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指焉為馬

[mstar (Wayne Su)]

「縣試題指焉為馬」

  某武生為左宗棠部下，因平定太平天國戰事而積功升到參將，
  後來改轉文官，去當縣令。

  到任三個月，正好要舉行縣試 (秀才前階段考試、或考上秀才後的複試)，
  點完考生後高坐公案前，下屬請他出題；
  因他連四書都沒讀好，所以早請師爺幫忙擬好題目、塞在靴子裏，
  但突然間找不到、非常懊惱，底下考生一直要求快公佈題目。

  下屬「還記得紙上寫什麼嗎？」
  縣令「都沒印象了，只記得上面有匹馬。」
  下屬翻《四書》，問是否『百姓聞王車馬之音』，回「不是這個馬。」
  問是否『至於犬馬』，回「也不是這個馬，我記得馬字不在中間下面，是在上面。」
  下屬恍然「找到了！」，寫出『馬不進也』四字，
  縣令盯了許久仍不確定，說「我記得馬後面應該不只這幾個字。」

  屬下無計可施，只好試著說「剛剛你找題目紙，還沒找右邊靴子，搞不好在裏面。」
  縣令驚覺，一找果然發現在，打開一起看，是『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
  原來是把『焉』當『馬』了。


  『百姓聞王車馬之音』   出自《孟子 梁惠王下》 (原文太長，不引)

  《論語 為政》
      子游問孝。
      子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於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論語 雍也》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將入門，策其馬，
              曰：『非敢後也，馬不進也。』」

  《論語 子罕》
      子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
              四十、五十而無聞焉，斯亦不足畏也已。」


----
開封武生某少有膂力，好拳勇。
咸豐時，粵寇變起，隸左文襄部下，積功至參將。嗣以求改文職，授江蘇華亭縣令。

蒞任甫三月，值縣試，屆期，點名扃門畢，高坐堂皇，禮書以出題請。
先是，某以不讀《四書》，早倩幕友擬題，置之靴筒。
至此，徧覓無著，殊懊喪，而應試諸童復索題急。

禮書私詢之曰：「公尚憶題紙為何字樣乎？」曰：「餘多忘，僅記有匹馬在其中。」
禮書乃遍翻《四書》，問是否「百姓聞王車馬之音」，曰：「非此馬。」
問「至於犬馬」是否，曰：「亦非此馬，我卻記此馬字不在中不在下乃在頂上。」
禮書憬然曰：「得之矣。」乃大書「馬不進也」四字。
某令端詳審視，仍不識，曰：「我記得跟在馬後者，尚不止此數。」

禮書於是計窮，姑妄詢之云；「頃見公搜題紙，右靴筒尚未檢點，題或在內。」
令頓悟，摸之，果得一紙，乃相與展視，
則為「焉知來者之不如今也」一句，始知其誤焉為馬也。


--
「在各種無知中，最差勁的是『政治無知』。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從不參與任何
  政治活動。他彷彿懵然不知，種種生活費用：如大豆價格、麵粉價格、租金、醫藥費
  等，全都與政治息息相關。他甚至對自己的政治無知引以為傲，挺起胸膛，高聲說
  自己討厭政治。    這愚人並不知道，基於自己的政治冷感，社會出現了淫業、棄童
  、搶匪 －－更可悲的是出現了貪官汙吏，他們對剝削社會的跨國企業阿諛奉承。   」
                                                             -- Bertolt Brecht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61.64.208.150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llantry/M.1467254355.A.508.html
推 kid0927: 清代人常常把靴子當作口袋用嗎?看鹿鼎記好像也是如此
推 ckshchen: 誤把馮京當馬涼
推 peter89000: 清朝當管倚仗師爺的情形還真嚴重 這些人都不會當官嗎
推 gfneo: 馬知來者之不如今也....有種其怪的感覺XDDD
→ asdf95: 清代地方官要管的東西太多，沒師爺連稅、人都不知怎麼分配
推 bloodpledge: 想到賈翔 苟或
→ noonee: 在那個文盲率很高的年代 對師爺高度倚重 也只是變通
推 holybless: 益州牧 劉馬
推 ruby02162000: 四書沒讀熟就算了，可以連字都不認識就當官喔？0.0
推 keninvin: 他是軍人出身，學識不足尚可理解；且匆匆把焉看成馬，也
→ keninvin: 不至於不識字。
→ hazel0093: 用戰功換官還算可以，有一些書說買官，通常那種只是
→ hazel0093: 商人買個士人頭銜身分的買官，合法的
→ judgewing: 二月河也引用過這梗
推 rocke: 塞翁失焉，馬知非福
→ Kukuxumusu: 一直覺得古人袖口 靴子 懷中(? 像哆啦A夢的四次元口袋
→ Kukuxumusu: 一樣 超威的 放進去一堆東西.........
推 tmcharvard: 這不奇怪，畢竟並非所有武官都是識字的，更不要說有學
→ tmcharvard: 問，加上鬻官與舉賢浮濫等問題，師爺自然就很重要，要
→ tmcharvard: 不"紹興師爺"這種清代師爺黨怎麼會掘起的...
→ mycallsoft: 師爺翻譯翻譯, 什麼叫驚喜?
→ HomerEDLee: 還行啦，至少焉跟馬有87%像，以武人來說還行
推 peter89000: 講到清朝不識字的武將就想到霆字營的鮑超 只會寫自己
→ peter89000: 的名字
                        ○○○
                       ○    ○
                      ○  鮑  ○
                       ○    ○
                        ○○○
推 ckshchen: 蘇察哈爾燦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咦??)
※ 編輯: mstar (219.84.232.1), 07/02/2016 17:24:25
推 hengyen: 二月河雍正皇帝又引用這故事把李衛當作故事主角
→ saltlake: 判案要熟習刑律條文和各種判例 科舉又不考 都當了官 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