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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天師頑女洞室緣 小姑娘“喂”了幾聲﹐段子羽全然不加理睬﹐只是一味地伏地痛哭。小姑娘心 下大 急﹐從佛像中一躍而下﹐卻是兩手著地﹐一撐一拄地向前挪移﹐姿態甚是滑稽。 須臾﹐來到 段子羽身邊﹐抬起一手扶在段子羽肩上﹐關切地間﹕“怎麼了﹖傷得厲害嗎﹖” 段子羽這才聳然驚覺﹐肩頭一甩﹐登時把小姑娘甩跌得仰面朝天﹐小姑娘哎喲 一聲﹐叫 痛起來。段子羽一見是她﹐頓感慚愧﹐忙問道﹕“摔痛了嗎﹖對不起﹐我不知 道是你。”小 姑娘仰面嚮天﹐自感這姿式不雅之至﹐偏生兩腿已折﹐站既站不起﹐這一摔又 震得全身酸 疼﹐想動動手指都是方難﹐又羞又惱﹐罵道﹕“傻瓜笨蛋﹐不是我還有誰﹐若 是別人﹐一掌 拍下﹐你命早沒了﹐還容你顯露武功嗎﹖” 段子羽自知哭得太過忘情﹐竟被人欺到身邊猶無察覺﹐若是敵人﹐當真是要沒 命了。但 這一哭卻把他十年穴居生涯的苦悶積郁儘數宣泄出來﹐胸襟大暢。見小姑娘忍 痛不住的樣 子﹐倒是負疚良多﹐笑道﹕“你罵得好﹐是我不對﹐不該摔你這一下。”小姑 娘見他滿臉惶 恐自責之色﹐卻無過來扶自己之意﹐又不便出言相求﹐可自己這副不雅之態儘 數落在一個陌 生男子的眼裡﹐羞得無地自容﹐恨不得地上裂條縫鑽進去才好。過了一會﹐竟 嚶嚶啜泣起 來。 段子羽俯身過去﹐問道﹕“姑娘﹐疼得狠嗎﹖我這裡有止痛丹﹐還算靈驗﹐你 先服兩粒 好不好,小姑娘收淚不哭﹐”語聲仍是哽咽﹐怒道﹕“你欺負我兩腿斷了﹐讓我 在這裡躺一 輩子好了。”段子羽聞言﹐忙橫臂將她托起﹐柔聲道﹕“是我不好﹐忘了這一 節了。”他十 歲起便與老家人過穴居日子﹐離群索居﹐深入不出﹐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禮訓 可全然不懂。 月光下看到懷中人一張俏臉半是珠淚﹐猶如帶雨梨花﹐艷麗不可方物。一雙秀 眸薄嗔含怒﹐ 秋波橫流﹐更是攝魂蕩魄﹐美妙難言﹐不禁看得痴了。 小姑娘被他如嬰兒般抱在懷中﹐雖屬無奈﹐仍是渾身上下的不自在﹐此時見他 一雙眼睛 賊忒嬉嬉的盯在自己臉上﹐不由得羞怒交加﹐仰手一記耳光打了過去。段十羽 渾沒料到此 點﹐美色當前﹐正是漸入佳境﹐雖見耳光飛來﹐卻不敢閃避﹐惟恐再把她甩了 出去。這一記 耳光著著實實地打上﹐甚是響亮。 小姑娘出手後已然後悔﹐待見他不躲不閃眼見左頰已微紅腫﹐心中百感交集﹐ 一頭扑在 懷中痛哭道﹕“誰叫你不躲來著﹐明知道人家不願意打你﹐你偏偏和我嘔氣﹐ 你是非氣死我 不可。”段子羽此時心境甚佳﹐雖挨了一記耳光﹐並不著惱﹐聽她話中頗有悔 意﹐只是嘴硬 而已。當下托著她進入佛像中。 這是尊碩大的木佛﹐腹中空室﹐宛然一小天地﹐段子羽伸手摸在一塊微凸處﹐ 按了三 下﹐從中分開的木佛又合而為一。木佛反轉三周﹐段子羽腳下一空﹐落了下去。 下面是一段不長的甬道﹐段子羽推開一扇門﹐小姑娘大吃一驚﹐裡面是一間軒 敞﹑華麗 的臥室。一張軟紅流蘇的大床﹐檀香木的桌子上擺滿了金銀器皿﹑珠玉寶玩﹐ 地上一溜四張 花梨木靠椅﹐其餘常用物事靡不周備﹐無一不是上品。這種豪華在她而言是司 空見慣﹐可在 這荒野古廟下出現卻是匪夷所思。 段子羽把她放在厚軟的床上﹐動手為她接續斷骨﹐手法乾淨利落﹐倒似常為人 接骨的外 科郎中。小姑娘奇道﹕“喂﹐你常為人接骨嗎﹖”段子羽道﹕“那倒不是﹐平 時在外面練 功﹐有時見野貓﹐野兔摔折了腿﹐便順手給它們接上﹐接得不好﹐姑娘別見笑。” 姑娘大怒 道﹕“笑你個頭﹐你分明是把我比作野貓﹑野兔﹐轉著彎的罵人。”段子羽一 愣﹐苦笑道﹕ “我絕無此意﹐那些野貓﹑野兔若都象姑娘這般﹐這裡不成了仙人桃源嗎。” 姑娘見他仍是胡亂類比﹐更是有氣﹐又聽他把自己比作仙子﹐這氣又陡然消釋﹐ 幽幽地 道﹕“喂﹐你叫什麼﹐姓什麼﹖我不能總是‘喂﹑喂’地跟你說話呀。” 段子羽道﹕“我姓段﹐名子羽﹐草字弘祖。”那姑娘道﹕“這姓好得很哪﹐名 好﹐字起 得也好﹐”你的本家中可有值赫大名的﹐象大理的‘威鎮天南’段皇爺。“段 子羽臉容一 肅﹐恭聲道﹕“那是我的曾祖。” 小姑娘這一驚非同小可﹐她上下打量了他幾遭﹐半信半疑道﹕“你不是在蒙我 吧﹐段子 羽苦笑道﹕“曾祖智興公雖名震天下﹐那也是昔日黃花。大理段家國破家亡﹐ 冒充他的后人 又有何光可沾。”說著從一張抽屜中摸出一方玉璽﹐遞給她道﹕“這是先祖僅 留之物﹐你看 看吧。”姑娘看後方深信不疑﹐笑道﹕“原來是小皇爺在此﹐怪不得屋裡有這 樣多的珠 寶﹗” 段子羽嘆道﹕“這都是我九叔為我四處偷來的。對了﹐我沒告訴你﹐九叔叫歐 陽九﹐是 我家老家人﹐我父母遇害時﹐他把我背出來﹐我才幸免于難。他說我是帝王之 後﹐若無些金 銀之物﹐過於寒酸了﹐就四處為我偷這些東西。前兩年﹐他居然偷到洛陽的碧 華軒去﹐被喂 毒暗器打中雙腿﹐只好把雙腿截去了。” 那姑娘道﹕“你明知我偷了人家的東西﹐還拼死救我﹐不惜出手殺人﹐就因為 我受傷的 樣子像你九叔嗎﹖” 段子羽道﹕“這倒不然﹐我一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壞人﹐那些人居然連個受 傷的女孩 子都不放過﹐就算你拿了他們幾兩銀子﹐也沒必要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啊。不過 後來那個老頭 武功倒是真高﹐若不是峨嵋派的那位師大﹐我早就一命鳴呼了。” 那姑娘道﹕“你在外面動手﹐我在佛像中也聽到一些﹐那老頭是魔教四大護教 法王之 一﹐青翼蝠王韋一笑。你能支撐那麼長時間﹐已足以自傲了。他的‘寒冰綿掌’ 是武林一 絕﹐從今以後﹐江湖上又多了一樁段小皇爺大戰韋蝠王的佳話了。” 段子羽苦笑道﹕“你又來拿我尋開心了﹐什麼佳話﹐若非那位師太出手相援﹐ 我早就死 翹翹了﹐”那姑娘道﹕“那位師大是峨嵋掌門﹐卻又高出甚多﹐峨嵋開山租師 郭襄郭女俠倒 象是她的徒弟﹐”段子羽用手揖刮刮臉﹐羞她道﹕“這法螺吹的鳴鳴響﹐郭女 俠死了一百多 年了﹐你怎知道她的武功怎樣﹖瞎說八道﹖也不識羞。” 那姑娘臉一紅﹐急道﹕“誰瞎說八道﹖我雖然不知道﹐可我爹爹知道﹐他常說﹐ 近百多 年來﹐以武功而言﹐真正達到頂峰的也不過三五人而已﹐余子碌碌﹐實不足論。” 段子羽聽她大言炎炎﹐禁不住出言譏道﹕“令尊如此尊貴﹐你這做女兒的卻也 太不爭氣 了。” 姑娘蛾眉倒豎﹐杏眼圓睜﹐啐道﹕“你這人好不識趣﹐本姑娘好心好意待你﹐ 不見你的 謝字也罷了﹐倒讓你隨便消遣了。你莫以為救了本姑娘一命﹐就有資格戲弄我﹐ 我現在就把 命還給你。”素手一翻﹐手持一柄精光湛然的短劍刺向自己胸口。 段子羽哪料她剛烈如此﹐竟一句話也受不過﹐大驚之下﹐兩手疾伸﹐扣住她的 皓腕。姑 娘左掌撞向他胸口﹐右手用力回奪﹐死志甚堅。段子羽雙掌扣在她右腕上﹐只 感她內力甚 強﹐眼見一掌打來﹐卻不敢騰出手來接掌﹐這一掌結結實實打在他胸口﹐他只 覺胸中氣血翻 騰﹐兩手仍是奮力後拉﹐砰地一聲﹐他倒在床角﹐那姑娘卻被他拖了過來﹐扑 躍在懷中﹐短 劍脫手飛出﹐錚地一聲釘在門上。 姑娘“呀”地一聲大叫﹐她出掌只是攻其必救並無傷人之意﹐孰料段子羽必救 不救﹐硬 生生以胸接了這一掌。她最清楚自己這“天雷掌”的威力﹐眼見段子羽面如金 紙﹐雙眼緊 閉﹐嚇得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道﹕“段哥﹐段哥﹐你別死﹐千萬別死呀﹐我 不是有意害 你﹐我只是氣你不過﹐想自己死的。”哭了一陣﹐見他仍無動靜﹐只道他已死 了。哭道﹕ “段哥﹐你救了我一命﹐我本來要報答你的﹐現在卻失手打死了你﹐我也不活 了﹐隨你一起 到陰曹地府去﹐來世再報答你吧。”提起殘餘內力﹐舉掌向天靈蓋拍去。 段子羽忽然睜開眼睛﹐低聲道﹕“不要。” 姑娘見他又活轉過來﹐驚喜若狂﹐內力消散﹐只感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 沒有了﹐ 嘴上仍是大罵道﹕“死人﹐死人﹐你沒死干麼裝死嚇我﹖害得人家……”又大 哭起來。 段子羽聲音微弱地道﹕“你這一掌真差點把我打入地獄裡去﹐若不是那位師太 用灌頂大 法為我打通了小周天﹐這一口氣是喘不過來的。” 姑娘見他夷然無事﹐登時放下心來﹐又聽他贊自己的掌力﹐大是受用﹐破啼為 笑道﹕ “你嘗到厲害了吧﹐看你下次還敢不敢惹我。韋一笑的‘寒冰綿掌’有什麼了 不起﹐若是他 自己﹐本姑娘還真不怕他﹐還有什麼殷野王﹑范遙﹐幾十個人抓我﹐從崑崙到 這裡﹐本姑娘 把他們戲耍個夠﹐後來不小心竟中了顏垣那死胖子的暗器﹐倒是多虧你來救我﹐。 不然﹐被 他們抓到﹐可是大大不妙。” 段子羽心中大奇﹐道﹕“你究竟拿了他們什麼物事﹐他們居然傾全教一半的好 手抓 你﹖”姑娘得意道﹕“是兩塊非金非石的破牌子﹐我看也沒什麼了不起﹐拿到 當銷去當不了 十兩銀子。可他們卻當成命根子似的﹐我一高興﹐索性就跟他們捉捉迷藏。韋 一笑號稱輕功 第一﹐卻也拿我沒有辦法﹐那些蠢物一定還在四處找呢﹐卻不料我躲在他們腳 下。”說著咯 咯笑起來﹐臉上淚水尚未干。 段子羽心中嘆服﹐能在韋一笑﹑殷野玉﹑范遙等人萬里追擊下﹐仍能逃脫自如﹐ 委實匪 夷所思。看來她說的話泰半可信﹐這一掌更是手下留情。 姑娘連哭帶笑了一陣﹐才發現自己仍俯在段子羽身上﹐一時間羞不可抑﹐臉紅 得如桃花 綻放。想抬起身來﹐渾身軟綿綿﹐輕飄飄﹐哪裡還有力氣。輕聲道﹕“段哥﹐ 你推我一把好 嗎﹖”段子羽雖美人在抱﹐香澤微聞﹐卻也覺得于禮不合﹐可他周天內息正運 轉如流﹐開口 說話已是勉強﹐哪敢亂動一下﹐惟恐內息錯轉經脈﹐走火入魔﹐落個身殘命喪 的下場。微微 道﹕“稍待片刻﹐等我周天功行圓滿再說。” 姑娘對內功一道也是行家﹐聞言便知﹐祇得俯在他身上﹐那一股濃烈的男子氣 息使她面 頰酡紅﹐猶如薄醉﹐心下裡並不討厭﹐實有幾分歡喜之情。 段子羽內息卻越轉越慢﹐待得九轉功成﹐胸口麻脹已消﹐只有些微的疼痛。這 一段運轉 內息的過程﹐他心無雜念﹐此刻方感到姑娘柔軟如綿的軀體靠在身上﹐看到她 一頭黑緞子般 的長髮﹐雪白如霜的頸頂﹐柔情頓生﹐腹中一股火熱涌將上來。他馬上察覺﹐ 暗罵道﹕“段 子羽﹐你不是東西﹐想乘人之危嗎﹖”收攝心神﹐鎮住慾火﹐將姑娘輕輕扶起﹐ 放置枕上﹐ 姑娘頗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卻大感慚愧。 低頭一看自己胸前﹐中掌處衣裳已成碎片﹐一動身即零落于地﹐胸中清清楚楚 印著一個 掌印﹐皮內竟呈焦黃﹐宛若火烙的一般﹐心下訝然﹐從沒聽過有這種掌法。 那姑娘柔聲道﹕“段哥﹐你三天內不能和人交手過招﹐否則掌中火毒滲人經脈﹐ 就無藥 可醫了。”段子羽苦笑道﹕“多謝姑娘厚愛﹐給我留個記念﹐好在這兒只有你 和我﹐只求姑 娘別再發小姐脾氣就是了。”姑娘並不答話﹐嫣然一笑﹐百媚頓生﹐段子羽也 不由得一笑。 段子羽道﹕“我倒忘了請教姑娘芳名。” 姑娘臉一紅﹐側過頭去﹐囁嚅道﹕“這﹐這個可不能跟你說。” 那時節姑娘的名字是不能隨便對人講的﹕未嫁時稱“待字閏中”﹐只有議定嫁 娶時才把 名字連同八字庚帖送到夫家。段子羽對此節是渾然不知﹐見她不肯說﹐不知又 鬧什麼玄虛﹐ 反正這姑娘處處透著邪門。沉吟半晌道﹕“不說也好﹐過兩天你腿傷一好﹐我 們就各分東 西﹐如同陌路了。人海茫茫﹐這一生一世再想謀一面都難﹐不知道反比知道好。” 姑娘本是一時羞澀﹐不免扭怩作態﹐聽他說得甚是悽涼﹐心中觸動﹐立時便要 說出﹐忽 聽得上面膨膨﹑喀嘈連聲大響﹐似在拆房一般。兩人俱是心頭一震。段子羽道﹕ “我上去看 看﹐是什麼人來討野火。”那姑娘堅執要一同去看﹐段子羽祇得抱著她通過機 關進入佛像 中。 大佛的腹中有一洞孔﹐從外面難以察覺﹐在裡面卻可把廟中的事物看得一清二 楚。 但見兩個男子正在過招﹐那姑娘附在段子羽耳旁道﹕“著灰色衣裳的就是殷野 王﹐一定 是來捉我的﹐倒不知另外那人是誰。” 兩人又拆了幾招﹐卻聽殷野王道﹕“衛壁衛莊主﹐朱武連鐶莊與本教比鄰而居﹐ 素無瓜 葛﹐尊駕何必定要趟這混水。”段子羽一聽“朱武連鐶莊”和衛壁的名字﹐面 容大變﹐牙齒 咬得咯咯響﹐罵道﹕“這狗賊﹐居然有膽子到這裡來﹐看來不用我遠赴西域找 他算帳了。” 那姑娘抓住他手道﹕“段哥﹐千萬別動氣﹐你三日之內絕不能和人交手﹐反正 沒好人﹐讓他 們狗咬狗去吧。”段子羽握著她柔嫩的小手﹐心神安定一些﹐兩人頭挨著頭﹐ 貼在小孔上向 外觀看。 衛壁在殷野王的掌攻下早已不支﹐所幸殷野王未下殺手﹐但已是左支右絀﹐險 象環生。 殷野王心念聖火令的得失﹐只求使他知難而退﹐見目的已達﹐方欲收掌後退﹐ 背後微風 悄然而至﹐殷野王側身發出一掌抵往﹐原來是武青嬰在背後出指偷襲。殷野王 笑道﹕“賢伉 儷要以二打一嗎﹖歡迎之至。”一拳擊向武青嬰﹐拳勢剛烈﹐聲勢駭然﹐武青 嬰哪敢硬接﹐ 閃身避過﹐腳下一旋﹐已和丈夫合在一處。 殷野玉掌劈衛壁﹐足踢武青嬰﹐兩式一招﹐分襲二人。 衛壁﹑武青嬰急出長劍﹐同使一招“靈蛇出洞”﹐分襲殷野王上盤﹑下盤﹐劍 勢陡急﹐ 劍身嗡嗡響若龍吟﹐劍上功夫著實不弱。殷野王身形一閃﹐避開兩劍﹐雙掌翻 飛﹐罩住二 人。 衛壁和武青嬰的武功與殷野王相比差距甚遠﹐但二人自小青梅竹馬﹐同習武功﹐ 心意相 通﹐配合默契﹐一人遇險﹐另一人便奮不顧身相救。用的都是玉石俱焚的招術。 十招過後﹐ 殷野王已不得不打點起十二分精神應敵了。以他的身份﹐莫說與人兩敗俱傷﹐ 便是被這兩個 小輩的拳腳沾到衣裳﹐也是奇恥大辱。他灰衣飄飄﹐往來穿梭于劍影之中﹐掌 劈如斧掌勢卻 漸趨緩慢﹐但只要中得一掌﹐必筋斷骨折。 衛壁和武青嬰早知此戰有敗無勝﹐單一個殷野王﹐二人已斗不過﹐旁邊還有范 遙和十幾 名魔教好手。萬沒料到在這荒廟之中會遇到這幾位魔頭。若非范遙等自重身份﹐ 不願以眾凌 寡﹐只須一涌而上﹐他夫婦二人早成刀下之鬼了。 二人相望一眼﹐忽然棄劍﹐齊運家傳一陽指﹐翼時間大殿上嗤嗤聲響﹐指風縱 橫。 殷野王心下大駭﹐身如穿花蝴蝶﹐左扭右擺﹐竄高伏低﹐極盡騰挪閃展之能事﹐ 險而又 險地避過這凌厲的二十幾指﹐一陽指號稱武林絕學﹐衛﹑武二人雖然成就有限﹐ 但浸淫于此 三十餘載﹐此番又純屬拼命﹐二十幾指直打得殷野王狼狽不堪﹐一身灰衣已被 洞穿幾個小 孔﹐所幸未傷到皮肉。 二十幾指下來﹐衛﹑武二人眼見只要一路打將下去﹐必可把殷野王斃于指下﹐ 可內力幾 已耗盡﹐竟難以為繼﹐殷野王身形疾展﹐出手封住二人膻中﹑肩貞﹑大椎幾處 大穴﹐出指惟 恐不速﹐下手惟恐不重。二人登時委頓于地﹐相望一眼﹐兩手相握﹐閉目等死。 殷野王提掌欲擊斃二人﹐范遙忽然道﹕“野王且慢﹐這二人殺不得。” 殷野王一愣﹐道﹕“這二人有何殺不得﹐難道還有什麼大來頭﹖”范遙搖頭笑 道﹕“非 也﹐非也﹐咱們兄弟懼過誰來。野王﹐你說這二人是何等人﹖”殷野王道﹕“這 一對夫婦是 偽君子﹐真小人﹐枉擔一個俠名﹐作的都是卑鄙下流之事。”范遙拍手道﹕“對 了﹐如此良 材美質﹐不是隨處都可遇到的。這世上真小人多﹐偽君子雖也不乏其人﹑但如 衛莊主夫婦這 麼心機深沉的可著實不多﹐大投我老人家的脾胃﹐真是我見猶憐﹐你一掌把他 殺了﹐豈非暴 疹天物。” 殷野王奇道﹕“右使之言高深莫測﹐在下實是不解。”范遙道﹕“你且細細想 來﹐那些 正教人士都罵咱們是邪門歪道﹐衛莊主不也是我輩中人嗎﹖”殷野王哼道﹕“宵 小之輩。在 不可不屑與之為伍。”范遙笑道﹕“野王清高﹐自然覺得此類人可憎﹐我卻欣 賞得緊哪﹐人 是你拿下的﹐交給我處置如何﹖”范遙與韋野王之父白眉鷹王殷天正同輩訂交﹐ 較之殷野王 高出一輩。其時殷野玉雖已升至護教法王之位﹐但比范遙地位為低﹐聽他如此 說﹐笑道﹕ “任憑右使處置罷了。” 范遙看了看面如土色的衛壁﹐武青嬰﹐嘿嘿笑道﹕“二位沖了我們明教的場子﹐ 又得罪 了野王﹐我雖有心口護﹐卻也難作得很哪。” 衛壁哀聲道﹕“求前輩恕過我們無心之過﹐以後必當報答。”范遙道﹕“恕是 一定要恕 的﹐只是這麼輕輕鬆松讓二位離去﹐于野王面上太不好看。”衛壁顫聲道﹕“前 輩欲待怎 樣﹖”他見范遙滿臉疤痕﹐縱橫交叉﹐甚是恐怖﹐雖在笑著﹐仍令人毛骨驚然。 真怕他留下 自己兩口子的一手﹐一腿﹐或是耳朵﹑鼻子﹑眼睛之類﹐那以後可難在江湖行 走了。 范遙見他滿眼懼色﹐心中暗喜﹐道﹕“這法子既簡便﹐又于二位毫毛無損。若 是留下二 位身上的什麼東西﹐豈不有損二位的英俊形像。” 衛壁連聲道﹕“那是﹐那是。您老人家慈悲為懷﹐必有福報。”范遙哈哈怪笑 幾聲﹐有 人說他慈悲﹐倒是頭一遭。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來﹐傾出兩顆藥丸﹐不由分說塞到衛武二人口中﹐待得 藥丸融化 人腹﹐才伸手拍開他們的穴道。 二人相扶著站起來﹐衛壁顫聲道﹕“不知前輩給在下等服的是什麼藥﹖”范遙 笑道﹕ “沒什麼﹐是兩顆止咳化痰的藥﹐二位明年此日到大光明頂來﹐我會再給你們 兩丸。要是不 來嗎﹐也由得你們﹐”范遙雖說的輕描淡寫﹐衛壁卻知這絕不是什麼好東西﹐ 知道間也白 問﹐臉色慘然﹐扶著妻子走了出去。 殷野王拇指一翹﹐贊道﹕“右使端的好計策﹐如此一來﹐這兩人必為我所用﹐ 當真比殺 了他們好。不過﹐你給他們吃的是什麼﹖”范遙笑道﹕“天機不可泄露。” 一名教眾走進來躬身道﹕“稟右使﹑法王﹐故去弟兄的身都找到了﹐共有二十 八具﹐二 十二人死于九陰白骨爪下﹐六人死于掌下﹐現都停放在外。” 范遙道﹕“找到兇手蹤跡沒有﹖”那人道﹕“左近十幾裡都找遍了﹐什麼也沒 發現﹐也 只有這一處廟﹐別無人家。” 范遙道﹕“好吧﹐咱們先為外面的弟兄送終﹐再把這破廟掘地三尺﹐看他們能 地遁到哪 去。” 廟外瞬時間昇起一堆大火﹐十幾人盤坐火旁﹐把屍首放入火裡﹐雙手在胸前捧 成火焰飛 騰之狀﹐齊聲念誦明教經文﹕“焚我殘軀﹐熊熊烈火。生亦何歡﹐死亦何苦﹖ 為善除惡﹐惟 光明故﹐喜樂悲愁﹐皆歸塵土。憐我世人﹐懮患實多﹗憐我世人﹐懮患實多﹗” 段子羽在佛像中聽得這段經文﹐大是感觸﹐品味著“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 樂悲 愁﹐皆歸塵土”兩句﹐竟不禁流淚下來。他自小遭滅家之禍﹐更過了十年難見 天日的窟居生 活﹐雖然錦衣玉食﹐但支撐他的不過是練武報仇的信念﹐生活的情趣從未領會 得到﹐只覺苦 多甜少。 那姑娘感到他的身子竟微微發抖﹐嘆道﹕“都是我連累了你﹐你我若不受傷﹐ 尚有一線 生機﹐現今恐怕難逃大劫了。你怪我嗎﹖” 段子羽伸手摟往她﹐兩人本已貼在一起﹐這樣貼得更緊了。段子羽道﹕“我怎 會怪你。 人生到頭總難免一死﹐得與姑娘死在一處﹐我段子羽已是心滿意足﹐別無所求 了。” 那姑娘心中歡喜﹐幽幽道﹕“我們現在可是同命鳥兒了﹐你還不知道我的多字 呢。我叫 張宇真﹐你叫我真兒吧。” 段子羽道﹕“真兒﹐這名字好聽得很﹐是不是迦陵鳥的叫聲﹖”張宇真嗔道﹕ “段哥﹐ 這當口你還有閑心說笑。”心中倒覺甜蜜﹐迦陵鳥是佛教傳說中阿彌陀佛淨土 國中的鳥兒﹐ 所發清音使人一聞之下﹐立登果位﹐證成正覺。據說此鳥兒乃是阿彌陀佛為廣 宣法音幻化而 成的。 聽得外面轟隆隆之聲甚響﹐顯是明教中人為已死弟兄超度亡魂後﹐在拆廟字。 廟年久失 修﹐拆起來倒省事多了﹐不多時﹐四壁已除。卻無複壁之類的東西。 段子羽毅然打開機關﹐范遙﹑殷野王等人見佛像動起來﹐都感詫異﹐全神戒備。 段子羽抱著張字真從佛像中跳下來﹐范遙等並不認識他﹐一見張宇真﹐笑道﹕ “小姑 娘﹐你終於逃不掉了吧。快把東西交出來﹐說出背後主使人﹐還可放你一馬。” 張宇真笑道﹕“東西你們不是拿回去了嗎﹖還問我要什麼。”殷野王道﹕“胡 說八道﹐ 幾曾把東西還我們了﹖”張宇真道﹕“前兩天在寶雞﹐我被你們一夥的人追到﹐ 他說我交出 東西便不殺我﹐我打不過他﹐只好把東西給他了﹐誰知你們食言而肥﹐還是拼 命追殺我。” 范遙和殷野王對望一眼﹐都感迷感﹐見這姑娘神態極為誠懇﹐絲毫不象說假話 的樣子。 范遙問道﹕“那人是什麼樣子﹐叫什麼﹖” 張宇真道﹕“那人高高﹐瘦瘦的﹐和你年齡差不多﹐叫韋什麼來的﹐還有個外 號﹐是什 麼蝠﹐他說我如不交出東西﹐就要咬破我的喉嚨﹐喝我的血﹐我一害怕﹐就給 他了﹐”范遙 和殷野王疑竇頓生﹐張無忌歸隱後﹐雖手諭楊逍繼任教主﹐但楊逍年老德薄﹐ 威不服眾﹐此 日的明教雖還勉強聚在一起﹐但人心渙散﹐號令不嚴﹐昔日盛況已一去不復返 了。韋一笑早 就覬覦教主之位﹐若說他私藏起聖火令倒不無可能。況且此次聖火失竊實是疑 點頗多﹐若無 內奸﹐外人絕不會輕易得手。 這二人精明過了頭﹐哪知張宇真不過是拖延時間﹐戲耍他們﹐心中已有幾分相 信。范遙 瞥眼看到她狡黠的笑容﹐心中一凜﹐暗道﹕“這小怪人詭計多端﹐她的話不可 全信﹐切莫著 了她的道。那可是八十老娘倒繃嬰兒手中了﹐”縱身到佛像前﹐向裡一望﹐空 空如也﹐卻不 知佛像底座下還有機關。至於這二人身上倒是不必搜﹐聖火令乃尺多長的牌子﹐ 放在身上一 眼便可看出來。 殷野王道﹕“你先隨我們回去﹐與韋一笑那擧對質﹐我們保證不傷你的性命。” 張宇真 道﹐“那可不成﹐那個韋一笑什麼蝠的怪老頭得到東西後﹐一定藏在什麼地方 了﹐我和他對 質﹐他硬賴沒拿﹐你們自然相信他了。他轉頭又要咬我喉嚨﹐喝我血了。”殷 野玉沉吟道﹕ “這倒也是﹐可這事總得弄個水落石出﹐范右使﹐你看怎麼辦﹖” 范遙陰森森道﹕“這女娃娃巧言如簧﹐且不管她說的真假﹐捉回去再說。”伸 手向張宇 真抓來。段子羽抗聲道﹕“幾位都是赫赫有名的前輩高人﹐出手對付一個受傷 的女孩子不有 失身份嗎﹖”范遙冷冷道﹕“我是捉拿竊賊﹐可不是比武較技﹐管什麼身份不 身份。” 他手剛遞到張宇真肩頭﹐段子羽驀然一爪伸出﹐范遙手腕疾翻﹐反扣他脈門內 關穴﹐段 子羽左爪後發先至﹐疾如閃電般插向范遙面孔。范遙一驚﹐托地後躍兩尺﹐厲 聲道﹕“那些 兄弟都是你殺的﹖”段子羽道﹕“在下習武不精﹐別讓前輩見笑了。”范遙又 問道﹕“你是 周芷若的徒弟﹖”段子羽道﹕“我不認識此人。” 范遙心道﹐你若是周芷若的弟子傳人﹐我倒有幾分忌諱。周芷若和張教主情深 意重﹐現 已成了夫妻吧。傷了她的弟子須于張教主面上不好看。既然不是﹐就可痛下殺 手了。當下不 再多言﹐左手虎爪﹐右手鷹爪﹐一齊攻到﹐竟是要用爪力破段子羽的九陰白骨 爪﹐攻勢凌厲 狠辣。 段子羽不敢硬接﹐身形一飄﹐化開一招。 范遙爪勢不變﹐身形一進﹐爪風疾然已扑臉面﹐段子羽又使出“橫移三尺”的 怪異身 法﹐險而又險避開破面之災﹐范遙“咦”了一聲﹐道﹕“這小子有點鬼門道﹐” 左手變獅 爪﹐右手變熊掌﹐一攻他右肩﹐一攻他腹部﹐一髮即至﹐快捷無倫。 段子羽雖習練九陰真經有年﹐但九陰真經搏大精深﹐他限於年歲閱歷﹐理解有 限﹐只練 會了“九陰白骨爪”和“摧心掌”一類速成法門﹐內功雖有小成﹐但與范遙相 比﹐實是不可 同日而語﹐若論招式之變化﹐對敵之經驗﹐直是初入塾的童生人眼見這兩招雖 然勉強躲過﹐ 但後面即是張宇真﹐自己橫豎不過多活一會兒﹐也免不了一死。對這兩招竟不 閃避﹐右手直 插范遙頂門﹐意欲同歸于盡。 范遙右手獅掌已堪堪按在他腹部﹐方要透力而入﹐卻見五根手指也已堪堪插向 自己頭 頂﹐心中大駭﹐惻身飄閃出去。心裡對這少年已不敢小覷。要知與范遙這樣的 高手對敵﹐求 勝固然不易﹐想拼個玉石俱焚也須有相當功底﹐不是尋常武林中人能做到的。 忽聽身後一人慘叫﹐段子羽口頭一看﹐原來是一名教眾見段子羽與范遙交手﹐ 以為有機 可乘﹐徑自上前捉拿張宇真﹐不料張宇真腳雖斷﹐手卻活動自如﹐發出一枚細 針﹐竟透腦門 直入腦中﹐登時斃命。 張宇真嘆道﹕“段哥﹐你又忘了我的話兒了﹐你中掌後三日內不能和動手的。” 段子羽 苦笑道﹕“真兒﹐動手是死﹐不動手又能活嗎。生亦何歡﹐死亦何苦﹐喜樂懮 愁﹐皆歸塵 土﹐憐我世人﹐懮患實多。” 殷野王奇道﹕“咦﹐這小子幾時入過我教﹖還是你父兄姐妹有在教的﹐快說出 來﹐免得 大水沖了龍王廟。” 張宇真不屑道﹕“你們魔教算什麼東西﹐我段哥是南帝段皇爺的子孫﹐你們就 是請他作 教主還不配呢。” 范遙道﹕“段皇爺的子孫﹖胡吹大氣﹐段家子孫會學這等陰毒下流的武功嗎﹖” 張字真撇撇嘴道﹕“你的武功就不下流嗎﹐什麼虎爪﹑鷹爪﹑獅爪﹑熊掌﹐無 一不是野 獸伎倆﹐更是陰毒齷齪﹐﹐等而下之。” 范遙氣苦道﹕“小娃娃嘴皮子功夫練得不錯﹐不過﹐還是得跟我們回去。野王﹐ 我拾奪 這小子﹐你把這女娃娃拿下。” 他知道野王自重身份﹐若非出言相命﹐他斷不會出手對付雙腿已斷的女孩子。 他自己又 何嘗不如是﹐眼見段子羽胸口掌傷如烙印上的﹐但于手無奈﹐也只好出手。 殷野王舉步上前﹐范遙已一掌擊向段子羽左肩。段子羽一爪反攻﹐范遙掌勢倏 轉﹐從奇 異的角度拍他肩頸間的大椎穴。這一招又疾又狠﹐方位又刁﹐段于羽身子一旋﹐ 仍是一招抓 去﹐他此時已全然是拼命招法﹐不求護已﹐惟求傷敵。范遙哪肯與他對命﹐即 便殺他也並不 甚難。但聖火令之事委實重大無比﹐心下存了活擒的念頭﹐是以左一掌﹑右一 掌﹐刁鑽古 怪﹐滑溜非常。十數掌後﹐已將段子羽引開張宇真身邊。 殷野王緩緩一掌向張宇真拍去﹐掌勢頗緩﹐相距既近﹐倒也頗為忌憚她那手銀 針暗器。 廟中轟然一聲﹐大家都感詫異﹐停手觀看﹐一尊護法金剛無故碎裂﹐從中呼地 飛出一人 來。但見那人疾飛至范遙身邊﹐雙掌撞出﹐范遙本能地舉掌相迎﹐呼地一聲﹐ 范遙竟被震退 兩步﹐那人借力飛起不落﹐身子一折﹐蒼鷹怒攫般撲向殷野王﹐殷野王不敢怠 慢﹐全力擊出 一掌﹐只感對方掌力渾厚﹐蹬蹬蹬被震退三步﹐那人身子也被震飛出去﹐段子 羽忙起身把他 接住﹐又驚又喜道﹕“九叔﹐您老人家怎麼出來了﹖” 那人一出手震退天下兩大高手﹐也被震得氣血翻湧﹐五內沸然﹐半晌才喘息道﹕ “少 爺﹐我的命本就是為你而活﹐你若死了﹐我就是長命百歲又有何意義。” 范遙和殷野王這才看清﹐此人年歲和自己仿彿﹐一頭長髮亂草也似的﹐顯是常 年沒梳理 過﹐遮得面孔半隱半現﹐一身青衣穢跡斑斑﹐膝下曠然﹐竟也是沒腳的。 殷野玉和范遙都是心中氣苦﹐沒想到今日遇到三位老病傷殘的﹐出師無名﹐勝 之不武﹐ 換之平日﹐必掉頭而去﹐不屑與戰﹐可今日卻又必戰不可。 張宇真嬌笑道﹕“您就是九叔吧﹐您老人家救孤撫孤﹐忠心為主的英風俠烈﹐ 真兒 佩服得五體投地﹐就是古時的程嬰也比不過您。真兒行動不便﹐不能給您老人 家叩頭了。” 歐陽九坐在地上﹐他本對這小姑娘恨之人骨﹐恨她給小主人惹來天大禍端。但 千穿萬 穿﹐馬屁不穿﹐人家語氣恭謹﹐大讚他撫孤的義烈﹐正搔著他的癢處﹐心中大 是受用﹐面色 雯和﹑卻也只“嗯”了一聲﹐餘恨未消。 [第二回完 ] -- 發信站 [中華資管 妖精森林 bbs.mi.chu.edu.tw] ‧ FROM [a-146-16.dorm.chu.edu.tw] 年輕的王者啊!歡迎您來到中華資管 妖精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