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萬曆野獲編 抄家

[mstar (Wayne Su)]

  兩篇。

《內閣·籍沒古玩》

  嚴嵩被抄家時，一些古玩下落沒什麼人記載，但書畫之類很多收入宮內，
  到穆宗隆慶初年時拿出來發給武官當薪俸，每幅標價只幾串錢，連唐宋名畫也一樣，
  於是成國公朱氏兄弟就用大肆收購，哥哥朱希忠收得的特多、都蓋上「寶善堂」印章；
  後來朱病重，就拿去賄賂張居正，所以死後得以追封定襄王，
  但張被查辦抄家之後，這些書畫又被收入宮裏，
  沒過幾年，就被負責收管庫房的太監偷拿出來賣，
  於是喜好者，如韓世能、項元汴等人爭相搶購，收入許多精讚作品，
  當時便宜購入，到如今已經是天價了。

  曾收入嚴家的蓋袁州府經歷司印、收入張家的蓋荊州府經歷司印，都是當時登記用，
  可看到兩家的印記同時蓋在畫前，代表這二十年間受到兩次抄家經歷、最後流入民間，
  每次到各豪門欣賞時看到，都不禁暗自感傷而收捲不敢看；
  之後竟有奸人偽造印章，用來騙不懂分辨者，大概都是江蘇、安徽人所為，
  贗品到處流傳，一發不可收拾！

  在張居正、太監馮保被抄之後，萬曆皇帝規定越來越嚴厲、違反者毫不寬待，
  後來連有錢的平民富豪徐性善，犯法處罰後也抄家，
  司禮監掌印太監張誠獲罪，連底下錦衣衛南鎮撫司僉書霍文炳也一起被抄，
  霍任職很久、家財滿滿，其他專門幫太監分管財物的，所以連帶處理；
  底下因此私自揣摩上意，認為皇帝有意充實私產，
  於是王錦襲、王守仁 (同名而已) 等人就密告說先人曾把財物託給楚王，
  還牽連到已故的前工部尚書楊兆，因此先抄楊家、再派欽差與王守仁一起去楚王府查，
  但欽差回報王守仁所說的都查無實據，立即將王下獄論斬，
  之後奸人才怕到，天下都稱頌皇帝英明。

  霍文炳被抄後，有間空房子被某江南籍翰林租用，底下藏了幾萬兩銀子，
  有人說被翰林私吞了，被巡城御史況上進上奏，導致該翰林被撤職，
  這事不知是真是假，但此人是理學名家，已升到詹事府、非常有名望，
  本來被內定外派該年 (萬曆二十五年，1597) 南京鄉試主考官，結果被撤職，
  原本擬好的考題範文用不上了，只好轉送給兩個朋友，導致該年江南、河南考題雷同，
  錢財作祟、輾轉蔓延，擴散到這種程度，有夠神奇！


    補：關於嚴嵩抄家所得財產，可參考《天水冰山錄》《鈐山堂書畫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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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氏被籍時，其他玩好不經見，惟書畫之屬，入內府者，穆廟初年，出以充武官歲祿，
每卷軸作價不盈數緡，即唐宋名跡亦然。於是成國朱氏兄弟，以善價得之，而長君希忠
尤多，上有寶善堂印記者是也。後朱病亟，漸以餉江陵相，因得進封定襄王。未幾張敗，
又遭籍沒入官。不數年，為掌庫臣官盜出售之，一時好事者，如韓敬堂太史、項太學
墨林輩爭購之，所蓄皆精絕。其時值尚廉，迨至今日，不啻什伯之矣。
其曾入嚴氏者，有袁州府經歷司半印。入張氏者，有荊州府經歷司半印。蓋當時用以
籍記掛號者。今卷軸中，有兩府半印，並鈐於首幅。蓋二十年間，再受填宮之罰，
終於流落人間，每從豪家展玩，輒為低徊掩卷焉。但此後黠者，偽作半印，以欺耳食
之徒，皆出蘇人與徽人伎倆，贗跡百出，又不可問矣！
自江陵與馮保籍沒後，上用法益嚴，凡有犯者不貸。後來如富民徐性善之屬，既以法
見籍，而司禮掌印大榼張誠得罪，並其司房錦衣、南鎮撫司僉書霍文炳者，亦俱沒入。
霍用事久，其橐不貲，又如故太監客用之屬，亦從此例。群小因妄測上有意實左藏，
至奸徒王錦襲、王守仁輩，密告先世曾寄重貲於楚府，且及故大司大司空延安楊晴川兆。
楊先被籍，而差官同守仁往勘楚府者，還奏所列無一實狀，守仁即下獄論斬。
於是凶黨震懼，天下益服上英斷云。
霍文炳之被籍，有一空房，為江右一詞臣賃居，其下有伏藏數萬金，或云詞臣發之，
掩為己有。巡城御史況上進，露章於朝，詞臣削籍去。其事之有無不可知。然此公理學
名臣，官至坊局，時望甚重，是年丁酉，已定南京主考，忽被污見斥，其程策無所用之，
遂以畀相知二人，因有應天河南二錄雷同之事。阿堵作祟，宛轉蔓延，一至於此。奇哉！




《內監·霍文炳並功》(部份)

  霍文炳被抄家後，有間空房被詹事府洗馬鄒德溥租來住，
  結果挖到埋藏的兩萬兩銀子，卻私吞不上報，
  之後奴僕爭分銀子導致事情外洩，鄒被撤職、追繳所得，只好賣光行李衣物，
  還要靠之前兩次當考官時錄取的學生幫忙籌錢才完成上繳，
  翰林的父親鄒善次素來嚴厲，聽說此事後非常憤怒，使得翰林拖了三年才敢回鄉去；
  也有人說，房子是他學生王良材送老師的，鄒本來不是特地去租。

  萬曆二十五年 (1597) 南京、河南的鄉試考題範文雷同，被人發現，
  也是鄒本來要外派去當南京主考官，因被撤職取消，所以把原擬好的題目送朋友導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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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炳籍後，有空房為鄒泗山洗馬賃居，中有窖藏二萬餘金，不以聞官。旋奴隸輩爭金
事發，鄒至褫職追賊。鄰盡鬻其衣裝，諸壬辰乙未二科分考門生，為醵金代償，
始克畢事。時，洗為尊人素嚴，聞之恨怒，泗山不敢歸，至庚子始抵家。或云：
其京師門下士王良材者，僦以奉其師，鄒初無成心也。丁酉秋應天河南，
又有程策雷同事，為時所識。亦泗山將差南京主考而中罷，因兩畀所厚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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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治單細胞生物」的眼光見解：只要光譜不夠近不同邊者，就算再中肯一樣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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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k800i: 京城有所謂內市，開設在皇城東安門裡，宮城東華門外，向北
→ k800i: 延申到玄武門，形成南北走向的狹長集市。每逢四、十四、二
→ k800i: 十四開市，起初只是宮裡人處理舊物的市集，後來發展為內外
→ k800i: 買賣奇珍異寶的市集。開了口子就免不了有心人搞鬼。明三大
→ k800i: 案之一的梃擊案，平頭百姓持著棍棒闖進東華門，然後直入東
→ k800i: 宮，引發了朝野震動。不過想想內市跟皇宮大內一牆之隔，翻
→ k800i: 進去就是天子辦公的文華殿、內閣所在文淵閣、以及太子所居
→ k800i: 東宮。有內監接應，閒雜人從內市混進皇宮根本輕而易舉。
※ 編輯: mstar (219.85.167.134), 07/12/2017 14:0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