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閱微草堂筆記 一狐二屋

[mstar (Wayne Su)]

  吳林塘以前到陝西時聽說的故事：

  有獵人在少華山山麓，發現兩個人疲累不堪倒臥在樹下，叫他們才勉強能起身，

  問他們發生什麼事、為何倒在那邊，其中一個人說：

  「我們兩個都是被狐妖迷惑。當初我晚上迷路了，找到山裏一間屋子借住，

    他們家的少女實在國色天香，竟然偷偷挑逗我，我把持不住就與她發生關係，

    但被她父母發現，被罵得極慘，我下跪又磕頭才免於被打，

    只是又聽到她父母講了很久，好像在討論什麼事，隔天竟然收我為贅婿，

    又講好因為山上有主人在，女兒每隔五天必須上山值班五天，我答應了。


    半年之後身體變得虛弱，晚上咳嗽到睡不著，只好到樹林裏散步，

    突然聽到傳來笑聲，就尋過去看，發現有幾間屋子，

    竟看到有人抱著我妻子在賞月，我憤恨無比，馬上跑過去要扁他，

    他也生氣喊說『你這鼠輩敢偷窺我老婆！』，起身衝過來跟我對打；

    幸好對方似乎也很虛弱，所以我們兩個打得平手一起倒下。


    那女人安穩坐在石頭上，嘻笑說到：

    『你們兩個不要再打了，我老實跟你們說：其實我正是兩邊跑，

      只是用值班當理由，讓你們每人可以休息五天，讓精力恢復好供我採補，

      既然現在事情已經暴露，而你們也精力衰竭了，那你們兩個也沒用囉，我走啦。』

    話講完瞬間立即消失不見。

    我們兩個迷路好幾天都走不出去，餓到倒地，還好遇到你們終於能得救。」


  另一人講的也相同，於是獵人給兩人乾糧吃，終於稍能慢慢走動。


  獵人帶著到他們所說先前住的地方，兩人都覺得訝異，說：

  「之前有房屋，有土角牆壁、木頭樑柱，還有可以開合的門、可以開閉的窗戶，

    都確確實實摸得到東西，不是幻影啊，怎麼現在卻只看到土窟？

    當時院子裏平整得像磨過、乾淨的跟擦過一樣，怎麼現在土窟前面凹凸不平到難走？

    而且這土窟不到幾尺深，躲一隻狐狸還可以，怎麼容納我們兩個？

    難道我們的身體也被幻化了嗎？」


  其中一人看到對面山崖上有破掉的瓷器碎片，說：

  「那個是我拿著上樓時不小心摔破，現在看峭壁沒有路可走，當時是怎麼上去的？」

  兩人四處徘徊，覺得迷惘、有如之前是做了一場大夢。


  兩人對女狐妖極為憤恨，請獵人進山裏獵捕她，

  獵人說「偶然邂逅就結成夫妻，世上不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事情太便宜，背後就一定有不便宜的後果；

          魚吞吊鉤，是因為貪吃魚餌，猩猩被人抽血，就是貪喝酒的關係*1；

          你們兩個該先檢討自己，怎麼還能恨狐妖？」


  兩個人才默默不再講氣話。


    *1 傳說西域胡人抓猩猩抽血染布，都不會褪色，

       但必須在常出沒路旁放酒，等牠喝醉再抓，然後問牠能抽多少血按數量抽，

       否則直接抓捕就完全無法抽到血。


    (有爽到半年，也夠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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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林塘言，曩游秦隴，聞有獵者在少華山麓，見二人儽然臥樹下，呼之猶能强起。問：「
何困躓於此？」其一曰：「吾等皆為狐魅者也。初我夜行失道，投宿一山家，有少女絕妍
麗，伺隙調我。我意不自持，即相媟狎。為其父母所窺，甚見詈辱。我拜跪，始免捶撻。
既而聞其父母絮絮語，若有所議者。次日，竟納我為壻。惟約山上有主人，女須更番執役
，五日一上直，五日乃返。我亦安之。半載後，病瘵，夜嗽不能寢，散步林下。聞有笑語
聲，偶往尋視，見屋數楹，有人擁我婦坐石看月。不勝恚忿，力疾欲與角。其人亦怒曰：
『鼠輩乃敢瞰我婦！』亦奮起相搏。幸其亦病憊，相牽並仆。婦安坐石上，嬉笑曰：『爾
輩勿鬭，吾明告爾。吾實往來於兩家，皆托云上直，使爾輩休息五日，蓄精以供採補耳。
今吾事已露，爾輩精亦竭，無所用爾輩，吾去矣。』奄忽不見。兩人迷不能出，故餓踣於
此，幸遇君等得拯也。」其一人語亦同。獵者食以乾糒，稍能舉步，使引視其處。二人共
詫曰：「向者墻垣故土，梁柱故木，門故可開合，窗故可啟閉，皆確有形質，非幻影也。
今何皆土窟耶？院中地平如砥，淨如拭。今何土窟以外，崎嶇不容足耶？窟廣不數尺，狐
自容可矣，何以容我二人？豈我二人之形亦為所幻化耶？」一人見對面崖上有破磁，曰：
「此我持以登樓失手所碎，今峭壁無路，當時何以上下耶？」四顧徘徊，皆惘惘如夢。二
人恨狐女甚，請獵者入山捕之。獵者曰：「邂逅相遇，便成佳偶，世無此便宜事。事太便
宜，必有不便宜者存。魚吞鉤，貪餌故也；猩猩刺血，嗜酒故也。爾二人宜自恨，亦何恨
於狐？」二人乃憫默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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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9.85.86.209 (臺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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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otoDawn: 遇到這麼好的妖狐老闆 感謝都來不及了還嫌?
→ MotoDawn: 要是慣老闆妖狐哪還會讓你休五天 反正新鮮的肝到處都有
推 eudamonia4u: 抽猩猩血的典故是?該不會是拿來作料理吧?
    忘了註明，已補上。
※ 編輯: mstar (219.85.86.209 臺灣), 02/13/2022 19:27:39
推 Yenfu35: 相較於#1XlQnoLe「月半嬌妻」，這可以叫「旬半嬌妻」嗎？
→ hugr85: 這二個也有夠賤 爽到 還要殺他
推 holybless: 狐魔極樂
推 SunnyBrian: 穴兄弟
推 eric999: 如果按照設定 這種骨髓被吸乾的男乾 再活也沒幾年了
推 ja23072008: 也許是兩位互相……
推 wittmann4213: 猩猩血據說是不褪色染料，似乎是猩紅色的由來？
推 chewie: 此處應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