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快樂的理由

[concertina (金星人)]

公司裡一個上司對我非常好奇，她經常會問我的主管：為
什麼他每天看起來都這麼開心？

主管私底下轉述問我這個問題時，我馬上本能地說：如果
不開開心心的過日子，要愁眉苦臉地來上班嗎？然後嘻嘻
哈哈的跑回位子上，塞上耳機做事。
　
其實那時我正失戀，和新對象的感情線路紊亂，舊情人找
上門來。最終我誰也沒挽留，只是好好坐在位子上工作。
話反過來說，其實誰也沒有為我停留。過些時間我才知道，
無論新舊，我都是介入別人感情的第三者。
　
舊情人和我是彼此的初戀，我們用力地把彼此拋給對方，
每個喊得出名字的節日、生日、整數天紀念日，都一定要
慶祝一番，不停地用擁抱對方確定自己此生彷彿為彼而來，
因為在人海裡找到彼此，是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啊。
　
但後來也是撕心裂肺地分手，也陸續和幾個人交往，那些
可紀念的日子陸續遞減成月曆上稀有的幾個格子，見了面
也不用不停擁抱確認彼此存在。某一任男友曾開玩笑地問
我：為什麼你都不查勤呢？我當下想不到回答什麼，只是
拿了「我相信你」這樣甜膩的話輕盈帶過。

這當中一定有什麼東西變了吧，我不能用變質來形容，有
時一個人的成長變化不一定是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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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有一種感覺，希望自己成為一朵透明的花，不想
沾惹任何人了，在天底下擺出某種只有自己知道的姿態，
靜靜等待雨水，洗去身上塵土，變成沒人看見的一朵花。
　
朋友看到我這樣，就問我看過《令人討厭的松子的一生》
沒？我說看過，他說再看一次吧。
　
松子有個病弱的妹妹，自小妹妹就得父母關愛，松子要讓
父親住意到她，只能嘟起嘴，鬥雞眼，擺出金魚般的醜怪
鬼臉。但松子最後還時沒能在父親那裡得到她想要的愛，
只能往外不斷追求，在每個爛男人之中流連，被打罵虐待
都無所謂。

故事中不知道出現過多少次這樣的場景，松子臉上有傷痕，
旁觀者問著：你怎麼了？松子會說「べつに」（沒怎樣，
你別管）。「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怎樣都不在乎。」這
句話卻是留給那些男人們的，男人之一的洋一，聽到這話，
馬上收起拳頭，熱烈擁抱著眼睛瘀青成熊貓，卻微笑面對
他的松子。
　
松子在等的就是這一刻，在這些男人面前，她才能變成虛
弱的妹妹，換得男人一點憐愛。
　
曾經在女子監獄裡見過松子的澤村惠，一直對松子很好奇，
封閉的監獄像小型社會，欺凌虐待不斷發生，而松子怎能
這麼堅毅，就像這一切都不是重點似的，可以一個過場，
一切就成為雲煙。出獄後松子屢受洋一虐待，阿惠前來探
望，要松子離開洋一。松子卻說，只要和他在一起，就算
到地獄也是我的幸福。
　
那時阿惠終於明白，松子能在女子監獄這麼堅強地度過每
一天的原因了，因為那裡沒有她在乎的東西，她比任何人
都明白，她想要的在牢籠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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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司的那個問題像一塊石頭，往我心裡丟時不斷揚起漣漪，
前些日子我給這問題的答案是，因為我拋棄了不安的家庭
狀況，若再拋棄工作，把工作當成一件苦差事，我的人生
就一無所有了。
　
現在我改了答案。也許我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麼，和這些
無關的就變成必然的過場。像阿惠眼中的松子，吃飯睡覺，
做監獄裡的工作，都只是歌曲上的規律節奏。
　
只是那時再見到舊情人的時候，我們已經忘記當初是怎樣
用擁抱來確認彼此存在的炙熱感了。在舊時城的南端社區
散步，巷口的月橘樹已經不見了，他非常失望，不停喃喃
說著，怎麼都變了呢？怎麼都不見了？
　
我問他，如果這一次我們沒辦法像以前再一起的話，你會
再也不能談戀愛嗎？
　
他沉默著，找了另一棵桂樹，捻下一撮桂花，在掌心搓熱，
湊到我面前來。
　
你以前是用月橘樹的。我說。
　
但我找不到了，月橘樹不見了。
　
有個問題無疾而終，後來我知道他其實另有對象。

沒有什麼「再也不能」的事情吧。

但是我到底沒有松子那麼偉大，火裡來水裡去，只要是為
了想要的愛情，沒有什麼不可以。松子儘管令人厭棄，卻
也成為某些人的上帝，挽救某些迷失的靈魂，澤村惠、洋
一，甚至是那些曾經和她在一起的男人們，有時我們都曾
迷惘，只是因為我們沒見到這麼堅定的，像松子一般的人。
　
我知道朋友讓我再看一次這部片的原因，最後松子選擇誰
都不愛了，人生慢慢地就像身材一般走了樣，即便是看到
喜歡的影視明星，也只是靜靜地寫下一疊告白信，然後對
著沒有回信的信箱生氣。
　
朋友也害怕我成為這樣的松子嗎？
　
我現在仍然選擇習慣的方式過日子，每天嘻嘻哈哈地上班，
把日子塞得很滿，但是把很多愛往自己身上回填，我也不
能果斷地說將來不會再把自己拋出去了，儘管知道拋出去
一次就非常痛了。松子一生都在拋棄自己，我突然找不回
那種把自己拋出去的感覺，就像舊情人說「找不到了」，
那時我只覺得，最美好的，都在沉淪。

想讓自己變成一朵美麗而透明的花，這樣的成長，是好還
是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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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個人都有，和慾望一樣多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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