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 琴劍六記 第七回（5）

作者pnpncat (meow)

看板emprisenovel

標題[連載] 琴劍六記第七回（5）

時間Tue Jul 24 23:52:38 2012

……說到昔日搶食之事，徐清道：「以前開飯時，哪時不是坐到滿座？坐得擠了，飯菜吃起來反而特別有滋味。今天晚上分明每桌都坐得疏落，卻還能空著一張桌子，觀裡確實是沒從前熱鬧了。」 http://gs.cathargraph.com/2012/07/5.html 　　（續前文）徐清和孫正心雖然相差十一歲，不過當年感情甚佳，見了面自然有許多話好　　說，談到開元九年之事，兩人都是不勝唏噓。徐清問起曲蓬子的消息，孫正心知　　道的卻只有比徐清更少，都是一些道聽塗說的流言。聽得孫正心講述，徐清方才曉得，當年自己被逐出師門，幾天後曲蓬子也跟　　著下山，眾同門都頗為驚訝，雖然曲皓子曾經要求門中弟子不要談論此事，但過　　不了多久，城裡懸賞告示貼出，事情的大略樣貌自然便被眾人揣摩出來。那時長　　門弟子卜正儀與曲葉子的二弟子許正德似乎對曲皓子的處置特別不滿，卜正儀從　　長安向曲流子報信回來之後，便向曲皓子辭行，一個人下山闖蕩江湖，兩個月後　　許正德也藉口身為神農幫幫主的叔父許一聲來信要他回去幫手，離開了上清觀。開元十四年，曲皓子因病亡故，遺命大弟子陶正損接任掌門，始終沒有取得　　道籍的長門弟子陸正平、曲風子門下惟一弟子李正澤、與本來就未受戒籙的幾個　　第五代弟子，也在幾年之內先後離開上清觀，陸正平下山時，還帶走了自己的兩　　個徒弟。這些邙山弟子有的回歸本鄉，有的則是像卜正儀、許正德一般加入江湖　　幫會，其中武功最好的李正澤棄道還俗，年紀輕輕便已成為丐幫長老。「天下第一名劍」曲流子雖然在曲皓子死後便即回山，卻不願意住在上清觀　　，一個人搬去後山草廬住，說是要給白雪祖師守墓，兩年之後，曲葉子將丹師之　　職交付曲風子，也搬去陪師兄了。此時上清觀裡只剩下曲風子一個長老，與陶正　　損、孫正心、趙正意、甄正志這四個第五代弟子，其餘都是小輩或者未入門籍的　　道僮雜役。徐清一邊聽著孫正心說明山上景況，一邊默默數算，少年時代一起習　　武拆招、耍鬧遊玩的幾個要好師兄，除了孫正心與趙正意兩個之外，早都已經不　　在山上。師兄弟兩人闊別一十三載，往事細繁，一時又哪裡能說得完？孫正心簡單講　　了幾年裡山上大事，便拉著徐清與顧抗去槽房安頓馬驢，接著一同去找掌門陶正　　損，陶正損見到徐清，也是驚喜交集，連忙吩咐道僮儘速把趙正意、甄正志，以　　及長老曲風子找來，一下子三人來到，後頭還跟著陶正損的大弟子褚元喜，原來　　褚元喜聽到小師叔帶了個小師弟回山，也迫不及待地跟來了。徐清看到當年自己　　赴京趕考前才只和顧抗差不多年紀的師姪如今已經是個壯年漢子，心下不免感慨　　萬千。本來在當年，曲皓子的幾個弟子陶正損、陸正平、卜正儀、甄正志等人常須　　與兩京權貴應酬往來，不似其餘非屬長門的第五代弟子一般清閒，平時玩不在一　　塊，與徐清交情算不上好，但今日同門久別重逢，哪裡還分誰是誰的弟子？一下　　子聊得熱絡之極，反而是孫正心剛才已經和徐清說了不少話，這時便不太搶場子　　了。顧抗聽見徐清與同門問答談笑，話裡大半事情自己根本不曉得所指何謂，自　　然也插不進圈子裡，心中只想著：「原來清叔有這麼多要好的師兄弟。為什麼清　　叔以前不會想要回來這裡呢？」默默打量眼前這些人，掌門正損道人大約五十餘　　歲年紀，身姿挺拔，目爍精光，面上溝壑分明，看來歷練既深又有威嚴，只是眼　　角微墜，略顯操勞之色；正損道人的徒弟褚元喜約莫三十左右，容光煥發，面上　　總是掛著笑容，看來甚是隨和；師伯孫正心和趙正意一胖一瘦，應該都還未至知　　命之年，但大概也不會差太多了，只有話聲特別高亢的甄正志看來沒比清叔大多　　少；長老曲風子明明應該比正損道人大上一輩，但一眼看去竟似還比較年輕，這　　麼一段長時間裡只是默默聽著眾人談話，自己都不開口，也不曉得是不擅言詞還　　是以前和清叔就不相熟？聊了好一段時間，眾人才把目光轉到顧抗身上，徐清只簡單說顧抗是自己隱　　居江南時所收之徒，練的是別樣功夫，沒有學《錯綜複雜掌》，卻沒多加解釋兩　　儀功的來歷。陶正損也提及曲皓子晚年幾次說要找曲蓬子和徐清回山之事，決定　　隔日初二下午就開香壇祭拜白雪祖師，行禮讓徐清重列門牆，也順便讓顧抗正式　　拜入邙山派門下。討論了一下子後，陶正損讓徐清搬到曲蓬子舊日所住房間，又另行給顧抗安　　排了一間房，與其他第六代弟子住在一起。徐清帶著藥箱醫書等物，行李不少，　　由孫正心陪著先去整理居處了。顧抗則是由褚元喜領著去看自己的房間，褚元喜　　很是健談，邊走邊向顧抗指點上清觀的建物布局。上清觀的地勢西北高，東南低，遠遠望去雖是一片坡，卻可以分成坡頂與坡　　底兩半。五開間廡廄頂的上清殿座落在東南方，殿前是寬石板路和牌樓，殿後兩　　橫一豎三排矮房是小輩弟子住處，殿左是槽房和幾株大松樹，殿右有販賣香燭、　　招待香客的偏閣，這一大片建築地基高度差不多，都可以算是坡底。若往西北側　　走去，地勢便立即升高不少，前頭較緩的一片土坡尚能闢成客院，後頭較陡的石　　坡便只有樹木和階梯了。走上了階梯之後，又有一片平地，那便是坡頂。坡頂本　　來只有菜園、丹房、廚子居所、一個兩層樓的藏經閣和一個放置白雪祖師靈位的　　小堂，但曲皓子擔任掌門時經營道產有方，攢下了不少錢財，遂將小堂重建成重　　簷歇山頂外加左右側翼的祖師殿，另外在祖師殿四周起造了不少新建築，讓門人　　弟子學道習武的處所移到坡頂，從此不需與一般參拜老君的香客混雜在一起。祖　　師殿的規模雖然沒有坡底的老上清殿來得大，但一來建築精美，二來地勢較高，　　一眼望去，靈秀中帶著不凡氣派；殿前一片武場整得平齊，武場周遭還有鐘樓、　　食堂、劍廳、丹房等建築，那倒不用多說；祖師殿後是兩排房子，與藏經閣、祖　　師殿後牆共同圍成一個合院，邙山派中輩分較高者便住在這裡。師長房後頭再無　　建物，那便是一片松林了。褚元喜領著顧抗從武場東側的階梯走回坡底，在靠東北角的一個房間叫顧抗　　安頓了。從顧抗的房間打開後窗看去便是一片綠意盎然的短坡，坡頭是一個叫作　　『知易亭』的小亭，風景甚佳。當然知易亭後面還有藏經閣和一間舊日曾經當作　　丹房的小石厝，只是從這個角度望去卻無法看到。顧抗適才聽陶正損、孫正心等人討論開元九年之事，心下無法不好奇，這時　　逮到了機會，一等褚元喜說話說到一個段落，便即詢問褚元喜當年之事。褚元喜　　雖然也不曉得徐清誤殺張默的確切故事，但當年曲皓子將徐清開除門籍時畢竟身　　在祖師殿上，便將當日祖師殿上所見所聞與一些從幾個師叔口裡聽來的輾轉消息　　簡單敘述了一遍。這時燕國公張說和前掌門曲皓子都辭世已久，褚元喜談及此事　　也沒什麼顧忌，言下之意卻是頗為小師叔抱屈。當晚在食堂裡開席為徐清和顧抗接風，席上陶正損對一眾邙山派門人介紹兩　　人，又替徐顧兩人介紹在座的十四個第六代弟子，從褚元喜之下一一排下來，一　　路介紹到年紀比顧抗還小上不少的阮元平，最後才說了明天要開香壇行禮之事。　　陶正損說話之時，年輕弟子無不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仔細打量這個從江南遠道　　而來的小師叔，其中幾個少年從未見過徐清，自然便詢問年紀較長的師兄，可惜　　師兄們對陳年往事也不甚了了，只好使出黏、鬆、引、空諸勁虛應一番。原來這　　些顧抗的同門師兄，除了褚元喜在徐清下山赴考前已經是個懂事少年外，其他人　　不是從未見過徐清，便是當時年紀尚幼，對徐清的印象已經極為模糊，只記得開　　元九年的某一天，曾和師兄師叔在祖師殿上集合，聽掌門曲皓子宣布重要事情，　　至於曲皓子說得什麼內容，卻早已忘光光了。洗塵宴吃過之後，孫正心和徐清一起去看顧抗是否已經安頓妥當，三人又在　　顧抗房間裡談了好一會。徐清簡單幾句講了姑蘇城之事，問起顧抒是否有來過上　　清觀，孫正心卻說從沒見過這樣一個少年，也還沒有人來問過徐清消息，要兩人　　再等上一陣子。其實孫正心聽完故事，嘴上雖未說破，內心卻已明白兩人再等多　　半也是徒然──就算顧抒那晚真能僥倖逃過一劫，後來又能尋到顧抗的留言，一　　個從未出過家門的公子哥，只憑著兩錠黃金要走這千里江湖道，又如何保證不會　　被誰偷搶拐騙？那時兩個大人見顧抗神色黯然，趕忙改變話題，談起了上清觀的往昔光景。　　孫正心在非屬長門的弟子之中年紀最大，當年是一眾師弟玩耍的首領，自能翻出　　徐清好些少年糗事來說，顧抗聽得有趣，終於不再思及顧抒。最後說到昔日搶食　　之事，徐清道：「以前開飯時，哪時不是坐到滿座？坐得擠了，飯菜吃起來反而　　特別有滋味。今天晚上分明每桌都坐得疏落，卻還能空著一張桌子，觀裡確實是　　沒從前熱鬧了。」孫正心道：「這些年走的多，來的少，觀裡自然沒以前多人。不過飯菜吃來　　沒從前滋味，原因可未必是不夠熱鬧，興許是你吃不慣新廚子的菜色而已。」徐清道：「六伯走了？」孫正心道：「幾年前過去啦，都什麼歲數了？師父師伯雖然都叫他老六，可　　是他比曲流師伯還要大上兩歲呢！」徐清道：「你說兩個師伯都在草廬？明早我想去見見他們。」孫正心道：「也帶這小子去吧，兩個師伯一向最喜歡你，曉得你有徒弟，定　　然想要看上一看。」徐清道：「師兄不一起去嚜？」孫正心道：「城裡白家五日要辦醮，明天正意和正志都要入城去找白十六郎　　談事，我若隨你們上去，觀裡人手便不夠了。」徐清道：「原來如此。去後頭的道路有沒有什麼變改？」孫正心道：「一如往常，連那座你總說有天要被踏壞的木橋，現在都還在那　　裡搖搖晃晃呢。」徐清笑道：「這座山原是比咱們老得慢些。」隔日一早天才剛亮便吃了早飯，徐清自帶了顧抗穿過觀後松林，跨過小溪，　　走了五六里路到後山白雪道人初傳武藝的小廬，去找曲流、曲葉兩個長老。曲流　　子年逾七旬，不僅較從前瘦了不少，臉上也多出了好些皺紋，即便武功精湛，舉　　手投足之間依然流露出絕世高手的自信與氣勢，不過究已非復昔年模樣；曲葉子　　只比師兄小五歲，此時也已六十好幾，雖然臉上老態未顯，身材卻已走樣，也不　　曉得怎地，這些年竟給他養出了一個不小的肚子，看來全然不像習武之人。曲葉子當年常常帶著徐清一起入城辦藥，有時也會指點徐清武藝，就如同徐　　清的半個師父一般，今日一見徐清回山，高興之極，曉得了顧抗是徐清在外所收　　弟子又更加開心，強拉著顧抗把白雪祖師與黃岩道人的故事再講了一遍，全然不　　管顧抗是否已經聽過。徐清把陶正損託兩人帶來的一應物事安放了，裡頭自有米　　糧油鹽醬醋蠟燭等物。這些事物本來都是每個月初由掌門特別指派弟子送來給兩　　個守墓長老，只是徐清說道，自己和顧抗反正順路，不用另外派人，陶正損便讓　　顧抗擔了一個輕擔把東西帶過來了。徐清讓顧抗自己與兩老說話，出廳在屋子四周看了一轉，見草廬這些年雖有　　整修，但屋頂覆草卻仍有些不夠密實；柴房裡積薪有乾有溼，顯然是兩老自己所　　拾；屋子後頭用木籬圍了一個菜園，裡頭卻沒有幾樣菜蔬；菜園之側還有另一個　　圍欄，裡頭倒養著十幾隻良種大雞，白羽若雪，烏冠如墨，看來甚是漂亮。徐清自己走到祖師墓，在白雪祖師的墓碑前跪地磕了三個頭，然後才回到屋　　內，見曲葉子已經同顧抗講完了白雪與黃岩鬥掌的故事，正在敘述後來白雪祖師　　如何遇到年幼的子孤先生。徐清心想，這般把邙山派的故事從百餘年前創派開始　　一路細細講下來，大概再說三天也說不完，遂插話道：「兩位師伯樣樣自己來，　　還要種菜養雞，未免太辛苦了。」　　（待續） -- 直接閱讀《琴劍六記》 http://gs.cathargraph.com/p/list.html 　　《琴劍六記》Facebook專頁 https://www.facebook.com/GSannals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219.85.208.242 ※ 編輯: pnpncat 來自: 219.85.208.242 (07/24 23:54) ※ 編輯: pnpncat 來自: 219.85.208.242 (07/24 23:54)

推 pork:我第一次覺得回與回之間的過場感好重 07/25 01:41

→ pork:好像大家忽然"嗖"地跳到新場景重新開始一樣 07/25 01:42

→ pnpncat:不就確實是跳到新場景重新開始嗎^^？ 07/25 12:39

→ pork:但是前一回的尾或者這一回的頭都沒有交代過場啊 07/25 23:10

→ pork:乍看這回還以為自己中間錯過了什麼XD 07/25 23:10

→ pnpncat:疑? 有不清楚嗎? 上一節道僮帶他們去找孫正心然後這回孫 07/25 23:53

→ pnpncat:正心帶他們去安頓有什麼地方漏寫嗎? 07/25 23:54

※ 編輯: pnpncat 來自: 61.64.140.222 (07/26 16:30)

→ buffalobill:顧抗以後就是顧元抗囉 07/27 12:10

→ pnpncat:樓上真是細心呀^^ 07/28 00:45

推 LAUNCELOT:看完推 08/01 13: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