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憲宗成化年間﹐“秘術”開始盛行。從皇帝到朝臣﹐大都加意訪求﹐或燒丹煉藥﹐或按
方配製后服食。
“秘術”多種多樣﹐以長生藥和“房中術”為主。前者的作用易于理解﹐后者則和秦漢時
期大相涇庭。早前﹐牠本是方士倡行的節製色慾、保氣養真的一種攝生方法﹐而到明代中
期﹐早已變成借助藥物﹙“春藥”﹚﹐達到縱慾目的的邪術了。
由于皇帝熱中此道﹐當權宦官們投其所好﹐推波助滴﹐一大批僧道和無賴因此受到賞識﹐
獵取到官爵或榮譽。這些人上臺后﹐有的為非作歹、引進同類、結黨營私、幹預朝政﹐從
而出現宵小當道、禍國累民的政治局面﹐也出現了不少以獻方獻術為手段固寵保官的無行
文人。至于行“房中術”者自食惡果﹐妄圖求長生者反而短命﹐則更非貪淫好色、養尊處
優的特權階層中人始料所及。
江西籍的小吏李孜省﹐入京選官﹐因貪髒事發﹐匿不敢歸。閑中無事﹐開始學習道家的“
五雷法”。后來﹐祂聽說皇帝喜歡這一套﹐于是設法結納太監梁芳、撰義﹐通過祂們從中
“美言”﹐嚮皇帝獻上符策。果然博得歡心﹐成化十五年﹙公元一四七九年﹚當上正六品
的太常寺丞。后兩年﹐更掛銜正四品右通政使。時人認為﹐祂就是以“房中術”驟貴起來
的。
“房中術”﹐《明史》謂之為“淫邪方術”﹐亦即嚮皇帝獻上有顯效的“春藥”﹐以滿足
祂荒淫無度的糜爛生活。像李孜省那樣的人﹐當時不在少數。“妖僧”繼曉封為國師；兩
名西域和尚﹐一封“大智慧佛”﹐一封“大慈悲佛”﹐封號前冠以三十多字的譽詞；以及
先后加封的一批“法王”、“西天佛子”、“禪師”、“國師”、“高士”﹐全都和“秘
術”有關。
僧道們的顯貴﹐在社會上產生了惡劣影響。大批市井無賴﹐在幸進心理支使下﹐也爭相嚮
皇帝獻方獻術﹐有的還親自來到京城﹐指望博得官職﹐受到重賞。其中有個李文昌﹐因“
試術不效”﹐杖責五十后斥逐回籍。能很快試出效與不效﹐可見所獻決非長生藥。
在士大夫階層中﹐留意“房中術”者也大有人在。成化五年以禮部侍郎兼學士入閣﹐九年
后成為首輔的萬安﹐年老陽痿。祂的門生、時任禦史的倪進賢﹐獻給祂一個秘方。依法洗
用﹐其症霍然若失。萬安為了討好皇帝﹐竟然謄錄此方﹐特意標明乃祂本人獻進。此一卑
劣行為﹐受到朝臣﹙包括正直太監﹚的輕視﹐倪進賢又得到個“洗鳥禦史”的綽號。此外
﹐都禦史李實﹐也有過嚮皇帝獻方獻術的行為。兵科給事中張善吉因故謫官﹐就因為祂嚮
宦官高英獻了“秘術”﹐得到皇帝召見恢複了官職。
明憲宗隻活了四十一歲。孝宗繼位不久﹐在太監李廣的影響下﹐同樣熱中于齋醮和燒丹煉
藥。大學士徐博等以“金石之藥﹐性多酷烈”﹐提出諫止；禮部郎中王立鳳上疏指出李廣
身犯八大罪﹐第一條就是“誑陛下以燒煉﹐而進不經之藥”。但置如罔聞。弘治十八年﹙
公元一五○五年)五月﹐年方三十六歲的皇帝短命而亡。
明武宗的荒淫尤為突出。祂不滿足三宮六院﹐正德二年﹙公元一五○七年)更在西華門內
築宮殿﹐造密室﹐名為豹房﹐呼為“新宅”﹐作為宣淫之所﹐又不時外出尋歡作樂。十年
后在宣府又建造行宮﹐稱之為“家里”。色目人于永深知皇帝好色﹐嚮祂時獻“房中術”
﹐受封為錦衣衛都指揮使。
由于縱慾過度﹐明武宗年僅三十一歲即死亡。世宗繼位后﹐並未汲取教訓﹐依然經常學行
齋醮﹐並燒煉丹藥服食。
明世宗信奉道教﹐嘉靖三年﹙公元一五二四年﹚﹐便把龍虎山道士邵元節徵入京城﹐主持
齋醮。邵的友人陶仲文﹐也受到皇帝青睞。邵、陶雖搞過禧晴祈雨、符水驅妖之類的活動
﹐但博得皇帝歡心的仍是“秘術”。陶仲文孱和童女初次月經煉成的紅色長生藥﹐皇帝深
信不疑。陶仲文因此“得寵二十年﹐位極人臣”﹐一身而兼少師、少傅、少保﹐最后得授
特進、光祿大夫、柱國兼支大學士俸﹐其子陶世恩也當上太常寺丞兼道錄司官員。所受恩
寵﹐明代少有其儔。
不少進士出身的無行朝臣﹐看到皇帝深信“秘術”﹐都以此作為獵取官爵和富貴的手段。
原浙江布政司參議顧可學﹐因盜竊官帑被罷官﹐閑居二十多年。風聞皇帝追求長生后﹐便
厚賄祂的同年、閣臣嚴嵩﹐嚮皇帝吹噓祂會煉製長生藥。結果如願以償﹐得授右通政使。
以獻出用秋石浸入男童中段小便煉製白色長生藥的秘方﹐不久竟拜禮部尚書﹐加太子太保
。另一曾任右副都禦史的盛端明﹐也和顧可學一樣﹐當上不管事的禮部尚書﹐專司“供奉
藥物”。
前述兩種“長生藥”﹐在朝臣中被廣泛煉製、服食﹐而當時﹐即已有著“名日長生﹐不過
供秘戲”的看法。
明世宗晚年﹐猶不滿足于已知的方術﹐特派兩名禦史分巡天下﹐遍訪名士。于是﹐大批騙
子先后來京。豐城居民熊顯進獻《仙書》六十六冊﹐方士趙添壽、醫士申世文共獻“秘法
”三十五種。由于試而不效﹐未受重賞。而太醫院禦醫王金認為有機可乘﹐意料約申世文
、陶世恩等﹐偽造《諸品仙方》、《養老新書》﹐連同和祂們煉製的金石藥物獻給皇帝。
結果﹐陶世恩等雖得升官﹐皇帝卻因長期服用長生藥﹐“火發不能癒﹐斷送了殘生”。
明穆宗中年繼位﹐在“房中術”流傳后宮多年的情況下﹐祂也步踵父祖后塵﹐服用“春藥
”﹐最后竟出現了“陽物晝夜不仆”的罕見病態﹐上不了朝。在位未滿六年﹐一命嗚呼！
從成化到隆慶百余年間﹐除嘉靖活到六十歲外﹐五個皇帝中的四個﹐個個短命﹙三十歲以
上三人﹐四十歲出頭一人﹚﹐此中道理﹐引人深思。
朝臣使用“房中術”自食其果的事﹐也值得一提。陶仲文生前﹐曾傳授譚綸一種“房中術
”。陶行之多年﹐沽沽自喜﹐並把藥方告訴相好的同僚。
萬歷元年﹙公元一五七三年﹚七月﹐譚綸升任兵部尚書。年近六旬﹐仍侍術嫖娼。告老回
鄉后習性不改﹐“一夕禦妓女而敗”臥床不起。這時才有所悔悟﹐但為時已晚﹐隻得遺書
遍告好友﹐力陳“房中術”之危害﹐藉以作為懺悔。(編者/陳 明·曉 敏 中國新聞網 )
出處:木子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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