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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三姨緩緩道:「不慍啊,三姨同你說,天下事若只 有個情字,終究難成。情字須抬不過理字,你一旦有了什 麼想頭,不如自己去問六郎問個明白,六郎若不能給你個 清楚明白,就算你在這宅院裡再待上三年五載,終究也只 是一場空而已,還不如聽那張果的話,走了罷。」 http://gs.cathargraph.com/2012/06/2.html   (續前文) 徐清隨著三和走去,才剛踏出幾步,便問道:「昨天去聖善寺的兩個車夫呢   ?」 三和邊走邊道:「瑞福和德安昨天被打昏在南市裡,醒轉時早禁了夜,車馬   都不見了,今早才回到崇業里。兩套車馬都沒找著,反而是徐先生騎去那匹黑馬   ,今早被里上巡衛送了回來。」崇業里坊巡送回黑馬,又敲詐了崔家多少銅錢,   那倒也不用明說了。 徐清低聲道:「那事情怎麼發生的?」 三和道:「昨天下午送先生出門之後,郎官要請陸師傅帶人去章善坊,陸師   傅卻說人多難以辦事,他一個人去大聖善寺就好,郎官便答應了他。陸師傅出門   後,郎官同我說,他要在書房等徐先生回來,在徐先生帶著小姐回來之前,他什   麼客人都不要見,有人來找他也不用通報。那時,雨比現下還大得多,坊街上根   本沒半個人,我本想,怎會有人來找郎官?不料才過不多久,真地有客人冒著風   雨來訪,那便是二郎了。我同二郎說郎官不見客,二郎卻說他昨日早跟郎官約好   了──噯,徐先生這,我說──太公還在世時,二郎也是家裡公子,他想要見郎   官,三和哪裡敢攔?只好領著二郎去書房罷了。不料到了書房,這扇門一打開,   便見到郎官出了事……」停了一下,又道:「下頭情節,我瞧徐先生還是自尋二   郎去問吧,再怎麼說,這好些事情也只有二郎能同徐先生商榷,昨天下午徐先生   與郎官談了些什麼,恐怕三和也聽不懂。」 徐清道:「主人本來就交代徐某要找崔二,這是自然。麻煩管家等下再把這   盒金子入庫吧,此事徐某愧對崔家。」 三和道:「徐先生快別這麼說,誰能料到這事?那,郎官那把劍需不需要三   和收拾?」 徐清道:「反正要去書房,徐某等下自把長劍掛回原處吧?」 三和道:「如此也好,也好。」 徐清隨著三和來到崔載仁的書房,見到一人正站起身,這人比崔載仁大了好   些歲數,樣貌卻沒崔載仁那般俊雅,神采少了三分飛昂,多了三分仁厚,想來就   是那刑部侍郎崔行義了。徐清見到崔行義,便將長劍提在右手以示禮節,一個人   走進書房,作了一個揖,也不來管他什麼品秩尊卑,只乾淨俐落道:「徐某見過   崔二。」 崔行義見到徐清落落大方,身姿挺拔,語聲清朗,雙目有神,雖然一身衣物   縐折髒污之處不少,但絲毫掩藏不住勃勃英氣,果然是好一條漢子!遂道:「這   位想必是扶危濟困的徐先生了,久仰久仰。」 徐清道:「不敢當。」 崔行義道:「這是六弟的劍?」 徐清道:「是。名琴不能沒有寶劍相伴,故此徐某才把長劍拿回書房,卻不   是要對使君不敬。」 崔行義道:「此言甚是,六弟亦必作如此想。」 待徐清把黑劍掛上,崔行義道:「三和對徐先生說過此間之事了嗎?」 徐清道:「方才大略說過,徐某還不很清楚,正要請教使君。」 崔行義道:「昨日下午,崔某來找六弟,沒想到三和卻同我說,六弟誰也不   想見。我與六弟早約好了,又冒著大雨走了這許多路,豈有如此回去之理?便強   拉著三和過來書房這頭,誰料到房門一打開……房門一打開,六弟伏在几上,一   支匕首插在背門,直沒至柄,鮮血流得几上地上都是,猶然未凝,人卻已經沒氣   了。」手指地上。 疊蓆之上一攤已乾血痕,色作深棕,怵目驚心。徐清想起昨日才與崔載仁在   此談話,心中悲戚,問道:「兇刀上看得出線索嚜?」 崔行義道:「崔某看不出此中名目,正要請徐先生指教。」從懷裡拿出一團   白布打開,白布裡頭就是一柄沾血短匕。 這血匕刃長八寸,柄長半尺,形制雖然平常,但刃上無血處寒光流動,雙鋒   俱呈連波水紋,乃是能匠佳工反覆鍛打而成的利器。徐清心下奇怪:「刺客既能   從容逃逸,為何不取走這樣一柄價值不菲的短劍?」突然想起昨天下午在端木廟   對付那批蒙面人時,胖子的兵刃也是一柄匕首,長短樣式彷彿與此無差,行兇的   應當還是同一夥人。 然而徐清謹記崔載仁之言,並不去提李林甫之事,只道:「不管使什麼兵器   的,身上都可以帶著一把這種短劍。」 崔行義道:「崔某也是做這般想。不過如此一來,從兇刀上頭便追查不到什   麼了。那時我一見到六弟遭害,立即查看房內四處。地上有水痕,從窗口滴到几   前,確是有外人進房來過。外頭下著大雨……徐先生曉得崔某意思。」 徐清搖了搖頭,道:「不是外人,這是故佈疑陣。」 崔行義訝道:「怎說?」 徐清道:「風雨初起時,令弟就已經把窗戶關上了,這是徐某親眼所見。若   是刺客破窗而入,令弟豈能毫不察覺?又如何可能是坐在几前,後心被插一刀?」 崔行義道:「會不會是用毒?迷昏了六弟才下手。」 徐清道:「不無可能──不過現下窗紙完整未損,即便是迷香,恐怕也是有   人先從內裡施放。」 崔行義道:「莫非兇手竟是內賊?先生是否能夠追查得到此人是誰?」 徐清歎道:「唉,就算此人可以追查得到,令弟大概也不欲追查。」 崔行義道:「這卻是怎樣說起?昨日六弟是否有對先生提及今日此事線索?   崔某正要請教先生。」 徐清道:「徐某只是一個江湖郎中,令弟又怎會與徐某相談什麼大事?不過   令弟昨日確實曾經對徐某說道,他為了報某人之恩而與另一人結仇,近日若是有   何不測,希望家人勿再追查此事,也別為他報仇。令弟有言,不論恩仇,都是他   自己一人之事,不應連累家人。」 崔行義道:「六弟此言,可也算是豁達了!」 徐清暗想,既為恩仇權爭所絆,怎算得上豁達?你崔二郎名利中人,一向不   豁達,今日下這評語,也不曉得是否當真如此以為? 崔行義又問道:「六弟確實未曾提及恩仇何謂,欲舉何為?也沒有提及崔某   ?」 徐清道:「或許徐某與令弟相交日淺,令弟以為此事不足為外人道,也或許   令弟不欲再有旁人涉入此事,所以不講,總之徐某即使有心一窺此事亦不可得。   然而,令弟昨日交代了徐某一事,確實是與使君有關。」 崔行義道:「什麼事?」 徐清道:「令弟說道,兄弟之中,惟有使君最明大義,若是有何不測意外,   要把馨兒託付給使君照顧。」 崔行義道:「馨兒豈非崔家子女?此為當然之義、自然之理,六弟又何必吩   咐?」 徐清見崔行義毫不遲疑,一口答允,倒也豪爽,便又道:「此外,琴教師鄭   三娘平日與馨兒感情最好。大聖善寺之行,馨兒雖然沒事,鄭三娘卻為賊人偷襲   ,遭受重傷,要麻煩使君延醫照看。」 崔行義道:「徐先生醫術高明,竟不留下來看顧鄭老師嗎?可是以為崔某不   會厚待先生?」 徐清道:「不,徐某再過幾日就要攜小徒前赴邙山,此事乃是前定,早已稟   過令弟。今次只能辜負使君盛情了。」稟過崔載仁云云自然是信口開河,不過反   正崔載仁已經無法反駁,怎樣說都無妨了。 崔行義不再多問,微微嘆了口氣,容色益加憂悽。兩人說完了話,徐清向崔   行義告辭,自回房去。 徐清回到房裡,換掉髒衣,才到隔壁房找顧抗說明崔載仁之事。顧抗聽聞崔   載仁噩耗,方才明白昨夜徐清何以會說不須守夜,也方才明白陸元風何以能在禁   夜時分進入章善坊──依照當時律法,事屬急疾死生,便不算犯夜禁了。 顧抗只覺難過之極,一時說不出話來。在遇見崔叔之前,不曾有人把自己當   大人看,只有崔叔從來不因自己年紀尚幼而作任何輕視之語或玩笑之言;而且,   若不是崔叔默許,自己豈能與馨兒如此親密?崔叔一死,就算留在崔家,一切也   已面目全非了。 顧抗略略定了定神,思想徐清前後描述,也推敲出刺客並非外人,道:「這   行兇之人崔叔定然認識,莫不就是那一筆書生?」 徐清道:「時辰對不上,我昨天下午去到端木廟時,一筆書生應該就已經守   在那頭了,他不可能先殺了你崔叔再趕去銅駝里。一筆書生更不可能在被我點倒   之後又去殺人,中了《有所學指》,以他功力,至少要到三更才能醒來。」 顧抗道:「那就是宅裡另有李林甫奸細了。說不定正是那日吃水席的幾個人   之一。」 徐清道:「莫瞎猜了,這事誰都可能,卻也都不太可能。要說誰可能對你崔   叔下手,北松道人就可能,管家自己也可能,就連你那陸大哥要出了門後再偷偷   折回來下手也可能。可是今天不管哪一個,都沒對崔六下手的道理。你想想,那   北松道人孤家寡人一個,整天就只愛喝酒品酒,李林甫給了他什麼好處能讓他喝   酒喝得比在這崔宅裡頭方便安穩?那管家三和是好幾十年老家人了,一家子老小   全在崔家辦事,哪有自己壞了自己家的道理?至於你那陸大哥,那般性情,你能   相信是他殺了你崔叔?所以我說,別再猜了,崔六自己也說過不想要人替他報仇   的。」 顧抗道:「可這情形不同,崔叔也沒料到待在自己家裡會出事吧?咱們至少   曉得那一筆書生蔣疏犯事,把這人抓回來問也就是了。」 徐清道:「一筆書生大概天還沒亮就跑了,這下要上哪裡抓去?我說不慍啊   ,逝者已矣,來者可追,你崔叔自己能想通,反倒是你看不開,這犯得著嚜?追   到蔣疏難道就比較對得起你崔叔了?再說,這是崔家家事,咱倆算得什麼人?有   資格替崔六報仇了?」 顧抗默默不語,一下子之後又想到崔馨兒,問徐清道:「崔叔沒了,馨兒怎   辦?」 徐清道:「崔二說要接馨兒過去。那頭有馨兒的堂兄堂姊,熱鬧得多,馨兒   將來會過得好,這你卻不用擔心。」 顧抗搖了搖頭,道:「管人家待你再好,別人家終究不是自己家。」 徐清豈會不明此理?既被點破,也不多說了,只道:「休息一會罷。吃過中   飯,你陪清叔去看鄭先生。崔六的事情遲早要讓她曉得,但又怕她曉得了,傷勢   會更難當,這也是個難處。」 顧抗道:「要去看馨兒嚜?」 徐清道:「姓崔的與不姓崔的畢竟是家裡家外兩碼子事。馨兒那頭,得給崔   二親自去告訴,由不得咱們插手。」 吃過了中飯已是未時,徐清帶著顧抗去看鄭三姨。鄭三姨剛讓丫環餵過了湯   粥,雖然仍不能動,但精神已經好了許多,見了徐顧兩人便即詢問那冒牌善無畏   與寶顯的下落。 徐清道:「善無畏三藏保證那兩人不會再行兇作惡,已將兩人放走。」 鄭三姨躺在褥上,低聲道:「其實這些年來,六郎做許多事都不簡單,雖然   從未對我提及,但我也曉得並非全無危險。三藏心懷慈悲,放走了兩人,卻沒查   清這兩人由來,或許會有後患,此事徐先生應當提醒六郎。」 聽得此言,徐清與顧抗無法回答,只能唯唯諾諾而已。 正在談話之間,崔載仁的丫環月紋卻過來了。月紋見到徐清,便道:「總算   找著徐先生了,二郎正在找呢,說是要問端木廟的事情。」 徐清見崔行義似乎還是想要查捕兇人,不禁暗暗嘆了一口氣,叫顧抗留下來   陪鄭三姨,自己隨著月紋走了。 鄭三姨目送徐清離開,問顧抗道:「馨兒呢?」 顧抗道:「在自己房裡吧。」 鄭三姨道:「你怎不去找馨兒演曲子?」 顧抗道:「昨日那般折騰,馨兒想必累得很了,還是讓她休息吧。再說,三   姨受了傷,我倆沒人教,也不曉得要演什麼。」 鄭三姨微笑道:「怕不是昨日折騰,卻是今早玩鬧了大半天,玩得累了吧?」 顧抗臉上一紅,說不出話來。 鄭三姨又道:「趁三姨傷還沒好,你才該多多去尋馨兒弄琴,否則馨兒豈不   寂寞?」 這話諧音雙關,顧抗聽了,發窘之餘又覺幽默,本來想笑,但想起和崔馨兒   離別之日已經近在眼前,擺了一個尷尬的笑容,竟爾笑不出聲來。 鄭三姨緩緩道:「不慍啊,三姨同你說,天下事若只有個情字,終究難成。   情字須抬不過理字,你一旦有了什麼想頭,不如自己去問六郎問個明白,六郎若   不能給你個清楚明白,就算你在這宅院裡再待上三年五載,終究也只是一場空而   已,還不如聽那張果的話,走了罷。」 顧抗曉得鄭三姨是在提醒自己與崔馨兒門不當戶不對,若無崔載仁承諾,用   情再深也是枉然;然而這時崔載仁早已跨過了奈何橋、喝過了忘魂湯,自己要找   人討那清楚明白,卻是要上哪討去? 鄭三姨見顧抗安靜,不似尋常靈巧模樣,覺得氣氛不對,又想到剛剛丫環似   乎是說「二郎」要找徐清,一下子心生不祥之感,遂也靜了下來。 顧抗沒話找話,隨口道:「三姨前天教我那首曲子,我都還沒學會呢,怎麼   捨得走?」 鄭三姨卻不理會顧抗說什麼,突然問道:「六郎出事了?」 顧抗吃了一驚,和丫環快速交換了一個眼色,道:「哪有這事?崔叔好端端   在前頭呢。」 鄭三姨道:「那就好。是崔侍郎來家裡了?他也在前頭?」 顧抗順著鄭三姨話頭,接道:「是啊,崔侍郎來家裡,才找清叔去書房講話   呢。」 鄭三姨嘆了一口氣,道:「若是這樣,便是六郎找徐先生,而不是二郎找徐   先生了。不慍,老實同三姨說吧,馨兒她爹遭人害了?」 顧抗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一時杵在那。 鄭三姨道:「你不說,其他人也會說,大家都不說,三姨還是遲早會曉得,   這又是何苦呢?」 顧抗沒辦法,只好緩緩點了頭。 鄭三姨卻不激動,只低聲道:「難怪這雨便這般下著,你瞧著總不停,我早   就該走啦,不對,不是早就該走,是根本就不該來……」 顧抗道:「三姨──」 鄭三姨又道:「六郎過去了,不慍也不能不走了吧?若要走,把三姨教你的   那些曲子忘了吧,這往後又同誰去演呢?」 顧抗聽得此言,一陣鼻酸,就欲掉淚,咬著牙挺住了,道:「三姨,我去替   你──」 丫環也勸道:「鄭老師──」 鄭三姨彷彿全沒聽到,一個人漫漫說著:「你這一個敵字要合那一個情字,   終究只是個苦……別說這琴與笛,就算有了兩個情字,誰說就能諧了曲?」 顧抗聽得鄭三姨連出悲聲,卻不想哭了,反而有點生氣,快聲道:「三姨,   我要走了。」 鄭三姨愣了一下,嘆了口氣,哀色略減,道:「不慍,你自己回房去吧,讓   三姨休息一下。」      (待續) -- 直接閱讀《琴劍六記》 http://gs.cathargraph.com/p/list.html   《琴劍六記》Facebook專頁 https://www.facebook.com/GSannals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61.64.137.91
buffalobill:嗄!死了? 06/19 17:28
cs85001:領便當了 06/19 21:31
pnpncat:前面不是有人猜到嗎^^" 06/19 23:09
pork:比前面介紹家庭情況之後就被滅門好多了(咦) 06/19 23:55
buffalobill:徐清的老爸 男主角的老爸 女主角的老爸 是老爸就得死 06/20 11:10
brucey:這樣以後顧抗如果做老爸會不會也領便當XDD 06/20 14:26
johnkry:這年頭當老爸大叔的都沒什麼好下場...科科 06/20 18:01
brightest:是我理解能力不好嗎 感覺死得莫名其妙 06/20 22:04
brightest:徐清大概是柯南吧 走到哪都死人 06/20 22:05
ovazero:感覺徐清專剋他的衣食父母 師傅? 老爸 加上兩任老闆 06/21 00:18
pnpncat:崔載仁的死是本書一大謎團 目前確實看不出什麼線索^^" 06/21 1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