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ex.ncu.edu.tw/members/ho/J278.htm 1991
女性有了選擇的權利 《口服避孕藥》導讀
避孕藥是一醫藥科技產物，屬於「生育控制」，但廣義"人工生殖技術"一部份。各種人工
生殖科技在20世紀不斷進展，荷爾蒙到口服避孕藥與人工手術流產，快速發展的人工授精
體外授精、無性生殖、優生學基因工程、事後避孕丸、性別選擇、試管嬰兒、代理孕母等
。這些介入或操控生殖過程的科技，處在「兩性」和「性」之間的關係不斷變化的時刻，
女性慾望的擴張令公眾不安，於是各種複雜的訝異及矛盾情感以社會問題、性別批判、倫
理辯論、政策檢討等形式進行熱烈的激盪爭執。這樣一個高度情緒化之氛圍自然為後繼的
新人工生殖技術創造了地雷四伏的討論環境。
在此脈絡之內來看《口服避孕藥：改變女人一生的藥丸》一面記錄了20世紀最戲劇化
的人工生殖科技如何在意外的誤打誤撞及深刻的成見歧視中掙扎誕生，另方面細緻描繪了
醫學科技、社會運動、性別局勢、國際分工、宗教傳統等力場接駁重疊時的複雜爭戰。這
樣的歷史敘述提醒，任何一真正具有突破性的物質生產，必然牽動無數複雜糾葛的價值和
情緒衝突，這些價值和情緒的震盪互動就是社會深層改變的契機與徵兆。
從十九世紀開始，節育就一直是個引發西方世界焦慮的社會議題。雖然工業生產隨時需要
新的勞動力來補充後備軍，藉人力的供過於求拉低工資，人口密集時生活品質的急劇下降
、個別家庭的沈重負擔與苦境、個人生活出路的限制，都在有識之士的眼前構成駭人的景
象。只有對照歷史情境及女人在其中的具體處境，才能看到節育避孕等人工生殖措施的進
步和解放含意。不過節育運動的動力不僅止於籠統的人口考量，世紀之交許多積極推動節
育運動的人士曾受到當時中產階級背景的優生運動所影響，她們甘冒牢獄之災，熱誠的推
動節育的理念和實踐，其基本信念在減少下層貧窮或「低等種族」人口繁殖。後來貧民區
開始推動避孕藥的各種實驗以及藥廠選擇波多黎各作為大規模人體實驗的區域，明顯包含
種族和地域的考量，下層及第三世界婦女是最主要的白老鼠。伴隨節育運動而行的種族政
策和歧視當然都需要被批判。
然而，節育措施意味著人口的減少，生活品質的提高，同時意味女人首次有機會決定自己
的生命多少部分投注到養兒育女的事業或其他的人生目標。節育降低女人參與情慾活動的
風險，享受情慾不再必然有生養的重擔，女人可投身創造其他的人生出路，就女性的身體
心靈而言，這樣的重大變化實在是意義深遠，而不論對男人或女人或整個父權社會而言，
這都是一大挑戰，研究及推廣節育的人士也因此不斷遭遇阻力。美國政府在一八七三年設
立「Comstock反色情法」，明令禁止避孕資訊和工具的公開販售或宣傳，把它們通通視為
「猥褻」，以國家暴力來規定生養後代是婚姻的首要任務，也拒絕讓女人的身體和人生脫
離生養重擔的陰影。相應之下，許多世紀之交的激進社會運動（從工人運動到婦女投票權
運動）都把節育資訊和情慾方面的解放視為重要目標之一，積極的反對傳統婚姻制度的相
互負責及生殖目標，主張建立以熱烈戀情為基礎的新關係模式。
運動的努力反映一項重要的社會變遷，婚姻制度的危機，也就是避孕研究的契機。不
管早期的節育運動，或1960年代開始量產上市的避孕藥，它們最初的適用場域是在婚姻之
內，顯示性愛在婚姻中的意義和地位有了重大的轉變。世紀之交蓬勃發展的性學及佛洛伊
德之類的心理分析凸顯性在人類生命中的重要地位，面對傳統婚姻關係的日漸無力衰頹，
人們所能找到的答案就是夫妻因擔憂懷孕而在性愛生活上躊躇，為了讓性愛沒有後顧之憂
，和性愛相關的資訊及商品成為迫切需要普及的基本裝備。醫學界因為懼怕「不道德
」的標籤而放棄或避免性方面的研究，當避孕節育等等人工干預生殖的措施成功的和「改
善婚姻關係、促進婚姻幸福」等崇高目的相連時形成的正當性，使得醫學界從30年代開始
放手投入性醫學研究，藥廠對擁有無窮市場潛力的避孕研究大有興趣。在這社會氛圍中，
19世紀起以淫穢為理由阻礙節育研究討論及資訊流通的Comstock法案終於在一九三六年取
消。更重要的是，儘管節育運動的起始對象是已婚女性，推廣者也拒絕傳授避孕知識給未
婚女性，措施和藥物以及它們應許的身體自主自由，終究擴散到未婚女性
女人是不會容許身體自主權與婚姻的枷鎖配套販售的。
也許因為這種可能橫越各種社會藩籬的擴散效應，一般人（特別女性主義者）面對各種深
刻影響女性人生的生殖科技時有著兩種不同的回應態度。
其一種態度對人工生殖科技飽含畏懼，認為這些措施介入「自然」擾亂既有道德秩序...
另一種態度認為新科技發展不一定有確定的性別權力意含。例如，一九三零年代內分泌醫
學首度成功分離出男性和女性荷爾蒙之時，只是想對（男性）生殖功能和循環有更深入的
認識，以透過操作荷爾蒙的分泌來創造或終止衰老的過程，恢復自身男性雄風。像這樣一
以男性為研究出發點和考量基點的研究方向，竟最終生產出促進女性莫大自主能力的避孕
藥丸...
另外，新的生殖科技更常因個別女性主體的另類實踐，及女性主義論述的詮釋和運用而形
成新的抗爭節點和力量（例如代理孕母），我們所需要的是更進一步改造生殖
的文化意義和操作方式，平民化生殖科技的使用，放鬆適用人口及限制，以激化科技可
能帶來的社會衝擊，為女人創造更多的人生選擇。
《口服避孕藥：改變女人一生的藥丸》以歷史的過程來顯示，第一種觀點常和保守的力量
結合，為個別主體製造更多掙扎自責．這歷史敘述顯示，第二種觀點雖不一定成功的開創
新世界（作者強調避孕丸並沒「造成」一九六零年代的性革命），但它提供了正當化（或說
「方便化」）的效果。即使後來揭露避孕藥丸可能的副作用，婦女運動並未因此放棄性革
命，反而積極以墮胎的合法化做為主要運動目標，進一步要求身體的自主，因此促成了美
國最高法院在一九七三年作成墮胎合法化的歷史判決，為女人提供另一自由操控身體的機
會。
即使醞釀於優生運動者的理念，成形於充滿種族及階級考量的人體實驗，並帶著各種當時
尚未發現的副作用，口服避孕藥仍然首度具體標誌了女性對自我身體情慾和人生選擇的輕
鬆掌握，徹底的重繪了性別、經濟上的角色分野。當然，身體情慾上的自主自由並不表示
女人就萬事如意，但是，就像後來一九九三年美國「家庭計畫組織」的執行長談到口服避
孕藥時所言：擁有選擇的權力，不等於快樂幸福，但至少逼迫女人成長。擁有選擇權，不
表示人生一帆風順，但至少使得女人有力量去計畫她的人生。
1999-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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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在不言中的刺:再怎麼深的的情誼，也有不堪一刺的部分，
言語中的小刺，看似無關緊要，實則不可輕忽。
與人來往，請盡力消失言語中的輕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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