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萬曆野獲編 考場搜身

[mstar (Wayne Su)]

《科場·會場搜檢》

  考場查禁，在唐宋時非常寬鬆，
  被查到夾帶書籍者，也只有趕出場，不會禁止之後重考，
  本朝則禁止得非常嚴格，甚至刑具挾頭、革為平民，
  但只在鄉試時嚴查，會試沒那麼嚴格，
  只因太祖說過「他們既然已先在鄉試上榜了，怎能像針對盜賊一樣對待他們。」
  所以歷代以來搜查有時做、有時沒做，
  不過考場公告上都沒有搜檢官之名，就是遵守高祖制度。

  到了嘉靖末年，八股文冗濫、考題千篇一律，能背得多一點就能照套而考取，
  一些無賴舉人很久沒唸書了，就準備小抄挾帶進考場，
  當時世宗忌諱很多，因此主考官出題時都要避開，使得考生很容易揣摩，
  因此猜題都沒猜錯的，到嘉靖四十一年 (1562) 時最為嚴重。

  先前嘉靖三十八年 (1559) 時，就有御史建議要對考生搜身檢查，但世宗不同意，
  之後皇帝又聽說有挾帶舞弊之事，於是到嘉靖四十四年會試，才增設兩名御史，
  專門負責搜檢，抓到的戴枷在禮部前面罰站一個月，之後送法司單位定罪，
  從此成為定例，直到如今，但考場公告上還是仍沒記載搜檢者；
  四十年來，會試搜檢有鬆有嚴，但脫衣脫帽是一定有，而且一搜再搜，
  不再像開國之初那樣優待讀書人了。

  前次萬曆三十五年 (1607) 考試，浙江才子邵喻義，
  將政府公報中的時事好句抄錄，帶進考場當策論參考，
  結果跟巡場人員起爭執，對方說他夾帶小抄，邵不爽、出拳毆打，被扭送上公堂，
  當時監考御史是葉永盛、李時華，李素來嚴酷，想偏袒巡場員、稍稍批評邵過於蠻橫，
  葉則說「我之前巡按浙江參與監考時，有遇過這人，還將他提拔為秀才第一名，
          他有奇才，今年一定上榜成進士、而且名列前茅，
          況且他帶的都是奏疏裏的文句並不算是小抄，就讓他繼續考試比較好。」

  葉忘了李是舉人出身，因此這些話觸怒了他，
  李馬上命令底下脫掉邵的衣服痛打二十板，再戴枷在考場前罰站，
  之後葉雖然屢次上書幫忙求情，但最後還是沒人敢幫忙處理。

  曾聽說邵的父親靠捐官當了兵馬指揮、負責巡查，辦過一個貞節婦女被告的案子，
  邵父收了原告賄賂、枉法判她有罪，結果婦人上吊自殺，
  幾個月後，邵準備要進京赴考，一直夢到有神人告訴他：
  「你這次會試必定烤第一，但五場策論要小心，不然就會掉到第二囉。」
  因此他才準備了資料進考場；
  有人說其實是那個婦人在作祟，導致邵子被罰，
  類似隆慶四年 (1570) 浙江鄉試時諸葛一鳴的事情*1，
  但竟還有鬼來提醒，已經比人厲害很多啦。


    *1 浙江人諸葛一鳴，躲到山裏讀書。
       隆慶四年元旦天還沒亮，要到神祠祈禱，途中遇一群人喝道而來，
       心裏懷疑「山裏怎會有這個？」，因而站到旁看，
       只見前導的馬上簇擁著一件東西，後面隊伍裏的押隊者是一個金甲神；

       諸葛明知是陰間神，仍迎上前拜問「尊神前方所迎何物？」
       神「今科舉人榜單。」
       諸葛「小生正是秀才，榜上是否有名？」
       神「沒有，你名字在下一科榜上。」
       諸葛「小生家貧等不了三年，尊神可讓我提早一科嗎？」
       神「事情不好辦，但跟你相遇也算有緣，就試試看吧，
           如果中了，要多燒點紙錢讓我支用，不然我也會出事。」
       諸葛答應了。

       之後放榜，諸葛一鳴的名字在最後一行，上面還蓋了校正印，
       原來當時錄取名額已滿，但有個閱卷官拿著諸葛的卷子竭力推薦、甚至大小聲，
       主考官不得已，割掉原本榜單最後一名，用諸葛換上，
       正是鬼神暗中處理所致。

　　   諸葛上榜後非常高興，結果竟然忘了燒紙錢，
       赴宴回家，看到一個鬼披髮在馬前哭說「我為了幫你，結果惹禍了。」
       諸葛一看，正是先前金甲神，覺得很不好意思「現在燒還來得及相救嗎？」
       鬼「事情已經遲了，但還可有些幫助。」
       諸葛就買了些紙錢燒了。

    　 到了會試，鬼又來說「我能幫你考上，事先報題目給你。」
       第一天考試，諸葛按照他說的準備，果然沒錯，因而大喜。

   　　到第二天考試，準備要進場時，鬼才來報題，
       諸葛「來不及了。」
       鬼「把小抄放在頭巾裏夾帶進去，我可以保護讓你不被發現。」，諸葛照辦；
       結果走過監考面前時，還沒搜身，頭巾裏的小抄就自己掉下來，
       夾帶作弊當場被逮，被罰戴枷示眾、功名全部剝奪，
       正是鬼趁機報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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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場之禁，在唐宋甚寬，如挾冊者，亦止扶出，不錮其再試也。
本朝此禁甚嚴，至三木囊頭，斥為編氓，然僅行之鄉試耳，會試則不然。
蓋太祖嘗云：「此已歌鹿鳴而來者，奈何以盜賊待之。」
歷朝以來，搜檢之法，有行有不行，而試錄中，則仍無搜檢官，猶遵祖制也。
至嘉靖末年，時文冗濫，千篇一律，記誦稍多，即掇第如寄，而無賴孝廉，久棄貼括者，
盡抄錄小本，挾以入試。時世宗忌諱既繁，主司出題，多所瞻顧。士子易以揣摩，
其射覆未有不合者，至壬戌而瀾倒極矣。先是己未之春，御史亦有建言宜搜檢者，上不允
。至乙丑南宮，上微聞挾書之弊，始命添設御史二員，專司搜檢其犯者，
先荷校於禮部前一月，仍送法司定罪，遂為歷禁，以至於今。然試錄之不載搜檢如故也。
四十年來，會試雖有嚴有寬，而解衣脫帽，且一搜再搜，無復國初待士體矣。
近科丁未，浙人邵喻義者，故才士，第三場將所纂邸報中時事儷語，抄錄批點，
攜入以供策科。偶與監軍爭語，謂其懷挾文字，邵不能平，至拳毆之，監軍扭結登堂。
時內監試御史為葉永盛、李時華二人，李素以酷名，意右監軍，微訾邵之橫。
葉曰：「僕巡監兩浙，會試此生，拔為案首，其人奇才，今番必登進士高第，
且所攜亦奏疏中語，實非懷挾，宜命之卒試為便。」李以乙科起家，葉偶不記憶，
遂觸其盛怒，立命去衣，痛笞二十，枷之場前。雖屢次疏辨良苦，終無人敢為昭雪。
又聞邵之父，時以貲郎為兵馬指揮，正司巡徼，曾讞一貞婦被訐，兵馬受其敵之賂，
枉法坐之，此婦自經死。不數月，邵臨場，時時夢中見神人教之曰：
「子此番必會元，但五策要留心，不然且第二矣。」故有挾而入，說者謂此婦實為祟，
以致其敗。如隆慶庚午浙場諸葛一鳴事，然則鬼之點，勝人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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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種無知中，最差勁的是『政治無知』。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從不參與任何
  政治活動。他彷彿懵然不知，種種生活費用：如大豆價格、麵粉價格、租金、醫藥費
  等，全都與政治息息相關。他甚至對自己的政治無知引以為傲，挺起胸膛，高聲說
  自己討厭政治。    這愚人並不知道，基於自己的政治冷感，社會出現了淫業、棄童
  、搶匪 －－更可悲的是出現了貪官汙吏，他們對剝削社會的跨國企業阿諛奉承。   」
                                                             -- Bertolt Bre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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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BigCat: 「諸葛一鳴」我有印象，不過是在初刻拍案驚奇，來去翻翻
    漏看了「諸」字，難怪找不到... 是在拍案驚奇裏沒錯，已補上。
推 GEKKAKAJIN: 不太懂為什麼李聽到葉的辯解會更生氣？
推 tucker: 因為李不是進士出身吧
推 peter89000: 諸葛一鳴的故事在初刻拍案驚奇第四十卷
※ 編輯: mstar (112.104.30.40), 12/06/2017 07:47:35
推 tony3366211: 李:近視了不起啊
推 waggy: 近世進士盡是近視
推 SGshinji: 你一個學士畢業的老師 抓學生作弊 聽到人家護航說
→ SGshinji: 別抓他 他天資聰穎 以後一定能上台大 進研究所 未來準
→ SGshinji: 備當洋博士的  你會不會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