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魯蛇

[mstar (Wayne Su)]

  四篇。

「蛇竊蛋」

  吳地某人開設雞鴨蛋行而致富，店裏賣的蛋數量要以百萬計，
  但每月統計都會少幾百顆，改每十天算也是有少，就懷疑是負責人偷拿；
  他不甘心被冤，於是早晚監看，果然看到有條長一丈多、跟碗一樣粗的蛇盤在樑上，
  頭垂向下，距離還一尺多就把蛋吸進嘴裏，吸了十幾顆後再捲在柱子上用力擠破蛋，
  如此飽餐一頓，隔天又來一次，如此重複。

  負責人知道後，就拿硬木削磨成幾顆蛋形，放在籃子裏、再蓋上普通的蛋；
  隔天蛇再來、跟之前一樣吸蛋吃，把蛋跟木製蛋混著吸入，吸完又捲在柱子，
  但越捲越緊、尾巴還左右擺動不舒服，久了之後又爬進院子裏不斷選轉滾動，
  院子前的空地長了片長草，蛇爬進草叢，起身又縮回，還上下跳動、高度可達幾尺；
  但木製的蛋當然弄不破也無法消化，三天三夜後終於死了。

  負責人就請老闆來看，還用刀剖開蛇腹取出木蛋，並說明經過以示自己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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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中某甲以開設雞鴨蛋行致富，行中積蛋，不知其幾萬億也。而月終統計，必少數百枚。
既而旬日計之，無不少者。甲疑為司事者竊取，其人不甘，早暮伺之，
見有蛇長丈餘，身圍如碗大，高踞梁上，而下垂其頭以吸蛋，相距尺許，蛋即升而上。
既吸十數枚，則環蟠於柱，力束其身以破蛋，如是而一餐畢矣。明夕又至，亦如之。

司事者恍然悟，乃取堅木，削為蛋狀若干枚，置筐中，而以蛋覆其上。
明日，蛇至，如前吸取，蛋與木蛋相間而入。吸畢，環柱蟠束如故，
而愈束愈緊，尾左右揮掉，若甚不適者。久之，直竄庭中，旋滾不已。
庭前有隙地，綠草叢生，蛇復竄入草間，自起自落，踴躍傾跌，上下以數尺計，
而木蛋終不可化。如是者歷三晝夜，乃死。
司事者招甲至，剚刃蛇腹，得木蛋，乃言其顛末，藉以自白焉。



「蛇食猴」

  乾隆年間，有個茅八到江西賣紙；
  當地深山有很多紙廠，廠裏的人都告誡日落後要鎖好門待在屋裏、別外出，
  說「山裏很多怪物，不只是老虎野狼而已。」

  某天月光皎潔，茅睡不著而到屋外賞月，突然覺得自己算有武勇，就跑出大門去，
  走才幾步就看到遠處有幾十隻猴子啼叫跑來、爬到一棵大樹上，茅也爬上別棵樹觀察；
  馬上有條蛇跑出樹林，粗如柱子、目光灼灼、身體蓋滿鱗片看來很硬，
  肚子以下分岔成九條尾巴，拖著尾巴爬行、聲音像鐵甲一樣。

  爬到猴子躲的樹下後，就尾巴朝上、像跳舞一樣旋轉尾巴，末端都有流出汁液的小洞，
  於是跟發射子彈一樣把汁液射到樹上，被射中的猴子就哀號墜落、肚子破裂而死，
  蛇慢慢吃了三隻猴子之後才拖著尾巴離開。

  茅大為恐懼，趕緊跑回屋裏，從此黃昏之後不敢再跑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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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時，有茅八者，少曾販紙入江西。其地有深山，多紙廠。
廠中人每於日將落時，即鍵戶，戒勿他出，曰：「山多異物，不特虎狼也。」
一夕，月皎甚，茅不寐，思一啟戶玩月，瑟縮再四，自恃武勇尚可任，乃啟關而出。
行不數十武，忽見猴數十，奔泣而來，擇一大樹而上。茅亦上他樹遠窺之。
旋見一蛇自林際出，身如栱柱，兩目灼灼，體甲皆如魚鱗而硬，腰以下生九尾，
相曳而行，有聲如鐵甲然。至樹下，乃倒植其尾，旋轉作舞狀。
尾端有小竅，竅出涎，如彈，射樹上。猴有中者，輒叫號墮地，腹裂而死，
乃徐啖三猴，曳尾而去。茅懼，歸，自是昏夜不敢出。



「蛇報怨」

  吳省欽快出生前，家裏長出紅色靈芝，但被父親踩碎；
  之後弟弟吳省蘭要出生前又在室內長出來，就拔起來供在桌上，隔天弟弟出生。

  晚年吳父精神異常，雖然博學而寫了許多著作，但都是玩世不恭的文章，
  還曾寄給弟弟吳世賢，吳叔看了後大驚說「這會讓我們家被滅族啊！」
  馬上燒掉，再回信批他，但吳父看了批評後卻更瘋狂。

  某天早上起來，因家裏養的狗對他大叫，就喝止牠，但狗卻狂吠、還咬傷他腳，
  不到十天後就因傷而死，家人就把狗殺了；
  晚上夢到吳父從外面慢慢飄進來，面帶笑容跟眾人說：
  「我小時候曾經挖開蛇窩，把裏面蛇全殺光，之前發狂都是蛇在作祟、要害我們滅門，
    還好祖先有積德，派老僕人轉生為狗先把我咬死、以我的死償還，而蛇怨氣也已消；
    之後不用再擔心了。
    那隻狗並不是害我，為何要殺牠呢？之後不要再丟棄牠的遺骨了。」

  家人醒來後，發現大家夢到的都一樣，就把狗埋在祖墳旁邊，
  不到二十年後，兄弟都大富大貴。


   評：兩兄弟都依附和珅到「一團和氣」，難怪大富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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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白華總憲將生時，有紅芝茁堦下，為封君踏碎。
再索，將誕，復有紅芝生室中，因拔之而供諸案。越日，產稷堂少司寇。

封君晚發顛疾，顧博學多著作，類傲世不恭之談。
嘗以所作郵寄其弟古心太史，太史展卷大驚曰：「是足以赤我族矣。」
遂焚之，手書讓其謬妄。封君得報，顛益甚。
一日晨起，見所蓄犬對之大嘷，起喝之，遂狂吠，傷足，旬日毒發而殞。家眾縛犬殺之。
夜夢封君冉冉自外入，面有喜色，語眾曰：「予少時嘗掘蛇穴，盡殺無遺。
向者發顛，為蛇所祟，將以覆我宗。幸祖宗厚德，遣老僕某託生為犬，噬予至死，
俾予一生受之，蛇怨亦消，此後可勿慮。犬非仇予者，奈何殺之？慎勿棄其骨。」
醒而諸人所夢皆合，乃埋犬於祖塋之側。不二十年，昆季大貴。



「蛇食人」

  秀水王某人從新疆回鄉，跟人說：
  「我在甘肅遇到一個武官，面目猙獰有如野獸、鼻子嘴唇都不見了，但兩眼炯炯有神，
    牙齒突出；問他怎麼會變那樣，他說年輕時從烏魯木齊回來、單身走了超過千里，
    經過高山峻嶺，三天三夜都沒看到人煙，吃乾糧、喝溪水，晚上用皮袋吊樹上睡；

    某晚睡到一半醒來，突然覺得全身發燙、皮袋也跟滾水一樣燙，
    一摸臉上，發現跟爛瓜一樣軟，毛髮全掉落、耳鼻嘴唇也在碰觸後脫落，非常恐怖，
    還好意識仍很清楚，趕緊拿出腰間的匕首、在黑暗中用力割，只聞到一股腥味，
    兩手滑膩不知道是泥還是水，拼命割開後才看到光線，割了一段時間後才逃出；
    心裏還很害怕不知道怎麼辦，暫時坐在石頭上休息，徘徊半里之後發現一條大蛇，
    盤繞在山谷裏、有兩手合抱那麼粗，拿石頭丟牠也沒反應、洞都不動，
    到正上方看發現蛇已經死了，沒頭沒尾，才知道昨天是被蛇吞入肚子，
    如果再晚半小時才，大概身上骨肉都被消化光了。

    他現年四十幾歲，臉上五官都不見了、面目全非，就是這個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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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水王某自新疆歸，嘗語人曰：「予在甘肅遇一武員，面猙獰如獸，鼻脣皆闕如，
惟兩目炯炯，齒牙崢崢而已。詢其故，則謂弱冠時奉差烏魯木齊，歸時隻身走千餘里，
所過皆崇山峻嶺，窮三晝夜，無人煙，食則啖乾糧，渴則飲澗水，夜則以皮囊懸於樹，
蜷伏以臥。一夕，睡未酣，忽覺渾身如火灼，囊亦如沃湯，以手摸其面，軟如爛瓜，
皮毛盡脫，耳鼻與脣亦隨手而落，恐怖萬狀。幸心地尚清，急探腰間匕首出，
於暗中力割，惟聞腥臊氣，兩手滑膩，亦不辨為泥為血。并命再割，乃見一線光。
須臾，用力割之，遂出險。心惴惴不知所措，坐石上休息片時。逡巡行半里，
見一大蛇盤繞山谷中，粗可合抱，投以小石，頑然不動。俯視之，蛇已死，無首尾，
乃悟云，昨夕身入蛇腹，若稍遲醒半時，骨肉皆為所消化矣。今年四十餘，五官之不具，
面目之改觀，皆以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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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說 ≠ 再說  利害 ≠ 厲害  幹的好 → 得  因該 → 應   名子 → 字
 抽煙 ≠ 抽菸  做車 ≠ 坐車  毀謗罪 → 誹  年青 → 輕   以經 → 已  必竟→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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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hsinhanchu: 第三則「赤我族」是否應做抄家滅門解 ?
    是，感謝指正。
推 kira925: 第3則我看過有人拿去套到方孝孺身上的小說
→ bobju: 蛇其實是弱勢動物, 自然界天敵一堆不說, 還經常被人剿殺
推 Sabingga: 分明是吳蛇、贛蛇、疆蛇~~     說好的魯蛇呢
    你還漏了蘇蛇/滬蛇 (吳家在江蘇南匯縣，現在屬上海)

    除了贛蛇，其他幾隻都被弄死，不魯嗎？ XD
推 ocean11: 第一次看到有九尾蛇...
推 gfneo: 第四則感覺是嚴重燒傷後的唬爛XDDDD
推 alista: 販紙應該是去批發的意思  另外五官打錯了 應為武官
推 unclefucka: 賣蛋的數量應該是五六位數，億可能是十萬的誇飾或另稱
※ 編輯: mstar (219.85.131.176), 08/28/2016 21:58:23
推 Eressea: 早年兆指的是現在的百萬~ 所以億是指十萬也是有可能
推 LoCoCo: 這些蛇看起來都蠻威的，一點也不魯呀
推 minoru04: 第2則感覺就像MH裡面會出現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