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 清稗類鈔 佃農翻身

[mstar (Wayne Su)]

「陳璞完耕於海門」

  陳朝玉，字璞完，為江蘇崇明人，粗壯有奇力，年輕時行為特異、跑去入贅劉家，
  劉家是地方豪族，養了很多奴僕，他們見陳沒錢卻每天只會吃喝賭博，而看不起他；
  一天陳要出門，但僕人看到仍翹腿坐著不起身行禮，
  他回來後跟妻子說「連奴僕都看不起我，看來我不能再待著了，
                    你是我妻子，如果能跟我一起貧賤過日，就跟我走吧。」
  妻說「我當然願意，但還是要先跟爸媽說過。」
  岳父本來就不管陳，所以同意，岳母偷偷拿了兩百兩給女兒，說：
  「女婿只是負氣才會想走，他老家沒有田地房子，不久就會回來，
    既然妳要跟著去，這些錢給妳救急用。」

  隔天陳就跟妻子離開，一點嫁妝都不拿、只帶走幾件破舊衣物、織布器具、農具出門，
  劉家的人、包括奴僕都偷笑「大概沒多久就回來啦，不然就是在外面冷死餓死。」

  陳租了間房子住，但整天躺著無所事事，妻子把母親給的錢給他，要他找事情做，
  他拿了錢就跑去賭場，沒幾天就全輸光了，妻子就把當時母親說的話告訴丈夫，
  陳聽了之後，宣言說「我老家是沒有田產房子，不過我有力氣可以討生活，
                      妳看著，我很快就會發財。」

  當時海門還是成陸不久的海埔地、鹽分高又潮濕，很少人耕種，陳就去當某地主佃農，
  地主父子兩人都是舉人、為當地角頭，對待佃農非常苛刻，
  答應讓陳當佃農，但每年收的租金比一般農人高，
  陳一開始還乖乖照給，但久了之後也不滿、就到官府告地主，結果卻被下獄，
  原來是地主的收租人跟官府說，陳欠租金沒給、應該要抓入獄。

  當時陳已靠種田賺了些錢，就偷偷找人轉告妻子，要她賣掉一半財產換成錢送進監獄，
  然後買酒菜來請其他囚犯，說：
  「我的事情本來不會進監獄，等官司打完就可以出去了，所以請大家吃喝、高興一下，
    但我要拜託各位一下，我有點事要回家一趟，應該明天早上就會回來。」
  所有人收了他的好處，當然都答應。

  陳出監獄後，趁夜拿刀刺殺收租人，而且殺人時還公開說「我正是陳某人。」
  死者家屬當然去縣令那投告、說兇手是陳，但縣令並不知道陳離開監獄，
  且現場離監獄有十幾里遠，就算速度快的人也沒辦法一個晚上來回，因而不認為是他，
  之後陳出獄，事情才外洩，但囚犯跑出監獄的事情如果爆發，縣令也會有事，
  所以之前一直訊陳卻不得明確證供，他還說「如果我照實說，恐怕死的不只我一個。」
  縣令也怕到，因此此兇殺案就不了了之。

  後來陳跟地主的官司也結案了，陳就出獄回家，但馬上跑到地主家去，
  並趁機挾持地主父親、抓到到屋頂上，一一細數他們過去苛待佃農的事，
  地主家人在下面求饒，陳說「我可以饒他不死，但租的田必須給我。」
  既然被人挾持，地主只能乖乖照做、告訴底下家人「就按他說的吧。」
  陳就帶著人下去，雙方立定契約後，陳拱手行禮離開；
  地主父子雖然稱霸地方，但卻怕陳力大又敢幹事，且自己有錯在先，
  因而不敢再去找官府。

  陳自此更努力耕種，田地開闢越來越大，夫妻彼此協力，待人也很溫和，
  所以一些貧窮的人就去依靠他當佃農，陳儼然成為新地主；
  但陳還不滿足，常常侵佔旁邊的田地：
  當時相鄰的田地都是在石頭上刻字、埋土裏當界標，
  陳就偷偷在晚上挖出石頭，背著石頭倒退走、到沒力時才放下埋土，
  隔壁地主當然爭訟，但因堪驗時腳印都是反向，因而無法請官府解決，
  所以附近地主都怕他、不敢違背他的意見。

  他也改頭換面、不再跟過去一樣，
  幾個兒子都聘請儒生來教讀書，後代曾孫陳奐就是著名的經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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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朝玉，字璞完，江蘇崇明人。壯膂有異力，幼不守繩墨，贅於劉。劉為邑豪族，
蓄奴甚多，見陳貧，且日事飲博，咸不禮陳。一日，陳出，奴踞坐不起立，乃返語婦曰：
「奴輩輕我，我不可一日居。汝為我婦，能共貧賤，則偕我去。」婦曰：「此吾願也。
雖然，當白於翁媼。」翁固薄陳，許之。媼私以二百金與其婦曰：「婿負氣出門耳，
其家無寸田尺宅，不久必自還。汝今不能獨居此，此金可作緩急助也。」明日，
陳偕婦去婦家，盡斥奩具，挾敝衣數襲，負織具與犁鋤數事，慷慨上道。婦家之人，
下及奴輩，皆匿笑曰：「去必復歸，否則寒餒死。」乃陳行數日，賃一椽以居，
終日僵臥而已。婦乃出母所貽金，畀陳營生計。陳攫金，即入飲博場，不數日復蕩盡。
婦逐語陳以母別時所語，陳慨然曰：「吾家固無寸田尺宅，然吾有力，足自給，汝姑待，
吾且作富家翁。」
時海門之地初出於海，斥鹵沮洳，事佃種者稀，陳乃請於某願為佃。某父子俱孝廉，
在鄉里以健俠稱，待佃甚苛。既許陳以佃，每歲徵所入踰常農。陳初亦俯首下之，
久乃積不平，與某訟，遂繫獄。成其獄者，為某之管租人，蓋言於縣，以陳逋租不償，
當繫獄也。陳是時積貲亦小康，乃密告婦，析產之半，易金送獄中。復置酒，
徧餉獄中人云：「吾罪本不應繫獄，訟了吾即出，故治具為一日懽。但吾有請於諸君，
吾今夜須一還家，期以明晨返。」獄中人素感其惠，竟諾之。陳乃出獄，市刀，
夜刺殺管租人，如時果復返獄。其刺殺人時，且大言曰：「吾陳某也。」
既而管租人之家以殺人為陳某，控縣令。然陳之離獄，縣令未之知，又殺人之地，
離獄數十里，雖善走者，一日夜不能往還。久之，陳出獄，事稍洩，然囚出獄復殺人，
縣令亦當獲罪，故屢訊陳，無確供，且曰：「吾即自承，恐縷首者不僅我。」
縣令慴宜言，獄遂寢。陳與某訟事後亦解。陳乃還所居，復造某氏家，乘隙挾某之父，
潛登屋山，歷訴某虐佃之罪，曰：「殺管租人者，我也，今汝當為之繼。」又曰：
「吾繫獄年餘，訟竟如何？」某之家人環請貸其死。陳乃曰：「吾可貸其死，
然所佃之田當歸我。」某既為陳所挾持，乃呻吟俯語家人曰：「此當如約。」
陳遂騰折由屋而下，立文契如法，拱謝而去。某父子雖健俠，懾陳有大力，且曲本在己，
故亦不敢再訟陳矣。
自是陳治其田，日益闢，夫耕婦饁，恂恂如常人。鄉閭貧而無告者咸爭歸之，
在其鄉儼若為地主。陳猶未厭，則時時侵據其鄰之田。故事，鄰田必以石鑿字為界，
埋土中。陳每於夜中潛易其址，負石卻走，至力盡，復埋於土。即鄰以爭界訟，
但驗履跡皆倒行，雖訟，亦不得直，鄰皆憚之，不敢稍拂其意。陳亦折節，
不復作少年跳踉狀。所生子，皆聘儒生為之師，故其曾孫碩甫太史奐以明經聞於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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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Three: 完全是個我想怎樣就怎樣的無賴啊…
推 Leooson: 真的是個無賴......
推 Cyclo: 真糟糕的一個人
→ noonee: 這是一個無賴的老婆特別的死心踏地的故事
推 alista: 界石都是數百公斤重，真的用背的還是別惹
推 tony3366211: 哎呀是擅長黑吃黑的朋友呢
推 peter89000: 是一個很勇猛的無賴
推 lucifer666: 無賴翻身之後是什麼？還是無賴
→ bobju: 無賴翻身變土豪，還是一樣魚肉鄉里
推 cadsketchup: 這...
推 QuentinHu: 小聰明...
推 cluku: 到老了居然沒有被收掉，還有個優秀的後代……
→ saltlake: 黑道翻身漂白
推 goodgodgd: 這是流氓吧...
推 ThreeNG: 根本不是靠努力翻身的 XDDDD是靠武力啊！
→ ThreeNG: 光看標題還以為是靠耕種或智慧翻身的，結果...XD
→ saltlake: 標題有誤導之虞 建議修改
推 gametv: 對佃農好，但對其他地主而言是瘟神啊XDD
推 diablo81321: 從無賴變成遊俠
推 nagisaK: 幹這好屌
→ chordate: 我想請問怎麼樣的腳印會不能勘驗？
推 zeumax: 變土豪啊！不過因為相對其他土豪對佃農更好，所以有根基
推 kilard: 這人到底是?????
推 c22748872: 他倒著走所以人家沒辦法說是他搬的界石啊
→ saltlake: 認真要追究的話 界石本身與所放置環境要吻合的 正著走
→ saltlake: 倒著走 腳印前後的深淺也有差別 哪那麼好糊弄 真要搞
→ saltlake: 倒著走搬界石這種"聰明"方法最好只有那人一個想得到
→ saltlake: 更關鍵的該是怕那傢伙耍流氓的手段
推 zeumax: 新開荒的地方契約不明吧～所以官司不好打
推 q10250826: 根本土流氓 又賭被關還殺人
推 hyzer: 一開始入贅豪族就很奇怪
→ bobju: 可能還找了個類似像方唐鏡還是宋世傑這類狀師幫他打官司
推 PAULDAVID: 地方的小姐特愛8+9
→ saltlake: 陳某:爺下邊掛車輪的!
推 lkrichard: 8+9高帥壯 > 肥宅弱雞
推 F04E: 是個卑鄙的異鄉人呢
推 fuxdk: 不然呢 有錢人大多這樣來的阿 你看看塑膠王不也是山老鼠
→ priest66: 想怎樣就怎樣
推 coollonger: 一個混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