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丐"幫"

[mstar (Wayne Su)]

「丐助來懋齋應試」

  浙江蕭山縣人 來懋齋 家裏貧窮，但慷慨、有過人的節氣。

  考上舉人後想再去京城考會試，但沒有旅費，到處拜訪親友卻都沒人肯借，
  想「如果說借錢，他們大概都認為我窮到沒辦法還、口頭講都不願隨便給，
      不如改以辦宴會名義找人，這樣應行得通、甚至回程的錢都能籌到。」
  就再四處奔走，有七個人答應、但都只是含渾點頭實際上不是真的要到。

  當天一大早就打掃家裏內外、清洗餐具，備妥酒菜等客人來，卻沒一個出現；
  剛好有一群乞丐經過，以為在辦喜宴，就在外面等著分菜尾；

  來 等人等到又餓又怒，出去跟乞丐說：
  「我實際是因為會考將屆、但沒錢去京城應考，所以設宴找親友借錢救急，
    但他們全部失約不到、酒菜都白準備了，乾脆就讓你們吃吧，
    全都進來就座，這一頓算我請你們吃菜喝酒。」

  乞丐吃飽喝足後，跟 來 說：
  「我們讓你請吃這頓，實在不好意思，而一飯之恩必須報答，請問到京城要多少錢？」
  來 說「只要沿途夠吃住、能平安到達就夠了。」
  乞丐說「小意思，一點都不難！就讓我們幫你忙吧。」

  眾乞丐就助他上路，沿途替他提行李、背書箱、扛轎子，並乞討取得餐費；
  途中各旅館店主聽說後皆詢問細節、嘖嘖稱奇，並嘉許乞丐義行、給予不少饋贈。
  到京城後，乞丐仍四處行乞提供參加考試費用。

  之後順利考取，派任為某縣縣令。
  回鄉才剛進村子就有大群親友來噓寒問暖，慶賀的人更擠得水洩不通，
  來 對這些勢利的人一點都不覺得介意。

  幾天後要去赴任，乞丐們請求跟著一起去，
  來 怕不答應會使他們不滿、且辜負他們之前的好心幫助，因此猶豫不決；

  乞丐中有比較聰明的，察覺他的想法，說：
  「先生當你的官、我們乞討我們的；如果需要我們幫忙，我們這輩子都願意效勞。
    不會做什麼無理的要求、也不會連累先生，所以請不用考慮太多。」

  來 就任後，他們就到處行乞、只在黃昏時偷跑進衙門；來 常要供應他們，但都不收。
  當時縣境內多有盜賊，乞丐們幫忙查探，因而常常偵破大案；
  但要發懸賞獎金時，卻公告幾個月都沒人來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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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山西鄉來懋齋家奇貧，性慷慨有過人之節。
得鄉舉，欲試禮部，而苦無資斧，於是奔走告貸親故之門，迄無應者。
既而曰：「以云資貸，恐如我之貧終無還期，孰如成一會而籌集之，
庶取次償楚，他人金錢無虛牝之擲，而一己之行旅庶以鳩集，且得從容措歸焉。」
於是復奔走於親故之門者數日，始有七人認可，然皆強應之而心實否之。

屆期，來黎明起，掃庭除，潔杯盤，具旨酒佳肴以候。
乃親故皆不至，適有群丐過其門見之，意必有所謂喜事者，遂麕集戶外欲得其杯盤餘瀋。
斯時也，來方饑憤，乃出謂群丐曰：
「予之肆筵設席也，實以會試期迫，赴都乏資，欲藉親故集會，輸資應急耳。
奈親故負我，酒肴遂為虛設，孰若供君等之一飽。
汝曹其偕來，汝曹其就座，吾將為東道主而暢飲焉。」

群丐酣醊醲餉，既已，謂來曰：「吾儕蒙酒食之賜，固屬非分，
然一飯之恩，胡能讓前人專美。今試問由此達京師需金幾何？」
來曰：「但使途無饑渴，而安抵都門足矣。」
群丐應聲起曰：「是戔戔者，何難之有！吾儕願盡力焉。」

遂侍送至京，或攜行囊，或負書笥，或扛肩輿，擁以就道，沿途以行乞所得供來食。
逆旅主人往往嘉其義而奇其事，輒縷詢顛末，且厚有贈饋。
既抵都，群丐仍分道行乞，以所得資為來之試費。

來既試捷南宮，出為某邑宰，歸途過浙，甫抵里閈，
親故之問寒溫表慶賀者肩摩踵接，充塞門閭，來亦不甚介意。

越數日，將之官，群丐請從之任所，來恐有所不慊，又恐背前誼，
方躊躇間，中有黠者似已窺其意，曰：
「先生之作官自作官，某等之行乞自行乞，但使有效犬馬處，則吾等願藉之以畢餘生。
若其他世俗之累，決不敢為先生浼，且自浼也，請勿作再三之慮。」
及來抵任，各行乞四方，惟昏暮時間一潛入署而已。來亦隨時資給之，然往往不受。
時邑多盜，群丐閒為偵探，是以屢破重案，然頒發賞格時，懸牌累月，迄無向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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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種無知中，最差勁的是『政治無知』。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從不參與任何
  政治活動。他彷彿懵然不知，種種生活費用：如大豆價格、麵粉價格、租金、醫藥費
  等，全都與政治息息相關。他甚至對自己的政治無知引以為傲，挺起胸膛，高聲說
  自己討厭政治。    這愚人並不知道，基於自己的政治冷感，社會出現了淫業、棄童
  、搶匪 －－更可悲的是出現了貪官汙吏，他們對剝削社會的跨國企業阿諛奉承。   」
                                                             -- Bertolt Bre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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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peter89000: 仗義每多屠狗輩阿 來也沒因富貴而捨棄群丐 也是有義
→ peter89000: 之人
推 gred121: 貝克街小偵探的東方版啊
推 winonaforeve: 好正面的故事喔
→ gred121: 這些乞丐也有自己的生活方式 怎麼這麼光明的故事啊?
→ noonee: 姓這種特殊的姓 一沒仔細看 文章會覺得怪怪的 XD
        這樣有比較好區分嗎......

  (不小心刪掉一行推文  orz  )
→ noonee: 好很多 謝謝XD
推 holybless: 阿丐真不是蓋的
→ mn435: 看來是真正的丐幫
推 hizuki: 舉人還有窮的？只有窮秀才吧？范進表示舉人是老爺
        通常考上舉人之後就晉身地方鄉紳，
        應該會有人來接洽一些事業，甚至有地主提供土地掛名 (可不用繳稅)

        這篇的主角是比較奇怪... 難道江南舉人多所以比較不值錢？
→ noonee: 都說了慷慨了 所以散財散得快吧
→ noonee: 再說舉人也要有位子以後才好弄錢
推 GermanNavy: 真的丐幫
→ Kukuxumusu: 乞丐也算是有情有義 反倒是當事人想太多 XD
推 k800i: 中舉一定眾所皆知，金主自動上門投獻，這來舉人的狀況頗異
        突然想到，舉人參加會試都有「公車」可搭，只是吃住可能還是要自備。
※ 編輯: mstar (219.85.132.39), 07/20/2016 16:40:01
→ k800i: 還是來是監生這種非主流出身？
→ k800i: 他的族人親戚不太可能不知道來的舉人身份，卻毫無親熱諂媚
→ k800i: 是不是這家族也是小官宦世家，一個窮親戚靠著蔭庇入國子監
→ k800i: 弄到舉人身份，大概認為這傢伙這輩子到頂了，也就不太理會
→ k800i: 如果是一般小家族出了個舉人，那可是大樹啊，全族可以靠他
→ k800i: 乘涼。
推 ocean11: 這舉人真的很怪 沒人來投獻
推 dufflin: 酷
推 eastpopo: 古代也有萬人響應無人到場的狀況XD
推 freely10469: 樓上XDDDD
推 Uber: 好強的丐幫
推 discoveryray: 就邊緣人啊 幫QQ
推 diablo81321: 丐幫作為天下第一幫會 果然強
→ saltlake: 這是中國史上第一個"慈善募捐餐會"? 還是有更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