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好基友

[mstar (Wayne Su)]

「顧貞觀救吳兆騫」

  顧貞觀與吳兆騫都以文章出名，兩人也很要好；
  吳在順天鄉試考中南方第一名，但隔年的會試被御史糾彈有弊，因此要到宮內覆試，
  不巧吳因病無法寫而交白卷，因而被流放寧古塔 (黑龍江)；
  當時顧也在京城，兩人道別時握住吳的手說：
  「你現在三十歲，應該至少能再活二十歲以上，這些年裏我一定用盡方法救你回來。」

  顧當時跟明珠的長子納蘭性德有交情，就在明珠家作客，
  某天想起好友，就寫了兩首《金縷曲》詞代替信：  (見原文)

  寫好要寄出了，草稿放在桌上被納蘭性德看到，感嘆說：
  「這真是好友生別離詩啊，我來幫先生忙吧。」，就跟他父親說，請他幫吳的忙，
  明珠說「你明天把顧邀到內書房來，我親自跟他談談。」

  隔天，顧入門拜見，明珠笑著說：
  「吳素有才名，又是先生好友，老夫當然願助微薄之力，
    但先生從不喝酒，今天能為好友破個戒嗎？」，邊笑邊拿酒杯給他，顧立刻喝乾；
  明珠又笑說：
  「先生是南方人，都不肯依我們旗人方式請安，
    如果今天能為朋友而向老夫請安，老夫一定給予回報。」，
  顧毫不遲疑、立即跪在明珠面前請安。
  明珠正經道歉說「老夫本只是開玩笑，想不到先生這麼熱心義氣，就放心等消息吧。」
  沒有多久，吳果然靠明珠的關係而得以回來，但都不知道是顧的幫忙，顧也都不說。

  後來兩人因小問題而失和，甚至不再往來，吳甚至特別詆毀顧，
  明珠知道此事後，準備酒席召吳來，正是在之前約見顧時的書房，
  吳進入看，左邊寫「顧某為了吳某而喝酒處」，右邊寫「顧某為了吳某而下跪處」，
  吳看到後大為驚惶，詢問得知詳情，趕緊去見顧，跪下說：
  「君對我有再造之恩，我竟然因口舌之爭而辜負了，我實在不是人！」，說完大哭。

  明珠命人送酒來讓兩人喝，兩個人因此和好如初、更親密。

  ====

    他在東北待了二十幾年，習慣當地生活了，回到江南反而不習慣，三年後就死了...

    「吳漢槎為師於塞外」

      吳兆騫因考場弊案而被冤枉、流放二十四年，近老才得以歸還，
      當時人因他的文才而對他的遭遇感傷，認為能活著回來真是有幸。

      但吳在寧古塔時，歷任駐防將軍都將他視為上賓，
      作詩詞寫文章、喝酒吟詩都跟在內地時一樣；
      且當地讀書人少，所以官員子女或想考科舉的讀書人都找他為師，
      學費收入很豐富，所以生活費用不缺，但回鄉後卻無事可做，甚至無以維生。

      而且在東北待久了，習慣當地水土，反而對江南悶熱不適應，最後因此得病身亡；
      臨終時還跟兒子說：
      「我想再跟你到長白山山麓射雉雞、到松花江江畔釣鯉魚，帶回家作飯，
        再採院子圍籬邊新長出的蘑菇，給你母親作羹湯配晚餐，難道辦不到了嗎？」

      按他所說的意思，似乎是忘不了在外時的樂趣。

    ----
    吳漢槎孝廉兆騫以科場事遭冤獄，投荒二十四年，垂老賜環，
    當時人莫不憐其才，悲其遇，而以生入玉門，張為幸事。
    然漢槎在寧古塔時，歷任將軍皆延之為上賓，飛書草檄，縱情詩酒，無異於在內地。
    蓋其地讀書人少，漢槎至，則官吏子弟及土人之志在科第者，皆就之執經問業，
    脩脯豐腴，養生之具賴以無缺。及歸，乃侘傺無聊，日為飢軀。
    且在邊塞久，習其風土，江南溽暑，轉以為苦，卒以此致肺疾而終。
    臨歿時，語其子曰：「吾欲與汝射雉白山之麓，釣尺鯉松花江，挈歸供饍，
                        手采庭下籬邊新磨菰，付汝母作羹，以佐晚餐，豈可得耶？」
    味其詞意，若轉不忘塞外之樂也。

----
無錫顧貞觀與吳江吳兆騫，以文章齊名當世，相友善。
吳中順天鄉試南元，會試科為言者所糾，特旨通榜殿廷覆試，吳因病曳白除名，遣戍塞外
。時顧亦客京師，臨歧，執手泣曰：「漢槎往矣。子年方三十，幸而至五十不死，
則此二十年中，吾必捐踵頂救吾漢槎也。」

顧以工填詞與明珠子侍衛成德訂交，遂客明家。
一日，念吳不已，譜《金縷曲》二闋以代札。其一云：
「季子平安否。便歸來、平生萬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誰慰藉，母老家貧子幼。
  記不起、從前杯酒。魑魅搏人應見慣，總輸他覆雨翻雲手。冰與雪，周旋久。
  淚痕莫滴牛衣透。數天涯、依然骨肉，幾家能夠。比似紅顏多薄命，更不如今還有。
  只絕塞、苦寒難受。廿載包胥成一諾，盼烏頭馬角終相救。置此札，兄懷袖？」

其二云：
「我亦飄零久。十年來、深恩負盡，死生師友。夙昔齊名非忝竊，只看杜陵窮叟。
  曾不減、夜郎僝僽。薄命長辭知己別，問人生到此淒涼否。千萬恨，為兄剖。
  兄生辛未吾丁丑。共些時、冰霜摧折，早衰蒲柳。詞賦而今須少作，留取心魂相守。
  但願得、河清人壽。歸日急翻行戍稿，把空名料理傳身後。言不盡，觀頓首？」
成德，字容若，後改名性德。

緘書既發，置其草於几，成見之，歎曰：「此河梁生別詩也，弟當成先生之志。」
言於父，力求為吳道地。明曰：「汝明日邀顧至內齋，吾親與言之。」

越日，顧入見，明笑語顧曰：「吳素負才名，又與先生莫逆，老夫願一效棉薄。
但先生素不飲酒，今日能為君友飲乎？」且笑且舉杯以進。顧立盡其器。
明復笑曰：「先生南人，不肯效吾旗俗請安。今日更能為君友請安者，老夫必有以報命。
」顧徑前請安，不稍逡巡。明改容謝曰：「老夫聊相戲耳，不圖先生血性熱腸一至於此，
請放懷以待。」未幾，吳果以明力，得賜環歸，歸固不知其情，顧亦不言也。

二人後以小隙失睦，絕往來，而吳詆顧尤甚。明知之，亟具酒召吳。
吳至，即前日見顧之內齋也，榜其左楹曰：「顧某為吳某飲酒處。」
榜其右楹曰：「顧某為吳某屈膝處。」吳見之大愕，及詢得實，請顧相見，
長跪言曰：「生死肉骨之恩，而以口舌之爭辜之，兆騫非人類矣。」乃大哭。
明命進酒以飲二人，二人之交誼自此益密。



--
核一 核二 核三 核四 總統府 行政院 立法院 司法院 考試院 監察院 內政部 交通部 吱
官邸 經濟部 法務部 勞動部 文化部 教育部 陸委會 原能會 NCC 警政署 中正一分局 蛆
鎮暴警察 保警 保一 保二 黨工 維安 臨檢 盤查 攻佔 攻占 占領 佔領 癱瘓 快閃 遊行
抗議 靜坐 號召 號招 驅離 包圍 聚集 路過 嗆聲 凱道 廣場 機場 捷運 車站 馬的政府
忠孝東路 忠孝西路 青島東路 鎮江街 中山南路 重慶南路 暴民 黑道 八卦板  PTT 民怨
反服貿 公投盟 反核 黑箱 太陽花 護樹 罷免 割闌尾 http://i.imgur.com/i5e62nT.jpg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219.85.117.245
※ 文章網址: https://www.ptt.cc/bbs/gallantry/M.1473068564.A.A0E.html
推 ocean11: 鄉試第一，會試被說做弊，讓我想起明朝的某人...
    唐伯虎只被革掉功名，他還多個被流放。
推 hengyen: 順治朝的丁酉科場案   http://goo.gl/s6g4zD
→ Kukuxumusu: 看到作弊還以為是小抄之類 原來是買通那種...
推 hengyen: 吳沒有會試, 而是該科江南鄉試中舉者通通複試,
→ hengyen: 吳被嚇到戰慄不能握筆,然後就GG了.一直到康熙20年才放回
    好像一般說法都跟本書不同，說是江南鄉試(在南京考)出包，然後全抓到北京補考。
推 Kukuxumusu: 被嚇到 結果下場是被流放真的超倒楣 = ="
→ Kukuxumusu: 最後回來反而因為不習慣氣候而死 整個倒八輩子楣
    可能也是後來才習慣，剛去前幾年還寫信跟顧說氣候很差、生活很辛苦。
→ Kukuxumusu: 話說為啥 南人不肯效旗俗請安? 他都在京城活動這麼久
    一般漢人讀書人都是作揖行禮，且他是舉人身份，最多見上級時半跪，
    旗人才會雙膝跪下請安，還自稱「奴才」。
推 okery: 他的遺言讓人想到老李啊！
→ nanshinner: 遺言跟李斯也太像了？能知道是
→ nanshinner: 真是偽嗎？
推 blakespring: 東北真讓人那麼懷念嘛？據說秋山好古彌留時也滿口東
→ blakespring: 北地名
→ saltlake: 李斯在地府跟吳某說: 小兄弟你好歹有個全屍
→ noonee: 其實那個狀態真的是這樣  要在京城混得下去  光有才還不夠
→ noonee:   還要長期累積人脈  反而小地方人才少  光有才氣就足以餬
→ noonee: 口  對於一個在京城完全沒有人脈基礎直接從小地方拉過來的
→ noonee:   自然水土不服
→ noonee: 另外  真的是包衣奴才或是有上下級關係的才會自稱奴才吧
推 sinc: 看前文以為顧幫忙奔走，不久就回京 結果下篇還要二十幾年
    實際上搭到明珠這條線時，已經快二十年了，
    畢竟是先帝定的罪，沒那麼簡單解決。
推 coollonger: 流放反而爽 =_=
推 coollonger: 明珠一下就收服兩個人
※ 編輯: mstar (219.85.117.245), 09/06/2016 11:2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