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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一亮,船夫就披上蓑衣冒雨開船,雨勢卻似乎又加 大了些,在被削薄的灰濛濛晨光中,那雨水滴滴滴滴滴落汴渠 ,在空氣中點點點點點成瑩亮,又把水面細細打皺,濺成如霧 碎珠、淡淡離氛。這一整天雖也偶有雨停之時,卻始終沒有放 晴…… http://gs.cathargraph.com/2011/09/6.html (續前文)     才跑出巷口,前頭兩乘馬已經迎面走來,衣著齊整,腰配橫刀,正是接到鄰   居通報前來查看的坊巡。 兩個坊巡遠遠便對曲蓬子喊道:「是誰在坊裡馳馬?有文書嗎?」 曲蓬子看到兩人,也不停馬,只略略慢了下來,喊道:「我是上清觀驚雷手   !方才幾個兇徒打傷了太學博士,我正要去追,幾個兇徒已經被我點倒了,你們   快去巷子裡頭拿人!」 這幾年曲蓬子在洛陽習武人士當中頗為有名,一個坊巡剛巧認得曲蓬子面容   ,想到能幫驚雷手捉拿歹徒,又驚又喜,應道:「是!道長,還有什麼吩咐?」 曲蓬子道:「沒了!快去,快去!」和徐清兩人催馬前奔。坊裡行人匆忙躲   馬,罵聲不絕,三人兩騎一下子就跑出坊門,來到大街之上。曲蓬子不敢稍停,   領著徐清,沿著建春門大街縱馬疾馳,直到城門附近才放慢馬速。 平常邙山派人士出入洛陽都由城北徽安門,與徽安門衛士相熟,驚雷手若要   由徽安門出城,便是騎著老虎挟著鱷魚也能放行,然而走這建春門卻沒這方便;   出城之時,建春門衛士見兩人乘馬帶劍,一個臂上有傷,一個腳底無鞋,還帶著   一個不曉得是傷還是病的男子,行跡甚怪,立即攔下盤問。徐清隨意編造理由,   胡扯了一番,卻還是說不通。 曲蓬子心下著急,遂從懷裡摸出了一鋌金子,向著衛士低聲道:「不敢瞞兩   位大哥,咱們是惡虎幫的虎頭。這傷患定然得在一個時辰內送到東郊的惡虎園,   否則咱師徒倆恐怕會給幫主大卸八塊……」邊說邊將金鋌塞到了一個門衛手中。 雖然從來不曾聽過什麼惡虎幫和惡虎園,可是這名號不就像是兇狠黑幫嚜?   兩個門衛互相對望一眼,便有了默契,曉得這種道上人物既然出手賞金,自己再   不識相,恐怕便會惹禍上身,於是揮了揮手,讓開了路。 曲蓬子與徐清出了城門,只想脫出河南府地界,便一路往東馳去,到得夕日   西沉時,已經馳逾百里,過了洛口。兩人卻仍不停,在夜色裡放馬緩行,不走官   道,又多走了五十里路,總算來到了新嘉市。 這新嘉市算是鄭州地界,就在黃河與汴水交口附近,乃是圍著渡口的一片市   街,市不成井,街不成直,既有民居也有邸店,既有土築木樑房舍也有竹搭棚子   ,看來十分雜亂,但卻甚是熱鬧。當時夜色已深,卻還有不少人提著燈籠在街上   走動,見到曲蓬子與徐清兩人騎馬帶劍,也不多說什麼,似乎是傍臨運河,看多   了江湖人物,早已見怪不怪。 兩人在一條曲街上找到了一家客舍,便停了馬,要了一間房。曲蓬子自去跟   店家買食,徐清先負著徐璟進房,讓徐璟在褥上躺好了。在燈火映照下,徐清看   見父親臉上缺乏血色,已經閉眼無言,呼吸短促,忙去搭脈。 一下子曲蓬子和店家交代完畢,踏入房中,徐清抬頭便道:「師父!」 曲蓬子問道:「傷勢不輕?」 徐清舊日曾在上清觀丹房幫忙,跟師伯曲葉子學過一些醫術醫理,一診脈便   曉得淵虛道人這一掌已經傷了徐璟心肺,一路馳馬顛簸,又更加重了傷勢,必須   立即醫治,遂點了點頭。 曲蓬子道:「你自己也中了那人的掌,沒事吧?」 徐清道:「沒傷到臟腑,徒兒待會行個坐功,就能好個七八成。」 曲蓬子道:「給打了這一掌,可有將那道人的內功探出個名目?」 徐清道:「這人使的應是玄門正宗內功,醇厚中正,與咱們所練的虎蹻功似   乎沒有太大不同。」 曲蓬子道:「為師看來,不僅沒有什麼不同,怕還比咱們高明一些!這人打   的雖不是錯綜複雜掌,但是理路相近,我猜是黃岩道人的徒子徒孫。」 徐清「啊」地一聲,恍然大悟,方才了解此人的武功路數為何與自己甚是相   似。原來那黃岩道人是白雪道人的師兄,百年之前兩人一同叛出衡山派,曾經一   起行走江湖多年,後來兩人分道揚鑣,白雪道人落腳邙山,黃岩道人則創建了嵩   山行雲觀,各為武林一脈之祖。嵩山派門徒雖也不少,不過自從黃岩道人之後,   便少有聲名卓著的高手,不似邙山派名家輩出,又得毗臨東都之便,因此聲勢遠   遠及不上邙山派。 曲蓬子問道:「你還記得七草問心丸的配方嚜?」 徐清略一思索,道:「記得。」 曲蓬子道:「幸好這虎蹻功咱們熟得很,你爹傷勢雖重,卻還不難醫治。等   下我先用《有所學指》替你爹打通關脈,你再按著七草問心丸的方子去給你爹抓   一劑藥。」頓了一頓,又道:「咱們明天不騎馬了,直接雇船沿著汴水南下,舟   船雖難駛快,卻遠比車馬平穩,又不用投店去給人問出行跡,若得在船上好好養   幾天傷,你爹便能好起來。」 徐清將徐璟扶起,擺成坐姿,解開徐璟上襟,讓曲蓬子仔細查看徐璟前胸背   後瘀傷情形。看清楚傷勢後,曲蓬子站起身來,腳踏八卦,疾點徐璟背門一十三   處穴道,然後轉到徐璟身前坐下,緩慢運氣推拿徐璟前胸。 過了半晌,徐璟終於醒轉,睜開雙眼,顫聲道:「道兄……」 曲蓬子與徐清聽見徐璟出聲,都鬆了一口氣。 徐清吃完了湯餅後,問店家買了一雙簡陋草鞋,提著小燈上街,要去找那『   七草問心丸』的七樣藥材。可惜這新嘉市畢竟是小地方,徐清雖找到了兩家已經   閉門的藥鋪,死命呼喊,連連敲門,將藥鋪主人叫出,卻還是湊不齊那七樣藥草   ,只好先買了一些勉強合用的傷藥代替,回客店借店家爐灶煎了,餵徐璟喝下。 師徒兩人也不曉得會不會有人搜到新嘉市來,半醒半寐守了一夜,早上天還   沒亮,便跟店家說要渡河辦事,把兩匹馬押在店內,逕行走了。那時街上尚無行   人,徐清負著徐璟在前,曲蓬子在後,三人四腳往渡口快步行去,一下子便走到   了水邊。 渡口幾個早起的船夫正在船頭守著小火爐做飯,曲蓬子左右張望之後,相著   了一艘勉強能容三人的篷船,便和徐清一起跳了上去。 掌船的是個皮膚黝黑的三十來歲漢子,身材雖然瘦小,但臂上肌肉糾結,看   來甚是有力,一見三人上船,便開口問道:「道長,這麼早過河嚜?唉呦,這位   丈人怎麼了?」 曲蓬子道:「不,不過河,咱們下揚州。」 船夫道:「唉,唉,道長這是開玩笑了,這揚州遠在天邊,船家一向不跑這   趟。要下揚州,找艘載遠客的大船吧。」 曲蓬子道:「開船便是,咱們會多貼你些銅錢。」 船夫為難道:「這河道不熟誰敢跑船?不是錢的問題哪。再說,這船篷前後   左右,就這般大,道長要坐到揚州,難熬哪。」 曲蓬子道:「不用擔心,咱們擠著僅可以,反正你能跑多遠就跑多遠,我一   天算你三百文!」 那船夫平日多是載著旅客在附近幾個渡口之間來回,本來不想載三人,但聽   到曲蓬子開價豪爽,忙道:「好,就這麼說定。開船!」解纜離岸後不忘補上一   句:「一天三百文,可別混賴哪。」 時序雖已暮春,汴渠卻仍沒什麼水,船行難快,第一天也不過才走了百餘里   水路,天色便已漸暗,船隻遂泊靠在鄭汴兩州之間的一個沿河草市。一待停船,   徐清便又上岸找藥,順便採買雜物。徐清買了皮靴和幾套便宜衣褲,挑了兩條牢   固的細繩充作劍帶,又買了一籃雞蛋與一些蔬菜帶回船上,卻還是找不到七樣藥   草中的兩樣。 曲蓬子怕徐璟傷勢有變,央著船家連夜開船,當晚便在汴水上起爐,用船家   捕到的魚,打了兩顆雞蛋,和著蔬菜與米飯煮成湯粥,隨便吃了,徐璟卻只吃了   一點點。 接近三更時分,篷船總算開到了汴洲,曲蓬子這才讓船夫休息。那船夫摸黑   行船,只在船頭點了一個燈籠,三兩下便要左右前後探長篙拿捏水文,開了一個   多時辰早已累壞,一停船,拉了一條被子歪在艙口沉沉睡去,發出連綿不斷的鼾   聲。 次日一早天才亮,曲蓬子便喚醒徐清,讓徐清去汴州城裡採買藥材,自己留   在船上照顧徐璟。 曲蓬子雖已吩咐徐清要快去快回,徐清這一去卻還是去了快兩個時辰,辰末   時分才回到船上,那時船夫也已醒來。徐清一踏上船,曲蓬子便問道:「怎麼去   了那麼久?藥可買到了?」 徐清道:「我進城時才未到卯中,誰曉得官市裡藥鋪還沒開,枯等了好些時   候,才候到店家開門。藥材是買到了,可有一樣事情不好。」 曲蓬子問道:「如何不好?」 徐清彎身鑽進船篷裡坐下,低聲道:「汴洲市口已經張貼了佈告要拿捕咱們   ,懸賞黃金百兩,那畫像還真有七八分像,原來洛陽那邊派了快馬,天還沒亮就   來過汴州了,依我看,咱們把馬留在新嘉渡,那些人便料到了咱們要走水路。」 曲蓬子道:「好值錢哪!這下怕沿河每座城都已經張貼了緝捕文書,嘿,咱   師徒倆真有這般了不得?燕國公這下是決心要給兒子報仇了。」 徐清道:「東西兩京路途遙遠,燕國公未必已經曉得消息。那些告示是河南   府批下來的。怕就怕咱們沒給淵虛那群人追到,倒給哪個不相干的混蛋抓去巴結   燕國公了。」 曲蓬子道:「天寬地闊,咱們所懼何來?便是這一條汴渠,上頭豈只千百艘   船?他難道要派人一艘艘搜過去嚜?咱們下了揚州轉入長江,回往西走,再改走   陸路,找個山林野地躲上兩年,我看他未必有那勁頭繼續搜。」 徐清沉默半晌,忽道:「徒兒累得師父可也不淺。」 曲蓬子笑道:「累什麼?你以前不是常說想去看看白雪祖師的老家嚜?反正   咱們閒著也是閒著,到了江南,乾脆上衡山天然觀去看上一看!」 徐清道:「邙山派驚雷手上衡山,這豈不是又鬧出一番風雨!」 曲蓬子道:「誰說定得颳風下雨?這衡山又不是洛陽,幾個人認得為師這張   老臉?待你爹養好了傷,為師換下了道袍,咱們三人扮作遊客,大大方方地去天   然觀參拜上清祖師,豈不是好?」 徐清嘆道:「只希望阿爹的傷快好……唉,咱們讓船家開船吧,我去給阿爹   煎藥。」 也不曉得是不是一語成讖,那天傍晚停船宋州,入夜便下起了冷冷細雨,吹   起了風。徐清拉上了船尾活篷,又用麻布把艙口遮住大半,再替徐璟加了一條被   子,只怕父親著涼。師徒兩人為著船夫也在艙裡,一整晚不敢多說什麼要緊事,   只在黑暗裡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聽雨水滴滴答答打在船篷上,早早睡了。 隔日天一亮,船夫就披上蓑衣冒雨開船,雨勢卻似乎又加大了些,在被削薄   的灰濛濛晨光中,那雨水滴滴滴滴滴落汴渠,在空氣中點點點點點成瑩亮,又把   水面細細打皺,濺成如霧碎珠、淡淡離氛。這一整天雖也偶有雨停之時,卻始終   沒有放晴。接下來的一日,也是一樣陰雨綿綿,明明是望著東南方走去,卻覺得   天氣反而變冷了。不過下雨也不全是壞事,本來從汴洲開船那日,篷船雖然一路   催趕,卻還是走不到宋城,這兩天渠水漲了,船行加速,加上出發甚早,兩天之   內竟走了將近五百里水路,已經接近泗州。 徐璟吃了傷藥,起初頗有起色,已能自己坐起身來與曲蓬子聊上好一陣子,   但天氣一轉冷,卻又患了風寒,傷上加病。到得這天晚上,雨雖停了,但徐璟直   打哆嗦,米粥藥湯全喝不下,情勢甚是凶險。船家見徐璟傷勢轉惡,一來為徐璟   擔心,二來怕在自己船上出了什麼事情,既惹麻煩又觸霉頭,安爐生火時就勸曲   蓬子道:「道長,老丈人這症頭須是不輕,又不是咱江湖人一般賤命,不好在咱   家這等小船上顛簸,受這風聲雨水苦楚。我看還是找個安穩地方,賃個旅店住上   幾日,好好找個大夫,把這病養好了再行趕路才好哪!咱家是粗人,說話不中聽   ,不過這人命關天,要是出了什麼三長兩短,那可不是……不是好事。」 曲蓬子明白船家顧慮,又想徐璟確實不能再在汴水上受這濕氣寒風侵襲,也   有了先讓徐璟上陸休養一陣的念頭,遂道:「船家說得極是,貧道也正作如此想   ,只是這小渡口沒幾戶人家,天色又晚,要覓住處怕是難了。不如船家明日把咱   們載到臨淮,咱們下船就入州城,也好找個高明大夫。」 船家道:「也是,也是,不過可不能再遠啦,一來這船難跑淮水,二來臨淮   以下是白水幫的地盤,咱家可不敢隨便走船。」 這話自然是船家推拖之辭,白水幫勢力早已不比從前,絕不可能一見外地來   船就尋是生非,不過曲蓬子也不說破,只問道:「明日午時前能到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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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rva:(岔題)從認識與聽說途徑,感覺貴系棄工從文的人不少。 09/21 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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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npncat:棄工從文嘛 其實是覺得這個工沒多少前景了......如果有 09/21 12:06
pnpncat:匈奴要殺 其實投筆從戎也無不可XD 09/21 12:06
lyo1014:作者好認真喔,那個網站超精美的~ 09/21 1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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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npncat:努力中XD 不過真的沒那麼快呀^^" 09/21 2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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