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閒聊] 清稗類鈔 曾李左張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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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會規矩之次序」

  南京被太平天國洪秀全佔領很久，由湘軍攻下之後，雖然稍有裁撤兵員，
  但還有一萬多人留防，所以同治、光緒年間，兩江總督一定要從湘軍老將裏挑選，
  不然不能安這些兵員的心，也防有異變。

  另外還有楊金龍，也是湖南人，擔任江南提督十幾年，
  雖然跋扈，但朝廷仍不敢動他，也是同樣原因。
  (哥老會很多湖南人，楊就是裏面的老大，遇到大事都擅辦專橫，總督都無法管)

  在曾國荃任兩江總督時，有人密告哥老會活動，一查、底下官兵加入者算都算不完，
  特別是總督親衛隊很多受到影響、群情激憤，準備要出事了；
  但曾收到報告後卻放著不管，左右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某晚三更，只帶兩兵就騎馬出去，只靠些微月光跑了二十里，到達一座古廟，
  敲門，裏面有人問是誰，兵用會裏的暗號回答，門一開，兵就喊「九帥來了。」
  裏面院子擠滿幾百人、分東西兩邊排排站，有個大鬍子老人靠在上位、刀放桌上，
  桌上還有杯盤、酒菜、火爐；大夥看到曾進來，都非常錯愕。
  曾向前做揖行禮，老人起身謙讓，曾就坐下，看著老人說「你不是某記名總兵嗎？」
  老人臉紅帶驚，勉強回說「是。」
  曾笑說「你以前也是我帶的，這麼好的事情怎麼都不通知我？」
  老人還在驚疑，曾又笑說：
  「底下排頭的，都是頭目吧？你能安撫他們，真是不簡單，
    幹什麼瞞著我幹，不怕被江湖豪傑笑嗎？」

  曾又問「歃血了嗎？」
  回「還沒。」
  曾「很好，那今天就由老夫帶頭、你排我後面吧。」
  於是老人接著歃血，底下的人再輪流做；
  回衙門後，有人在問小兵跟著曾去哪裏了，他們都不說，於是事情才平安落幕。

  之後有人把事情透漏給他姪子曾紀澤，曾紀澤又告訴老爸曾國藩，
  還說「九叔為何要跟底下的兵這樣來，最好要勸勸他。」
  曾國藩說「小鬼懂什麼，你九叔看得可遠了。」

  後來劉坤一當了很久的兩江總督，是要用他湘軍老將身份來鎮撫底下，
  有人說劉每年捐大筆錢給哥老會、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那是胡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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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久為粵寇洪秀全所據，自湘鄉曾忠襄公國荃克復以後，戰兵雖遣裁，
而留防湘軍常萬數。故同、光之間，江督一缺，必於湘軍宿將中選之，
蓋非此不足安其心，且恐有他變。
楊金龍，亦湘人，提督江南十餘年，雖跋扈，而朝廷不敢動，
【哥老會多湘人，楊即為其魁，遇事擅專，督臣不能制。】亦此故也。

曾忠襄公國荃督兩江，有以哥老會告密者，偵之，則官中人之在會者不可勝數，
而督標衛隊尤多受運動，群情洶洶，慮釀巨患。忠襄得牘，輒寢之，人莫測也。

一夕，漏下三鼓，騎而出，從二卒，踏微月，馳二十里，抵一古廟，
前叩門，中有人問為誰，卒以會中隱語應之。門啟，卒呼曰：「九帥來。」
時庭中彪彪然數百人，分東西排立，一虯髯叟踞上座，攢刃於案，
案陳盤盂、酒食、爐炬。既見忠襄入，皆愕眙。忠襄前揖，叟起立而避。
忠襄即登座，顧叟曰：「若非記名總兵某耶？」
叟頳且悸，勉應曰：「然。」
忠襄笑曰：「若固吾舊部，大好事，乃不我告何也？」
叟逡巡間，忠襄又笑曰：「是雁行者，皆頭目耶？
撫此良不易，奈何以鷇音向我，不慮江湖豪傑嗤耶？」
忠襄左顧曰：「歃血未？」
曰：「未也。」
忠襄曰：「甚善。今日之事，老夫當執牛耳，汝當居其次耳。」
於是叟乃歃，眾以次歃。
既歸，或問忠襄以所之，卒不告也，於是事遂定。

未幾而有泄其事於其猶子惠敏公紀澤者，
以白文正公國藩曰：「九叔奈何與噲伍，宜誡之。」
文正曰：「孺子何知，九叔所見者遠也。」

其後劉忠誠公坤一督兩江，久於任，亦藉其為湘人以鎮撫之耳。
或謂忠誠歲給巨金於會，冀免蠢動者，讆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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