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鐵頭功

[mstar (Wayne Su)]

  兩篇。

「馮允昌以頭撞人」

  浙江嘉興縣新市鎮西廟前有個馮允昌，以賣豆腐為生，
  勇氣力量勝於常人，頭很有力，跟人打架都用頭撞，所向披靡；
  某次跟西廟的道士不何，馮就在清早磨豆腐時，把廟前的石獅搬進到門外，
  和尚早上看到後，僱工搬回原處，但幾天後馮又搬移開，
  如此重複五六次後，道士覺得奇怪，晚上躲在廟門後偷看；
  五更之後，聽到馮打開店門聲，然後就看到他搬著石獅走來，
  才知道是以前得罪他所致，趕緊開門跟他道歉賠罪，馮大笑，把石獅搬回原位去。

  有個交情不錯的鄰居說「你的頭真的很有力，但如果去撞石頭，可能也沒辦法吧？」
  馮撿了一顆碗大的石頭丟到空中，再用頭去撞，碰的一聲、石頭破裂而頭沒受傷，
  因而馮就以鐵頭著名。

  某天，馮在店門口撒水，正好陝西張姓皮商走過、不小心噴到他的衣服，
  張稍稍唸他一下，馮就大聲對罵而出、並對他揮拳，
  張不想跟他計較，馮卻從後面追上、並用頭撞他，
  張稍微閃開，馮的頭就撞入他腋下處、被張夾住，馮用盡力氣都無法脫離；
  張笑說「我聽說你叫『馮鐵頭』，我來試試真的是鐵做的嗎。」
  用兩根手指刺他的頭，馮痛到忍不住而大叫，
  張說「這樣就不能稱為鐵頭啦，回去多加鍛鍊成鋼，再來跟我較量吧。」
  放掉馮而慢慢走掉。

  馮的頭紅腫十幾天，之後就深為收斂，不敢再亂用頭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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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興新市鎮西廟前有馮允昌者，以賣腐為業。勇力兼人，頭甚勁，與人鬥輒以頭撞之，
罔弗披靡。偶與西廟道士忤，馮於五更磨腐時，挾廟前石獅置廟門外。
明日，道士見而異之，僱人舁置原所。不數日，馮又如之。
如是者五六次，道士耗傭費不貲，心疑焉，夜潛臥廟門側覘其異。
一日五更，聞馮店開門聲，見其挾獅而來，始悟由於前次開罪之故，
遂啟戶出，向馮謝罪懇求。馮大笑，復以獅安於原所而罷。

其鄰有與暱者，謂之曰：「子頭誠有力，倘以石擊之，恐亦不能當也。」
馮拾一石，大如椀，擲空中，以頭承之，磞然有聲，石迸去而頭不傷，
至是，遂以鐵頭著。

一日，馮潑水於衢，適陝西販皮客張姓者過，誤濺其衣，張微罵之，
馮惡聲相應而出，揮之以拳，張不與較，馮自後趨至，以頭撞之，張不回顧，
而略側其身，馮頭適入於肋間，為所挾，竭力搖拔不可脫。
張笑曰：「吾知汝為馮鐵頭，然果是鐵否？吾當試之。」
於是駢兩指就肋間擦之，馮痛不可忍，失聲而號。
張曰：「若然，則非鐵頭矣。且去，再加純鋼鑄鍊，吾當復來相較也。」
遂釋之，緩步而去。馮之頭紅腫者旬餘，於是深自歛抑，不敢濫用其頭矣。


「呼延通斷鐵尺」

  江蘇泰州無賴朱五善於用頭撞人，被撞者無法抵擋，被人稱為「獨角獸」，
  獨角獸跟同黨橫行鄉里、無人敢違抗；
  後來新任知州到任，他過去被人稱為酷吏，負責省城巡防時，抓到大盜狡匪，
  都用巨棍抵住對方肚子而擊斃，一年可以殺到幾百人；
  剛上任第一天，就有人上堂控訴，朱五探知是控訴自己，馬上逃走，
  準備去投靠在山東當縣吏的朋友；帶著被子行李冒著大雪騎馬飛馳，
  晚上趕了一百多里路，天亮時已出境，離安豐鎮不遠了。

  突然聽到呻吟聲，一查發現有個少婦倒在雪中，趕緊下馬扶起，
  她說是鎮上市集某家商店的妻子，昨天在娘家聽說丈夫病了，就騎驢子急忙回家，
  但因雪熔結冰而打滑、驢子跌倒人被摔出，因已懷孕三、四個月，肚子痛到爬不起來，
  驢子則自己跑走了；朱可憐她，就解開棉被讓婦人躺上去，再整個人包起來放馬上，
  騎馬帶著到鎮上，婦人的丈夫非常感謝他，問他從哪來的，朱老實告訴他，
  對方就留朱在店裏，住了一個多月後才到山東去，住了幾年，直到知州調走才回鄉。

  朱一回鄉，當初的同黨又來了，重新跟過去一樣作威作福；某天又在接上大鬧，
  鄉民看到都害怕不敢接近，但有個大概五十幾歲、白髮蒼蒼的走鄉醫生，
  似乎是剛到此處、不認識朱，竟然幫人排解，
  朱生氣罵說「老不死，你不認識我獨角獸啊？」，醫生笑說「不認識。」
  朱跳起來用頭撞他，醫生邊講話邊左右閃躲，朱要打他都打不中，更為生氣，
  結果腳步沒踩好，撞到剛殺好掛在架上的豬隻，整個街上的人大笑，醫生緩緩走掉。

  朱非常惱羞，派人查探、知道醫生睡在城隍廟，就趁夜帶著鐵尺去，
  醫生住在廟東側走道，人打坐不動，朱拿出鐵尺想打他但心裏有點怕、不敢揮出，
  醫生突然張眼說「獨角獸你來啦？」，朱趕緊打下，醫生用手接下、把鐵尺斷成數截，
  丟在腳邊，說「這跟草莖一樣軟，連搔癢都不夠力，還拿來逗我這老人？」
  朱怕到，要逃走，醫生抓住他領子，跟抓小雞一樣輕鬆，說：
  「你既然都來了，何必忙著走呢？」，朱沒辦法動彈，只能隨他抓著。

  醫生說「你不要誤會，我是特地來找你的，當初我女兒倒在風雪中，
          沒有你，我女兒就死定了，當初聽我女兒所說，幾年來都感激不敢忘記，
          還好今天有幸在接上遇見你；只是你這蠻力，跟人比還不夠，但闖禍很容易，
          之前僥倖逃出酷吏之手，怎麼還不知道悔改呢？」
  說完，拍一下他脖子，說「這裏太強。」，朱立即感覺有如冷水潑在背上、身體顫抖。

  醫生又拿出一瓶藥粉給朱，說：
  「這是好藥，我花了好幾年精力才配成；
    你可以用這個治療創傷：拿平常膏藥彈上一點這藥粉，就會有無比神效，
    靠這個就可以一生吃穿不完，不用再做之前那些荒唐事了。」，朱道謝收下；
  天亮，醫生就背著行李要走，問他往哪去，說「天涯海角，行蹤不定。」
  朱送他出北門，醫生腳步如飛，瞬間就走遠了，才失憶走回家。

  朱之後都有脖子僵硬症狀，一轉頭就會痛，因此不再跟當年一樣蠻勇，
  乖乖在家賣藥，果然有神奇療效，人家問他往事和藥的來歷，他都一一陳述毫不隱瞞，
  被折斷的鐵尺也留作紀念。

  醫生據說叫呼延通，是曹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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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陵無賴子朱五能以頭擊人，當者皆披靡，人以其好抵觸而多力，以獨角獸稱之。
獨角獸率其徒日橫行閭里間，人莫敢誰何也。已而新任州牧至，其人平時以酷吏稱，
嘗辦省城巡防，得大盜巨猾，輒以巨棒抵其腹，一擊斃之，一年中，屠人以數百計。
及抵任，第一日，即有人呈訴，朱五覘之，知為己也，懼而逃，有友在山東，亦縣胥也，
將往依之。冬大雪，襥被冒寒出門，伏鞍急馳，夜行百數十里，天明出境，
約計去安豐鎮不遠。

忽聞有呻吟聲，急察之，有少婦仆雪中，下騎扶持，婦言身為鎮市某商妻，昨在舅家，
聞夫病，乘驢急歸，雪深冰滑，驢仆人墜。婦孕已三四月，因腹痛，不能起，驢則逸去。
朱哀之，因解裝中被令婦伏其上，裹而提之，疊騎急馳，須臾，至鎮。婦之夫，
糧食雜貨鋪主人也。見朱，甚感，詢所來，朱以實告。其人留朱宿店中，月餘乃去。
至山東，住數年，州牧解任始歸。

朱既歸，其舊日之徒黨復來會，乃恣橫如故。一日，又鬨於市，市人見之，大懼，
不敢問。有鈴醫，蓋新至者，年可五十餘，鬚髮蒼白矣。適入市，即力為排解，
朱怒叱曰：「老不死，乃不識我獨角獸耶？」醫笑曰：「不識。」朱躍而觸，
醫且語且左右避，搏之，終不中，憤愈甚。俄而步稍蹈空，市有新屠之豬，懸架上，
朱首直撞入豬中，一市大笑，鈴醫徐徐去。朱慚甚，使其徒偵之，鈴醫寄跡城隍廟。
及夜，朱短衣懷鐵尺而往，鈴醫宿廟東廊，趺坐不動，朱捫鐵尺，欲撃之，心怯，
不敢下。醫忽開目，曰：「獨角獸來耶？」朱度不可中止，即揮鐵尺一撃，醫接以手，
折為數段，擲足下，哂曰：「此芒草莖，不足搔癢，乃以戲老人耶？」朱驚，欲退，
醫握其領，如挈匹雛，曰：「君既來，何必匆匆？」朱不能動，因聽之。

醫曰：「君莫誤會，我此來，特訪君也。我女曩倒風雪中，非君，我女死矣。
曩聞我女言，數年來感激不忘，何圖今日市中幸得相遇。然君勇力，講武不足，
賈禍有餘，前此倖脫酷吏之手，何尚不知悔耶？」因拍其項曰：「此太強矣。」
應手如冷水淋背，體為之颤，醫出粉一瓶曰：「此良藥，費數年精力配合成者。
君以此治瘍疽，但用尋常膏藥，彈此一黍許於上，其靈效無比。君得一生喫著不盡，
無須更為荒唐事矣。」朱謝而受之。天明，醫負行囊自去，問所之，
則曰：「海角天涯，行縱無定。」朱送出北門，醫步履如飛，頃刻已遠，乃惘然歸。
朱自是患頸僵，一轉側輒痛，無復早年勇氣。安居於家，賣藥果有奇效，
其折斷之鐵尺則留以為紀念。人詢往事並良藥之由，皆歷歷不諱。
醫姓呼延，名通，曹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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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a2935373: 第四行有錯字
→ a2935373: 打錯第三行 "道士不何"
推 zeumax: 那招其實是國高中中在玩叫“尻芭樂”，國語好像叫“爆栗子
→ zeumax: 不過是握拳突一指，靠指關節集中力道會很痛
→ noonee: 挖 到清朝都還保留胡姓沒有改漢姓
推 zeumax: 呼延都名列百家姓了，在宋代都是一將族，基本算漢化了
推 ckshchen: 下一篇可以介紹金剛腿嗎??
→ saltlake: 四樓說的那招 用道具就是戴指虎了
推 arioso0602: 真有意思~
推 tony15899: 美冴對付小新的必殺技
推 hazel0093: 樓上說兩個拳頭往頭上鑽是吧XDDDDDDDDDDDDDDDDDDDDDD
推 slcgboy: unicor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