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叮咚叮咚叮咚~~這麼急促又亂無章法的門鈴聲
馬上就讓我知道是誰了,我不耐煩的打開了門,一個人
快步的搶了進來,直直的朝我房間的方向前進,彷彿我
是客人他才是主人似的,一進房間他便大剌剌的躺在我
的床上,隨手把一套西裝丟在地上,然後就閉上眼睛開
始閉目養神了,這麼囂張的傢伙除了我的好朋友洪楚義
之外大概不會有別人了,我不理他拿起西裝開始試穿,
畢竟是沒穿過,穿起來笨手笨腳的。
「喂!你到底好了沒啊?我等很久了耶!」一陣不耐
煩的聲音在催促著我,在我這間已經夠小的房間裡,他
的話壓縮著剩下不多的空間,窗外是標準的台北天空-
憂鬱煩悶的灰色,巧合似的映襯著我房裡的陰暗。
「快了啦!」我不耐煩的套上這套八成是他跟別人借
來的西裝,「一定要穿的這麼正式嗎?」我看著鏡子中很
不協調的自己,雖然頭髮沒剪已經長的有些亂了,鬍渣也
忘了刮有種雨後春筍的感覺,不過整體來說,應該還算是
文質彬彬吧,套著一件有點大的西裝外套,有種德雷莎修
女穿嘻哈裝的不搭感,大半輩子沒穿過西裝的我果然還是
不適合這種束縛。
「我沒差阿,不然我們現在換T-shirt過去,可是我沒
帶衣服,你借我一件穿吧。」他不在乎的答到,他的回答
只再我腦海中停留了一秒就被否決了,我把他從我的床上
拉起,半拖半拉的把他帶到門口,順手拿起,桌面上那封
過份蒼白的白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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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夕陽斜斜的從車窗中灑到楚義的臉,他那雙很
濃的眉毛,害他還曾被取笑養了兩條毛毛蟲在臉上,臉上
,常常不經意的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彷彿天塌下來都與他
無關似的,而他的髮型也還是跟以前一樣,任由頭髮在他
頭上肆虐,雖然短卻又莫名的雜亂,看到這我不經意的笑
了,他注意到我的笑容,不懷好意的說:「幹麻看著我傻
笑阿!該不會愛上我了吧。」慣性的,我從他的後腦杓用
力敲下去,回了一句:「你還是都沒變阿,跟以前一模一
樣呢。」他表情過分扭曲的回道:「你還不是都沒變,下
手都不知輕重的,要是被你打笨了怎麼辦!」
都沒變嗎?我心裡暗暗的想著,突然間我車上有個東
西吸引了他的目光-半個小型地球儀鑰匙圈,他開心的把
玩著道:「你還留著它喔,我還以為你一定會丟掉呢。」
「本來是要丟啦,但每次都忘記。」我嘴硬的回了一句
「喔!」他有點失望的繼續玩弄著那上面的漆已經掉到
亞洲跟美洲都分不出來的地球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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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王杰勝,今天是你生日喔!你怎麼都沒告訴我。
有沒有把我當朋友阿!」楚義的嗓子依然那麼大,大到讓
人有點想發火,我顧不得飲料還沒好,便快步往另外一個
方向走,試圖要逃離這陣聒噪聲「幹麻說一句就生氣阿,
對不起啦!」他以截擊的速度快速的繞到我面前攔住我說
「我真的不知道啦!不然待會你到西子灣來,我補送你東
西嘛!」不愧是有練過網球的,我想逃都逃不掉「我要先
去準備,你一定要來!但不要走太快喔。」他丟下這句話
便頭也不回的跑走了,還是一樣我行我素「憑什麼要我自
己到沙灘去」我心中默默的想著,但雙腳卻還是不爭氣的
朝著落日的方向慢慢前進。
到了沙灘遠遠的望向大海,旁邊有棵椰子樹,正以130
度向夕陽鞠躬,不知道什麼時候椰子樹也有向光性了,樹
底下,依稀認得一個熟悉的身影,努力的在挖著什麼,看
到我的接近楚義從他挖著的小坑中跳出來,得意洋洋的指
著地上一個大一個小的沙坑說:「這裡是我的秘密基地,
不准告訴別人喔!」我不解的看著地上那兩個洞,正想發
問楚義馬上就接口道:「幹麻不坐阿,這可是沙灘才有的
VIP沙發椅耶!」「沙發?」我懷疑的看了看,但沒想太
多還是坐下了。
這沙子做成的VIP沙發比我想像中的還要舒適,被沙
子包覆的身子有一種莫名的安全感,不知道是沙子吸收了
一整天太陽的熱情還是怎樣,總覺得有一股暖暖的感覺慢
慢的升起,但好像又不是從底下的沙子來的,我把雙腳伸
出去,任由海浪在上面沖刷,一邊看著像是被血染紅的天
空,海和天的界線,似乎已經融在一起分不出誰是誰了。
這時楚義突然拿出一個地球儀形狀的鑰匙圈說:「我以
後一定會稱霸全世界,所以以前我就買了這個鑰匙圈來提
醒我,不過因為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我會把世界分你一
半,當作是你的生日禮物,這個禮物夠大了吧!」話還沒
說完,只見他用力一扳,那脆弱的地球就裂成兩半了,看
著他認真的眼神,我忍住笑意的問「你打算拿什麼稱霸全
世界阿?」他搔了搔頭仔細的思索了一下後答道「其實我
也還不確定耶,可能是網球吧,或者是其他東西,反正我
總會有個專長吧。」不想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我接下他
送給我的半個世界,繼續把目光集中在那向晚前,映照著
太陽最後生命的雲彩。
突然,楚義沒來由的問「喂,說真的,你到底有沒有把
我當朋友阿?」「什麼?」我不解的看著他「就是阿,你
生日也不跟我說,從以前到現在也從沒聽你叫過我一聲好朋
友,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朋友看啦!」在夕陽的照射下顯
得滿臉通紅的楚義激動的說道「朋友又不一定要說出來才
算!」我不服氣的回話「可是,你不說我怎麼知道!」這
次連眉毛都上揚了「好啦!好啦!等你稱霸世界的時候,
我就會告訴你了啦。」我不甘願的應道,其實並不是不把
他當朋友,只是這種話就是很難從我的嘴裡說出「你說的
喔!」楚義開心的講著,彷彿一個六歲的孩子第一次吃到
棒棒糖似的,我趕緊把臉背向他,怕被他看出什麼似的,
就這樣,我手裡握著這個小小的半個世界的承諾,心底不
知道為什麼,盪著一種幸福的感覺,看著這鮮紅的艷麗慢
慢沉沒在西灣的懷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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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你還留著他呀!」楚義突然開心起來「不過,
你到底要什麼時候告訴我你有沒有把我當朋友阿?」突
然的疑問讓我瞬間愣了一下,仔細想一想,大學畢業也
都已經五六年了,我居然從沒開口說過這件事,而他也
就這樣一直默默放在心上,窗外的夕陽照的我眼睛有點
睜不開了「我還記得你差不多也就是在這個夕陽下答應
會告訴我的」楚義繼續說下去「對了!我們大學畢業都
那麼久了你怎麼現在突然跑來找我?」我試圖想轉移這
個讓我尷尬的話題,突然間,楚義原本開心的臉上多了
分落寞,他的眉宇間多了一層化不開的陰鬱「其實,今
天我是來告訴你我可能要失約了,看來我大概是不能得
到答案了吧。」「什麼意思?」我不解的朝他望去,霎
那間,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除了那個老舊的小地球儀
靜靜的躺在後座上,後座居然什麼都沒有!我不敢置信
的再看了一眼,發現除了小地球儀外,還有我剛隨手丟
在地上的白帖,上面寫者濱海路36號。
我走下車,試圖想抓住些什麼,赫然發現我剛好就停
在濱海路36號門口,裡頭有一種淡淡的哀愁,突然一種
想要逃跑的念頭從我心底萌發,在門口躊躇了一下,我
還是鼓起勇氣朝裡面望了一眼,看到的,是我曾經很熟
悉的笑臉,不知道為什麼,怎麼可以笑的那麼開懷,好
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旁邊坐著一位著著素色衣
服的婦人,哀傷似乎將她臉上的皺紋刻的更深更深,面
無血色的她頭髮凌亂的梳了個簡單的髻,彷彿看穿我心
底疑惑似的,老婦人緩緩而哀傷的說道:「楚義參加過
他爸爸的喪禮後就跟我說以後千萬不要擺這種讓人看了
想哭的照片,要放就要放自己笑的最開心的時候的照片
,人死了已經夠悲慘了還要讓別人掉眼淚,這樣不好」
的確像是會從他嘴裡說出口的話,但不知道為什麼,看
著他的笑容讓我的罪惡感一直爬升,夕陽從門口斜斜的
射進來,我忍受不住這哀悽的氣氛說了聲對不起就朝門
外奔去。
回到車上我頭也不回的就往人少的地方開去,心中
頓時一片混亂,終於開到了一片沒有人的沙灘,我下了
車,輕輕的挖了個小洞,也不管這西裝是否會髒掉就往
沙坑中坐,看著夕陽,真的好紅好紅,彷彿有人用一把
刀子狠狠的劃開天空似的,那鮮紅從天擴散到雲再擴散
到海最後在擴散到我身上。好美,但美的好哀悽啊!
我站起來大吼道「黃楚義,你是我這輩子交過最好
的朋友!你都還沒親耳聽到這句話,你不是答應要給
我半個世界嗎?看著我現在的樣子,現在你高興了嗎!」
對著山吼會有回音,但對著包容一切的海吼則什麼都不
會有,我虛脫了般的跌坐地上,任由夕陽把我染成紅色
,我握著只剩一半的小地球儀,知道我的話永遠也不可
能讓他知道了。
我抬起頭,看著漫天的雲彩映襯著夕陽,一樣的雲彩
一樣的夕陽,卻獨獨少了那一樣的人……
END
其實這是我大一的國文作業啦XD
相信眼尖的人會發現他跟盛夏光年感覺有點像吧
但礙於要交給老師改
所以偷偷改成友情
相信眼更尖的人會發現
裡面是藏了點愛意吧>///<
這篇的構成
大概是由
高中曾經暗暗喜歡的異男好友
投射到現在大學又偷偷暗戀的另一個學長
交織而成的吧
2010/1/10 PM 9:21
獻給甲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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