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琴劍六記 第四回（7）

作者pnpncat (meow)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連載] 琴劍六記第四回（7）

時間Tue Jan 17 22:31:36 2012

……這下子奇變橫生，眼前這個只會按掌的少年，突然用一招擒拿不似擒拿，錯骨不似錯骨，姿勢奇醜的怪招破了精深玄奧的《錯綜複雜掌》！李白旭騰騰騰連退三步，一陣氣血翻湧，只覺早上剛吞落肚的白麵蒸餅和蒜爆臘肉彷彿就要一齊嘔了出來…… http://gs.cathargraph.com/2012/01/7.html 　　（續前文）自白雪道人在邙山開宗立派，衡山弟子對邙山派這些「衡山叛徒之後」一向　　心存芥蒂，聽到邙山兩字便十分敏感，只是近年來衡山派日漸衰敗，江湖上聲勢　　遠遠不及邙山，其實也不能如何。徐清一聽此言，便曉得魏津玉的衡山弟子毛病　　又犯，不欲惹麻煩，遂只道：「在下昔年的確曾在上清觀居住，但卻沒資格稱得　　上邙山弟子，請問有何指教？」魏津玉還沒回答，李白旭已搶道：「住過上清觀又怎樣？六郎你看這人滿嘴　　什麼山什麼山，淨是要攀關係，其實只是個跑江湖賣藥的，半點本領不會，哪一　　家哪一派也不是。是否真要邀請這人到府裡，還請六郎想想。再說，就算真是邙　　山弟子，邙山武功來自衡山，跟我師兄弟倆也是差遠了！」顧抗聽李白旭說得賤，便道：「我師父何必和邙山攀關係？清叔就算不會半　　點邙山武功，你們兩個也摸不到他一片衣角！」這卻不只是為徐清打抱不平。原　　來顧抗這兩個月來，被徐清打得慘了，心下懊惱，挺想看看徐清把別人也揍上一　　揍，或許可以讓自己好過一些。李白旭大笑道：「哈哈哈，這小子好大口氣，郎中先生也是這般想嚜？要不　　要試試看我師兄弟兩人能否摸到郎中先生的衣角？」徐清道：「不慍，胡說什麼？這兩位大俠是衡山派出身，你清叔一個江湖郎　　中，又有什麼本領和人比試？」轉頭又道：「兩位大俠別折磨在下啦。郎中的確　　沒有什麼本領，不敢赴貴府之請。」那李白旭是個莽漢，越看徐清退讓，越是不給面子，硬是道：「怎？郎中先　　生要跑了？可還沒問過你這徒弟呢──郎中先生曉得我師兄弟倆本事，可是徒弟　　不服，要不要我來教他一點規矩？替郎中管教一下？不然，郎中先生快管不住徒　　弟啦！」顧抗本來以為只要徐清出手，自然便能擺平兩個狂妄之徒，卻沒想到徐清一　　再退讓，事情倒攬到自己身上來了；自己從未和師父以外的人放對，剛剛又給師　　父講得對自己功夫更沒信心，雖然剛才幾句話講得大聲，當真要打卻是不太敢。徐清看顧抗總算不再回嘴，便道：「李大俠這是玩笑了。不慍！快跟李大俠　　道歉。」顧抗一向極聽徐清的話，就要道歉，可是剛剛把話說成那樣，又不免覺得面　　子難看，漲紅著臉坐在驢上，不曉得要如何開口。那俊美少年崔宗之是個見過世面的人物，曉得徐清雖一再退讓，然而語氣鎮　　定，兩眼凝神，根本沒把這對師兄弟放在眼裡，只是不欲生事而已，這才是真正　　有大本領的人，崔載仁身邊這兩個人根本遠遠不及。崔宗之心想，這個李白旭只　　會仗著師哥威風狐假虎威，沒多少真實本領，這個能空手接住自己石彈的少年未　　必打不過他，遂故意大聲道：「顧兄弟，李大俠要指點你呢！還不快向他道謝！」徐清見主人崔載仁似乎也對崔宗之頗為客氣，只怕此人來頭不小，不好對他　　說什麼，遂對崔載仁道：「小徒頑劣，得罪使君手底下人，請使君大人大量，原　　諒小徒，就不用責罰他了吧？」崔載仁卻也料定徐清是龍逸雲隱之士，一心要把徐清留下，反而道：「先生　　乃是非常之人，令高足定也不凡，便和李師傅切磋一下，豈不甚好？雙方點到為　　止，不論勝負皆可彼此進益，要說責罰卻是多心了。」徐清不好推辭，心想，便讓顧抗長點經驗也好，算了。於是對顧抗說道：「　　下來吧。李師傅指點你呢！」又低聲道：「他內力不如你，就用三十二種手法同　　他打，抄我的應對也好，你自己拆也好，別想太多便是。記得禮貌。」顧抗雖聽徐清說得輕鬆，卻還是不懂要怎樣打，跳下了驢，也不曉得該不該　　先行跨步上前。崔宗之拍馬靠近顧抗，輕輕一拉顧抗衣袖，傾身側頭，氣聲對顧抗道：「別　　怕，他膿包一個，上前就是了。」也不曉得為何，聽了崔宗之這兩句話，顧抗忽然覺得此人頗為親切，不再畏　　怯，遂運起內功，踏前三步，鞠了個躬，說道：「請李師傅多多指教。」李白旭本想這兩人討厭，要打上一頓，提到顧抗只是要逼徐清出手，卻沒想　　到徐清當真叫顧抗和自己打，不禁有些錯愕；然而既然連主人都開口了，自己已　　經無可推託，便也下了馬，走上幾步，抱拳做了個揖，道：「小兄弟請上吧。」顧抗看李白旭要讓他先手，一時不禁愣住──對手沒動，自己要怎看出他的　　功架？雖曉得衡山派弟子使的是一套兩百八十式的錯綜複雜掌，還是盧老祖師的　　徒子徒孫中最差的一脈，想來是一套遠遠及不上兩儀功的功夫，可是錯綜複雜掌　　究竟長得什麼樣子？那晚聽清叔講故事，什麼黏、鬆、引、空、崩、擠、抵、拍　　四陰四陽，隨口說來好似便有了道理，可是到底那內裡又是如何？對手還沒出掌　　，哪有什麼陰陽可言？自己那進退兩招掌法當真能應付得來嚜？李白旭看顧抗傻在那邊不動，又不好意思先行出手，只好再度說道：「小兄　　弟請上吧。」顧抗眼角餘光瞥見旁人表情似笑非笑，心知自己又出了糗，連忙踏出半步，　　右手一個陽掌按了過去，卻暗暗蓄了陰勁，只怕對手厲害。李白旭本來以為顧抗嚇得呆了，卻沒想到這少年一出掌竟是好快──這一掌　　毫無預兆，瞬間攻向自己胸口要害，彷彿全無留力，乃是江湖上從所未見的起手　　式──李白旭不及細思，使了一式〈君子無咎〉，左掌一格，同時身子往右側一　　斜一讓，右掌已經暗蓄「拍」勁舉於腰側，不料這一格竟格了個空，對手不知何　　時已經收掌！李白旭心下驚疑，不明白為何純陽掌勢竟能說收就收，慌亂之間，　　右足一點，便往後跳了一步，卻沒見到顧抗繼續追擊。旁觀眾人看到顧抗一掌按去，李白旭竟然又躲又退，心下不禁讚嘆，沒想到　　這少年身手如此高明！只有徐清暗暗嘆息：「用假陽掌騙倒了對手不會直接出穿　　心腿嚜？」李白旭看顧抗又在猶豫，不欲再讓他出掌，使一式〈素履之往〉，右掌就拍　　了過去，想用快招擺平顧抗。原來顧抗剛剛看出李白旭右掌蓄勁，以為他會像徐清一般立即打來，左手陰　　掌已經準備好要以陰承陽，不料對手躲了之後突然又退，因此一下子之間竟不曉　　得要怎麼辦才好。不過顧抗打了一掌之後，看李白旭的招式似乎也僅僅是與清叔　　方位不同而已，勁力並無任何特異之處，心下信心大增，想道：「原來錯綜複雜　　掌和兩儀掌也沒差太多。」使了個陽有陰隙之勁，便往李白旭掌上按去。不一下子兩人便交換了四十餘招。李白旭看自己每次出掌，掌勁尚未發出，　　便被顧抗先行發勁按回，就漸漸不再使用黏、引、擠、崩諸勁，只一心要以虛招　　引誘顧抗露出空門乘隙攻入，越打越快。可是不管怎樣打，顧抗的前胸門戶還是　　守得嚴密無比。李白旭見到顧抗雖然不懂圈格截撥、只會一再按掌，然而拆解有　　度，招式彷彿層出不窮般，每一著都恰好守住了自己一個變卦，心下越來越是焦　　躁，曉得這少年確是明師所授，不禁有些後悔自己適才發言挑釁。這時顧抗又是一掌直直按去，李白旭不欲再行閃避，便使個〈訟以中正〉左　　掌拍出，接住了顧抗來掌，卻是一個「抵」勁，接著一式〈不永所事〉，右手隨　　即往顧抗胸腹之間按落，這「訟」卦只有這兩式，其綜卦「需」也只有兩式，用　　招可說是極險了。顧抗打上了手，便覺此人招數雖巧，方位雖刁鑽，發勁卻著實太慢，和清叔　　差得太遠；然而這人用招不似清叔一般直截了當、非攻即退，而是每一掌都有蓄　　勁，每一式都攻守兼備，自己雖然出掌較快，卻找不到可以攻入的良機。眼看李　　白旭一掌斜斜向下按來，顧抗突然靈機一動，想起徐清當天早上之言，遂運起內　　八卦，右掌換成陰勁，左掌也望斜下方按去。李白旭看顧抗兩掌齊出，心下一凜，莫非這小子仗著內功甚佳，要和我推手　　拼內勁？那可不妙！於是左腳疾撐，左掌勁力由抵轉空，同時右掌「拍」勁運了　　個十成十，擊掌陡然變快一倍，果然與顧抗的掌沿一擦而過，沒對上掌。李白旭　　以為下山前師父特別傳授的換勁欺敵之法已經奏效，又心知自己身高臂長，佔了　　不少優勢，便乘勢直進，不想太多，要在顧抗身上先行印上一掌再說，誰知此時　　掌勢突然一滯，前臂竟已被顧抗左掌抓住了！霎時間，李白旭眼前一花，只見顧抗右掌一縮一探，身影疾速迫近，自己的　　左掌被掠在外門，來不及重新凝勁，便擦過了顧抗右肩，接著胸口劇痛，已經被　　重重印上一掌！這下子奇變橫生，眼前這個只會按掌的少年，突然用一招擒拿不　　似擒拿，錯骨不似錯骨，姿勢奇醜的怪招破了精深玄奧的《錯綜複雜掌》！李白　　旭騰騰騰連退三步，一陣氣血翻湧，只覺早上剛吞落肚的白麵蒸餅和蒜爆臘肉彷　　彿就要一齊嘔了出來，連忙站定八字步，垂首運氣，鎮住噁心之感，卻聽聞耳邊　　「前輩，承讓。」四個字響起，接著又聽得崔宗之的聲音道：「小兄弟好強的掌　　力！」李白旭轉頭往魏津玉看去，只見師兄臉色難看至極。魏津玉見得兩人動手，已知顧抗內功得到高人點撥，運勁又快又強，但臨敵　　經驗不足，師弟許多失誤之掌都沒有看出來，因此才沒有趁隙追擊；與其說是這　　個少年功夫高明，還不如說是自己這個師弟內功太差，頭腦太鈍，才把一套錯綜　　複雜掌打得破洞百出──若是自己運足了虎蹻功勁，這一掌就算被少年橫掌抓住　　，少年也攔不下來，照樣要叫他吃虧出糗。魏津玉右掌在鞍尾一撐，翻身半旋，躍下馬來，踏前幾步，將李白旭往後一　　拉，然後道：「難怪小兄弟口出狂言，果然有一身驚人藝業，請問能指點在下兩　　招否？」顧抗不曉得該如何是好，只好回頭往徐清望去。徐清明白顧抗固然內功底子極佳，然而要以目前的見識和江湖好手對打畢竟　　頗有不足，見到這魏津玉下馬的身手，心知顧抗決計應付不來，便開口道：「小　　徒僥倖贏得一招，卻不是他的本事，如果魏師傅非要討教不可，就由在下捨命陪　　君子吧。」魏津玉心想，適才顧抗這套掌法自己從未見過，雖只打了四十餘招，但既沒　　一招重覆，也看不出箇中道理，若是由眼前之人所授，想必不是太好對付；然而　　自己這幾年在湖南江北會過無數江湖好手，除了那一次被從揚州回來的百里師叔　　狠狠教訓了一頓之外，還沒有那一次輸了場子丟了面子，又何必擔心一個江湖郎　　中？於是兩掌一拍，道：「好。魏某要請徐先生多多指教。」徐清道：「不慍過來，幫清叔牽著牲畜。」緩步走了上去。顧抗走回灰驢旁，見到崔宗之也拉著馬疆站在地上。原來適才崔宗之看見徐　　清站在地上，自己卻在馬上，覺得甚不禮貌，遂也下馬陪徐清。魏津玉心知崔載仁也想見識自己真實功夫，因此極是慎重，對徐清鞠了個躬　　之後，便拍出一式〈亢龍有悔〉。徐清少年時勤練《錯綜複雜掌》十餘年，一見魏津玉以乾卦起手，就曉得他　　對自己的虎蹻功勁頗有信心，不禁暗道：「這倒省了不少麻煩。」同樣擺了一個　　〈亢龍有悔〉的功架，一掌疾如閃電拍出──魏津玉只覺眼前一閃，什麼也來不　　及看清，徐清的右掌已經按在自己右掌之上──雙掌相交，啪地一響，徐清右掌　　瞬間轉為陰勁，又瞬間回陽，魏津玉根本還來不及催動內力應變，早被兩儀氣勁　　遠遠推出！旁觀眾人但見徐清與魏津玉相互走近，右足同時往前側方一踩，右掌同時擊　　出，接著兩掌交接，一聲擊掌過後，兩人同時望後退出六步，使的竟是一模一樣　　的一招！徐清微微一笑，道：「在下的掌力與魏師傅只在伯仲之間，料想再比也難以　　分出高下，不如就此罷手，握手言和。不曉得魏師父的意思卻是如何？」魏津玉此時方才明白自己功夫和對方相距尚遠，對方沒讓自己出糗已經是極　　給面子，只好道：「感謝徐先生指點，徐先生掌力令人佩服。雙方本是誤會一場　　，那便罷手了吧。師弟，快向小兄弟賠罪！」顧抗卻道：「適才乃是晚輩口不擇言，有所得罪，魏師傅不責怪晚輩，晚輩　　已經感激之至，晚輩才應該向魏師傅道歉。」原來顧抗贏了場子，又猜到徐清讓　　掌，心下不滿一掃而空，就什麼禮貌都回來了。崔載仁道：「徐先生武藝高強，見識不凡，顧小兄弟身手敏捷，少年英雄，　　俱使崔某欽佩不已。得識高賢，幸何如之？請兩位務必到敝府盤桓幾日，使崔某　　一圓與英雄豪傑縱談江湖風光之夢。」徐清心下好奇，便不拒絕，要看看這洛陽崔六到底是何等人物。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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