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GuLong 看板]
作者: KerwinII (江老師) 看板: GuLong
標題: 流星蝴蝶劍(17,18)
時間: Sun Apr 11 22:40:17 1999
一 七
律香川道“老伯雖不重視人命,但也絕不會讓自己的屬下白
白去送死。”
屠大鵬道“難道你認為他很有把握?”
律香川道“老伯絕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
屠大鵬道“那麼依你看 ”
律香川道︰“依我看除了這七十個人之外,他必定還在暗中另
外安排了一批人,這批人才是他真正攻擊的主力。”
屠大朋道︰“這七十個人呢?”
律香川道︰“這七十個人的確是老伯準備拿去犧牲的,但卻不
是白白的犧牲,他耍這些人自正面搶攻,為的不過是轉移萬鵬王
的注意力,他才好率領另外那批人自後山進攻,讓萬鵬王背腹受
敵。”
屠大鵬道︰“你認為他用的是聲東擊西計?’
律香川道“那本是老伯的拿手好戲。”
屠大鵬沉吟著,道“也許他只不過是情急拼命,所以孤注一
擲。”
律香川道 “絕沒有人比接更了解老伯,我的看法絕不會錯,
何況他並沒有到拼命的時候 他留下的賭本比你我想像中多得
多。”
屠大鵬道“但是你也並不知道他準備的另外一批人在哪里?”
律香川道“就因為我不知道,所以才要等到初八。”
屠大鵬道︰“我還是不太懂。”
律香川道“老伯當然早和那批人約好了在初七正午時出手!’
屠大鵬道︰“當然。。
律香川道︰但老伯的死訊除了我你之外,並沒有別的人知道,
那批人當然也不知道。”
屠大鵬道︰“不錯。,
律香川道︰“他們既不知道這里發生的變化,到了初七那一天
的正午,當然一定會依約出手。”
屠大朋眼楮漸漸亮了,道“不錯”律香川道︰“但那時已沒
人接應他們,他們若自後山躍人飛腮堡,豈非正如自已往油鍋里
跳。”
屠大鵬展顏笑道“也許往油鍋里跳還舒服些,至少能死得快
律香川道“這批人顯然已是老伯最後一般力量,這批人 死,
老伯的力量才真正全部瓦解。”
屠大鵬笑道“這批人一死,你就更可以穩坐釣魚台,高枕無憂
律香川笑了笑,道“這對你,也並非沒有好處。”
屠大朋道;“這批人既然是老伯攻擊的主力,自然不會是弱
律香川道“所以萬鵬王就算能將他們全部消滅,自己想必也
難免元氣大傷。”
屠大鵬道“傷得一定不輕。”
律香川喃喃道/現在在飛鵬堡里守衛的 大多是萬鵬王的死
黨,他們的元氣傷得越重,你下手豈非越容易?”
屠大鵬撫掌笑道“我現在才發現你最大的長處,就是無論做
什麼都從不只替自已著想,你若有肉吃,我一定也有。”
律香川微笑道;“一個若只顧著自己吃肉的人,往往連骨頭都
啃不到。”
屠大鵬道”今天是初五,距離初八也只有三天了。”
律香川道“三天並不長。。
屠大鵬笑道︰“我連三年都等過去了,為什麼不能再等三天?’
雲淡星稀,夜已將盡。
律香川坐在馬上,望著前面筆直的道路。
路很長但他畢竟已快到目的地
前面的土地寬廣遼闊甚至在這里已可聞到花香氣。
一個人獨自走過這麼長的一條路.並不容易。
律香川嘆了口氣︰“一個人在得意的時候,為什麼也總是會嘆
氣呢?’
他忽然看到一輛馬車從路旁的樹林中種出來,攔在路中間。
車窗里伸出了一只手。
一只非常美的手,手指縴長。
律香川勒住了馬,靜靜地看著這只手,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
他認得這只手。
這只手若是伸了出來就很少會空著收回。
“拿來”
這兩個字通常都不大好听,很少有人願意听到別人對自己說
這兩個宇,但這聲音實在太柔,甚至在說這兩個字的時候都很悅耳
律香川道“你要什麼?”
車廂中人道“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律香川道“你不該到這里來要的。”
車廂中人道“我本來一直在等你的消息你沒有消息。”
律香川
車廂中人說道︰“但沒有消息,往往就是好消息。”
律香川笑了突然下馬.拉開車門走上去,
車廂中斜俺著一個人,明亮的眼楮,縴細的腰肢,誰也看不
出她的年紀,在這種願朦朧光線中,她依然美得可以令人呼吸停
頓。
高老大。
一年不見,她居然反而像是年輕了些。
律香川看著她發亮的眼楮,微笑道“你又喝了酒?”
高老大道︰“你認為我喝了酒才敢來?”
律香川道“酒可以壯人的膽。”
高老大道︰“不喝酒我也會來,無論誰只要答應過我的,就一定
要給我。”
律香川道“我答應過什麼?”
高老大道“你答應過我,只要老伯一死,就將快活林的地契給
我。”
律香川道︰“你那麼想要這張地契?”
高老大道“當然否則我怎麼肯用一棵活的搖錢樹來換?”
律香川道︰“你說得很坦白。”
高老大道“一向坦白。”
律香川道“但你跟別人說話時,好像並不是這樣子。”
高老大道“什麼樣子?”
律香川道“別人都說你很會笑,笑得很甜。”
高老大道“談生意的時候從來不笑。”
律香川道“你跟我只有生意可談?為什麼不能談談別的?”
高老大道/因為你本就是個生意人。”
律香川道“生意人也有很多種。”
高老大道“你就是只能談生意的那一種。”
律劇u
高老大道;“我不怕你不給我。。
律香川道 “你有把握?”
高老大道“若沒有把握,我就不會來了。”
律香川道“你不知道這里是誰的地方?”
商老大道“本來是老伯的,現在是你的。”
律香川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高老大道︰“你為何不試試看?”
她一直斜倚在那里,連姿態都沒有改變過。
律香川瞪著她,她也瞪著律香川。
兩個人的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
馬車卻已在往前走,往老伯的花園里走。
律香川道“你要跟我回去?”
高老大道“我已跟定了你了,不拿到那張地契,你走到哪里,
我就跟到哪里。”
律香川忽然笑了笑,道“看來你真的一點也不怕我。”
商老大道 “但也沒有佔便宜.佔便宜的是你。”她冷冷地接
著道“我犧牲了孟星魂,犧牲了鳳鳳,只不過換來一張地契,你
呢?”
律香川忽然大笑、
高老大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律香川道“你知道我笑的是什麼。”
車馬己駛入花園,停下。
律香川開車門走出去,道“跟我來,我帶你去看樣東西。,
他穿過菊花叢中的小徑,走向老伯的屋子。
高老大跟著他,
門上的鎖在曙色中閃著光,律香川開了鎖,穿過小廳,走人老
伯的臥房,那張碑裂的木板床還是老樣子,桌上的燈卻己熄了。
用不著燈光,甚至用不著回頭擊著他也可以想像出高老大面
上的表情。
過了很久.高老大才長長吸了曰氣,道︰“這是什麼意思?”
律香川道“這意思就是老伯並沒有死。”
高老大道︰“他……已經往地下道逃走了?”
律香川點點頭、
高老大道“你沒有追?”
律香川搖搖頭。高老大道︰“為什麼不追?’
律香川談淡道“因為我知道追不到。”
高老大臉色變了。
現在她才明白律香川剛才為什麼笑,老伯沒有死,她就沒有地
契。
她犧牲了孟星魂犧牲了鳳鳳,卻連一張白紙都得不到。
律香川慢慢地回過頭,凝視著她.忽然道︰“老伯雖然走了,地
契卻沒有走,你還有希望,只要你用一樣東西來換,還是可以將地
契帶走。”
高老大道︰“你要我用什麼換?”
律香川道“你。”
高老大深深吸了口氣︰“你認為我值得?”
律香川笑了笑,道︰“你說過我是生意人,真正的生意人,真正
的生意人從不做蝕本生意。”
他眼楮在高老大身上移動,最後停留在她胸膛上。
高老大突然笑了。
律香川道“你笑什麼T”
高老大道 “笑你……你知不知道有人用兩斤豬肉就買到過
我?”
律香川道“那沒關系,女人的價錢本來就隨時可以改變的”
高老大媚笑道︰“不錯,無論誰若肯特地契給我,我都立刻就會
陪他上床,可是你……”
她忽然沉下臉,冷冷接道︰“只有你不行,你就算將這里所有的
切給我也不行”
律香川道“為什麼?”
高老大道︰“因為你讓我覺得惡心。”
律香川臉色忽然變了。
很少有人看到他臉上變色,也很少有人令他臉上變色。
高老大看著他,冷冷道“我可以跟惡心的人談生意,卻絕不肯
跟惡心的人睡覺。”
律香川忽然沖過去,一把撕開了她的衣襟。
他好像忽然變了個人。
平日那冷靜沉著的律香川已不見了怒火使他酒意上涌他好
像忽然變成了只野獸』
也許他本來就是野獸
高老大還是沒有動,還是冷冷地看著他,在細微的晨光中,她
的雪白胸膛,看來更覺柔軟豐滿。
律香川眼楮里已布滿紅絲,忽然揮拳打在她柔教的胸膛和小
腥上。
她倒下。
他還是不停地打就好像在打孫蝶時一樣,漸漸已分不清楚打
的究竟是孫蝶?還是高老大?
他打得瘋狂,但卻打得不重。
高老大居然沒有閃避。
開始時她咬緊牙,咬得很緊,然後汗珠漸漸流下,鼻翼漸漸翕
張。。“忽然發出了一聲奇異的呻吟。
高老大慢慢地站起來,看著律香川。
她已又冷靜如石像,看著律香川的時候,眼楮里還充滿了輕蔑
不屑之意,冷冷道“你完了麼?”
律香川在微笑
高老大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可是我,我只覺得惡心 惡
心得要命。”
她慢慢地轉過身“現在我要走了,你只有想著我,想著這一次
的快樂但以後我永遠也不會來了,我就是要你想,想得要死。”
律香川道“你還會來購,很快就會再來。”
高老大冷笑道“你以為我喜歡你?”
律香川微笑道︰不錯,因為體知道我會揍你,只有我會揍你,
你喜歡被人揍。”
他淡淡地接著道,“這些年來,你想必已很難找到一個揍你的
人,因為別人將你看得太高,太尊貴,卻不知你只有挨揍才會覺得
滿足。”
高老大的手忽然握緊,指甲已刺人肉里。
律香川道“你殺了他,並不是因為恨他,而是因為恨自己 恨
自已為什麼總是忘不了一個賣肉的! 為什麼一想到那次的事就會
興奮。”
他微笑著,接著道︰“但你以後可以放心了,因為我喜歡揍人,
無論你什麼時候來,我都會狠狠地揍你一頓,我現在才知道,你以
前那麼樣對我,為的就是想要我揍你。”
高老大突然轉過身,揮手向他臉上摑了過去。
律香川捉住她的手,用力將她的手臂向後扭,道︰“你是不是還
想要我揍你?”
高老大的手已被扭到背後,面上露出了痛苦之色,但一只冰冷
的眸子卻已變為興奮熾烈,像是一股火在身子里燃燒。
律香川笑道“也許我們才是天生一 對,你喜歡挨揍,我喜歡揍
人。”
他忽然用力推開她,淡談道“但今天我已夠了,你還想挨揍,
也只好等到下一次。”
高老大恨恨地說,總有
一天我要殺了你”
律香川悠然道︰“我知道你恨我,因為我太了解你是哪種人,但
你絕不會殺我的,因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真正要的是什麼?”
他揮了揮手,道︰“現在你可以走了。”
高老大沒有走,反而坐了下來。
女人就像是核桃,每個女人外面都有層硬殼,你若能一下將她
的硬殼擊碎,她就絕不會走了,趕也趕不走的。
律香川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高老大忽然也笑了,道“因為我知道你根本不想要我走。”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因為也只有我才知道你要的是什麼,你要的我都
有。”
律香川冷冷看著她道“你還知道些什麼?”
高老大道“就算老伯已死了,你也爬不到你想爬到的地方,因
為前面還有人擋著你的路。”
律香川道“還有誰7”
高老大道“孫蝶、孟星魂……”她好笑接著道︰“當然不止他們
兩個……還有誰……也許是屠大鵬,也許是羅金鵬,但絕不會是萬
鵬王”
律香川的瞳孔忽然收縮,冷冷道︰“說下去。”
高老大道“你當然絕不會為了萬鵬王出賣老伯.因為這樣做
對你根本沒有好處,好處是萬鵬王的,你當然都會做這麼愚蠢的
事,所以,你勾結的人不是屠大鵬,就是羅金鵬。”
律香川道“為什麼?”
高老大道“因為只有他的兩人才能在老伯死後替你除去萬鵬
王,你若沒有殺死萬鵬王的把握,就不會要老伯的命。”她笑了笑,
又道“屠大鵬的可能當然比羅金鵬大得多,因萬鵬王死後只有他
的好處最大,也只有他才能殺得了萬鵬王。”
律香川道“說下去。”
高老大道︰“但等到萬鵬王一死他就不會再是你的朋友了,那
時他就會變成你的對頭,你當然不會讓他在前面擋住你的路,所
以……”律香川道︰“所以怎麼樣?”
高老大道“所以你一定要找個人殺他。”
律香川冷冷道︰“我為什麼不能目己下手,我若沒有殺他的把
握,怎麼會讓他代替萬鵬王?”
高老大笑道︰“現在你當然有把握,但等到那時就不同了,同時
他並不是呆子,到那時 定會對你加倍提防。”
律香川忽又笑了。
他被人說中的心事時總是會笑。
他知道只有用笑來掩飾心里的不安才是最好的法子。
高老大悠然道“你若要找人殺他,絕不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因力無論誰爬到他那種地位後,都一 定很快就想
到酒和女人,他若想找最好的女人,就不能不來找我。”
律香川的眼楮漸漸發亮 微笑道“你的確是這方面的權威。”
高老大邀“除了屠大鵬,你最想殺的人當然就是孟星魂。☆他
凝視著律香川,緩緩道/但你卻不一 定有把握能殺他!”
律香川沉吟著談談道6你怎麼知道我沒有把握?”
高老大道“他是我從小養大的,我當然比任何人都了解,除非
他自己想死,否則無論任何人想殺他都不容易。”
律香川道 我知道他很快!”
高老大道“不但快.而且準,也許還不夠狠,但卻已夠狡
猾。”
律香川道︰“狡猾?”
高老大道
來,躲在什麼地方,因為他已學會忍耐 不等到有把握時絕不出
手。”她笑了笑又道︰“他躲起來時,天下也許只有一個人能找到
他!”
律香川道“那人就是你?”
高老大道“不錯,就是我。”
律香川目光閃動,道“你肯殺他?”
高老大淡淡笑道,“我總不能在他身上蓋房子吧?”
律香川凝視著她,過了很久,才微笑道︰“看來你的確很了解
我。”
高老大笑得甜而妖媚,道︰“這也許只因為我們本是同一類的
律香川的表情突然變得很嚴肅,緩緩道︰“所以我剛才說的不
錯,只有我們才是天生的一 對。”
這本是句很庸俗的話,不但庸俗而且已接近肉麻。
但這句話從律香川的嘴里說出來,卻像是忽然變得有種特別
不同的意思,特別不同的份量。
無論誰听到他說出這話,都不能不慎重考慮。
高老大顯然正在考慮。
她目中帶著深思的表情,凝視著他,仿佛想看出他心里真正的
意思來。
律香川心里究竟在想什麼,沒有人能看得出。
高老大忽又笑了,道“也許我們的確本是天生一對,但你卻絕
不會娶我,我也絕不可能嫁給你”
律香川道的確不可能。”
高老大道“所以我說這句話根本沒有用。”
律香川道“有用”
高老大道 “有什麼用?”
律香川道“那就要看了。”
高老大道“看什麼?”
律香川道“看你能為我做什麼?肯為我做什麼?”
高老大微笑道“一個人要別人為他做事的時候,最好先問問
自己能為對方做什麼。”
律香川道“你知道我能為你做的事很多?’
高老大道“那麼第二個問題就來了…。‧你肯不肯做?”
律香川淡淡道“有時肯,有時也許不肯。”
高老大道︰“什麼時候肯?”
律香川道“在你替我做了 件很有用的事之後。”
高老大嘆道“你難道從沒做過吃虧的事?”
律香川道“從來沒有”
高老大輕輕嘆息了一聲道“好吧.你要我做什麼?”
“你說。”
律香川道“目前我只想要你做 件事。”
高老大眼波流動,道 “你是不是想要我替你找出老伯的下
落?”
律香川道“不錯,只要你能找到他,剩下的事都由我來做。”
高老大微笑著道“我很願意替你去做這件事,我目己也很想
找到他看看他。”
她笑得很特別。
律香川仿佛覺得有點意外,道︰“你想看看老伯?’
高老大道“是的”
她輕撫著己散亂了的頭發緩緩道“我想看看一個像他這樣,
一直都高高在上,掌握著別人生死命運的人,忽然被人逼得要逃亡
流離,連自己都無法倚賴自己的時候,會變成什麼樣子。”
律香川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想他也會跟別人 樣.變得
很悲哀,很恐懼,無論對什麼事都不會再像以前那麼樣有決斷,有
信心。”
高老大道 “是不是無論誰到了這種地步時,都會變成這樣
律香川道 “是”
他目中仿拂也流露出某種恐懼,仿佛生怕自己也有一天會遭
遇到同樣的命運。
高老大目中卻帶著笑意,道“你的意思是說他已絕不會像以
前那麼可怕?”
律香川點點頭,道“所以你去找他的時候,用不著太擔心。。
高老大道︰“我根本不擔心因為我根本用不著去找他.。
律香川道︰“用不著去找他?為什麼?”
高老大悠然道“因為我知道有個人會替我們去找到他。。
律香川道“誰?”
高老大道︰“孟星魂,假如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找到老伯,這人就
是孟星魂”
律香川面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就好像听到的只不過是個陌生
人的名字。
他最憤怒最恨的時候,臉上反而不會有絲毫表情。
高老大目中的笑意更明顯,道“孟星魂 你當然知道這個人
的”
律香川點頭道“但我卻不知道他在哪里”
高老大道︰“我知道因我已經看到了他。”
律香川的瞳孔開始收縮道“他在哪里?”
高老大道“他就在附近。”
律香川道︰。……”
他忽然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現在誰是這附近幾百里地的
主人?”
高老大道“你。’
律香川道所以他若真的到了這附近來,第一個知道的人就
應該是我。”
高老大微笑道“你應該知道,但卻沒有知道,因為你對他沒有
比我對他熟悉。”
律香川道“但你對這地方卻沒有我熟悉。。
高老大道︰“地方是死的人卻是活的。”
她悠然接著道︰“只有我才知道他,到了一個地方他會躲在哪
里.會用什麼法子來躲開別人的注意。”
津香川終于點點頭,道︰“你對他了解得的確很多。”
高老大道︰“天下絕沒有人能比我對他了解得更多的,就好像
天下絕沒有人比你更加了解老伯 樣。”
律香川沉吟著道“你什麼時候看到他的?”
高老大道“就在看到你之前。”
律香川道︰“他也看到了你?”
高老大道“還沒有。”
律香川道“你想用什麼法子來要他替我們去找老伯。”
高老大道︰“我什麼法子都不必用,因為他本就要來找老伯,找
你。”
她笑了笑又道“就算最能保密的女人,只要曾經跟一個男人
共同生活了一年之後也會變得沒有秘密可言了。”
律香川好像沒有听到她在說什麼,緩緩道“他既然要來,為什
麼到現在還沒有來?”
高老大道“因為他不喜歡在晚上做事。。
律香川道“哦”
高老大道“有很多人都認為,人要想找別人的麻煩,就一定要
等到晚上再下手。”
律香川道“你認為他們的想法不對?”
高老大道“這種想法不但錯而且簡直錯得要命;因為像我們
這種人,到了晚上反而會戒備得更嚴密,你認為是最好的機會時,
那里往往就有個最可怕的陷阱在等著你。”
律香川道“但孟星魂卻不會往陷阱里跳。”
高老大進“他絕不會。”
她笑了笑,又道“他年紀雖輕,但七八歲的狐狸就已是條老狐
狸”
律香川居然也笑了,道︰“不錯,一歲的狐狸就已比十歲的牛狡
猾得多。”
笑容很快就消失,津香川又道 “卻不知他喜歡在什麼時候下
手呢?”
高老大道“明日吃過午飯之後。”
律香川沉思著,緩緩道“不措,這段時間大多數人都會變得松
弛些,馬虎些因為誰也想不到居然有人會專門挑這種時候出手。”
高老大道 “而且吃過午飯打磕睡,往往反而比晚上睡得更
甜。”
律香川目光溫注著遠方,緩緩道︰“你想他是不是今天就會
來”
高老大道“很可能……你若能讓他知道老伯的事,他就非來
不可了。”
高老大也在微笑。
你若能看到他們的微笑,你一定會覺得他們是天下最親切可
愛的人!
幸好能看到他們的微笑,所以你還活著,活得很愉快。
但你有件多還是千萬不能忘記。
除了香川和高老大外,世上還有很多人的微笑中都藏著刀
的,
一種殺人不見血的刀!
一 八
孟星魂睡得很舒服。
他要就不睡,要睡就一定瞳得很舒服。
無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他一向都能睡得很舒服,何況,他
剛吃了一頓很豐富的早點而且還睡在一張並不太硬的床上。
可是現在他真能睡得著麼?
家里還有油,還有米,臨走的時候,小蝶幾乎將所有的銀子都
塞入他的行囊,但他又偷偷地拿出一半、放在小蝶簡陋的妝匣里。
那數目並不多,卻已是夠讓小蝶和寶寶生活一段日子。
這—年來,他們的生活本就很簡樸。
他忽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小蝶的時候。
小蝶正從一間燈火輝煌的酒樓里走出來,一群年輕而又快樂
的少年男女,宛如群星拱月般地圍繞著她。
她穿著件鮮紅的斗篷,坐上了輛嶄新的馬車。
那時見過她的人,絕對想不到她會變成現在這樣子,現在她已
是個標準的漁家婦,一雙春蔥般的玉手己日漸粗糙。
她的確為他犧牲了很多。
孟星魂總希望有一天能補償她所有犧性的一切。
他怎麼?
臨走的前夕,小蝶一直躺在他懷里緊緊的擁抱著他。
這一夜他們誰也沒有合眼。
他們仿佛已不再能忍受孤獨寂寞。
“你一定要回來.”
“一定!”
若沒他,小蝶怎麼能活得下去?那艱苦漫長的人生,她一個人
怎能應付得了麼
所以他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去,他不能拋下,他也不忍。
可是他真的能回得去麼?
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在屋角 明亮的陽光透過昏黃的窗紙
後,看來已溫柔得像是月光一樣。
孟星魂還是睡得很舒服,但一滴晶瑩的淚珠卻已自眼角中流
下來,慢慢地流了下來,滴在枕上。
外面的小院很靜,因為留宿在這家客棧的人,大多數是急著趕
路的旅客,往往在天還沒有亮的時候就已上路。那段時間才是這
客棧里最亂的時候,各式各樣的人都在搶著要茶要水,搶著將自己
的騾馬先套上車。
孟星魂就是在那段最亂的時候來的。
他確信那種時候絕對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別人不去的地方,他去,別人要走的地方,他來。’
就算津香川派了人在這家小客棧外調查來往旅客的行蹤,仍
在那段時候也會溜出去吃頓早點!
因為誰也想不到有人會在這時候來投宿。
昨天晚上呢?
也許更沒有人會想到孟星魂昨天晚上在那里。
他就躺在人家的屋頂上,躺了一夜,希望能看到流星。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對流星充滿了神秘的幻想,那種幻想也許
本就是他與生懼來的,早已在血液里生了根。
人,本就很難真正改變 。
也許只是女人改變。
她們為愛情所作的犧牲,絕不是男人所能想橡的到。
淚已干了孟星魂慢慢地轉了個身,他身子還沒有翻過去,突
然停頓。
對面的窗子突然被推開。
只有一個人敢這麼樣推開孟星魂的窗子,絕沒有別人孟星魂
身子已僵硬。
他絕不是懦夫,絕不怕見到任何人,只有這個人是例外。
因為他一直對這人有歉疚在心。
但這人既已來了,他想不見也不行。
“我能不能進來?”
“請進。”
高老大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笑得還是那麼親切。
她看著孟星魂的時候,目光中還是充滿了情感相關切。
屋子只有一張凳,高老大已坐了下來。
孟星魂坐在她對面的床沿,兩個人互相凝視著,時候仿佛都
不知該說什麼?
過了很久很久,高老大才笑了笑,道“我看來怎麼樣?”
孟星魂也笑了笑道“你還是老樣子,好像永遠都個會變的。”
高老大嫣然道“你沒有看清楚, 其實我已經老了很多。”
她沒有說謊。
孟星魂已發現她笑起來的時候,眼角的皺紋已多了些那雙美
麗的眼楮看來也不像以前那麼明亮,仿佛已顯得有些疲倦,有些憔
粹。
高老大輕輕嘆了口氣道“這一年來,我的日子並不大好
過—也許每個人的日子都不會很好過,所以每個人都會老的。”
孟星魂懂得她的意思。
她的日子不好過也許有一大半是為了他。
他也想說幾句話來表示他的歉疚,可是他說不出—有些人
好像天生就不會說這種話的。
高老大忽又笑了笑,說道“你什麼活都不必說了,我明白”
孟星魂道“你……你不怪我?”
高老大柔聲道“每個人都有權為自己打算,若換了我,我也會
這樣做的”
孟星魂更感激,也更感動。
他忽然覺得自己虧欠高老大許多,自己這一生怕還也還不清
欠人債的.也許比被欠的更痛苦。
高老大忽然又問道“她對你好不好?”
孟星魂道/很好。”
高老大目中露出羨慕之意道“那麼你日子就一定過得很好,
我早就知道,只有一個真正對你好的女人,才能令你這樣的男人幸
福。
男人都認為女人是弱者,都認為自己可以主宰女人的命運卻
不知大多數男人的命運卻是被女人捏在手里的
她可以令你的生活幸福如天堂,也可以令你的生活艱苦如地
獄。
無論多有希望的男人若不幸愛上一個可怕的女人那麼他這
一生永遠都要做這女人的奴隸。
他這 一生就算完了。
高老大道“我不明白的是,你既然過得很好,為什麼要回來
呢?”
孟星魂道“你真的想不到?”
高老大嘆了口氣,道“你若是回來替老伯拜壽,只怕遲了一
孟星魂動容道“遲了一步?……難道老伯他出了什麼事?”
高老大道“誰也不知道他出了事,誰也不敢到他那花園去,但
每個人都知道他一定出了事。”
孟星魂道“為什麼?”
高老大道“因為這地方忽然變得很亂.好像每天都有很多陌
生人來來去去……”
她忽又笑道︰“也許只有你可以去看看他,你們的關系畢竟和
別人不同”
孟星魂忍不住站了起來,但看了她—眼,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高老大道︰“你用不著顧慮我,我只不過想來看看你,隨時都可
以走的。”
孟星魂道“你…‧是不是要回家?”
高老大幽幽道“除了回家之外,我還有什麼地方好去的?”
孟星魂垂下頭,終于忍不住問道;“家里是不是還是老樣子7”
高老大道“怎麼會還是老樣子”
她輕輕嘆息了一聲,慢慢地接著道︰“自從你走了之後,葉翔也
走了,據說他已死在老伯手里,可是誰也不能確定,小何雖然沒有
走,但已被人打得變成了白痴連吃飯都要人喂他。”
孟星魂長長嘆了口氣 說道;“幸好還有石群在。”
高老大道︰“石群也不在。”
孟星魂失聲道︰“為什麼?”
高老大道“自從我去年叫他到西北去之後,他就一直沒有回
來,也沒有消息。”
孟星魂駭然道“他怎麼會出事?據我所知西北那邊也沒有人
能制得住他的。”
高老大嘆道“誰知道呢?江湖中的事,每天都可能有變化,何
況一年?”
她笑得很淒清,接著又道︰“何況他也許根本沒有出事只不過
不願意回來而已,每個人都有權為自己打算的,所以我也不恨他。”
孟星魂垂下頭,心里像是被針刺著。
高老大黯然道“老朋友都一個個走了,我一人有時也會覺得
很寂寞的,所以……所以在你有空的時候,不妨回來看看我。”
她忽又展顏而笑,嫣然道,“假如你能帶著她回來,我更歡迎。。
孟星魂握緊雙拳,通;“我一定會回來看你…一只要我不死,我
一定會帶她回去”
他忽然覺得高老大還不像以前想得形麼堅強,忽然覺得自己
也有保護她的責任,不該論她如此孤獨,如此寂寞。
聰明的女人都知道對付男人有種最好的戰略,那就是讓男人
覺得她軟弱。
所以看來最軟弱的女人,其實也許比大多數男人都堅強得多。
花園里很靜,沒有人,沒有聲音。
老伯的花園一向都是這樣子的,但你只要一走進去,立刻就會
看到人的,而且不止—個人。
每個角落里都可能有人忽然出現,每個人都可能要你的命。
盂星魂已走進去,已走了很久。
菊花開得正好,在陽光下燦爛如金。
他走了很久,還是沒有看到任何人,也沒有听到任何的聲音。
這就今人奇怪了。
孟星魂走入花叢花叢中該有埋伏的,但現在卻只有花香和泥
人呢?所有的人好像己不見了。
孟星魂緊攝著雙拳,越看不見人,他反應越覺緊張。
這里必定發生了很驚人的變化。
但世上又有什麼力量,能將這里的人全部趕走呢?
他簡直無法想象。
就算這里的人全都已走得一個不剩,老伯至少還應該留在這
里。
“世上絕沒有人能夠趕走他,更沒有人能夠殺死他!”
這一點孟星魂從沒有懷疑過,但現在……他忽然想到了律香
莫非老伯已遭了律香川的毒手?
那麼律香川至少就應該還在這里.但是,怎麼連他都不見了。
花叢深處有幾間精致的屋子。
孟星魂知道這屋于就是老伯的住處,他曾經進去陪過老伯吃
過飯。
吃飯的地方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但里面有扇門卻已被撞碎。
孟星魂走進去、就看到了那張被擊碎的床,看到了床下的秘
道。
他還看到了一艘小船停泊在水道上。
他己想到這扇門,和這張床都是律香川擊碎的,但他卻永遠想
不到這艘小船也是律香川特地為他留下的。
“世上假如有一個人能找到老伯.這人就是孟星魂”
有些人好使天生就有種獵犬般的本能.孟星魂就是這種人
任何人逃亡時都難免會留下一些線索,因為最鎮定的人逃亡
時也會變得有些心慌意亂 只要你留下一些線索,他就絕不會錯
過!
高老大不但了解他也信任他。
只要孟星魂能找到老伯,她就有法予知道。
小船精致而輕便,船頭還有盞孔明燈。
燈光照耀下,水道顯得更曲折深密,也不知隱藏著多少危機。
前面隨時隨地都可能有樣令你們不能預測的事出現,突然要
了你的命?
但既已走到這里,又怎麼能返回去?
“要就不做,要做就做到底!”
孟星魂緊握著木槳,掌心似已沁出了冷汗。
他是不是能活著走出這條水道?
水道的盡頭在哪里?
在地獄?
馬家繹本是個驛站,距離老伯的花園只有七幾十里路,自從驛
差改道,驛站被廢置,這地方就日漸荒涼.
但無論多荒涼的地方都有人住的。
現在這地方只剩下十六七戶人家,其中有個叫馬方中的人.就
住在昔日驛站的官衙里。
馬方中這個人就象他的名字一樣,方方正正,規規矩矩,從出
生到現在,從來沒有做過任何一件令人覺得掠奇意外的事。
別人覺得應該成親的時候,他就成了親,別人覺得應該生兒育
女的時候,他就不多不少生了兩個。
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他的太太很賢慧菜燒得很好,所以馬方中一天比一天發福,
到了中年後,已是個不大不小的胖子。
胖子的人緣通常都是很好的,尤其是有個賢慧的妻子的胖子。
所以馬家的客人經常都不少。
客人們吃過馬太太親手做的紅燒獅子頭,陪馬方中下過幾盤
棋後.走出院子的時候,都忘不了對馬方中院子里種的花贊美幾
呵。
馬太太在她丈夫心情特別好的時候,也會說幾句打趣他的話,
說他請客人到家里來吃飯,為的就是要听這幾句贊美的話。
馬方中總是嘻嘻地笑著,也不否認。
因為種花的確就是他最大的嗜好。
除了種花外,他最喜歡的就是馬。
驛站的官衙里本有個馬廄,馬方中搬進來後,將馬廄修建得更
好。
雖然他一共只養了兩匹馬,但是這兩匹馬都是蒙古的快馬。
馬方中看待這些馬匹簡直就好象是看待自己的兒女—樣。
除了在風和日麗的春秋佳日他偶然會替這兩匹馬套上車,帶
著全家到附近去兜兜風之外,就連他自己到外地去趕集的時候也
因舍不得騎這兩匹馬,寧可另外花錢去雇驛車。
但這並不是說他對自己的兒女不喜歡。
大家都勿道,馬家中唯一被人批評的地方就是對兒女太溺愛,
連馬太太都認為他溺愛得過了份。
兒子女兒無論要什麼 幾乎全都有求必應,他們就算做錯事,
馬方中也沒有責備過他們 句。
現在兒女都已有八九歲了,都已漸漸懂事,馬太太有時想將他
們送到城里的私塾去念念書,馬方中總是堅決反對。
因為他簡直連一天都舍不得離開他們,只要一空下來,就陪他
們到處去玩,無論他們要怎麼玩 他都沒有說過一次“不肯”。
馬太太有時也會埋怨……
、女兒還沒關系,兒子若是目不識丁,長大了怎麼得了你就算
舍不得他們到外面去念書,自己也該教教他,怎麼能整天陪著他玩
呢?”
馬方中總是笑噶嘻地答應,但下次拿起書本時,只要兒子說想
去釣魚,他還是立刻會放下書本,賠兒子去釣魚。
馬太太也拿這父子兩人沒法子。
但除了這樣之外,馬太太無論說什麼,馬方中卻千依百顧。
村子里的老太太,小媳婦們,都在羨慕馬太太。一定是上輩子
積了德,所以才嫁到這樣一位好丈夫。
馬太太自己當然也很滿意。
因為馬方中不但是個好父親也是個好文夫,好朋友。
這一點無論誰都不會否認,像馬方中這麼一位好好先生,誰都
想不到他也會有什麼秘密。
就是馬太太連做夢也都不會想到,她的丈夫居然也會有秘密。
只有一個秘密。
一個可怕的秘密.
這天天氣特別好,馬方中的心情也特別好。
所以馬太大特別做了幾樣他最喜歡吃的菜,請了兩個他最歡
迎的客人,吃了頓非常愉快的晚飯。
晚飯後下了幾盤棋,客人就告退了,臨走的時候,當然沒有忘
記特別贊美了幾句院子里的花。
現在開的是菊花,開得正好。
客人走了後,馬方中還在院子里流連著,舍不得回房睡覺。
天高氣爽,風吹在身上,不拎也不熱。
馬太太就將夏天用的藤椅搬出來,沏了壺茶,陪著丈夫在院子
里聊天。
聊來聊去,又聊到了那幾句話。
“小中已經快十歲了,連 本三字經還沒有念完,你究竟想讓
他玩到什麼時候?”
馬方中沉默著,過了許久,才笑了笑,道︰“也許我現在已經可
以開始教他讀書了.”
馬太太松了口氣,笑道“其實你早就該開始了,我真不懂,你
為什麼要等到現在?”
馬方中微笑著,搖著頭.喃喃道“有些事你還是不懂的好。”
馬太太道“還有些什麼事?”
馬方中道“男人的事女人最好連問都不要問,時候到了,就
自然會讓你知道。”
他畢竟是不大了解女人。
你越是要女人不要問,她越要問。
馬太太道 “什麼時候,究竟是什麼事?”
馬方中微笑通“照現在這情況看來,那時侯永遠都不會到
他饅慢慢啜了口茶,笑得很特別,又道“茶不錯,喝了這杯茶,
你先去睡吧”
這表示他的話已經結束。
馬太太順從地端起了茶,剛喝了一口忽然發現院子里有幾棟
菊花在動,她還以為是自己的眼楮花了,誰知菊花卻動得更厲害。
突然間,這幾株菊花競憑空跳了起來,下面的泥土也飛濺而
出,地上競駭然裂開了一個洞。洞里竟駭然有個人頭探了出來。
一顆巴斗般大的頭顱頂上光禿禿的,連一根頭發都沒有,一
張臉自里透青,青里發自,話像是戴著個青銅面具。
但卻絕不是面具,因為他的鼻子在動,正在長長地吸著氣。
看他吸氣的樣子,就像是已有很久都沒有呼吸過了,這難道不
是人,難道是個剛從地獄中逃出來的惡鬼。
“當”,茶碗掉在地上,摔成粉碎。
馬太太嚇得幾乎暈了過去。
半夜三更,地下突然有個這麼樣的人鑽出來,就連比馬太太膽
子大十倍的人,也難免要被嚇得瑰飛魄散。奇怪的是,馬方中卻連
一點驚嚇的樣子都沒有,就好像早已預料到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他非但沒有逃反而很快的迎了上去 看他這時的行動,已完
全不像是個飽食終日,四肢不動的胖子。
連馬太太都從未看過她丈夫行動如此迅速。
地下的人已鑽了出來。
馬方中並不矮,這人卻比他整整高了兩尺.在這麼涼的天氣
里,還是精赤著上身.看來又像是個巨靈神。
馬方中一竄過去 立刻沉聲道“老伯呢?”
這巨人並沒有回答,沉聲反問道“你就是馬方中?”
他說
跟別人說過話,說話的時候眼楮也沒有看著馬方中。
馬太太這才發現他原來是個瞎子。
馬方中道“我不是馬方中,是馬中駒。’
他為什麼不承認自已是馬方中.
巨人卻點了點頭,像是對這回答覺得很滿意。
然後他繞轉過身,從地洞中拉起一個人來。
一個女人,年輕美麗的女人,只不過滿臉帶著驚駭恐懼之色,
全身一直在不停地發科。
她上身裹著條薄被,但馬太大卻已看出她薄被下的身子是赤
裸著的
女人看女人,總是看得特別清楚些。
“這麼樣一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怎麼跟這惡鬼的巨人在一
起?又怎會從地下鑽出來?”
馬太太想不通
誰都想不通。
沒有人能想到老伯那秘道的出口,就在馬方中院子里的花壇
也沒有人能想到馬方中這麼樣一個人竟也會和老伯有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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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KerwinII],LA36PA6-51.D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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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st by upsilon from 203.71.16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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