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我33歲。
前天我的生日party上，同事跟我說：「你不是真的要
等到45歲才結婚吧？」我說：「都33了，跟45也差不了多少
啦，嘿嘿…」
昨天淩晨被老闆的電話吵醒，叫我搭最早班的飛機去
丹佛和一個剛剛改變主意的客戶簽約。就這樣，我早上
七點就匆匆出門，半小時趕到紐約LGA機場。
三十六小時之後，在丹佛該作的事都圓滿解決了，
我又回到了丹佛機場。上一次來到這邊，是十年前的五
月，那個時候可不像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十年前的我，當
時心裡想的是：我可能再也沒機會再來這個小小又幸福的
城市了。
不知道為什麼開始覺得很孤單，當時陪我站在機場的
人，碩士生涯中實驗室的好伙伴們，現在好像都在地球的
另一邊。會不會再過十年，我會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
忘得一乾二淨。
其實真的還蠻累的，人類精神不好的時候很容易想東
想西的。一坐上飛機，在還沒起飛之前，我就已經睡著了。
睡前有先記得要把安全帶扣好…
空服員推車的聲音把我吵醒了。我身邊的位置放了一
件外套，但沒有人。全身痠痛的感覺不知為何讓我精神一
振，我才發現我自己在椅背完全調正的情況上睡了半小時。
自己也很佩服自己隨處能睡的本領，這都是高中時期練起
來的：在公車上站著睡。
想得出神了一點，身邊那件外套的主人回來了。「不好
意思。」他坐了進來。
這是我第一次和他見面。
喜歡一個人從第一眼開始，之前都覺得一見鍾情這種
現象是花痴少女小說才會出現的情節。所以就算覺得很喜
歡這個第一眼見到的陌生人，也要自己解釋成「只是看他
看得很順眼」而已。不過心中還是偷笑了一下，這比上次
飛機上坐在我旁邊，一直要我看他孫子照片的美國老太太
來得好多了。
我不知道我腦子都在裝什麼，只是有一個小小的聲音
在叮嚀我：裝得幹練一點的樣子給他看。我就很本能地從
腳邊的公事包中拿出電腦，開機，裝做很認真地處理工作
上的事。事實上，我故意把文件的底色弄成黑的，這樣才
方便從液晶螢幕反射出的畫面偷偷看一下他。
我覺得我應該沒有看錯，他也觀察了一下我的電腦，然
後在我的螢幕中，兩人的眼神交會了0.3秒。
我超蠢的。自己心中這樣想。
更蠢的事情發生了，就在電腦開機不到三分鐘，空服
員開始把飛機餐送上來，意謂著我剛剛拿出來的電腦馬上
就又要收回去了。心中大罵送餐的時機不對，但另一方面
真的還蠻餓的，這是一種相當矛盾的不爽感。
「謝謝！」他幫坐在裡面的我傳過來空服員的餐點，
我很「鎮定」地道謝。「為什麼你要自己覺得你道個謝而
已就要很鎮定…」心中的聲音又在多嘴了。我看到他拿像
手術刀地一樣拿起刀叉，多了一種親切感。自己也用手術
刀的方式把刀叉拿在手中。我把最左上角盒子上的錫箔紙
拿掉。好樣的，整整一盒美國芹菜沙拉。光是這一盒裡面
的東西就可以當場把我殺死。我很本能地把那盒芹菜放在
距離我最遠的地方。
「你不吃芹菜啊？」他說話了，語調相當適中。
我們兩人的關係裡，是他先跟我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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