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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fakeboy1069.blogspot.tw/ (網誌版有熱血主題曲。) ■ 最近公民運動熱絡又熱鬧。我有支援、也給一些意見、也實際支持。 這兩三年有過幾次,滿習慣的。 但這次去現場,突然被我已經免疫很久的「一起熱血沸騰」感染。 我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後來想想,原因可能是我最近整理舊照片想到了比較青春的時候。 而比較青春的時候又大部分關於H。 ■ 我曾以投入社會運動的方式使用青春。 在一個社會運動突然冰凍的年歲。 在和H交往的第一年。 我念的科系是適育文青+憤青土壤。 22歲我抽著菸、拿超低的薪水、做超苦的工作,拍紀錄片、支持達悟原運, 以及,和H談戀愛。 大學畢業後,我在高中好友間,象徵的符號有微妙的變化。 在大學時,他們過著考期中期末、準備碩班入學這類生活, 我講到的是八卦演藝或電影票房這種話題。 我和他們有著五光十色令人羨慕的距離。 大學畢業,我碩班身份只用來逃兵用, 我苦得跟渣一樣的工作、越來越像哲學/社會學的聊天話題。 我還是有距離,換了一種。 我讓他們覺得無法實際瞭解又理想性高…而且,有點尷尬的尊敬和尊重。 不過,和好友頂多會約喝喝酒打屁或過年在鄉下一起瞎晃, 這尊敬帶來的尷尬感不頻繁。 但我和H,我們是戀人,我們時常面對這種差距。 ■ 我參加草根運動是浪漫、瀟灑; 而偏偏H必須務實的生活。 H的家境和我不同,他的生活壓力讓他有點稚氣的長相, 除了帥氣還有著「實際」的眼神。 我們少有的共通點是都學藝術和設計,他有路徑喜歡我的心靈。 我一邊工作一邊寫在My Space的部落格文章,是他喜歡我的原因之一。 現在想起來,那些文章寫著的,是讀了傅科、班亞明、馬克斯和桑塔格之類的文本, 在一知半解下,添加了頹傾浪漫的青春血氣寫成。 內心湧動不得不寫出來的氣力是足夠的,或許,這能打動人吧。 他喜歡這樣的文章,他喜歡上這樣的文章的作者, 但跟這樣的文章的作者交往會是辛苦的愛情H應該沒料到。 我不知道他如何忍受、度過種種的「我不一樣」。 不確定我的那些不一樣,是我們得以開始戀情的原因嗎? 但至少在第一年的交往裡,是我們之間很大的阻礙。 比如,他在兩份打工中排出的假期,一起入睡對我們很珍貴。 半夜兩點手機響了,我卻要開車一路到台東搶拍天亮行動的畫面。 比如,熱烈想討論政論節目的話題,卻要被我進行「獨立辯證」的教育。 比如,我要不就失眠,要不就累得手機都不知道放哪裡, 而他固定而有限的每日通話時間我常常漏掉或忘記。 比如,我連接男友電話都還很不自在,所以,儘管他用甜蜜的開場白, 在拍片期有旁人在我總回應一種格外詭異的語氣。 一年後,有些變了,有些沒有。 變的,是我減少參與、或者說對那樣的社會活動保持距離。 我和H以「我們」的關係也往下走了幾年。 不過,我浪漫他務實的差異始終會隨著「長大了」而無法忽視。 於是結束了戀情。 我竊想如果我現在才開始熱血,我可以支持下去, 我和H會不會不必走向分開的結局? ■ 是因為一種憂鬱。 所以我一年以後,就改變參與運動的份量,且有了一雙冷淡的眼睛。 這種憂鬱可以描述得非常具體,用一個場景。 那時在都蘭。在那個有名的糖廠。是夏夜。 我與一群長我一倍年紀的人, 是原住民、紀錄片工作者、一群因阿扁事件失落的過期憤青。 酒喝著,唱美麗島等那些自己寫給夢想、青春的歌。 這些長輩有某種風骨,畢竟黨外人士到了阿扁執政時期, 他們都曾拒絕某種權力的邀請。 但,他們茫然於似乎毫無起色、完全打趴的「公眾運動議題」: 關於核廢料、關於海洋保育、關於東部開發等。 他們常講笑話悶中作樂,也談當年變樣的伙伴嘆世易心移,然後一笑置之。 話題突然講起某個人。 他們以他的性向當作開玩笑的話題。 我是聽眾,頓時有點尷尬,雖然他們不會搭理我。 接著,我覺得很悶。 我很悶,因為跟他們一起,我是以參與來致敬的。 他們笑著、嘆著之間無意流露的自我懷疑, 我用待著、看著告訴他們,你們值得尊敬。 時窮節乃現,在現實中發生是很殘忍的。 但年輕的我敬重你們對困難的事情能堅持的氣節,以跟你們在一起的方式。 只是他們的笑話中的價值,正是另一種氣節要面臨的挫敗。 邊緣往往在某些主流問題歧視另一種邊緣。 一切都太重、太困難。 所以我覺得悶。 這時,我手機響了。 ■ 出去接。 都蘭灣的天上沒有月亮,天蠍座橫在南邊,仰頭有銀河。 好幾天沒有用情人的語氣哄他,好久沒有把亞太的手機講到發燙, 我在蘭嶼割傷的傷口還紅腫、有些濁熱, 我沒打斷他談著敗犬女王還是某個台劇哪裡好看。 那一種憂鬱,降低我後來行動參與社運的運作的意願。 都蘭灣那晚是開端,之後越來越多各懷氣節、卻互挫氣節的失望。 參與對公平價值、族群正義的爭取裡。 我面對失敗、我認識到我的怯弱、我看到太難的考驗, 而且我無法怒罵誰做錯,指控誰變節,因為我太理解他的難處。 但悶著就繼續滋養那份憂鬱,直到變成一抹我必須一直帶著的空氣裡的淡灰色。 都蘭灣那晚,也同時讓我知道哪裡是可以卸下驕傲的地方, 放下裝作正義的姿態,才能找尋自己的正義。 H。 我開始學習與H經營我們。 我們很好,一起跌跌撞撞的變成大人, 一路,我始終無法分享的少數問題之一,是我空氣裡看得見那一抹灰色。 ■ 那時也結交的年紀相近一點的朋友,他們還繼續為社運努力。 我則有新的冒險,也轉到的新專業,恰巧因距離可以貢獻一些想法和觀點, 當時最投入的,現在最一致的保持著距離的是我。 我認定奮不顧身的氣力是有額度的。 我一下子太揮霍,現在只能保持距離,但確保不會用罄。 當朋友憤怒離去,我安撫,又回心轉意,我鼓勵。 但我是渡船客。只在江上看。 靠岸的話, 會看破太多那些意氣風發背後的空虛,說一兩句當提醒,雖總出問題時才會被想起。 當眾人歌聲正揚我發現走音得太集體,我不說出口,免得太煞風景。 ■ 有一雙過度冷淡的眼睛,這次卻被意外撥動, 還想像著如果我在公民運動比當年活躍的現在,才開始熱血會怎麼樣? 我會是不一樣的符號。 就像近幾年,聚會,我的高中同學開始又覺得我是特別的, 對我感到敬意:不尷尬那種。 一方面,他們開始是某種中產階級,到了關心社會的年紀, 我轉貼還在社運的朋友的FB,他們總熱烈響應。 或許他們接觸這類訊息的管道太少了。 一方面,聊近年開始熱絡每個社運活動, 我講出我的觀點(我並不總是同意), 他們欽佩我過過那種生活的苦,才可以有資格講我的不同意。 如果他們看待我的眼光會變,那H也會吧? 如果我是現在開始熱血,現在與H開始相戀。 H會認同的,他會更懂,而我會無庸置疑的更強壯。 因為他是支持我變成更好的人,最重要的力量。 這是美好的想像。 跟「融入群眾熱情」一樣,我對「重回青春的美好想像」也免疫已久。 原來,我想念他的感覺藉著一個新的可能而又浮現了。 關於我如果在現在才熱血,我和他可能有個新的故事。 所以我對群眾的熱情失守,感染重回美好青春的病毒。 因為我想要H和我有不同的故事。一個至今我還有他相伴的故事..... 不過,想到這裡我就打住了。 ■ 我明白事實是, 就算是現在開始熱血,我選擇的應該還是太困難的任務。 我會近乎故意的不成功,會擁抱接近必然的挫敗。 因為我的青春是驕傲的,而且是太驕傲的。 這個事實比較不美好,但我接受很久了, 還學著靜靜與淡灰色的空氣相處,舌根習慣一點苦澀。 一切都還行。 我失去H的感傷偶爾會趁隙襲來,會有點不舒服, 就像這次在這個情境裡不小心的感染。 以致於我對再一次度過青春產生錯誤的判斷。 我決計不需要再一次度過青春。 過去那個,已經足夠好了。 因為那個青春裡,我和H「那樣」相戀: 開始、阻礙、陪對方長大,為彼此退讓,還有分開。 再一次度過青春,我沒信心比那樣和H戀愛更好。 ■ 值得珍視的一段愛情過去後。 當然漫長的以後會有不舒服、會有想念, 會偶爾脆弱得想重新過一次青春,再愛一次。 這段戀愛的一切的好,是此刻難受的原因。 這段愛情一切的珍貴,卻也是接受和度過此刻不舒服最好的理由。 我和你有過那些,所以偶爾,我會難過, 但我也會不再難過,因為我和你有過的那些。 ■ 我如何儲存一段愛情,提供這次參加學運的大家一個方案。 關於以後如何看待這時青春的自己。 運動終會結束,結局終會發生。 你可能會對結局有特定情緒。但別因為結局而影響對過程的評價。 當一首流暢的交響曲結尾,突然有刺耳的鑼聲,我們常說:「這毀了整首曲子。」 不過,這不是事實。這首曲子除了一個音之外都很完美。 請將所有的感覺記得: 你被振奮的善意,你相信改變的希望,你的恐懼,你的不服氣。 誠實檢查你所有的感覺: 我是否人云亦云?我是否耽溺激情?我是否臨陣怯弱? 我是否仗勢欺人?我是否迷信權威? 所有經歷的感受和誠實的評價,都是值得珍惜的。 像一段你投入的愛情,你必須要認真的愛著。 有好和壞的情緒,有對和錯的處理,有甜美和苦澀的回應。 然後結束之後,你更懂得怎麼面對愛情/群眾運動這件事。 只是,不可以放棄參與,就像不要停止相信愛情。 -- 我的部落格自認內容掏心肝、工時有傷肝。 所以有看請推文。隨手點連結。 http://fakeboy1069.blogspot.tw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8.167.2.224 ※ 編輯: fakeoldboy 來自: 118.167.2.224 (03/22 04: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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