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天道次日清晨便召集所有門下弟子,宣佈閉關,大小事宜交由副總管流星手寒童,以及妻子
素柔雲處理;另一方面,更下令嚴格戒備,加緊教練。霹靂門緊閉門戶,每個出入口都有許多ꔊ½⑩Z裝的漢子把守,進入備戰狀態,氣氛嚴肅,連門牆外一整列旗號,也似乎沉默相覷,不敢有所動靜。
出身武林第一門派,自從有記憶以來,冷劍白狐就見多了江湖恩怨,戒備狀態並不罕見,然而댊o次,他卻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看著空蕩的窗櫺,心底更是空得恐怖。爹為何囚禁娘一整年?就在自己身邊,而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白天,他騎著織霧,在門裡亂逛,守在各門的叔叔們都只對他點點頭,或笑一下,不再跟他練招
式或講笑話`玩鬧了。有時他閒步到練場,有的叔叔還會叫他回房間去,不要亂走,外面危險ꄊC他漸漸覺得沒趣,也知道問他們是問不出什麼的,撫摸著織霧的頸,傳到手心的體溫是唯一的溫暖,冷劍白狐只能對牠說話。
[織霧,你知道管叔叔去哪裡了嗎?我真想走,離家遠遠的,叫爹找不到我,我好想自己去找她ꄊK..織霧,等你長得壯了,一定能日行千里,就可以帶我跑遍大江南北,自由自在的…………. 。
織霧不回答,漆黑的眸子宛如星輝,承諾一般地閃著。
第三天的夜晚,便是接天道的出關之刻。素柔雲叫冷劍白狐到劍室來,接天道已經在裡面了ꄊC才三天光景,宛如冠玉的臉竟憔悴了許多,几案上陳放出慣用的兵器,素柔雲也抱著出生不久的兒子,臉色凝重。
一家人都在劍室中,而數百人的霹靂門,此刻一點聲息也沒有,宛如死城。
素柔雲道:[八方出入口都有人守著,如果有動靜,馬上會知道。]
[嗯。]接天道沉聲道:[八珠聯個個是絕頂高手,心狠手辣,必不會留活口。八個出入口一有넊⅛n,我們就趁混戰之時衝出去!]言下之意,竟是以門下弟子當肉盾,暫緩局勢。素柔雲亦不置可否。
接天道取出兩顆靛青色的珠子,冷劍白狐從沒見過,在近乎漆黑的幽深中,流轉著黛綠青紫,把手心映出一層夜霜般的光華。
[這就是……..]
[若真的無力回天,也要保住兩個孩子,日後重建霹靂門!]接天道慘然道。
素柔雲頷首不語,神態看起來比接天道沉穩得多。
一家四口,就此沉默以待,接天道時而彈劍沉吟,時而望向無聲的園子。而素柔雲憐惜地注視
著懷中稚子,襁褓中的嬰孩眼珠子十分漂亮,好似剛從清水中撈出的兩丸黑水晶。素柔雲伸手在嬰兒眼底下輕輕一摸,嬰兒眨了眨,吱喀地笑了出來。
冷劍白狐走到窗邊,死寂的令他有點不安。遠方似乎閃過一道寒光,他呆了一下,素柔雲已低聲問:[怎麼了?]
[有奇怪的光芒,在那裡!]
冷劍白狐指向東邊,素柔雲探頭看,什麼也沒有。
接天道和素柔雲相視一眼,道:[我去看看!]當下無聲地飛竄出去,素柔雲一手握劍,一手報緊嬰孩,靜靜等待著。
一道人影從窗邊閃過去,素柔雲大驚失色,脫口道:[不好!]正要拉著冷劍白狐跑,接天道已閃身進來,臉色蒼白,道:[東邊大門,一個人也沒有!]
[不可能!每個門至少有百來人手著,就算死也有屍體………]
[一個人影也沒有!]接天道喘著氣,[我看八個出入口都一樣了,霹靂門是空的!]
[他們….]素柔雲顫聲道。
[白狐!過來。]接天道拉著他,與素柔雲快步奔了出去,才一踏出門,寒光橫掃,幾乎正砍中接天道的頸子!
[啊!]接天到一痛,是被素柔雲及時伸出,格擋住的劍刃稍稍削到。對方刀勢一沉,揮下盤,接天道縱身躍過,素柔雲同時殺招出手,雙足一點,雙雙竄出!
此時,三道人影無聲無息,自屋子兩邊滑出,光影般追向接天道一家。
冷劍白狐被父親夾在臂下,只聽到風聲自耳邊呼嘯而過,父親施展最上乘的輕功,速度快得令他難以呼吸。
風聲中,夾著一兩聲刀劍碰撞清音,接天道飛竄上樹,對方鬼影一般追上,兩道游離身形周遭,刀光劍影,分不清誰是誰。落葉飛散,劍氣到處,細小的樹枝葉片四射,有如雨下!
溫稠的東西濺到冷劍白狐的臉,不知是誰的血,而父親的臂彎已被汗濕透了,身子一頓,落地,
橫滾,閃開,一道道冷冷劍光逼殺,接天道勉強閃避過,卻也再顧不得冷劍白狐。冷劍白狐落ꘊa,一撐起臉,雙劍在眼前鏘出火光!素柔雲及時揮擋在冷劍白狐面前,只見寒光飛竄,素柔雲雖身懷絕藝,招招狠毒,但一手抱著嬰孩,又要顧及身後的,已顯得左支右絀。
冷劍白狐這才看出四人都戴著面具,黑暗之中,一時之間看不清楚樣子。
接天道`素柔雲苦苦殺得會合,並不戀戰,並肩破圍而出。素柔雲施展八卦迷蹤步,對方一時追趕不及,才得喘息,戴著紫龍面具之人又已來到面前。
素柔雲大驚失色,夫妻雙劍並出,同時攻向紫龍面具二大死角。
[哼!]紫龍天悠然冷笑,輕易閃避,身形不疾不徐,優雅出塵,同時手中拂塵一揮,已倦住夫妻二人雙劍,氣功一震,兩把劍雙雙脫手!
剎那之際,戴著灰象面具之人已趕到,金刀揮略,素柔雲身形後仰,閃過這刀,刀氣正好擊中金獅面具的鐵拳,灰象`金獅被對方震退數步,接天道夫妻趁機再逃。
四人如鬼魅般追纏而上,毫不放鬆,只有四人,卻有如千軍萬馬。接天道夫妻毫無招架之力,接天道已全身是血,兩人皆赤手空拳,更加無勝算可言了。
[罷了!]接天道取出懷中二顆珠子,素柔雲叫道:[不可….]冷劍白狐突然一陣劇痛,慘叫出聲。
冷劍白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雙眼都痛得睜不開,幾欲昏厥,只聽得素柔雲哭叫道:[怎忍心……..]
接著是淒厲尖銳的嬰兒嚎哭之聲,冷劍白狐痛徹心肺,只求一死,抱著眼睛在地上滾,右眼被活生生打入一顆珠子,眼珠子隨著血汨汨地流了滿手心。
一道氣功打中接天道,接天道悶哼一聲,血噴五孔,素柔雲被濺了一臉,忙去扶他。
[逃!]接天道以一口真氣,大力推開她,素柔雲一站穩,灰象已自背後一刀砍倒接天道,噴出的血灑得老高。
素柔雲動彈不得,灰象伸出手:[孩子給我!]狂亂的素柔雲,連發數道氣功,灰象邊閃邊攻,卻傷不及她要害,盡傷在無關緊要處。
[孩子給我!柔雲。]
素柔雲心一震,那熟悉的聲音,不正是…….
[把孩子給我,自己逃命去吧!]
[可是…..]
[不能猶豫了!]
二人手上招式不停,卻都無殺意,素柔雲一咬牙,把嬰孩往灰象懷中丟,泣道:[柔雲若無性命,來生也報活子之恩!]
[去!]灰象氣功雄渾,一道掌風,將素柔雲打飛出數百步外。
懷中的嬰兒不知是死是活,灰象一遲疑間,遠方隱約傳出笑語,有男有女,以及小孩。方才一뀊}打鬥雖激烈,卻都是武林頂尖高手過招,因此發出的聲響極微,並未驚動到附近。灰象先將쀊成鄔韘b樹根旁,腳下無聲,向聲音方向奔去,面具下,一雙深邃的眼睛充滿血絲,有如紅眼睛的惡鬼一般。
一家四口正在樹林中趕路,灰象把心一橫,衝出身來,對方一呆之際,一連四刀,慘叫便起,灰象再一刀刺入其中一個小孩的眼部,孩子哼也不哼倒了下去,瞬間地上便四具橫屍。
灰象一一將屍體踢下山谷,三名同伴也追了上來。
[如何?]
[接天道一家,都落下去了。]
[嗯~~~]紫龍天沉吟,縱身躍下谷底,不一會兒,矯若游龍之姿便沿著峭壁升出。]
[四具屍首,都支離破碎,絕難活命了。徹回八珠聯!]
[回八珠聯……..?]灰象一呆,紫龍天道:[嗯,如何呢?]
[不,任務達成,何必再…….]
紫龍天輕輕冷笑一聲,聲音雖好聽,三人卻都不由得一陣悚然。
[本座懷疑有內賊!]紫龍天說完,便自顧飛了開去,一眨眼已無蹤影。三人面面相覷,各懷心事地隨著去了。
灰象暗自祈禱嬰孩不會被狼拖了去,不要哭出聲,免得讓紫龍天發現。被狼拖去吃了,還不可
怕;被紫龍天找到,可比被狼發現更可怕百倍!腳底無聲地追隨同志,灰象的心底浮現深淵般ꨊ熊h苦,為了不知能否活命的至友,殺了無辜的一家,灰象已不知自己的作法,到底對不對了。
夜,平靜地流轉著。濃濃的血腥味被風扯散,樹梢間的暗鳴,洞蕭般淒楚沙啞,是無心的輓歌。
~~~武林中叱吒一時的接天道,從此消失,沒有人知道,黃山八珠聯為何有此滅門之舉;在江湖風波中,這只是個微不足道的浪花罷了。正是:
十丈功業盡成空,舊門依然人不同;
行人立馬空惆悵,一劍輕生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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