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萬曆野獲編 酸言

[mstar (Wayne Su)]

《諧謔·謔語》

  唐朝時武儒衡不滿元稹靠走偏門而進中書省當官，因而故意在吃瓜時指著蒼蠅說：
  「你們是從哪來的？怎麼這麼快就到這了？」  (詳細請看本板  #1Nzv8WwR )
  這種酸話，可能直傷人心而結仇；

  宋朝時宰相寇準喝湯時弄污鬍子，副手丁謂立刻幫寇擦鬍子，
  寇準調侃他說「參知政事是國家大臣，竟然還幫長官擦鬍子啊！」
  結果導致丁懷恨，之後就排擠寇。

  我朝翰林出身的大老則多有名句，像李東陽，
  在翰林院的「庭前花早發」「閣下李先生」對句；
  還有他宴請考生時，大家準備離開時他卻留客，
  問大家知不知道考題「東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出自《孟子》) 意思，
  眾人都不知道他想問什麼，李回答「待湯」，使得大家捧腹大笑，
  以及在翰林九年的策問答題，都非常文雅有趣。

  嘉靖年間嚴嵩主政，高拱為史官，到嚴家拜見，
  當時江西同鄉進京求見者非常多，嚴出來見客時所有人都鞠躬、不敢呼大氣，
  高卻大笑，嚴問他笑什麼，高回答：
  「剛才看到大人出來，所有人都肅靜拜見，
    就想起韓愈《鬥雞行》裏的『大雞昂然來，小雞悚而待。』這兩句。」
  嚴聽了也笑出來，因坊間俗稱江西人為「臘雞頭」。

  高拱當初跟張居正非常要好、有如親兄弟一樣，
  有次一起上朝，看到日出太陽升起，
  高就開玩笑出了一句「曉日斜熏學士頭」，張回對「秋風正貫先生耳」，
  兩人拍掌興奮到差點跌下馬，
  因俗稱湖北人為「乾魚頭」，稱河南人「偷驢賊」，而諺語又有「西風貫驢耳」；
  不過又有人說這應是傅瀚、焦芳彼此取鬧講的，是高、張再引用嗎？

  這三位都不是尋常的宰相，而且科舉上榜年份相差很久，
  但當時隨口互酸、一點都不以為意，
  如今官場前輩後輩之分非常重，晚輩對前輩要鞠躬閉氣、不敢說話，
  但彼此胸中卻想著怎麼對付對方，不再見到當時風氣了。


  除此之外，更有低級的酸語，我聽過的是：

  嘉靖三十三、三十四年 (1554-55) 年間，胡宗憲任江南總督對抗倭寇，
  浙江、南直隸巡鹽御史周如斗來訪，就在船上宴請他，
  兩人素來喜歡互相取鬧，正好侍從不小心弄翻酒壺，周說「瓶倒壺撒尿」，
  而船工正好搖槳，胡趁機回「拕響舟放屁」，都用姓來取笑，但實在有些粗俗。

  當時還有個宮內太監，外派到浙江，
  跟負責北岸關卡的南京戶部官員、負責南岸關卡的北京工部官員一起喝酒，
  太監有意污辱文官，就藉著酒意出對說：
  「南管北關，北管南關，一過手，再過手，受盡四方八面商商賈賈辛苦東西。」
  這個太監出身卑微，當過皇帝宮內小太監，工部官員有聽說過，
  便說「你笑我們兩個，我當然要回報，千萬別生氣啊。」，馬上回：
  「前掌後門，後掌前門，千磕頭，萬磕頭，叫了幾聲萬歲爺爺娘娘站立左右。」
  結果太監聽到後極為氣憤激動，甚至痛哭、還要自裁，還好兩個官員盡力勸阻，
  這種酸人對句比當面罵人還糟糕，講太多自己都覺得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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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儒衡譏元微之入省，至因食瓜，指青蠅曰：「適從何來，遽集於此？」
此等謔語，足成傷心之怨。又如寇平仲之笑丁謂云：「參政亦為長官拂鬚。」
亦成隙相擠。口語之仇，垂戒萬世。而我朝館閣諸公卻有俊語，如長沙李文正
「庭前花早發、閣下李先生」之對、及出題東面而征西夷怨，
又如詞林九年策問，足稱雅謔。
至嘉靖間分宜當國，而高新鄭為史官，候於私宅，時江西鄉兗求謁者旅集，
及分宜延客入，皆鞠躬屏氣，高因大笑，分宜問故，高對云：「適見君出，
而諸君肅謁，憶得韓昌黎《鬥雞行》二句云：大雞昂然來，小雞悚而待。」
嚴聞之亦為破顏。蓋俗號江右人為臘雞頭也。又新鄭與江陵初年，相契如兄弟，
偶聯鑣出朝，而朝暾初上，高戲出一儷語云：「曉日斜熏學士頭。」張應聲曰：
「秋風正貫先生耳。」兩人拊掌幾墜馬。蓋楚人例稱乾魚頭，中州人例稱偷驢賊，
俗語有西風貫驢耳也。而說者又云是傅瀚、焦芳相謔舊語，豈張、高又祖之耶？
此三公者皆非經常宰相，而當時矢口相謔，不以為忤。且科第相去甚懸，
在今日則前後輩迥分。詞林後輩，屏氣磬折，不敢出一語，而胸中所懷，
各以刀鋋相向，安得復見此風哉！
此外，更有惡謔，如予所聞，嘉靖甲寅、乙卯間，胡少保宗憲以江南制府禦倭，
值浙直巡鹽御史周如斗行部，與宴於舟中，二人素相狎，適侍者誤傾酒壺，周謔云：
「瓶倒壺撒尿。」而篙工偶捩拕，胡應聲曰：「拕響舟放屁。」各以姓相嘲，
然而俚矣。又同時一內璫，銜命入浙，與司北關南戶曹、司南關北工曹二郎吏會飲，
璫有意侮縉紳，乘酒酣出對云：「南管北關，北管南關，一過手，再過手，
受盡四方八面商商賈賈辛苦東西。」此璫故卑微，曾司內閽。工部君相識者即云：
「子誚我兩人，我當奉報，然勿嗔乃可。」遽應曰：「前掌後門，後掌前門，
千磕頭，萬磕頭，叫了幾聲萬歲爺爺娘娘站立左右。」璫怒憤攘臂，至於痛哭欲自裁，
賴二司力勸而止。此等酬對，甚於罵詈，言之徒嘔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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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這麼綠啊！ ←  藍色黨blahblah..   綠色黨blahblah..  →  你怎麼這麼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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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 <<<<<<<<<<<<<<<>>>>>>>>>>>>>>> 綠    藍 <<<<<<<<<<<<<<<>>>>>>>>>>>>>>> 綠
  「政治單細胞生物」的眼光見解：只要光譜不夠近不同邊者，就算再中肯一樣是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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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23.204.135.21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llantry/M.1520602064.A.2E4.html
推 QuentinHu: 待湯那是啥意思
   原句是指商湯征伐東邊、南邊，西邊、北邊就抱怨說為什麼他們不是優先，
   指商湯弔民伐罪很受歡迎、大家都期待他解救，正是「待湯」；

   這裏就單純是做字面上的解釋。

推 loser1: 湯還沒喝你們就要走？
推 oldfatcat: 等等，還有湯XDDDDDD
→ oldfatcat: 這梗跟喝熱湯時想到蔡和森的妹妹差不多
推 hazel0093: 這時間的萬曆還算好的，黨爭到後來越來越誇張
→ saltlake: 前掌後門，後掌前門 <- 何解?
   應該只是要對而湊，沒有特殊含意，
   不過若真要解釋，就是通常地位比較低的負責後門，升級後才能管前門。

※ 編輯: mstar (123.204.135.21), 03/09/2018 22:58:14
推 tony3366211: 所以ptt果然是個有良好風氣的地方?
推 CGT: 後面好像是對穿腸的劇情 XD
推 peter89000: 跟太監對句就想到紀曉嵐
推 hsinhanchu: 對穿腸XD
推 chewie: 對穿腸之前有翻譯過啊 太監不知道在激動什麼
推 diablo81321: 搞不好也可能是說這太監要幫小皇子把屎把尿?
推 mn435: 太監可能聯想到gg沒了只剩菊花可用的悲哀嗎
推 tony3366211: 可能是感冒發燒時被哥哥割雞雞啊
推 unclefucka: 前掌後門後掌前門，應該是前後時期帶的單位位置因素
→ dobeqoo: 不懂太監那邊有甚麼粗俗 為何激動
推 leptoneta: 就是嗆太監是個奴才
→ dobeqoo: 太監本來就自稱奴才 本來就天天嗑頭伺候...何況對皇上
推 leptoneta: 外派太監多的是權力 然而對官員來說心中仍是奴才
→ yzfr6: 原來  酸酸  也是資古揪有哦
→ saltlake: 太監自稱奴才，這點除了清朝以外，還有哪些個朝代?
→ saram: 滿籍大臣也自稱奴才.
→ saltlake: 清朝以外，明朝元朝宋朝唐朝等等的太監自稱奴才否?
推 saram: 奴才也算好聽的謙詞了.只是現代人用濫在罵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