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 twopoint: 03/14 01:00
(一)
一開始,都快忘了。
你多麼希望可以這麼說,但怎麼可能呢?
有一瞬間覺得,或許應該忘的,但在下一刻你又覺得捨不得了。
但是該不該的問題並沒有困擾你太久,因為你很快就明白決定權並不在
你。於是你決定就擺著吧,也許在很久很久以後的那天,你就會突然就想不
起來倚在他胸前的安穩,想不起來那個帶著牛肉麵味道的吻,想不起來他對
你笑的臉。
就算再怎麼想念,總有一天你得把他放下的。
就算你看不見那個很久很久的終點。
※
他曾經問你:
「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你沒有忘記你怎麼回答的,你說:
「其實這就跟問我什麼時候還沒喜歡上你是一樣的意思。」
你說你們的開始,現在看起來實在荒唐。但當時的你卻傾向解讀為巧合
,造就現在的你只好苦笑接受命運的玩笑。
他和你最初的認識是建立在網路遊戲上。
當時他打著死會的燈號,早已在情場翻滾好些時間。而你,不過是個初
出茅廬的小毛頭。對他,你並不熟悉,只知道他約是工會裡的紅人。一直到
後來機緣巧合讓你發現他是你同校同學(他表示自己曾經講過,是你太後知
後覺)。
那時候,你或許是抱著一些好感而跟他接觸。但你總不時提醒自己,他
已有對象,不是能投注感情的人。
真正改變關係的導火線在於他,他分手了。
你按捺著心底卑鄙的竊喜,試圖客觀地去安慰他。於是帶著幾分寂寞,
他找你陪他去看電影。
那次之後,隨之而來的是你越來越不知分寸,越來越曖昧的玩笑。
你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差勁的告白,開頭居然是一個玩笑。現在想想,也
難怪命運在最後把玩笑還給了你。
當時你說有個學弟加入你的即時通,他隨即挖苦你說是新歡,你自認是
半開玩笑地答了:
「才不是呢,我一直都是愛著你的啊。」
你原本預計他會訕笑你三八或者對你嘖嘖,卻沒想到換來的是一陣認真。
「你是說真的?」
鬼使神差,你給了肯定的答覆。而他說他也喜歡你。
但是雖然這是故事,卻一點也不童話。
他說他還放不下前一個,要你再等一等,否則對你不公平。
你說沒問題,你可以等。
如果射手是自由自在的風,那麼蠍子定是這世界上最有耐心的獵人。
至少你曾經這麼以為。
※
(二)
你又熬夜了。
不到最累你不能睡,你想。
也不敢。
在半夢半醒之間,你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口腔裡頭右下方那個大洞。
「多親幾下就會好了。」
你嚇醒,差點就要哭了。
你很快地想起那首歌,曾經是你的最愛。
The vase beside my bed is empty almost dead.
“It’s for all the flower I’m gonna give you.”He said.
And now, it’s collecting dust instead.
再用舌頭去撫弄那個傷口,你不意外的發現這個本來應該快好的傷口,
疑似又擴大了一點點。
一瞬間你有個荒謬念頭。
「不曉得哪一個傷口比較深呢?」
然後很快地取笑自己。
※
那次之後,他又抓著你問了,為什麼喜歡他呢?
你回答說因為他大方直率,而你是個厭倦了猜忌狩獵的獵人。
當時你深信不疑,但現在,你疑惑了。
是因為喜歡,所以說出來;還是因為說出來了,所以喜歡呢?
然後你問了他喜歡你什麼。
他說:「很喜歡和你聊天的感覺。」
當時你很高興,因為好久沒有聽到別人說喜歡你了。
但現在你忍不住地想,或許他是在暗示你,還是當朋友就好。
不過你一定沒有聽懂。因為在那天下午,你跑去找他了。
他抱著你說,他接受你的告白。
幸福得就像在做夢,你想。
直到現在,你左半邊的肌膚,都還記得他溫柔的碰觸,還有甜蜜的舔舐。
令你發顫。
晚餐過後,你和他決議去散步。
趁四下無人的時候,他吻了你,不算長,一如你的戀情。不同的是,兩
次吻都是由你結束,因為你惦記著四周的腳步聲,而戀情是由他作結,因為
……
「對不起,是我的問題。是喜歡,但不是愛。」
維持不到一天的夢,醒了。
※
(三)
你坐在因為久未光臨而有些陌生的座位上,盯著課本上的習題。
短短幾行,你拚命想理解題目的意思。然而像是在嘲笑你,Vandermonde
Matrix卻在眼前扭曲、旋轉、跳躍。
你開始埋怨,為什麼不能用多一點的文字來解釋得清楚一點呢?
闔上書,你望向窗外,順手抄起杯子啜飲一口。一如以往,不加糖不加
奶的黑咖啡,今天的豆子偏酸但有著遮不去的苦味。
你不是沒有考慮過再點一次口感溫順的Rose fancy tea latte,但你怕
現在喝起來太甜太膩,留在口中的味道也會變質。
黑咖啡,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你想。
※
你記得那天你把握了午餐後與開會前的空檔,想和他多聊聊。想告訴他
,昨夜你睡得並不安穩,空氣中擠滿了對未來的憧憬與想像。
你覺得自己像是個放風箏的孩子,但他卻伸出手將線頭剪斷了。你看著
風箏越飛越高,終於離開你的視線所及。
他說,你要加油。
他又說,不介意的話還是可以當朋友。
一時之間,幾千幾萬個念頭冒出來,在你的腦袋中來回衝撞。
你竭力平靜地撿起思緒中破碎的關鍵字重組發問,想要釐清狀況,並做
你應該要擅長的事情,求解。
但你有種身處迷宮的錯覺,忍不住想或許根本沒有出口。
而螢幕右下角的數字不斷跳動,讓你神經緊繃。
當他提起還住在他心裡的那個人時,你說:
「我認為自己並不大方,但可以接受。」
你忘記他當時的回覆了,但至少現在你得到了最新的版本。
你豪氣地做了決定,然後在前往開會的路途上後悔得很過癮。
講台上頭的人說了很多,但在你聽起來卻都是低劣的笑話。
不好笑,你想。
你只想快點結束。
渾噩地完成了自己的報告,你就跟組長申請早退。要好好休息。
你踩著單車,幻想一輛轎車衝出來,把你撞成斷線的風箏。然後你吐嘈
自己:
「噢拜託,少蠢了,就算這樣也是無助。」
然後你想起了某天見到的白色蝶影。
事實是,你很快就目睹它的隕落。風過之後,它不過是張面紙,只能摔
下,然後顫動角角掙扎著想要再次飄起。
你說你疲於猜測揣摩,只因這是你流動的血液中不能抽離的運載,無法
停止。
終於還是點開了那個對話視窗,你縱身走進了更多死路。
有好幾次,你在路口就見到終焉立著的是衝動與抱歉的高牆,那不是你
要的出口,卻還是忍不住踏出腳步,祈禱有你遺漏的叉路。
你覺得好累。你害怕每次等待短短回覆間的長長空白,所以你用一串又
一串的字句將它填滿。最後你說:
「我很想說我盡力了,但是,其實有沒有盡力,結果都是一樣的,不是
嗎?」
你關上燈,在漆黑的房間中呆了半餉,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否不經意向上
帝許諾或請求了什麼。
所以你才會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
(四)
晚飯的時候,媽問你嘴巴破好了嗎。
「嗯,雖然傷口還在,但是已經不太會痛了。」
你如是回答。
※
其實故事就到這裡結束了。
那天之後你和他不再講話。
「如果從此不見面讓你憑記憶懷念
本來這段愛情可以記得很完美」
或許是你扼殺了最後的退路,你想。
有人跟你說,他還算有良心,
更久只會更難堪。
的確,你也明白,所以你說:
「分手的戀情,錯的不是分手,而是戀情。」
至於他,有功有過,你想。
但卻不能相抵。
當然,他何必理會你的想法。
就像你一樣,會告訴自己,
「這樣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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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編輯: mixcastle 來自: 114.36.150.78 (03/14 00: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