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電話將轉接到語音信箱，從嘟聲後...」我掛上了手機，心裡納悶著，因為只要是
我打的電話，小瑋從來沒有遺漏過任何一通，而從今天一早到現在，我已經不知道撥了多
少通電話了，卻都是轉入語音信箱，我的心忐忑不安的懸盪著，擔心著小瑋是否發生了甚
麼意外。
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電話才好不容易接通，話筒另一端的他聲音似乎顯得異常疲憊，有
氣無力的。
『喂！小瑋？你在哪裡？』
「小希？我在家裡」小瑋那氣若游絲的聲音，好像是從一個好遠好遠的地方傳過來似的。
『你怎麼了？我今天打這麼多通電話你都沒接。』
「喔，我跟我媽去醫院了，我...她有點不大舒服。」
『伯母怎麼了嗎？』我沒聽出小瑋口氣中的不對勁。
「只是老毛病罷了，不礙事，倒是一檢查就檢查了整天還挺累人的。」
『喔，你累了就早點休息吧！有事明天再說。』我聽見小瑋聲音傳出的疲累，也不忍心再
責備他讓我擔心這麼久，應該只是為了照顧伯母太過勞累吧。
「嗯...對不起，小希。」
『傻瓜，有甚麼好對不起的？」
「嗯，我愛你！」
『我也愛你，好了，不早了，快去休息吧！晚安！』
「嗯，晚安」小瑋說完便掛上了電話，但是我心裡頭卻有一絲不安，沒由來地。
第二天一早，小瑋依舊如往常一般在我家巷口等著載我一起上學，但今天的他卻顯得特別
蒼白，臉上毫無血色。
『小瑋，你不舒服嗎？』我輕觸他的額頭，擔心地說。
「我很好，走吧！再不走就要遲到了！」他握住我的手，要我不要擔心，但是他手心的溫
度卻異常冰冷。
『可是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沒睡好罷了！你就別擔心了，小希。」他轉過頭來笑著說。在路上，我發現小瑋今天騎
車似乎不大穩定，一直搖搖晃晃的。到學校之後，我緊緊的抱著他說：『小瑋，不管甚麼
事都一定要跟我說，好嗎？』
「不要擔心了，我真的沒事，快進教室吧！要開始早自修了！」他摸摸我的頭，順手替我
理一理被風吹亂的頭髮。
『嗯...』
「小希，剛剛那個人是誰阿？」才剛進教室，立翔就立刻上前問。
『哪個人？』
「剛剛在車棚那個啊！」
『這應該不關你的事吧！』
「他...他是你男朋友嗎？」他刻意壓低聲音說。
『你會不會管太多了？我要看書了，等下還要考試，你沒其他事的話就快回去看書吧！』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絲毫沒想過會從他口中說出這個字眼。
「說一下啦！」
『你很蕃耶！問這麼多要做甚麼？』
「問問而已啦.....」他又出現了他那憨憨的笑容。
『少無聊了你！』我說完，便自顧自地念起了等下要考的科目，沒再理會他。
放學後，我跟小瑋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座濱海公園，公園裡滿滿的都是趁著傍晚的涼意
出來活動地附近居民。我跟小瑋兀自佔據著一個緊靠著海灘的涼亭，而我靜靜的躺在小瑋
的大腿上。
「小希，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小瑋突然開口說。
『為什麼要講這種話？我才不想聽！』我臉色一沉，說道。
「小希，我只是說如果而已，這只是假設。」
『你今天從一早就怪怪的，小瑋，你是不是有甚麼事情瞞著我？』我敏感地問。
「我沒有阿，你不要瞎猜。」小瑋微微地皺起眉頭。
『真的嗎？你沒有騙我？真的沒事嗎？』我不死心的追問著，而我眼角的餘光發現小瑋的
書包裡有一張淡黃色的紙，似乎頗像醫院的病情診斷書。
「真的啦！我有騙過你嗎？」
『那你書包裡那張紙是什麼？上面還有慈濟的標誌。』我試圖想從小瑋書包裡抽出那張紙
。
「只是身體檢查的書面報告而已，沒有甚麼啦。」小瑋急忙地收好那張印有慈濟蓮花標誌
的紙。
『那為什麼我不能看？』
「真的沒甚麼啦！你看我現在人不是好好的？不要窮擔心了，相信我，ok？」小瑋抓著我
手說。
『嗯...如果真的有甚麼事，一定要跟我說，好嗎？不管任何事我們都一起度過！」
「嗯...我會的。」
『那我們說好了喔！』我笑著望著他。
「嗯..說好了！那...食言的人是小狗囉？」
『不對，你食言的話就是一個大豬頭，哈哈！」
「好阿！你開我玩笑！看我怎麼治你！」說完，小瑋不斷地朝怕癢的我身上搔癢，而我一
個不穩，跌入了他的懷裡。
『你明明知道我怕癢還搔我癢。』我假裝抱怨著。
「哈哈，我就是知道才要這樣做啊！要不然你哪會乖乖地給我抱著？」小瑋打趣地說。
『心機鬼....』
「小希...你知道嗎？我真好愛你，我一輩子都不想失去你...」小瑋輕輕在我額頭印上一
個吻，然後緊緊的抱著我，好像我下一秒就會消失一樣。
『你怎麼會失去我呢？不會的...不會的...』我幸福地躺在他的懷裡說。
「小希，我明天可能不能來接你去上課了。」小瑋送我到家門口時，他開口說。
『為什麼？』我不解地問。
「我媽說，前一陣子老是看到砂石車撞死人的新聞，學校旁邊的海岸路砂石車太多了，很
危險，明天她要自己載我去學校。」
『喔，好吧！我可以自己騎，沒關係！』我心裡有一絲絲的疑惑，因為這不像小瑋平常的
作風。
「對不起...」
『沒有關係啦！不過是自己騎車而已！你回家路上小心點。』我輕輕啄了一下小瑋的臉頰
。
「嗯，我知道，你早點休息。」小瑋笑著回我說。
『嗯，你也是！』
我望著小瑋漸漸離去的背影，突然覺得他的身體模糊不清，好像將被遠方深沉的黑暗所吞
噬一般，逐漸消失。
那天過後，小瑋一直沒有出現在學校，而手機依然無人接聽，連家裡電話也是，而他
家的大門也老是深鎖著，不見一個人影。他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希，你那朋友最近怎麼都沒有看見阿？」我抬起頭，發現又是立翔在我面前傻笑著。
『為啥一直注意我？太閒喔你！』我沒好氣地說道。
「只是想關心你一下啊！」
『謝謝你的關心！我很好，你現在可以消失在我眼前了，立刻！」
「可是你還沒有回答我阿...」立翔抓了抓頭，無辜地說道
『夏先生，這不關你的事好不好！』我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
「我覺得我好喜歡你...想多關心你一點...」
『這種玩笑不好笑好嗎！』
「我不是在開玩笑！」立翔認真地看著我，那是我從來沒在見過曾出現在他身上的眼神。
『對不起，我不喜歡你！所以請你不要再纏著我了！』說完，我就離開了教室，而我眼角
撇見了他受傷而落寞的身影。之後幾天，立翔似乎收斂了許多他所謂關心我的那些舉動，
至少每天早上總不會愣愣地等著我出現，但是我還是能感受到他注視著我的熱切眼神。
放學的鐘聲才剛剛響起，我書包裡的手機便急切地響了起來。
『你到底在哪裡？為什麼都沒有來上課？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對著電話吼著，而
另一端是整整消失了一個星期的小瑋。
「我只是在家裡而已，有點事。」小瑋的聲音冷冰冰的，不帶任何感情，完全不像平時的
他。
『是什麼事這麼重要？那你至少也要跟我說一聲阿？你是怎麼了？』
「我有件事情要跟你說。」
『什麼事？』
「我們分手吧！小希！」
『你不要鬧了，幹嘛要開這種玩笑！』
「我是說真的，我們還是不要在一起吧！」
『為什麼？我不懂，我做錯了甚麼事嗎？』我腦中突然一片空白，無法思索任何事情。
「我覺得我已經受不了了，每天都只能跟你膩在一起，這讓我很煩你知不知道？」
『為什麼？那你以前說的那些話都是什麼？都只是在騙我嗎？』我的淚水已經在眼眶中打
轉。
「小希，你真的很傻。你難道不知道，人都是善變的？善變是這世界上唯一不會變的真理
！而且如果當時我不那樣說，你會相信我嗎？好了，先這樣，我朋友在等我了，再見了！
」小瑋的聲音帶著微微的顫抖，才說完便急忙掛上了電話。
我的眼淚已經止不住地落下，沾濕了我的桌子；我的衣襟，這一切為什麼來的這麼地
突然，這麼地讓我不知所措。這變化來的讓我完全無法招架，只能瘋狂地讓淚水佔領我的
世界。只是我不知道，電話另一端的他也早已泣不成聲地窩在床上，而被單上印著的是醫
院的徽章，我曾在他書包裡見過一模一樣的。小瑋嘴裡不住地說：「小希，對不起...對
不起......」，而地上掉落著一張診斷書，上方的病名寫著：腦部惡性腫瘤。
§那天消失在黑暗中的，是你不是你？
--
my story http://www.wretch.cc/blog/dolapotato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59.115.213.2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