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驗] 男孩路56號-(一) 氣味

[Zypresse (柏)]

半年來每週追著標準攻的故事，文字有如精神食糧，也彷彿回顧自己高中大學時期，那股
急於邁向大人世界卻又掙脫不了的青澀與徬徨。近來板上也有好多精彩的回顧文，看得小
弟心花怒放。最近決定來執筆寫下高中時期的那些事情。

故事中的人物們，如我，還沒打算於現實生活走出櫃子，因此姓名、屆數、居住地等特徵
都和實際有所出入。我把真實的朋友群與我自己濃縮成數個角色，有百分之五十為真實情
節，剩下的五十自己依照他們的個性補完。還望各位海涵。

身為同志，也許人生的長途我們繞了好幾個彎仍不知去處，期待每人在這條男孩路上能找
到自己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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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異常燥熱的盛夏尾聲，十五歲少男少女三年未來的塵埃落定，各自分發到了自己志願
序所排的學校。我的高中在城西一隅，學生狂狷傲骨出了名，號稱自由學風的那所男校。
第一天始業式我就見識到了學長們對威權的嘲諷：朝官腔又廢話連篇的校長開噓。

「這到底是怎樣的一間學校？」然後也立刻學壞，對台上校長發出我盡可能最大的氣聲。

社團博覽會時見識到少年們所有長才的極致：這邊是空手道社兩人搏擊，那邊是民謠吉他
社八和弦大合唱，科學大樓邊的生研社抬出綠鬣蜥獻寶，操場上還不時有美食社的同學發
送小餅乾。我手上塞滿了傳單，心中沒個決定該加哪個社團。

在這裡，什麼奇怪的事情都不稀奇了，而過去斥為荒誕的空想將在這裡實現。不過，身在
強龍環伺的校園裡，自己只是沙漠中的一粒細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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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三天，班導發下了基氏人格測驗要我們填寫，大概是輔導中心要依學生的興趣做出
適當的升學建議和規劃。

「可以借我叉子嗎？」前面的同學轉過頭問我。
『我沒帶欸。』
他轉回去，然後用難以置信的表情轉回來問，
「蛤？你認真的嗎？為什麼不能借我叉子？」
『就真的沒有嘛。』我無奈回他。
「......那你要不要解釋現在手上拿的是什麼？」他語調微慍。

我左手拿著橡皮擦，意會到他到底在指什麼之後我笑了出來，把橡皮擦交給他。
『你不是念本地的國中吧？我們通常叫這個橡．皮．擦。』

我這時才認真端詳起他的臉孔。雙眼皮，眸子清淺如泉但又深邃如淵，與我一樣粗眉毛。
挺立的鼻樑，薄嘴唇。而比起同儕還深的膚色，讓我思索著他是否為南國烈焰下成長的陽
光少年。

「蛤......是喔。我高雄人。」他眨了眨眼有點困惑說道。

又或者，南國成長的陽光柴犬，他困惑的眼神好像不知道自己犯什麼了錯的可愛寵物。

『你來這麼遠的地方念書幹嘛！雄中不好嗎？』我好奇追問。
「雄中——」

「那邊的同學，做測驗時不要交頭接耳影響結果！」班導從台上斥喝我們兩個。
我們趕緊低頭。

下課時大家繳交基氏人格測驗的問題。我走經班導時被叫住，被交代了一大堆值日生該做
的事情，「前兩天值日生不知怎麼搞的，廚餘根本忘記倒，中餐吃完趕快拿去倒掉！」

想起這幾天搬運新生入學的各類雜物已經上上下下走了十幾趟樓梯，突然不滿自己座號為
什麼這麼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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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上座位是照座號排序的，我發現他也是值日生，便找了他一起去倒廚餘。

『雖然我們隔一號，可是我一直沒記得你名字。你是？』我問他。
他報了名字，姓白，「以前大家都叫我小白。」

這個綽號與他的膚色相比實在太有衝擊性，我嘴角抽動了一下，腦裡一隻黑色柴犬被叫小
白的畫面不斷躍出。

「幹嘛？很奇怪嗎？」他再度很困惑看著我。
『呃，你很黑，可是你叫小白，我一下子沒辦法把兩者連結在一起。』
「我是狗嗎？狗的顏色才和他的名字有關欸。」
『你是啊。』我小聲說道。
「幹！」他捶了一下我持廚餘桶的手。
『欸欸會潑出來啦。』

『我可以用別的方式叫你嗎？小白......』

他腳步放慢開始認真思考，臉色躊躇，我突然覺得幫人擅自取名不太尊重別人，趕緊又補
上：『沒啦我開玩笑的，小白很好啦。』他的表情馬上高興了起來。

「我喜歡在大太陽下打球，大概是這樣我才這麼黑吧。」

話甫出口，他向前跑了幾步，做了射籃的姿勢。我望著小白，他比我稍矮，175左右的身
高，但體格較我壯了些。我腦中又跑出柴犬追著球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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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收廚餘的藍色大桶在麵食部前，上面放個圓板隨隨便便遮掩起來。小白把圓板移開讓我
倒入廚餘。那時只見近十隻蒼蠅從桶內飛出，這不打緊，竟有數隻棕色吱吱響的東西從圓
板背面一併飛了出來撲上我的臉頰，是我最討厭的蟑螂。

我一步三退，舉起左手狂揮把蟑螂趕開，廚餘桶只剩右手持著。突然的退後沒抓穩重心，
跌坐到地上，一半的廚餘灑了滿地。

『到底是誰沒把蓋子蓋緊？蟑螂都跑進去了。欸？！』

另一半全潑到了小白的制服，他手還拿著圓板，臉色大變看著我。

『對不起，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
小白盯著滿地殘骸，拉了一下制服，然後走向我，我準備好被罵到狗血淋頭了。

「幹，髒掉了......你沒有怎樣吧？」
我站起身，剛剛的跌坐並沒有什麼影響。我很愧疚低著頭向他說：『我真的很抱歉，制服
你換下來我拿回去洗，明天還你。』
「先把這裡收拾好吧。」他看了看我旁邊的地上。

我們向麵食部阿姨借了長柄夾，蹲在地上把四散的廚餘撿回藍色大桶內。如果氣味能夠做
成核彈攻擊的話，我想我們正位於一級災區：放了三天的各色殘渣在九月溽暑下腐化成褐
色液體，酸臭猛烈衝撞鼻腔，蹲了三分鐘我就快忍受不住了。

「現在體會到蛆的辛苦齁？」他講垃圾話排解這難受的氛圍。
『是啊，本來窩在廚餘桶吃到撐死，結果家突然被某個白癡毀了，真的超倒楣。』我接著
他的話自嘲，心想他怎麼沒有如我想像中的生氣。

災區善後完我們走到洗手台，我開始清洗廚餘桶，他轉身把沾了黃漬的制服解下，想擺脫
那可怕的味道。

我才發現他的膚色不完全是多年馳騁球場的結果：他天生就是黑肉底，脫下制服剩下白色
汗衫更襯托出近於古銅的手臂，合身的衣服隱隱看出線條。

「制服就麻煩你了。」他把制服交給我。
『嗯，洗好就還你。抱歉毀了你的新制服。』我略愧疚地說。
「反正等一下體育課就換掉了，沒差。」

回教室的路途中我尷尬得保持沈默，他卻很自在地走著，仿若打翻廚餘的事根本沒發生。

「只是，要趕快還我啊！不然我週五要沒制服穿了。」他突然很認真補上這句。
『我會記得啦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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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室我拿了個塑膠袋丟進髒制服，打了結掛在椅子下。

體育課後，空氣瀰散著過剩的賀爾蒙與汗味，男校一貫的雄性氣息，但比起廚餘酸反而不
算什麼。大概是少了男女合校的拘束，有同學就穿著內褲，坐在椅上拿課本朝胯下扇風。
噁，畫面實在不太雅觀，課本理應是要拿來墊便當或蓋泡麵的，真為難它。

老實說，我對人的體味有過鼻不忘的本領，全班同學我還沒記熟名字，某些人散發出的特
別味道卻馬上烙印在腦中。淡淡檀香，腐爛芭樂臭，熊寶貝衣物柔軟精。反倒是坐我前面
的小白，似乎沒有散發什麼氣味。

回家乘公車，某個等待紅燈的無聊時刻，我突然想把塑膠袋打開，想確認沾染小白氣味的
衣服是怎麼樣。但迎接我的只有廚餘核爆的可怕衝擊。

「幹，為什麼不早一點在他給我制服的時候就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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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NilPtr: 頭推 ? 太好了 又有一系列的故事可看了
推 NilPtr: 是說我家的黃白米格魯名字是小黑...
只有我覺得顏色該和狗名有關嗎...
推 skylgbt: 推～感覺是篇好文
推 reedlived: 標題設計得很具巧思，倍感親切
羅毓嘉以前某篇散文就是這個名字 我想向他致敬
推 ppptofff: 是植物園那所？
太好猜惹
推 reedlived: 喜歡這種青澀的回憶，優質文推!!
推 dtDeam: 我倒是有很多因為膚色而得到綽號的同學。　推柴犬係男孩XD
好喜歡柴犬
推 henjii: 推推~~~
推 hebebear: 好看！推！！！
推 HAL10000: 也曾是建中推～
學長（學弟）好！
推 Lucas77: 先推一下xd
推 xavierak: 推 連文章也充斥著雄性的味道XD
你從哪聞出來的？
推 azzc1031: 這系列有潛力！！
感謝肯定！！
推 tttmm: 可惡 白衣黑褲的學弟們呢！快出來寫故事　我們不能輸！
t大的文章也很好看！
推 katskon: 建中推啊 雖然我是成功的
嗨 友校的同學
推 leoang: 哈哈哈，對體味過鼻不忘算是很厲害
我可以去當緝毒犬
推 cookiebar: 推一個:-)
推 littlepwu: 沙漠的校友推
嗨學長
推 stehaey: 好看的青澀校園劇啊！期待下集～～～
近日努力寫！
推 destiny69: 推推 覺得大家的情史都好夢幻喔
但廚餘很臭欸
推 toradoros: 超喜歡這種文風～
謝謝厚愛
推 perfectman: 期待下篇
推 bestneil: 真的是擦子～
我來去問其他高雄朋友
推 sundayis999: 推人都有肉味
不過有些人的其實很好聞
推 datog: 我也會唸擦子啊
我住的地方念橡皮擦
推 jameson86520: 是有數字的高中嗎哈哈
前面推文有答案了
推 HaHaDJ: 看到狂狷就知道啦 小將 騎士 大將
→ HaHaDJ: 哈哈哈 但是看推文 我好像猜錯了
嗨附中的同學
推 ppptofff: 是說你在公車上打開...旁邊的人不就...嗯～～～　：))
嗯...很失態只好趕快打結裝沒事
推 s79929g: 會追會追
推 stevenstyle: 推
推 crisowu: 推學長 現在藍色桶子好太多了不會有蟑螂 真是慶幸XD
如果是同個桶子也太長壽惹
推 SouthernPart: 呃我高雄人。是懂擦子的意思啦但也不是很常聽到說，
→ SouthernPart: 像我比較常是直接拿XD(尻北
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推 b2090660: 推推推，也喜歡柴犬!!!
http://cdn-0.justdogbreeds.com/images/breeds/shiba-inu.jpg
推 marlay: 好多共同回憶推推 期待相認的線索 (?
再說再說
→ cookiebar: 的確超懷念建中那三年 當時校長是李X津 老了><
嗨學長
→ SouthernPart: 當然會還啊XD 擦子其實是我小學時期常聽見的
推 darkline2005: 又有可以追的文，期待你變成下一個標準攻
不敢當，標準攻是神般的存在不可僭越
推 cyansky: 好懷念南海路的三年時光，當年校長還是55熊
→ cyansky: 體育課完的光景超棒, 各種打赤膊或脫到剩內褲上課>/////<
不過我班上幾乎都只想叫他們把衣服穿回去啊
推 totoro12: 男孩路啊啊yc～～～
可以因此召喚yclou大嗎！！
推 brisbane: 感覺有新故事可以看了  好多優秀的人
推 tukry: 好懷念當時噓校長教官的朝會喔XD
想回去噓他們
推 dt0801: 推，好好看
推 vm54jp6: 又有好文可以追了！！
推 Eddie50321: 嗨同學！你是第幾屆的呀哈哈，我66的
先賣個關子，以後看故事可以慢慢猜
推 Pin711: 推柴犬！
http://bunkblog.net/wp-content/uploads/2013/06/SI5.jpg
推 silverwolf13: 推柴犬～
http://cdn-5.dooziedog.com/dog_breeds/images/full/Shiba-Inu.jpg
推 HAL10000: 哈哈我65，不知道你哪屆呢XD?
比你年長或比你年輕（廢話）
推 cyuanyou: 推!!好好看  又多一篇可以追了 ^^  另外也推柴犬(大心)
http://images.shibashake.com/wp-content/blogs.dir/7/files/2010/03/IMG_1327.jpg
推 unsh810811: 第一瞬間跟hahaDJ想的一樣XD 但看到男校就知道不是了
→ unsh810811: 而且藍天比較接近東區啊哈哈哈 不在西邊
→ unsh810811: 話說看到叉子以為是基隆人 結果猜錯是高雄的XD
附中也喜歡自稱狂狷嗎？
推 liveloveleav: 66推，終於有建中的故事了
嗨嗨校友
推 feresa: 對啊雄中不好嗎！！！XD (by雄中畢業的老人
雄中很好啊！
推 aapplewine: 好看！推一下，這是廚餘之戀嗎？
我不要用廚餘當名字啦
推 unsh810811: 雄中超好啊 全台灣最愛雄中>////<
最愛建中
推 darkestwind: 推~~又有新故事了(擦口水)，期待啦~(敲碗敲碗)
匡匡匡
推 aapplewine: 以下我的經驗談，要趕快取個名字，不然之後他們會叫你
→ aapplewine: 廚餘大大
謝謝樓上的預防針 我名字已經在ID旁的暱稱了
不過它要在好幾回後面才會真正出現啊 嗚嗚
推 su3s83jo4: 最近好多可以追喔～
推 yclou: 那個yc好像是54屆的然後他說不要「致敬」啦感覺很老
推 HAL10000: （樓上）捕捉野生姐姐www
天啊釣到我欣賞的作家啦！！！那向yc致意！！
推 ab840808: 哈哈哈聞制服結果是廚餘味
所以啟示就是拿到要先聞
推 abuts: 推 學長～ 廚餘通常都是教室的小小生態池...
要常清啊，不然坐教室後面的同學很倒霉....
推 LYJ10021119: 推啊！越拉越多故事可以看了！什麼時候才輪到自己的
→ LYJ10021119: 故事
先從用心認識你身旁的人開始吧！
推 so32012005: 南國人，推一個//(ㄒ▽ㄒ)//
哈囉
推 HaHaDJ: 明明建中就是傲啊 為什麼是狂XD
敝校很多瘋子欸
推 ccwhat: 推一個
（抱）
推 bbadia: 64經過推
→ bbadia: 以前在學校遇見七八十歲的學姐呢
你好你好 學校曾經收過女生啊
推 stone1992: 推推 開始追文~　我也會記憶人的味道
嗨 有靈敏的鼻子給推
※ 編輯: Zypresse (36.230.16.45), 04/06/2015 10:56: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