的第三個禮拜開始吧！啾總是會在二樓與三樓中間的樓
梯上等小海，而小海往往都摸阿摸地，最後一個出教室，然後再一起走
回宿舍。他們數過走回宿舍會經過幾棵樹，數過學校裡最長的樓梯有幾
階，甚至數過游泳池畔有幾塊磁磚；在做完這些無聊事之後，才會在各
自的宿舍前面，大聲地互道晚安，似乎也順便向山下燈火通明的台北盆
地晚安。
音樂課，應該是一個禮拜四十堂課，加上二十堂早晚自習中，最輕鬆的
兩堂課了！沒有成績壓力，偶爾唱唱歌、聽聽音樂、看看影片，還可以
趁機睡覺、看小說、偷翻報紙，住校生活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愜意了呢？
這天看的是「莫札特的一生」，小海在影片開始前，坐到最後一排的位
置，既沒有大螢幕所給予的壓力，也離老師遠一些，想當個好學生認真
看影片或想為點非作點歹都可以，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好位置。
「我找你找好久，幹嘛換位置？」影片開始沒多久，啾就擠進小海的座位裡。
『怎麼了？很無聊？』小海眼睛沒有離開螢幕，不經意地回應著。
「你手借我一下。」啾一把抓起小海的手到她面前，開始用原子筆畫著圖案。
『不要啦！很癢耶！』
「噓，一下就好了。」
一直到了下課，小海還是不知道啾畫什麼，只知道自己手上密密麻麻亂
七八糟，啾自己也笑著說不知道。這兩人有了彼此，就算不是音樂課，
也會變得有趣。
(四)
某一個晚上，我漫無目標地轉著電視，我突然瞥到熟悉的眼神，那是專
屬於妳的自信，毫不保留。妳說，無論做任何事情都得要相信自己，籃
球場上的妳，合唱團裡的妳，談著夢想的妳，每一次從眼睛散發出來的
信心，無一不讓我著迷。是，我是的，我是懦弱的孩子，妳每天每天提
醒我，我還是沒辦法抬頭挺胸向其他人大聲說「沒問題」。也許，這是
妳成功的關鍵吧！
==
「報隊，欠一！」
『妳真的要和我同一隊喔？不好吧…』
「怕什麼？上來就對了！」
在教室裡煎熬一個下午唯一值得開心的也只剩吃飯前的這段自由活動了
，打籃球、踢足球、到圖書館看漫畫、散步、念書、睡覺，想做什麼就
做什麼，沒有任何顧慮，永不改變的那條鐵則是：不得踏出校門一步。
小海在上高中之前從沒打過籃球，所以當啾拉著小海的手到球場上的時
候，小海在花圃邊顯得坐立不安，小海擅長考試，對運動卻是一竅不通
。上場前，啾從口袋裡拿出另一個髮圈讓小海戴在右手上，說是可以幫
助他有信心；一上場，啾便左晃右閃迅速地在兩個男生面前上籃得分，
轉頭還對小海給了一個微笑。整場球，小海不知道投了幾個麵包，也算
不清啾搶了幾個籃板，確定的是，每次球傳到小海手上，啾就會給他一
個信賴的眨眼，不知不覺，他們這樣贏了好幾場！
在合唱團練唱時也是，如果沒有啾，小海除了念書考試，大概什麼事都
不敢做吧！
『我今天被換到Bass去了…感覺很像被降級…』
「哪會啊！老師應該是覺得你比較適合Bass吧！我也是Alto啊！」
『嗯，可能會輕鬆一點吧…』
「什麼話，認真唱就對了！」
『喔…』
『不要啦！我不想上台…』
「怕什麼，我也會在台上啊！」
『我怕我會唱不好…』
「你又忘了？認真唱就對了！」
『喔…』
(五)
他們總問我後不後悔，我都只是搖搖頭，有什麼好後悔的呢？我只要看
到關於妳的報導，就會慶幸當初沒有把妳留下，老鷹一定得飛離樹梢才
能展翅不是嗎？我想，我寫這封信就只是想將我心裡這一點點的祝福給
妳。可能，它會被混在一大堆球迷信裡；可能，妳看到時早已沒有任何
一絲感覺；也可能，妳早已不想回憶這段過去。如果，妳不小心想起了
那一個曾經的我，只要記得，有個男孩會永遠替妳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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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早上就走了，不會進來教室。」
『嗯，祝妳好運！』
「我會的，你也好好保重。」
那一個早上，啾轉學了，幾個和她比較好的朋友都到了教務處和啾道別
，在那個手機不這麼流行的年代，轉學，真的是一件很傷感的事情；幾
個女孩流下了眼淚，住校，短短一年便讓她們將彼此放進心底，不願分
離。
小海坐在教室裡，一聲不吭的，就僅僅是望著那個啾坐過的座位，東西
都已搬走，空了，但對小海而言，卻是無比沉重，是不捨嗎？還是遺憾
？又或者是生氣呢？應該都已不再重要了吧！
這天放學，小海獨自走到平常和啾一起看夜景的野餐桌前，看著眼前的
台北盆地，『啾在哪一個方向呢？』小海心想著。猛然，頭被一隻手重
重打了一下，小海轉頭尋找兇手，『啊！是小飛象啊！』小飛象是啾的
好朋友之一，對小海而言，則是像姐姐一般的存在。
「你這個白癡！今天怎麼沒去送啾？」
『我…我…』一時之間，小海也想不到原因可以回答。
「你知道啾在最後還是在等你嗎？」
『等我？等我做啥？』
「她說，只要你一句『留下來』，她就不走了…」
『喔…』
「喔屁啊！你這個笨蛋，真是的…不想管你了！」
小海一個人對著夜景笑著，這聲笨蛋，小海應該是永遠忘不掉了吧！是
最能讓人欣然接受的一聲笨蛋了！
(End)
感謝看完的人~~
這次的文筆似乎比之前糟了許多！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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