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9-02
江湖盛事，浩然風起：專訪趙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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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晨光《浩然劍》獲得第三屆温世仁武俠小說百萬大賞，以及司馬中原、楊照等藝文界人
士讚賞，在現代社會寫武俠，怎麼「武」、何為「俠」，來自大陸東北的趙晨光自述她的
武俠之道……
文│謝筱琳
武俠小說的俠客出場通常分為兩種，一是意氣風發、神采瀟灑，例如《浩然劍》裡，「暮
春時節，傍晚時分，風中夾帶著花朵的芬芳。朱雀著一身緋紅長衣，獨自走在青石長街上
，腰間的無涯劍鋒芒微現…」；另一冷漠自矜、單薄削瘦，如青衣人謝蘇在喧嘩客棧，端
著熱酒，出神，就連門外天氣也陰沉，「雪片夾著冰屑，不由分說地從天上掉下來，風不
大，卻是沁到骨子裡的寒」，孤寒相應。然而該書作者趙晨光，選擇介於上述兩種排場的
第三種，身穿黑色印花長洋裝，足蹬高跟涼鞋，悠悠端坐茶店，點一壺茶，將臺北的午後
悶熱滯於室外。
晨光自述一：我是老頭子呀！
生長於中國東北的趙晨光沒有品味過文山包種茶，覺得芬香獨特，增長品茗的見識；喝茶
，是她自稱「老頭子」的興趣之一。所謂「老頭子」的興趣，也就是一般年輕一輩疏於接
觸的中國傳統文藝，太極、飲茶、書法、古代經典，都是她工作暇餘，舒放身心、聯絡友
誼的休閒活動，其中，欣賞太極拳法、閱讀中國古典文學，更造就她目前最大享受──武
俠創作。很多人說創作是孤獨的，趙晨光卻說這樣沈靜的沈溺，是享受。現代人隻身外鄉
工作生活，猶如古代俠士孤身行走江湖，告別家人，朋友之間的恩義情感格外珍重；她認
為，武俠小說是承顯華夏文化、五倫七情的最好載體，也是苦悶職場的抒發、慰藉。
自小博覽西東今古，初中開始接觸武俠，趙晨光憶起的入門書，是金庸的《天龍八部》。
和許多武俠迷一樣，閱讀金庸哪有淺嚐，只有一氣呵成、無可自拔。七、八○年代，金庸
、古龍風起港臺兩地，旋風也吹至中國，只是中國當時尚處保守，想要取得兩位前輩的著
作不易，耗資多年集成的金庸全集，是她的得意珍藏。金庸影響趙晨光至深，大俠郭靖口
說的俠義：「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為她信奉師法，作品取名《浩然劍》，亦是取天地
浩然正氣，懷古人風雅正直之意。筆下武俠謝蘇不但能舞「浩然劍法」，又詩詞朗朗，隸
書凜凜，除了展露作者具化古人綽約風姿於詩詞書畫，也間接顯露她知曉詩書，飽讀國學
。
晨光自述二：一招半式但其來有自！
對於他人讚譽自己的國學造詣，趙晨光謙虛澄清：「要說我國學底子好，不如說是活用這
些累月智識。」中國詩詞雋永博大，每每賞析，每每感動，這次隨得獎作品來臺宣傳，也
在誠品書店獵得杜牧詩集一冊，為文為本，欣賞不已。詩詞可以記誦運用，旁人不免疑惑
，武打招式也需親身試驗？尤其武俠向來少不了出神入化的刀光劍影、風翼雲步，怎樣的
新招才能服人、驚人？趙晨光對此有清新揣摩。因為本身非習武之人，書中招式一半源自
實際的太極拳法，一半則妝以行空的想像編排，例如主角謝蘇使「浩然劍法」與「千里快
哉風」兩式，加以各路暗器毒學，功蓋天下，即巧妙以寫意代白描，脫去傳統武俠厚重招
式，保持情節推展與讀者閱讀的流暢度，兼容含蓄之美與意境。這樣氣氛脫俗的新武俠詮
釋，經常擔任國內大小文學獎評審的作家吳鈞堯驚豔為「逸品」。
雖比為寫意武俠，《浩然劍》情節細膩，佈局少有破綻，評審以及許多作家前輩也不吝稱
許。司馬中原讚：「運筆之靈動，構思之慎密，文字之流暢，意境之高遠，確使老朽如我
者，自嘆莫逮其萬一。」楊照評「佈局懸疑且細膩合理，可說完全沒有贅筆。時間、觀點
的變化，竟能使讀者在閱讀時不受干擾，相當高明。」請趙晨光公開寫作技法，她笑稱沒
有絕學，不外先擬人物、賦予儀態性格，接著牽連人物關係、開發情節，唯一特殊大概是
依照篇章，編排詳細綱要。技法說來簡潔無異，實際上每個步驟必須環環相扣，否則破洞
百出。問起哪來注重邏輯的創作方式，她歸因部份於法律畢業，後修外國文學所得來的西
方思維訓練，而這樣的耳濡目染，也見於書中，表以傳統武俠少見的現代主義寫法，類似
意識流、拼貼的呈現。
晨光自述三：說好故事給你聽！
人與人交會，迸發情節，不論吉凶，短暫相遇的事實都恆久不變，供日後無限掛念；人情
故事，於書內書外，都是趙晨光關注的焦點，可稱得上是重感情的人。書扉之內，細細雕
琢世間男女愛戀、師徒忠義與俠士恩情，其中師生孺慕、同儕相惜，男人間曖昧的情感互
動，趙晨光強調並非特意營造同志傾向，只想跳脫世俗情愛框架，單純表達情感的複雜度
。扉頁之外，她定位自己為說書人、記敘者，若論藉謝蘇反映自身、自勉生活，不如視他
為躍然筆外的獨立人格，與之交心。談及書中人物之死，即便身為幕後黑手，面對紅衣青
俊朱雀傷逝，她也難掩落寞。因為重感情，趙晨光的武俠，始於人性，忠實人性，不脫現
實地深得人心。
工作古都北京之時，經常四處尋幽探古，遊歷記憶歷史過往的古蹟名勝，培養古風文雅。
中國地大物博，西安貴為多朝京師，最為趙晨光推崇。多讀書，讀雜書，多遊覽，遊名勝
，是趙晨光給予欲從事文藝創作青年讀者的勉勵。至於專攻武俠者，古代文書則為基礎，
寫作亦宜由短篇下手練習。甫獲第三屆溫世仁武俠小說百萬大賞首獎的作品《浩然劍》，
其實是趙晨光的第二部作品。平時除了武俠論劍，也寫影評與歷史評論。繼《浩然劍》後
，目前的創作仍從《浩然劍》為中心，發想前、後傳，前傳將拉回石太師一輩的年少故事
，後傳則保密，僅透露絕對是全新故事的開展。訪談最後，不禁好奇得來的百萬獎金如何
分配？趙晨光的花用一如採訪過程表現的沉穩、有條不紊，少部份用來支付日本旅遊，犒
賞辛勞，部份捐助四川震災，「為國為民」，頗有女俠氣宇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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