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捕狼馴虎

[mstar (Wayne Su)]

  兩篇。

「狼為胡某所賺」

  遼東多野狼為患，常常幾十隻甚至上百隻結伴在荒郊走，
  旅行者如果不幸遇到就被獵殺吃掉，一點骨頭或血跡都不會留下；
  當地人設置陷阱、帶火槍要捕抓，但野狼狡猾聰明，看到陷阱會避開、沒一隻踩中，
  用火槍則硝煙還沒散時就已逼近，開槍的人反被弄傷；
  雖然深為受害卻沒辦法可治，只好相約帶著武器結伴行走。

  有個吉林新城人胡粢如、以行商為業，在宣統三年 (1911) 帶著十幾萬顆鞭炮要回家，
  太陽快下山時經過雞楓山，遠遠就看到幾十隻狼從山裏跑出來，伸舌露牙、盤據路上，
  胡急忙折回快跑，但狼群緊追；
  跑了十幾里後看到旁邊有房屋院落、大門沒關緊，推門進去一看，裏面沒人只有院子，
  看來只是當地人收割麥子後暫堆置的地方，想說如果躲在這一定受害，就出門離開；
  看到門旁有麥草團高六尺多，就跳上去躲，趴下靜靜看狼群行動。

  狼群之前一直緊跟著胡，到這裏就知道他一定跑進院落裏了、於是整群都追進去，
  胡趕緊從草團跳下跑出門、立即闔上門並用綑鞭炮的繩子綁緊、用手拉住，
  再點燃一萬多顆鞭炮丟到裏面去，狼群跑進裏面卻突然聽到鞭炮炸裂聲劈啪不停，
  又煙霧瀰漫看不清楚，於是互相慘踏，沒多久後，幾十隻狼就全死在裏面了，
  鞭炮全炸完時，胡也累到不行、直接靠著門睡著了。

  醒來時天已經亮了，院落裏沒有任何聲音，進去一看，狼全都倒在地上，
  數了後發現共有三十八隻，大喜過望、分批帶回家去，
  當時狼皮價錢正好、每隻可賣十幾兩，就把肉分送給人而賣掉毛皮，家裏因此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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遼東多狼患，嘗百十群行於途，行人或遇之，輒飽饞吻，雖寸骸點血，無幸存者。
土人設陷阱、置火銃謀捕獲，而狼殊狡詐，每望阱卻避，從無蹈其機者。
轟以火銃，煙未消而狼已近，捕者反為所傷。
土人雖苦之，顧莫可如何，惟相約途行者必結伴持械而已。

有胡粢如者，吉林新城人，以負販為業。
宣統辛亥冬，自新城販鞭爆十餘萬歸，時將日暮，途經雞楓山，
遙見狼數十頭，自山中出，伸舌露牙，盤踞於道。胡急反奔，群狼逐之。
胡狂奔十餘里，見道旁有莊院，雙扉虛掩，推入覘之，室無居人，僅一院落，
蓋土人堆置新割麥處也。念避此，必為所困，反身出。
見門首有麥團，高六尺許，乃躍登顛而息，伏其奧以覘群狼之趨向。

群狼既隨胡後，胡左，左之，胡右，右之。
逐至此，知被逐者必避於此室也，果相率竄入。
胡急由團顛躍下，反闔扉，縛以束鞭爆之繩，手力引之。
徐出袋中火柴，燃長鞭萬餘，由牆頭擲入。
群狼竄入室，忽聞此絡繹連珠之聲，煙塵障眼，遂自相踐踏。
不一時，數十狼相繼斃於莊院。爆聲罄，胡亦倦，遂倚門而寢。

及覺，天已大明，院中杳無聲息。入視之，群狼枕藉於地，
數之，得三十有八，大喜，次第負之歸。
時狼革價昂，每具可值十餘金，因分餽其肉，而貨其革，家遂稱小康。



「孫爾異馴虎」

  甘肅秦州有個舉人要進京趕考，經過河南殽山、澠水一帶時遇到同榜同學也要去，
  於是一起走邊聊天，不知不覺走超過住宿站了，且很快大霧瀰漫、看不出路徑，
  竟然走進山裏面了，四周都是樹林、山峰，還聽到野獸吼叫聲，心裏非常害怕，
  走了一整晚、馬都沒力了，突然看到大石下好像有光線，趕緊靠過去，
  距離幾步之前才發現竟然是老虎的眼睛，只是老虎看到人還是趴著，
  兩個人非常恐懼，馬也發抖爬不起來，正想回頭逃走，突然大石下有人出聲：
  「夜已深、路途不好走，兩位再硬走可能會有危險，何不在此稍休息？」
  兩人停下回頭看，老虎旁邊站著一個人，身體雄壯威武、臉上留著大鬍子，
  以為他是神仙，就跑過去喊「仙人！仙人！」，對方笑說「我是一般人，不是仙人。」
  用腳推老虎說「荷奴，幫客人帶路。」，老虎慢慢起身聞主人衣服，
  再跟貓狗一樣搖著尾巴而走，對方招首要兩跟上：但兩匹馬卻趴著不走，對方說：
  「就放著吧，明天早上再來牽。」，跟著從山徑走了約半里，看到三間茅屋，
  他煮芋頭招待，兩人極餓、狼吞虎嚥吃到飽，津津有味。

  主人說「自己叫孫爾異，以前就住在山邊，小時候到山裏打獵找到幼虎就抱回家養，
          取名『荷奴』，養到長大後竟然溫馴得跟家畜一樣；之後家人染病，
          父母病死、剩自己一個，只有老虎作伴，當時孤苦無依，欠下不少債務，
          某個堂哥是債主，為了討十幾串錢就威脅逼迫，父母留下的幾件衣服，
          他也要拿去抵債，但我認為那是先人遺物而不給，因此相爭；
          他不爽，竟帶了十幾個人要圍毆我，不過老虎本躲在屋後卻突然跑出來大吼，
          還把他抓傷、血流如注，其他人都嚇到逃散，得已只好躲到山裏來，
          靠老虎每天抓野獸給我，還活得下去；
          每天在這荒山裏除了樵夫外沒看到其他人，已經好幾年了。」
  問他這裏地名，才知道是走錯路跑到洛陽陸渾山了。

  隔天早上道別離開，問山下居民，果然有發生過他說的事情，
  但跑進山裏後好幾年都沒聽說他的消息、不知道他還活著。

  考完試後回程又經過山下，再問消息，居民說：
  「有去找了幾次，但都沒發現蹤跡，該不會是他得道昇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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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孝廉某以赴試京師，出殽、澠間，遇其同年某，亦應試者，並轡清談，
不覺已過宿站。俄而暝煙四合，不辨途徑，騎入萬山中，四顧，但林木峰巒，
聞熊咆虎嘯，心膽殊怯，徘徊將終夜，馬力亦不支。望巖下若有光者，趨就之。
相去數武，乃辨為虎目也。虎見人，伏如故。孝廉大懼，馬亦戰慄不能起。
方欲轉覓來徑，忽巖下有聲曰：「夜深道險，諸君前途恐有不便，盍就此少息耶？」
孝廉卻步回顧，視蹲虎之旁，一人立焉，軀幹修偉，虯髯若戟。
孝廉疑為仙，則趨前曰：「仙師，仙師！」其人笑曰：「我亦人耳，何仙為！」
足蹴虎曰：「荷奴為客先導。」虎徐起，鼻嗅主衣，若貓犬者，乃搖尾行，
其人招二孝廉從之。兩馬者，牽之亦不起，其人顧孝廉曰：「聽之，明晨來收可也。」
從山石中行，可半里，有茅屋三楹，烹芋栗餉客。二孝廉皆飢乏甚，飽啖之，有餘味。

主人自言：「孫姓，名爾異，故山中人也。幼年行獵山中，嘗得虎雛，抱以歸，
畜而弄之，名曰荷奴。已而虎長，竟馴狎如家畜。一歲，家病疫，父母皆死，一身孑然，
與虎為伴。時伶仃孤苦，負債尤纍纍。族兄某，亦一債主也。所欠纔十數千，
而迫脅甚至，父母故衣數襲，欲取以償宿逋。念此為先人遺物，不忍予，因相爭奪。
族兄怒，挾十數人來，將痛毆之。虎臥屋後，忽大吼而出前，爪搏族兄，裂之，
血流滂沱，眾驚散。己身不得已，隱此山中，賴虎每日搏獸供之，得自給。
終日在荒山中，樵夫而外，不見一人，數年於茲矣。」
孝廉問其地，乃歧入陸渾山中也。

明晨，孝廉去，以問山下人，則昔年果有此人此事，但入山數年後，
不復聞消息，不謂其尚存也。
孝廉試歸，過山下，再問之，山下人則曰：「曾訪數次，杳無蹤跡，疑其得道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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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種無知中，最差勁的是『政治無知』。他聽而不聞、視而不見，他從不參與任何
  政治活動。他彷彿懵然不知，種種生活費用：如大豆價格、麵粉價格、租金、醫藥費
  等，全都與政治息息相關。他甚至對自己的政治無知引以為傲，挺起胸膛，高聲說
  自己討厭政治。    這愚人並不知道，基於自己的政治冷感，社會出現了淫業、棄童
  、搶匪 －－更可悲的是出現了貪官汙吏，他們對剝削社會的跨國企業阿諛奉承。   」
                                                             -- Bertolt Brec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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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abysszzz: 十餘萬應該是賣掉的？不過後面又有萬餘，這人天生神力？
    他是帶十萬多，丟一萬多進去。
※ 編輯: mstar (219.85.131.176), 08/27/2016 17:08:11
推 hazel0093: 這個梅濟民的東北的書寫很多狼
→ bkbtei: 想起前幾年東北野狼餓太久到村莊覓食的新聞,狼群很聰明.
推 unclefucka: 得道升天 (X)  老虎大便 (O)
推 blakespring: 升天跟大便不都一樣
推 yukiss: 還以為他發現幾隻幼狼丶就帶回去分給他的兒女和私生子一人
→ yukiss: 一隻養丶其中還有一是白子......
推 taichungbear: 民國初年張大千的哥哥張善仔也是以養虎出名~
推 minoru04: 遇到狼群就用工程學炸彈拉一起A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