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快速的往北直行,夜裡窗外的景色看得不怎麼清楚,因為車廂裡點著燈,窗戶上
看得見的只有車室內的倒影。
火車離開了台中市,經過豐原、苗栗、竹南、新竹,每一站都有人下車,每一站都有
人上車,但我的心裡面,他剛剛上了車,安穩的坐在我心房裡,再也沒有人上車,而他似
乎也不想下車。
從來沒有料想到,他會是我的初戀,也就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個男朋友,曾經我是那麼
得不在乎他,甚至那麼得討厭他,但這一切都好像註定了一樣,就像是他早就在那一端等
我了,而我卻遲到了好久好久。
是的!我喜歡上他了,在那個下午,那片景致,那番話,與那耀光刺眼的鑽戒同時出
現之際,就像男孩子常說的,配合著天時,地利,人合,再怎麼心似冰山的女孩子也會被
溶化,被征服,更何況我這個小冰塊。
當然,我沒有戴上那枚戒指,更沒有說YES,因為我才19歲,我不可能現在就決定我
的將來。
但不可否認的,他確實深深的撼動了我的心,也深深的在我心裡埋下愛情的種子,而
它迅速的滋長著,攀附著心牆,像藤蔓一樣的把整顆心包附著。
那天是10月24日,我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
我說過,愛情這種東西是會害死人的,一旦染上了它,任何短暫的分離,任何芝麻大
小的事情都會惹得自己心酸,心疼,心痛,心冷,當然也包括心死。而我這個愛情世界裡
的新手,才剛剛接觸到最基本的心酸而已。
在他送我到台中火車站時,天知道我有多不想離開,天知道我有多想再跟他在一起,
就算是陪著他到處亂跑,陪著他發呆,陪著他數螞蟻,甚至是陪著他無聊,我都心甘情願
,只要可以陪著他就好。
「到台北之後,打個電話給我。」
『好....』
「台北可能會下雨,別淋雨喔!」
『好....』
「自己回家時要小心點,別坐計程車。」
『好....』
「如果會冷,就...」
『我只是答應跟你在一起,可沒答應讓你囉哩八嗦喔!』
「來不及了,妳已經答應了,就得照我的話做。」
『但有件事情我現在不想照著你的話做。』
「什麼事?」
我從包包裡拿出那墨綠色的小盒子,再打開來看一眼,然後還給他。
『我不想把它帶回家,你幫我保管吧!』我說
「為什麼?這是要給妳的禮物,它就是妳的了啊!」他疑惑的問著,
『這不算是禮物,這對我來說是一種歸屬感。』
他還是一臉疑惑的,
『我不能收著它,至少現在不能,因為我還不是任何人的,我現在屬於我自己,或許
有一天我會戴上它,那表示.........』
火車這時候進站了,轟隆震耳的聲音,掩住了我想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妳說什麼?」
『我回去會打電話給你。』
他拉著我的手,從我的腳步開始往後移動到我上了車,他沒有放開過,從他的眼神中
,我彷彿看見兩個月前,他在台北火車站目送我離開的樣子。
一個短暫的分離,一個誰都不想放開誰的手的場景,一個充滿離情的夜晚,
一個隔著窗戶看著窗外的他的人,還有一滴捨不得離開的眼淚。我想他一定比我更難
過,因為我都覺得現在的情況,等於是我在離開他,而他只是在原地,靜靜的等待我再回
來的人。
10月24號,1999年,我跟他在一起的第一天。
火車漸漸的開動了,他的身影佇立在月台上,隨著車行漸遠,消失在我的視線裡。
『我不能收著它,至少現在不能,因為我還不是任何人的,我現在屬於我自己,或許有
一天我會戴上它,那表示你要結婚了,因為我想嫁給你。』
﹝什麼?妳說真的假的?﹞淑卿瞪大了眼睛,臉上的保濕面膜差點毀於一瞪,﹝他送鑽
戒給妳?不會吧?!﹞
『真的啊!幹嘛騙妳!』我收拾著行李,也收拾著剛從台北趕回高雄的疲憊,
﹝那鑽戒咧?借我看一下!快!快!快!﹞淑卿仰著貼有面膜的頭,伸手直在我面前晃誘
,﹝鑽戒耶!活了這麼大把年紀還沒有摸過什麼是鑽戒耶...!﹞
『我沒有拿!』
﹝我也沒有拿啊!妳放哪去啦?﹞
『妳豬頭啊!我是說我沒有向他拿!我沒有收下那個鑽戒啦!』
﹝.....!!﹞淑卿這下子連面膜都不顧了,﹝妳豬頭啊!鑽戒耶!妳以為是彈珠啊?為什
麼不拿?﹞
『如果是彈珠我還會考慮把它收下來。』我收拾好行李,坐回床上,
﹝妳屬什麼的?﹞
『猴啊!』
﹝耍什麼猴性子嘛!?有鑽戒不拿?跟自己過不去?﹞
『如果是妳,妳拿不拿?』
﹝當然拿啊!這還需要懷疑嗎?﹞
『如果拿了那鑽戒的代價是要妳嫁給他,妳拿不拿?』
﹝先拿再說,嫁不嫁隨緣吧!﹞
『妳屬什麼的?』
﹝猴啊!﹞
『妳孫悟空啊!這麼隨性啊!』
﹝話不是這麼說!再怎麼說那也是個禮物嘛!不拿挺沒禮貌的!﹞
我當然知道淑卿在想什麼?對她來說收集男孩子送給她的禮物等於是興趣,也是一種商
標吧!我曾經問過她,為什麼要一次跟這麼多男孩子糾纏?
她給我的答案很令人結舌,她說她非常嚮往婚姻生活,她很想結婚,很喜歡結婚,但
又怕婚姻真是愛情墳墓,所以她要在結婚前賞遍男性種類,再仔細擇一,務必使婚姻達到
她理想中的完美。
我說她想太少了,結婚對一個女孩子來說是一把自己送給另一個家庭,一個自己從來
沒有涉足其生活方式的家庭,能不能習慣還不說,多了個公公婆婆要照顧,肚子大了還得
照顧小孩,更慘的是自己的先生如果是個驢蛋,妳的下半生肯定是生不如死,真不知道她
在想什麼?結婚可不像想像中那麼輕鬆容易的!
﹝喂!馨慧啊!妳會想他嗎?﹞淑卿趴在床上,晃著那兩隻讓人羨慕的纖細小腿,
『現在嗎?』
﹝是啊!剛掉進愛情裡的男女都是很黏的,連思緒都一樣喔!﹞
『會....會.....會吧...!我想....』
﹝還有不確定的喔?﹞
『妳說的想是哪一種想?』
﹝還分種類喔?就是很想馬上看到他的那種想啊!﹞
『那....只有一點點而已.....吧!...我想...』
﹝妳什麼血型的啊?﹞
『O型啊!』
﹝這麼圓啊!什麼答案都模擬兩可,概況承受啊!﹞
有嗎?我的答案真的是我心裡想的答案啊!我是想見到他沒錯,但我知道他很忙,而且
我在高雄,他在台中,我們彼此有自己的功課,並不是說想見面就能見面的,這是我在那
天從台中回台北的火車上就已然知覺的了。
曾經聽過一些遠距離的愛情故事,也聽過一些這些故事的結果,大部份都是日久離疏
,男的忘情,女的失意,再者就是一方癡傻的等待著另一方,而另一方卻另結新的一方,
使得原本兩點共線的愛情方程式出現第三點,而迫使方程式必須改寫成三角試題,這樣的
結果是什麼?三個人都痛苦,沒有一個人是快樂的。不管這個方程式是兩女一男,還是兩
男一女,終究沒有一個人逃得掉愛情的苦澀面。
我害怕著,所以我理性著,我帶著三成浪漫,七成實際在伴著他走這這段感情路,甚
至說是二成浪漫,八成實際也不過份,這樣有好也有壞,也造成了我對於"思念"的冷感,
僅僅讓那麼一絲一毫的思情滲出心房染布,所以說,我想他嗎?
是的!我想他,自我保護性的想著他。
這時電話響了,我跟淑卿同時看向電話,然後兩個人互看了一眼,誰也沒有想先接電
話的動作出現,在這時候,我心裡面居然麻酥了一下,像一道電流通過似的,很舒服的電
流,因為我心裡正想著,是不是他打電話來?是不是他?
『淑卿,妳接好不好?』
﹝為什麼妳不敢接?﹞
『.....』我搖頭,表示不敢,也表示不知道為什麼?
﹝喂!找誰?﹞淑卿接起電話,﹝喔!馨慧啊!你等一下。﹞她看了我一眼,把電話遞給
我,我拿過電話,急忙握緊通話口,然後問淑卿,
『誰啊?』
﹝接就知道啦!﹞
我心跳著,速度明顯快了,為什麼會這樣?我希望是他打的沒錯,現在明明已經打來了
,為什麼我還會緊張?難道我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樣?難道我對他的思念比想像中的要多許
多?還是我不習慣以"我是他女朋友"的身份接他電話?
手居然有點發抖.....
『喂!馨慧啊!我是阿明!明天中午社團要開會,我想.......』
阿明?那個討厭的珍珠男?
該死!真是該死!
==待續==
--
射手座~~~~
不煙,可能….不酒,也許….不賭,很難….不自由,那活著幹嘛…..
一種渴望安定,又追求自由的矛盾綜合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