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面壁
當日傍晚,令狐沖別了師父,師娘,與眾師弟,師妹作別,攜了一柄長劍,自行到玉女峰絕
頂的一個危崖之上。
危崖上有個山洞,是華山派歷代弟子犯規后囚禁受罰之所,崖上光禿禿的寸草不生,更無一
株樹木,除了一個山洞之外,一無所有,華山本來草木清華,景色極幽,這危崖卻是例外,
自來相傳是玉女發釵上的一顆珍珠,當年華山派的祖師以此危崖為懲罰弟子之所,主要是便
此一處無草木無
木,無虫無鳥,受罰的弟子在面壁思過之時,不致為外物所擾,心有旁□。
令狐沖進得山洞,見地下有塊光溜溜的大石,心想:“數百年來,我華山派不知道有多少前
輩曾在這里坐過,以致這塊大石竟坐得這等滑溜,令狐沖是今日華山派第一搗蛋鬼,這塊大
石我不來坐,由誰來坐,師父直到今日才派我來坐石頭,對我可算是寬待之極了”,伸手拍
了拍大石,說道
:“石頭啊石頭,你寂寞了多年,今日令狐沖又來和你相伴了。”
坐上大石,雙眼離開石壁不過尺許,只見石壁左側刻著‘風清揚’三個大字,是以利器所刻
,筆划蒼勁,深有半寸,尋思:“這位‘風清揚’是誰,多半是本派的一位前輩,曾罰在這
里面壁的,啊,是了,我祖師爺是‘風’字輩,這位前輩是我的太師伯或是太師叔,這三字
刻得這么勁力非
凡,他武功一定十分了得,師父,師娘怎么從來沒提過,想必這位前輩早已不在人世了。”
... ... ...
令狐沖悶悶不樂,尋思:“我往時對她什么事都盡量忍讓,怎么今日一指便彈去了她的寶劍
?難道師娘傳了她玉女劍十九式,我便起了忌妒的念頭么?不,不會,絕無此事。玉女劍十
九式本是華山派女弟子人功夫,何況小師妹學的本領越多,我越是高興。唉,總是獨個兒在
崖上過得久了,
脾氣暴躁了,只盼她明日又上崖來,我好給她陪不是。
這一晚說什么也睡不著,盤膝坐在大石上練了一會氣功,只覺心神難以寧定,便不敢勉
強練功。月光斜照進洞,射在石壁上。令狐沖見到壁上“風清揚”三個大字,伸出手指,順
著石壁上凹入的字跡,一筆一划的寫了起來。
突然之間,眼前微暗,一個影子遮住石壁,令狐沖一驚之下,順手搶起身畔長劍,不及
拔劍出鞘,反手便即向身后刺出,劍到中途,斗地喜叫:‘小師妹!’硬生生凝力不發,轉
過身來,卻見洞門口丈許之外站著一個男子,身形瘦長,穿著一襲青袍。
這人身背月光,臉上蒙了一塊青布,只露出一雙眼睛,瞧這身形顯是從來沒見過的。令
狐沖喝道:‘閣下是誰?’隨即縱出石洞,拔劍。
那人不答,伸出右手,向右前方連劈兩下,竟然便是岳靈珊日間所使‘玉女十九劍’中
的兩招。令狐沖大奇,敵意登時消了大半,問:“閣下是本派前輩嗎?”
突然之間,一股勁風直扑而至,徑襲臉面,令狐沖不及思索,揮劍削出,便在此時,左肩微
微一痛,已被那人手掌擊中,只是那人似乎未運上內勁。令狐沖駭異之極,急忙向左滑開几
步。那人卻不追擊,以掌作劍,頃刻之間將‘玉女十九劍’中那六式的數十招一氣呵成的使
了出來這數十招
便如一招,手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每一招都是岳靈珊日間曾跟令狐沖拆過的,令狐沖這
時在月光下瞧得清清楚楚,可是怎么能將數十招使得猶如一招相似?一時開大了口,全身猶
如僵了一般。
那人長袖一拂,轉身走入崖后。
令狐沖隔了半晌,大叫:“前輩!前輩!”追向崖后,但見遍地清光,那里有人?
令狐沖倒吸了一口涼氣,尋思:“他是誰?似他這般使‘玉女十九劍’,別說我萬萬彈不了
他手中長劍,他每一招都能把我手掌削了下來。不,豈僅削我手掌而已,要刺我那里便刺我
那里,要斬我那里便斬我那里。在這六式‘玉女十九劍’之下,令狐沖惟有聽由宰割的份兒
。原來這劍法竟
有偌大威力。”轉念又想:“那顯然不是在于劍招的威力,而是他使劍的法子。這等使劍,
不論如何平庸的招式,我都對付不了。這人是誰?怎么會在華山之上?
思索良久,不得絲毫端倪,但想師父,師娘必會知道這人來歷,明日小師妹上崖來,要她去
轉問師父,師娘便是。
... ... ...
這一晚心思如潮,令狐沖再也無法入睡,耳邊便是響著岳靈珊那輕快活潑,語音難辨的山歌
聲。几番自怨自責:“令狐沖啊令狐沖,你往日何等瀟洒自在,今日只為了一首曲子,心中
卻如此的擺脫不開,枉自為男子漢大丈夫了。”
盡管自知不該,岳靈珊那福建山歌的音調卻總是在耳邊繚繞不去。他心頭痛楚,提起長劍,
向著石壁亂砍亂削,但覺丹田中一股內力涌將上來,挺劍刺出,運力姿式,宛然便是岳夫人
那一招“無雙無對,寧氏一劍”,擦的一聲,長劍竟爾插入石壁之中,直沒至柄。
令狐沖吃了一驚,自覺就算是這几個月中功力再進步得快,也決無可能一劍刺入石壁,直沒
至柄,那可要何等精純渾厚的內力貫注于劍刃之上,才能使劍刃入石,如刺朽木,縱然是師
父,師娘,也未必有此能耐。他呆了一呆,向外一拉,將劍刃拔了出來,手上登時感到,那
石壁其實只薄薄
的一層,隔得兩三寸便是空處,石壁彼端竟是空洞。
他好奇心起,提劍又是一刺,拍的一聲,一口長劍斷為兩截,原來這一次內力不足,連兩三
寸的石板也無法穿透。他罵了一聲,到石洞外拾起一塊斗大石頭,運力向石壁上砸去,石頭
相擊,石壁后隱隱有回聲傳來,顯然其后有很大的空曠之處。他運力再砸,突然砰的一聲響
,石頭穿過石壁
,落在彼端地下,但聽得砰砰之聲不絕,石頭不住滾落。
他發現石壁后別有洞天,霎時間便將滿腔煩惱拋在九霄云外,又去拾了石頭再砸,砸不到几
下,石壁上破了一個洞孔,腦袋已可從洞中伸入。他將石壁上的洞孔再砸的大些,點了火把
,鑽將進去,只見里面是一個窄窄的孔道,低頭看時,突然全身出了一身冷汗,只見便在自
己足旁,伏著一
具骷髏。
這情景實在太過出于意料之外,他定了定神,尋思:“難道這是前人的墳墓。但這具骸骨怎
地不仰天躺臥,卻如此俯伏。瞧這模樣,這窄窄的孔道也不是墓道。”俯身看那骷髏,見他
身上的衣著也已腐朽成為塵土,身旁放著兩柄大斧,在火把照耀下兀自燦然發光。
他提起一柄斧頭,入手沉重,無虞四十多斤,舉斧往身旁石壁砍去,嗡的一聲,登時落下一
塊大石頭。他又是一怔:“這斧頭如此鋒利,大非尋常,定是一位武林前輩的兵器。”又見
石壁上斧頭砍過處十分光滑,尤如刀切豆腐一般,旁邊也都是利斧砍過的一片片切痕,心下
驚駭無已:“原
來這條孔道竟是這人用利斧砍出來的。是了,他被人囚禁在山腹之中,于是用利斧開山,意
圖破山而出,可是功虧一簣,離出洞只不過數寸,已然力盡而死。唉,這人命運不濟,一至
于此”。走了十余丈,孔道仍然未到盡頭,又想:“這人開鑿了如此的山道,毅力之堅,武
功之強,實在是
千古罕有。”不由得對他好生欽佩。
又走几步,只見地下又有兩具骷髏,一具倚壁而坐,一具蜷成一團。令狐沖尋思:“原來被
囚在山腹中的,不止一人。”又想:“此處是我華山派根本重地,外人不易到來,難道這些
髖髏,都是我華山派犯了門規的前輩,被囚死在此地的么?”
再行數丈,順著甬道轉向左,眼前出現了個極大的石洞,足以容得不千人之眾,洞中有七具
骸骨,或坐或臥,身旁均有兵刃,一對鐵牌,一對判官筆,一根鐵棍,一根銅棒,一具似是
雷震擋,另一件是生滿狼牙的三尖兩刃刀,更有一件兵刃似刀非刀,似劍非劍,從來沒有見
過。令狐沖尋思
:“使這些外門兵刃和那利斧之人,決不會是本門弟子”。不遠處地下拋著十來柄長劍,他
走過去俯身拾起一柄,見那劍較常劍為短,劍刃卻闊了一倍,入手沉重,心道:“這是泰山
派的用劍”,其余長劍,有的輕而柔軟,是恆山派的兵刃,有的劍身彎曲,是衡山派所用三
種長劍之一,有的劍刃不開鋒,只劍尖極是尖利,知是嵩山派中某些前輩喜用的兵刃,另有三柄劍,長短輕
重正是本門的常規用劍,他越來越奇,這里拋滿了五岳劍派的兵刃,那是什么緣故?
舉起火把往山洞四壁查看,只見右首山壁旁數丈處突出一塊大石,似是個平台,大石之下石
壁上刻著十六個大字:“五岳劍派,無恥下流,比武不勝,暗算害人”。每四個字一排,每
個字都有尺許見方,深入山石,是用極鋒利的兵刃刻入,深達數寸,十六個字棱角四射,大
有劍拔駑張之態
,又見十六個大字旁更刻了無數小字,都是“卑鄙無賴”,“可恥已極”,“低能”,“懦
怯”等詛咒字眼,滿壁盡是罵人的語句。令狐沖看得甚是氣憤,心想:“原來這些人是被我
五岳劍派擒住了囚禁在此,滿腔氣憤,無可發泄,便在石壁上刻些罵人的話,這等行徑才是
卑鄙無恥”。又
想:“卻不知這
些人是什么人,既與五岳劍派為敵,自不是什么好人了”。
舉起火把更往石壁上照看時,見一行字刻著:“范松趙鶴破恆山劍法于此”。這一行之旁是
無數人形,每兩個人形一組,一個使劍而另一個使斧。粗略一計少說也有五六百個人形,顯
然是使斧的人形在破解使劍的人形的劍法。
在這些人形之旁,赫然出現一行字跡:“張乘風張乘云盡破華山劍法于此”。令狐沖大怒,
心道:“無恥鼠輩大膽狂妄之極,華山劍法精微奧妙,天下能擋得住的屈指可數,有誰膽敢
說得上個‘破’字,更有誰膽敢說是‘盡破’?”回手拾起泰山派的那柄重劍,運力往這行
字上砍去,﹝口
當﹞的一聲,火花四濺,那個‘盡’字他砍去了一角,但他從這一砍之中,感覺石質甚是堅硬,要在這石壁上繪圖寫字,雖有利器卻也十分不易。
一凝神間,看到那行字旁一個圖形,使劍人形雖只草草數筆,線條甚為簡陋,但從姿形之中
可以明白,那正本門基本劍法的一招‘有風來儀’,劍勢飛舞而出,輕盈靈動,與之對拆人
形中持著一條直線形的兵刃,不知道是棒棍還是槍矛,但見這件兵刃這端直指對方劍尖,姿
式異常笨拙,令
狐沖嘿嘿一聲冷笑:“本門這招‘有風來儀’內藏五個后著,豈是這一笨招所能破解的?”
但看那圖中的身形,笨拙之中卻含著有余不盡,綿綿無絕之意,‘有風來儀’這一招盡管有
五個后著,可是對方這一條棍棒之中隱隱似乎含有六七種后著,大可對付得了‘有風來儀’
的諸種后著。
令狐沖凝視著這個寥寥數筆的人形,不勝駭異,尋思:“本門這一招有風來儀招數本極尋常
,但后著威力極大,敵手知機的便擋格閃避,倘若犯難破拆,非吃大虧不可,可是對方這一
棍,委實便能破了我們這招有風來儀,這...這...這...,漸漸的自驚奇轉為欽佩,內心深댊B更不禁大有驚긊ㄓ妤﹛C
他緊緊凝視這兩個人形,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突然之間,右手上覺得一陣劇痛,卻是火把
燃到盡頭,燒到了手上,他一甩手拋開火把,心想:“火把一燒完,洞中便漆黑一團”,急
忙奔到前洞,拿了十几根用以燒火取暖的松柴,奔回后洞,在即將燒盡的火把上點著了,仍是瞧著這兩個人
形,心想:“這使棍的如果功力和本門劍手相若,那么本門的劍手便有受傷之虞,要是對方
功力稍高,則兩招相逢,本門劍手登時便得送命,我們這一招‘有風來儀’...確確實實是딊馱H家破了,不管用了。”
他側頭看著第二組圖形時,見使劍的所使是本門一招‘蒼松迎客’,登時精神一振,這一招
他當年是花了一個月時光才練得純熟,已成為他臨敵時的絕招之一,他興奮之中微感惶恐,
只怕這一招又為人所破,看那使棍的人形時,卻見他手中共有五條棍子,分擊使劍人形下盤
五個部位,他登
時一怔,怎地會有五條棍子?但一看使棍人形的姿式,便即明白,這不是五條棍子,是他在
一剎那間連續擊出五棍,分取對方下盤五處,可是他快我也快,他未必來得及連出五棍,這
招‘蒼松迎客’畢竟破不了,正自得意,忽然一呆,終于想到,他不是連出五棍,而是在這
五棍的方位中擊
出一棍,我卻如何躲避?
他拾起一柄本門長劍,使出‘蒼松迎客’那一招,再細看石壁上圖形,想像對方一棍擊來,
倘若知道他是從何處攻出,自有對付之方,但他那一棍可以從五個部位中任何一個方位剌來
,那時自己長劍已剌在外門,勢必不及收回,除非這一劍先行將他剌死,否則自己下盤必被
擊中,但對手既
是高手,豈能期望一劍定能制彼死命?眼見敵人沉肩滑步的姿式,定能在間不容發的情勢下
避過自己這一劍,這一劍既給避過,反擊過來自己可就避不過了,這么一來,華山派的絕招
‘蒼松迎客’豈不是又給破掉了?
令狐沖回想過去三次曾以這一招‘蒼松迎客’取勝,倘若對方見過這石壁上的圖形,知道以
此反擊,則對方不論使棍使槍,使棒使矛,如此還手,自己非死即傷,只怕今日世上早已沒
有令狐沖這個人了。他越想越是心驚,額頭冷汗涔涔而下,自言自語:“不會的,不會的,
要是‘蒼松迎客
’真有此法可以破解,師父怎會不知,怎會不向我警告?”但他對這一招的精要訣竅是所知
極稔,眼見使棍人形這五棍之來,凌厲之極,雖只石壁上短短的一條線,每一線都似重重打
在他腿骨,脛骨一般。
再看下去,石壁上所刻劍招盡是本門絕招,而對方均是以巧妙無倫,狠辣之極的招數破去,
令狐沖越看越心驚,待看到一招‘無邊落木’時,見對方棍棒的還招軟弱無力,純系守勢,
不由得吁了口氣,心道,這一招你畢竟破不了啦。
記得去年臘月,師父見大雪飛舞,興致甚高,聚集了一眾弟子講論劍法,最后施展了這招‘
無邊落木’出來,但見他一劍快似一劍,每一劍都閃中了半空中飄下來的一朵雪花,連師娘
都鼓掌喝采,說道:“師哥,這一招我可服你了,華山派確該由你做掌門人。”師父笑道:
“執掌華山一派
門戶,憑德不憑力,未必一招劍法使得純熟些,便能做掌門人。”師娘笑道:“羞不羞,你
那門德行比我高了?”師父笑了笑,便不再說。師娘極少服人,常愛和師父爭勝。連她都服
,則這招無邊落木的厲害可想而知。后來師父講解,這一招的名字取自一句唐詩,就叫做無
邊落木甚么的,
師父當時念過,可不記得了。好象是說千百棵樹木上的葉子紛紛飄落,這招劍法也要如此四
面八方的都照顧到。
再看那使棍人形,但見他縮成一團,姿式極不雅觀,一副招架無力的挨打神態,令狐沖正覺
好笑,突然之間,臉上笑容僵硬了起來,背上一陣冰涼,寒毛直豎,他目不轉瞬地凝視那對
手中所持棍棒,越看越覺得這棍棒所處方位實是巧妙到了極處,無邊落木這一招中剌來的九
劍,十劍,十一
劍,十二劍...每一劍勢必都剌在這棍棒之上,這棍棒驟看之下似是極拙,卻乃極巧,形似ꤊ_弱,實則至強,當真到了以靜制動,以拙御巧之極詣。
霎時之間,他對本派武功信心全失,只覺縱然學到了如師父一般爐火純青的劍朮,遇到這使
棒之人,那也是縛手縛腳,絕無抗御的余地,那么這門劍朮當真如此不堪一擊?眼見洞中這
些骸骨腐朽已久,少說也有三四十年,何以五岳劍派至今仍然稱雄江湖,沒聽說那劍派劍法
能為人所破?但
若說壁上這些圖形不過紙上談兵,卻又不然。嵩山派等劍法是否為人所破,他雖不知,但他
嫻熟華山劍法,深知倘若陡然間遇上了對方這等高明之極的招數,決計非一敗涂地不可。
... ... ...
令狐沖閉目養了會神,又點了松明火把,又到后洞去看石壁上的劍招,初時總是想著岳靈姍
如何傳授林平之劍朮,說什么也不能凝神細看壁上的圖形,壁上寥寥數筆勾勒成的人形,似
乎一個個都幻化為岳靈姍和林平之,一個在教,一個在學,神態親密,他眼前晃來晃去,都
是林平之那俊美
的相貌,不由得嘆了口長氣,心想,林師弟相貌比我俊美十倍,年紀又比我小了許多,比小
師妹只大一兩歲,兩人自是容易說得來。
突然之間,瞥見石壁上圖形中使劍之人剌出一劍,運劍姿式,劍招去路,宛然便是岳夫人那
一招‘無雙無對,寧氏一劍’,令狐沖大吃一驚,心道,師娘這招明明是她自創的,怎么石
壁上早就刻下了,這可奇怪之極了。
仔細再看圖形,才發覺石壁上這一劍和岳夫人所創的劍招之間,實有頗大不同,石壁上的劍
招更加渾厚有力,更為朴實無華,顯然出于男子之手,一劍之出,真正便只一劍,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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