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Eternitas (小七)
看板gay
標題[創作] 阿青 11.5
時間Mon Aug 4 02:50:04 2008
11.5
我一直在想，會有這樣的事。
星期天早上，原本的家教時間，我的手機開始響。
是柔柔家裡的電話號碼，我就接了。
「喂…」
一接起來，就是柔柔的哭聲：「老師…」
「哎…」
「你真的不教我們了喔…」
「嗯…」
「嗚…」柔柔忍不住啜泣起來。讓我也鼻酸了。
「乖嘛，以後有空我還是會常常去看妳、去看妳哥哥阿哲啊…」
「你為什麼不先告訴我們？是不是我們做錯了什麼？惹你生氣了？你
怎麼… 怎麼突然就不教了？… 嗚…」
隔著電話，看不到柔柔的臉，我不能拍拍她，我揪著心，這一段短短
的師生緣，沒想到，臨別竟也依依。
「老師也想了很久，這個學期開始，我也到XX國中開始實習了。實習
的這一年，真的會很忙。妳跟阿哲、阿青都是很乖的孩子喔。如果有
什麼問題，還是可以問我啊。」
「老師，如果你不能每個禮拜都來，你隔週來好不好？或者兩三週來
一次？我跟媽媽說，你的薪水從我的零用錢、我的壓歲錢裡扣，好不
好？我會乖乖的，真的！」
「哎，不是錢的問題啦… 真的…」
「不公平啦… 哥哥國三的時候，都可以有老師教他；為什麼我唸國
三的時候，老師就不教了？…」
「哎…」
我藉口說：「好啦，柔柔，老師等一下還有事，趕著出門。有機會再
去板橋找妳和哥哥玩，如果複習考考完、或者放寒假的時候，妳書唸
完了，我再約妳去 KTV 唱歌、陪阿哲打籃球，這樣好不好？」
柔柔哭著說：「一言為定喔！老師，你不可以再騙我喔！我會咬人喔！
真的喔！哥哥每次被我咬，都一定會流血的。你如果騙我我一定會咬
你喔！」
我笑著說：「是！大小姐！我張忠祺一定說到做到的！」
才掛了電話三十秒，我的手機又響了，哎，這個大小姐實在…
「喂，又怎麼啦…」
「老師！我是阿青！你怎麼突然就不來了？」
「我… 我… 」
怪了，跟丁小姐、跟柔柔講得很順的藉口，怎麼聽到阿青的聲音，就
說不出口呢？
「我剛才要出門，媽媽就跟我說，你不教了。我不相信，我說，如果
你不教了，一定會自己跟我們說；我一來，就看到林雨柔哭著講電話。
你怎麼可以這樣？」
「我也考慮了很久，這一年，我要實習…」
「我等一下還是會跟林雨柔一起去圖書館。如果你不來，晚上我們就
去你家找你。」
「喂！你們又不知道我家在哪裡…」
阿青腦子轉得很快，說：「林媽媽一定知道。我去問她。」
說完，電話就掛了。
「阿弟學長，糗了…」
我一五一十地告訴學長。
學長哈哈哈大笑了起來。
說實在的，其實阿弟學長滿 man 的，只是開口閉口都是「老娘」、
「你姊姊我」… 滿有一種蒙太奇的感覺。
阿弟學長說：「好啦，張小七，你就不要再逃避了，學著面對現實吧。
你就算不打算跟阿青交往，也要跟他說個清楚。
喏，席慕容不是這樣說嗎？
『在年輕的時候，
如果你愛上了一個人，請你，
請你一定要溫柔地對待他。』
就算不能在一起，你也該溫柔地給阿青一個解釋啊…
你欠他一個夢啊… 你是那孩子最初的、最美的期待呢…
哎哎哎… 初戀的心碎，會有『銘印現象』的喔…」
「『銘印現象』是什麼？」
「小笨七。
你沒聽過嗎？小鴨出生的時候，牠們會把第一眼看到的東西當成是媽
媽。如果牠們一出生看到的是實驗室人員的鞋子，牠就會把那鞋子當
成是媽媽，穿著那雙鞋的人走到哪，牠們就走到哪…
初戀就是這樣，第一次的愛戀，會決定這個人一輩子怎麼看待愛情喔…
笨小七，你如果毀了阿青的初戀，他說不定會一輩子不相信愛情、覺
得愛情就是心碎的銘印喔…」
「學長，你嚇到我了… 好啦好啦… 我去就是了…」
我先打了手機給柔柔，說，今天我有一點事要忙，但是下午三四點忙
完，還是會去板橋的縣立圖書館找他們。
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的。
臨出門前，腦子裡還是一直有一個念頭跑出來…
「不去好了… 反正不要再接他們的電話好了…」
但是又想到學長的話…
我去了圖書館，柔柔立刻就笑了，大小姐立刻拉著我的手蹦蹦跳跳地
轉了一圈。
阿青倒是鐵青著臉，酷酷地不說話，就像我第一天遇到他那樣。
「老師，我後來跟媽媽說，如果張老師真的很忙，我們請他來一個小
時就好了，三個禮拜一次沒有關係，好不好？好不好嗎？我們不會佔
去你很多時間的啦…」
我說：「好啦，妳讓我想一想，我排排時間，排得出時間我就跟丁小
姐說。可以嗎？」
說完，柔柔就開心地笑了。
阿青的臉，也變得柔和一點。
他們其實沒有很多問題要問。
我陪他們走到公車站之後，柔柔就搭著車回家了。
我轉頭問阿青說：「送你回家？」
阿青搖搖頭。
「一起吃個晚餐？」
阿青沒有搖頭，只是還嘟著嘴。
「你要不要先打電話跟媽媽說一聲？」
「不用，我媽知道我在唸書。她還跟我說，叫我今天不必去三重了，
書唸完就自己找東西吃。她有給我100塊晚餐錢。」
「喔。那你想吃什麼？」
他的眼睛閃出光芒。
「我說想吃什麼，你都會帶我去嗎？」
果不其然，阿青說了一間在西門町的餐廳。
席間，他幾乎都不跟我說話，只說「好」、「不好」、「要」、「不
要」之類的東西，配上簡單的搖搖頭。
離開了西門町，我說：
「我有些話想跟你說，我們找個地方走走？」
他點點頭。
我帶著他去二二八。
幸好他沒有穿國中制服。
他現在是正式的國三生了，個兒頭ㄎㄨㄞˇ得，看背影，大概不會覺
得他才國中吧。
臉型稜稜角角的，看來也有小大人的帥氣了。
可惜眼神裡還是脫不了稚氣…
他還是一直不說話，默默地跟在我後面。
我們踩著像月光一樣如歌的行板的步調，走在夜裡的公園。
現在的二二八，是一個燈光好、氣氛佳的美麗場所，很難想像，在白
先勇那個年代，會有多陰暗。二二八的每棵樹都比大安森林公園還要
老、還要高、還要茂密，我覺得大安小樹公園可以換個名字，二二八
的樹影總是帶著神秘的魅力。
「喂，阿青啊… 我跟你說過，我是幾歲來台北的嗎？」
阿青搖搖頭。看來他還在生我的氣。
我就繼續說了：
「我是大一來的。那年我才十八歲。
我大一那年，我喜歡過一個大我五歲的人。他是個非常善良、非常溫
柔的人。我記得，有一次跟他一起經過二二八公園的外面，他還指著
這個公園說：
『喏，這個公園很危險喔。你不要一個人來喔。』
現在想想，其實也還好嘛。不就是一個公園罷了。多了十幾個同性戀
罷了。
不過，說真的，到哪裡的公園都是一樣的喔，有些陰暗的角落，總會
有些壞人等著搶劫什麼的。到哪裡都要小心的啦。在我老家台中，也
有這樣的公園呢…」
阿青接著說：「板橋也有這樣的公園。同學都說，那裡晚上都是同性
戀。」
「真的嗎？那，有空你可要帶我去逛逛。那個公園很大嗎？」
「沒有。小小的。就在後站那邊。叫介壽公園。」
「為什麼後站要叫後站啊？那裡不是離車站還滿遠的嗎？」
「很久以前的板橋火車站在那一帶啊。是後來改建了。」
「因為鐵路地下化嗎？」
「嗯。」
「我來台北的第一年，台北火車站也還在施工，還沒有好… 哎。好
快喔。不知不覺之間，我竟然也開始喜歡小男生了。而且是一個比我
小九歲的人…」
阿青不說話。
我們在蓮花池邊坐了下來。
「阿青，你知道嗎？我在台中出生，在台中長大。小時候，我跟你一
樣，覺得台北市是一個遙遠又美麗的地方。
有一次，爸爸媽媽開車帶我上來台北市玩，我們就像觀光客一樣，到
處拍照。我還記得，以前我來過這裡，就是這個池子中間的那裡，我
在那裡拍過照耶。
我好像記得，很小的時候，我來的那一次，這個池子是真的有蓮花的。
那時候，蓮花好像還有開呢。可是太小了，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記錯。
不知道怎麼回事，來台北了，又來到這裡，它的名字不是原本的『新
公園』，變成『二二八紀念公園』，然後好像這個池子從來都沒蓮花
似的。」
一陣安靜。
法文說，這種時候，叫做『天使經過』。因為有天使飛過去，所以所
有在交談的人才會突然停了下來。
坐在我旁邊的阿青，只是輕輕把頭靠上我的肩頭。
初秋的晚風吹過。
「喂…」阿青發出一個很小很小的聲音。
「嗯？」
「我，喜歡你。」阿青用小小的音量，很肯定地，說著這句話：
「老師，我喜歡你。
你跟我說過，喜歡一個人是這樣的，世界上，你會覺得只有他最好看。
只要能看到他，就會覺得很開心。
只要一跟他分開，心裡就會好像少了什麼似的。
分開了一秒鐘，心裡就會想要再多看到他一秒鐘。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就算再怎麼白痴的話題也會覺得好好笑…」
「嗯…」我輕輕地回應他。
「老師，這幾天我常常想到你。同學都問我說，你是不是在發春啊？
怎麼一個人傻笑？
他們都不知道這種感覺。不知道我在想什麼…
我在班上其實沒有幾個很好的朋友，因為我覺得他們大半都很膚淺…
跟老師在一起的時候，雖然有的時候你會碎碎唸，真的很恐怖。可是
你說的話都很有道理。比我的同學有趣多了。不像他們那麼膚淺。跟
你出去的時候，真的很開心。
可是我不懂，老師，為什麼你突然就說要辭職呢？…」
我嘆了口氣，我決定要誠實：
「因為… 因為我不想再見到你。」
「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也喜歡我嗎？」
「阿青… 我喜歡你，但是我們不能在一起… 」
「老師，平常你說話都很有道理，但是這句話的道理，我不懂…」
「阿青，你才十四歲。你應該喜歡一個跟你差不多大的男孩，十五歲，
或者十六歲，而不是一個大你九歲的老頭…」
「你又不是老頭！」阿青抗議說。
「跟你比起來… 我是真的老頭了啊… 你還那麼小…」
「不公平…」阿青哭了起來。「那你可以等我長大啊… 我長大了，
我就可以追你了…」
「你長大了，我就老了啊…」
「哪有！我爸爸也比我媽媽大了十一歲啊！」
「可是你才十四歲…」
「十四歲為什麼不可以喜歡人？我們班上很多同學都在談戀愛啊。阿
哲哥哥之前有喜歡的女生，老師你不是也教他怎麼寫情書嗎？阿哲十
四歲可以談戀愛，為什麼我十四歲不能談戀愛？」
「可是，他不是喜歡上一個比他大九歲的人啊…」
說完，他就突然站了起來，瞪著我，眼淚就掉了下來。
「你騙人。你不喜歡我。」
「我沒有騙你。在你跟我說之前，我就告訴你，我喜歡你了啊…」
「你騙人！…」他已經哽噎不成聲了。
我也從台階上站了起來，抱住哭泣的阿青。
「我…」
我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入秋的公園，隱隱有著涼意。
但是，哭泣其實是一件非常耗費能量的事。
他哭著，在我的懷裡哭著。我喜歡的男孩，在我的懷裡哭著，哭泣的
臉靠著我的肩窩，熱騰騰的，也不知道是眼淚還是鼻涕，燙燙的，透
過我的 T恤，燙著我的皮膚。
我的手，放在他顫動的背上。輕輕地拍拍他。
「阿青…」 我輕輕喚著他的名字。
我在心裡吶喊著，阿青啊，阿青啊。你知道嗎？不管我心裡現在有什
麼，它現在都已經被你融化了，你知道嗎？
我輕輕地拉開他，近距離凝視著他的臉。
公園昏黃的燈光，照著他濃濃的眉毛，圓圓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
眼框溼潤著；俊美的額角的稜線，還隱隱冒著熱氣，沁著汗珠。
我的手捧起他的下巴。
我沒有辦法克制自己，把自己的唇，輕輕地靠在阿青的唇上。
他的嘴唇，好燙，好軟。
我閉著眼，感官變得強烈，我嗅到他身上隨著汗水蒸散的，男人獨特
的令人迷醉的氣息；我的指尖感受著他肩胛骨上溼潤柔軟的觸感，我
的手掌按著他肩頭的厚實。
一股熱熱的情慾襲上來，我感覺不到自己，閉著眼，世界好像都沸騰
了起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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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the people are buying tears, I'll be rich someday....
要是眼淚可以賣錢，我有一天一定會變成大富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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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60.245.89.114
推 vrrvtony:推~~ 08/04 02:51
推 hirokosima:我也要沸騰起來.....(撿木柴) 08/04 02:53
推 realstory:推推推...沸騰 >"< 08/04 02:56
推 a8520181:沸騰啦～～（喊燒） 08/04 02:57
推 keruru:好熱血的感覺 08/04 03:00
推 parallell:推推~ 08/04 03:02
好險你們不會覺得反差很大，
前面10.5是一些 SM 的爆漿的橋段，
後面 11.5 是熱血純愛…
※ 編輯: AEternitas 來自: 60.245.89.114 (08/04 03:08)
推 samer:推 燒起來了燒起來了 08/04 03:08
推 momoko1008:沸騰了 >///< 08/04 03:10
※ 編輯: AEternitas 來自: 60.245.89.114 (08/04 03:12)
推 cockatiel:推推～想說等到了看完了可以睡了...結果...沸騰了睡不著 08/04 03:17
推 keishiun:他才十四歲呀!!!!!他才十四歲呀!!!!!他才十四歲呀!!!!! 08/04 03:23
推 Tutt:幹，沸騰了沸騰了！！ 08/04 03:27
推 Clarinetoboe:太吊人胃口了啦~~推!!! 08/04 03:37
推 jaychou0204:從1一直看到11.5 天都亮了啦ˊˋ... 08/04 05:37
推 MANPringle:你都沒猜我的ID XD 08/04 07:10
推 iraqhitler:一路從6看到11.5 哈 小7老師寫的超棒的 推一個 08/04 08:52
推 ddearsmile:是不是很熱血沸騰啊(魯夫:) XD 08/04 09:00
推 tayukan:推呀~~~~ 08/04 09:05
推 Seanpan:這故事太賺人熱淚了,天阿...(看來我比較喜歡純愛XD) 08/04 09:39
推 vzang:滾了啦。滾了啦。二篇的反差會不會太大了...真的滾了... 08/04 0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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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 mbstubborn:推推~ 08/04 12:42
推 APJ:推 08/04 13:28
推 watercolor:停在這裡好緊張喔……＞”＜ 08/04 13:56
推 Reckendor:太精彩了，好感人~~ 08/04 14:00
推 kevinchiang9:推推>< 08/04 15:26
推 tiamero:推純愛XD 08/04 15:50
推 ht0813tw:我愛純愛也愛動作XD 08/04 16:11
推 mention:推!!! 08/04 16:50
推 xingstar:我也好喜歡純愛系列阿!! 老師不要當富奸七 >"< 08/04 17:55
推 maikeiko118:下一篇什麼時候出刊>_< 08/04 20:25
推 nairod:真的寫到人的心坎裡了...最後兩人純純的吻...感動破表 08/04 21:52
推 Bbcl:推的啦。。。再推一個 我家樓下的介壽公園。 08/05 00:12
推 AaronD:推 08/05 00:37
推 Kensou:哈...不可以這樣唷...XD 08/05 00:57
推 johnny179195:沸騰啦~"~ 08/05 10:06
推 xingstar:461行 掌手? 手掌? @@ 08/06 04:28
改好了～ （抱）
※ 編輯: AEternitas 來自: 118.168.68.104 (08/06 23:09)
推 cockatiel:星期四凌晨了耶...我怎麼找不到第12集啦～>﹏<～ 08/07 00: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