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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接下來這段與華陰失馬記大致雷同 因此我這兩週都會發兩篇連載 免得有板友看了覺得沒意思 下篇照常週三發布 網誌版:http://gs.cathargraph.com/2011/07/2.html (續前文) 徐清與齊斗在酒家喝到了近午時分,齊斗不住勸徐清別輕易放棄進士科考,   然而徐清只是意興闌珊,到得後來,徐清看齊斗喝多了,略有醉態,乾脆自己付   了酒錢,與齊斗在安邑坊門道別,一個人回昭國坊去了。 徐清漫步閒走,好半天才回到落住的福興觀,走過天井時見得觀主致和道人   的房門開著,致和正在房內,遂在廊上鞠了一個躬,說道:「道長安好?可用過   午膳了?」 致和回了一個揖,微笑道:「吃過了。子靜請進,可是要找老朽下棋麼?」 徐清搖頭苦笑,脫了靴子走進房裡。 致和見了徐清神情,明白徐清必然落第,待徐清在席上坐定,才道:「勝負   乃兵家常事,一試不捷又何必耿耿於懷?」 徐清道:「徐某考第三年啦,才學不及,再考幾年也是枉然。」 致和道:「子靜此言如何太悲?」 徐清道:「弟子初來京時,於行卷之事並不熱衷,拜謁了幾個家父交代的前   輩長官後,便終日與其他來京舉人結朋交遊,到得應試之日,下筆從容,洋洋灑   灑,以為必勝,結果卻名落孫山。弟子尋思之後,明白此乃自傲無禮之故,第二   年不敢如此,於是一到長安便拜謁尊長,恭敬奉上手抄詩卷,每隔數日必攜帶禮   物拜訪,請教詩文之道,終於有三位前輩答應為弟子請託知貢舉,弟子沾沾自喜   ,以為必然上第,不料依然榜上無名。於是弟子閉門自省,認為無法上第乃是因   為請託之人不夠有力,第三年遂痛改前非,四處奔走,不顧門房冷眼,不計開銷   銅錢無數,遞了二十餘份詩卷給京裡名流,低聲下氣,百般懇求,才得有人答應   要為徐某說項,應試之日,弟子戰戰兢兢,字字雕琢,引經據典,只怕一著之失   ,前功盡棄,然而今日放榜,卻還是不得登第。如今想來,弟子之失非在他人,   實在只是自己才學不及而已。」 致和道:「子靜怕不是文章上才學不及,怕是在邙山上住久了,學足了你師   父的脾氣,對權貴嗤之以鼻,這世俗應酬的工夫才學不及了。」 徐清笑道:「弟子於此功夫總是做不到家,還要請道長指教。」 致和斟酌了一下,道:「子靜雖說痛改前非,卻還是嘻皮笑臉,對這人間俗   事抱著不屑之意,這便是才學不及之處。」 徐清道:「道長此言極是。實話說,弟子三年來所體悟最深者,便是弟子這   啷噹掛子個性終非為官之材,今日落第,是打算來向道長鄭重辭行──弟子明年   大概不會再來了。」 致和訝道:「子靜就算要回洛陽,也不用如此匆忙吧?好歹等你師伯回長安   ,子靜同曲流道兄交代一聲再走。」 徐清前兩年雖也名落孫山,可是放榜之後都還在長安逗留近月才走,這回偏   偏如此行色匆匆,除了科考失意外,實在也是因為這一年送禮花費太多,身上銀   錢已經不足一月之資,這才不得不東歸,但這話卻不方便對致和明講,遂只道:   「曲流師伯回來,還得麻煩道長代弟子向師伯說明。多謝道長關心。」 致和嘆道:「子靜心意已決,老朽便不多勸了。只可惜老朽從此少了棋伴,   長安福興觀從此少了笛聲。」 徐清與致和再談了一會,向致和拜了兩拜,謝過三年借宿之恩,便回房去收   拾行裝。 次日一早,徐清領了致和託給曲蓬子的信和幾首詩,便提上了行囊,騎著一   匹劣馬,從春明門出長安,自歸東都去了。雖是仲春二月,卻難免有那寥落蕭索   之意,徐清一逕沿著大路走馬,對這趟路也沒什麼底譜,卻是打算順其自然,走   到能歇的地方便歇、能停的地方就停。行到中午,正是華陰一處鄉村,距離潼關   已不在遠,徐清看了日頭角度,決定先在此地打尖,遂放長了目光朝四周張望,   瞅著了不遠處的大路邊便有一片麻布旗招,上頭用歪斜字跡寫著斗大的兩個字:   「餅」、「酒」。 徐清循著旗招旁的那條土徑走去,不一下子就覓著了一家餅店。餅店和大路   其實只隔著一片稀疏榆林,店後是一畝分成小圃的雜色菜園,再更後頭則是幾大   叢竹子,竹叢之後還有好幾戶人家。那店屋不大,只是三落雜石砌牆搭上了木樑   黑瓦,築成一小一大兩間房,前頭再用竹子搭了一大片矮棚而已,小間石屋便是   店家烤餅的所在,大間石屋裡和竹棚下則排滿了木桌,桌前安著草席給客人坐,   木桌甚陋,草席頗有破損,那餅爐子也不比長安城內酒家,不是鐵鑄而是磚砌而   成。這整家店,建築用器都是簡陋之至,但那餅實在烙得香,因此客人甚多,榆   樹下繫了好幾匹驢馬,看來大半客人不屬本鄉,多是過路旅人。 徐清也把馬在一株榆樹下繫了,走進店裡,然而那時人多,一時卻找不著位   子。店裡一個三十歲左右男子本獨自在桌前趺坐用食,看到徐清在找坐位,遂起   身抱拳,唱了一個喏,道:「這位仁兄,這邊還有位子,請坐這裡吧。」 徐清遂走上前去,作揖答禮,道:「怎麼好意思打擾仁兄?」 男子連聲回道:「無妨,無妨。」讓徐清在對席上坐了。 那餅店小,只有一個童子應付客人,今日生意又太好,徐清雖已招了手,童   子卻一時抽不開身。男子見徐清無餅可食,不肯獨吃,遂也罷食,問道:「敢問   兄弟高姓大名?打何方來?」 徐清道:「在下洛陽徐子靜,今早是從長安來到此地。請問仁兄貴姓?」 男子道:「在下姓陳,族裡排行第九。徐兄跑長安洛陽這線卻是做何營生?」 徐清道:「陳兄誤會了,徐某應進士考不第歸鄉,卻非上長安買賣。」 陳九忙道:「失禮,失禮,原來是位舉子,請徐兄恕罪。」 陳九道歉了好一番後,童子終於過來招呼徐清,徐清點了燒餅與鹹肉,正要   點酒,陳九卻搶著說道:「再來兩斤榆子清,都算在陳某帳上,算是跟徐兄陪罪   。」徐清連忙辭謝,卻拗不過陳九堅持,只得給他請了。待得童子端來餅食與酒   ,徐清想跟童子再要一稈大蔥來夾,陳九又阻止道:「這家店春天的燒餅是和著   嫩榆葉烙的,不須夾蔥便有鮮味,若夾上了蔥,味道反而左了。」 徐清吃了幾口,那榆葉燒餅味道果然甚美,遂問陳九道:「陳兄對這餅家如   此熟悉,可是常來嚜?」 陳九道:「常來倒不至於,只是陳某生性貪饞,逢著一遭好吃的便忘不掉,   念著這裡餅好,每次經過華陰,就在這家餅店吃食。」 徐清道:「陳兄經常走這段路嚜?」 陳九道:「為著生意,一年總得走上幾趟吧。」 徐清道:「那也真是不得清閒了。」頓了一頓,道:「徐某當真好奇,為何   陳兄適才以為徐某也是做買賣人?」 陳九笑道:「這幾年跑長安洛陽鬻賣胡貨的生意人越來越多,陳某這才想得   左了。」 徐清問道:「這東西兩京之間,上頭跑的都是些什麼生意?」 陳九道:「賈客多是在長安找九姓胡批西域珍品帶回洛陽,什麼玉雕、金飾   、寶劍都不奇,就算是貓仔狗仔也在所多有,到了洛陽便給南市白家看貨,若是   能讓白家十六郎或十七郎點了一個頭,這趟便是值了,若是沒半件能入得了白家   的眼,那貨物只好一情願送到北市去,這是望東跑的光景。到得下一趟要上長安   ,也有那跟白家車隊幫襯的,也有那不怕偷盜,自己張羅車子的,總之多是些衣   料絲綢,這是望西跑的光景。」 徐清道:「這些什麼玉雕、金飾,洛陽城裡便安著好幾家作坊,還有這些貓   仔狗仔,哪地沒有?至於寶劍,徐某只聽說是江南越州打得最好,這問西域胡人   去買,豈不是全然反方向了嚜?」 陳九又勸了徐清一杯酒,才道:「這秘訣便是一個『奇』字了,這貨人所未   見,便有話頭可說,這話頭說得好了,便有銅錢可拿,千古以來,都是這麼一個   道理。要不做啥找白家看貨?自己在天津橋頭攔人說情豈不是好?就因為那白家   話頭說得最好,說起話來最有人聽,一樣貨擺在白家店裡就是定了價,他白十七   郎看上了你的貨,銅錢也不會少分給你哪!要你把同樣的貨色拿去北市給胡人看   ,他非要把價砍得七零八落才放你甘休。」 徐清道:「可這些胡人又把貨賣給誰?徐某怎記得在洛陽時,上北市除了買   吃食水酒外,從沒買過其他物事。」 陳九道:「這北市的貨色,卻不是給徐兄這等在地人買的,自有運河上來的   人物會定期去北市找店家看貨,瞧得中意,這貨就又往南搬了。」 徐清道:「倒也有趣,怎麼白家看不上眼的貨,這回又有人看上眼了?」 陳九笑道:「有些貨色,洛陽人以為不奇,到了汴州便奇了;也有那些,洛   陽汴州都以為不奇,到得揚州便奇了;再有一些,洛陽汴州揚州都不覺奇,到得   蘇州便奇了。一路轉手下去,涼州一粒駱駝屎,到得潮州要價一兩黃金!」 徐清笑道:「原來如此。徐某在洛陽住了可也好些年,今日才明白這道理。」 (待續) -- 琴劍六記 百萬字武俠長篇連載   http://gs.cathargraph.com 開櫃文房 無廣告的文學網誌 http://blog.cathargraph.com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84.178.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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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了一個錯字XD ※ 編輯: pnpncat 來自: 219.84.233.24 (07/20 03:01) ※ 編輯: pnpncat 來自: 219.85.28.153 (08/03 15: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