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挑水夫

[mstar (Wayne Su)]

「王得勝為擔水夫」

  某人在承順當官時，廚房有個負責挑水的人、孔武有力，但愛喝酒、拿到錢就去喝，
  沒有娶妻，衣服不整，沒有任何家產，但日子過得很安然自得，
  問他姓名，他都隨便講，每次都不太一樣。

  有天給了他一壺酒，他非常高興、馬上喝完而醉；
  問他到底哪來的，他從口袋拿出一張紙，一看是都司的任命狀，名字是王得勝，
  問他為何待在這而不去當官，他笑說：
  「這薄薄一張紙，拿來擦東西都不值得，冷了不能拿來穿、餓了不能拿來吃、
    窮了也不能換錢；咸豐年間戰事頻繁之後，朝廷都憑這個驅策天下豪傑，
    為此操勞冒死甚至曝屍戰場的人不知其數，
    雖然也有不少人有幸靠此晉身大官，但更多只拿到這張紙而當人奴僕到老；

    我當不了官，是命中註定，但以前也曾試過，只是一個武夫，並不被世人看在眼中，
    而同事的人又齷齪下流、不足為伍；
    整天看上面臉色、仰人鼻息、磕頭屈膝，當人跑腿雜役，跟我現在挑水有何不同！
    我靠力氣挑水，是自食其力，我過得安心，不用整天操心榮辱得失。」

  問他怎麼會有這種想發，他說：
  「我加入湘軍，轉戰舒城、桐城，幾次瀕臨死亡，還好老天饒命得以生還，
    積功升到都司，但主帥頤指氣使、欺凌毫無人道，我不爽就跑回家鄉，
    雖然老了，但很怡然自得，沒有什麼怨恨。」
  又露出背上傷痕給人看，層層疊疊，可想見當時肉搏血戰的情景。

  陰雨天時，他常常痛到大叫、身上痛到像要裂開快死一樣，
  隔年果然因舊傷復發而死，沒有人幫他安葬，某官就買了薄棺材，將他葬在衙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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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宰承順時，庖有擔水夫，孔武有力，嗜酒，得錢輒沽飲，短褐不完，無妻子之累，
一身以外無長物，晏如也。或問其姓名，輒支吾以對，屢易其辭。一日，與之酒一壺，
喜甚，縱飲之盡，且醉。因詢其出身，則自衣袋中摸索出數紙，視之，都司告身也，
王其姓，得勝其名。問何以至此，曷不求官，則笑曰：「此薄薄一紙，不值拭穢，得之，
寒不能衣，飢不能食，貧不能易錢。咸豐軍興以後，朝廷以此奔走天下豪傑，
其捐頂踵冒萬死而暴骨於沙場者，何可勝道。即幸而躋顯秩專閫外者，固不乏人，
然抱此一紙而老死於廝養者，亦車載斗量。吾今不得官，命也。然吾亦嘗入仕途矣。
區區一武夫，當世固視為無足重輕，而同僚又齷齪鄙陋，不足伍，視長官顏色，仰鼻息，
屈膝稽首，有事則為供使令之役，與吾今日之擔水，亦何異哉！擔水以力，自食其力，
吾心安之，榮辱得失，不縈於心也。」問何以得此，則曰：「吾嘗從湘軍轉戰舒、桐間，
屢瀕於死，徼天之幸，得生還。積功至都司，主將頤指氣使，蹂躪無人道，
吾故負氣還家。今雖垂老，頗自得，無所怨也。」乃出示背上創痕，班駮重疊，
猶想見其肉薄血戰時也。遇陰雨，輒呼號，痛裂欲死。翌年，果以創發而歾，無以斂，
某捐廉市棺衾，埋之署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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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incerely,
 Wayne Su
                                                 http://blog.pixnet.net/mst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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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toriohsu: 已經看透了 只求活的開心
推 freely10469: 類風濕關節炎？
推 ilwe106: 湘軍濫殺 天下皆知 有點良知的人應該很難心安理得吧
推 ocean11: 官府不都在鬧市? 旁邊能葬?
推 Yenfu35: 都司是正四品武官，應該不算小吧？
推 peter89000: M大分享的清稗類鈔有一篇提到站左宗棠門口的都是二品
→ peter89000: 以上的 四品都司在當時應該也沒說多大
推 addycat: 縣令是七品官
→ noonee: 推這個王得勝 看得透啊！
推 liuyushyr: 進舒城!搶錢!搶糧!搶地盤!
→ liuyushyr: 原來這個王得勝是魁字營的
推 reinherd: 拎杯只想退伍.挑水打零工都好就是不想回陰間當官當鬼王
→ reinherd: 都司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中校營長而已.
推 addycat: 正四品的話，最少也會是少將缺
推 lkrichard: 為什麼挑水要專職 整天跑挑水? 這樣體力負擔超大
推 reinherd: 清末的軍階已經可以跟西洋軍階互換,提督上將,總兵中將
→ reinherd: 副將少將,參將上校,游擊中校,都司少校.守備上尉,千總中
→ reinherd: 尉,把總少尉
→ reinherd: 都司最多占一個中校的營長缺
推 bulank: 風濕 不是類風溼性關節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