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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用力哭給大家聽
同事Amy剛請完產假回來崗位的第一天，馬上對我這隻菜鳥來記下馬威。
「欸，新來的，等一下兩點幫我去超市買兩罐S26。」
「新來的，幫我打給我家保姆，記得要跟她說薪水是每月十號入帳。」
「幫我下兩件塑身衣。」
據JJ的說法，Amy雖然名義上是我們同事，但實質的身分地位可是大大不同，因為她老公。
「第一頁，我們的大老闆。」
JJ攤開最新一期八卦雜誌，一部車就這樣映入眼簾。
好吧！那既然這樣，何不直接請這位少奶奶去他公司上班或是在家窩著當貴婦就好？
「因為她覺得這樣人生才不會無聊，比較有趣。」
那也不用來折磨小的我吧！
用折磨別人來增添自己人生的樂趣，下輩子看你還是不是這麼好命。
我不開車，所以也沒有想過要去展示中心試車或是看車。
但說巧不巧，超商旁就有一家展示中心。
才剛買完S26奶粉，心裡想著應該不會有三聚氰胺吧，Amy的電話馬上打過來。
「Kent，我是Amy。」
「什麼事情？」
「你買好了嗎？」
「嗯，買好了。」
「你是買大罐的還是小罐的？」
「大罐的。」
「再回去買兩罐小的，記得發票要打統編。」
叩。
就這樣掛掉了？而且還要報公司帳？
算了，菜鳥嘛。
便利貼男孩，應該，也還是會有春天的吧。
把手機收好正準備掉頭回超市去的時候，一不留神，啪的一聲硬生生就這麼撞到了人。
鼻子也喀的一聲好似斷掉了。
我連忙說對不起，但隨即意識到一陣血腥味流出鼻間。
對方遞給我一條手帕和一張名片。
「對不起，你沒事吧？」
「不知道，好像斷了，我有聽到喀的一聲。」
「嗯，我也聽到了。可是很抱歉，我趕時間，你要索賠的話可以打我名片上的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這麼一撞而撞出了淚腺，亦或是因為早上D捎了個簡訊給我說他回去了，而我
因此感到寂寞，又或是因為被人當菜鳥一般整，還是種種莫名其妙的不順遂而頓生挫敗之
感，就這樣，我竟然拎了個塑膠袋，摀著流鼻血的臉，嗚咽哭了出來。
「欸，別哭啊！只不過撞斷了鼻子。我真的趕時間。」
「你趕時間就走啊！我又沒欄著你！」
此時此刻，種種情緒紛至沓來，就這麼乾脆地在街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是否還記得，上一次在別人面前哭是什麼時候呢？
我好羨慕那些剛出生的嬰兒，人們視這種哭聲為生命的到來，慶祝著，為這樣的哭聲歡
笑著。
也好羨慕那些可以自由自在打鬧的孩童，不服氣、被人欺負了，哭著跑去跟長輩告狀，
卻是那麼的理直氣壯。
也有點羨慕那些為了至愛的死亡而哭泣的人們，他們的泣訴呢喃著他們對於至愛離去的不
捨。
稍長，哭，就怕被笑是愛哭鬼。
長大了，哭，常言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
為了怕被笑、為了斯常言有道，我們就這樣子壓抑了多少負面情緒？
當然，烈日下，一個大男人，為了這麼點小事哭真的實在是件很詭異的事情。
沒多久，想到自己這樣的處境，又覺得很可笑，噗哧一聲又狂笑不已。
想必這位撞到我的仁兄是被我如此詭異的情緒變化給嚇到了，竟動也不動的就這樣站在原
地。
倏地，一通電話鈴聲從他胸前口袋響起方才打破了沉默。
「喂，我現在走不開，我撞到人了，等處理完再過去你那裡啦。」
「不用啦，不用叫拖運公司啦，是走路撞到人，不是開車撞到人啦！」
「好啦！我處理完就過去啦！」
掛掉電話，他把我手裡的塑膠袋拿去，牽起我的手說：
「走，我帶你去我家醫院。」
「不用...咳咳...」
才剛說不用，馬上就被回流的血給嗆到。
這人的身體是鐵打的不成？
隨即又換我的手機響起。
「喂？小三八是死到哪裡去啦？」
是JJ。
「偶被撞了！」
「被撞？你在哪裡？怎麼才剛過生日就見紅啦？還好嗎？謝天謝地你還活著吧？要不要我
過去？」
「鼻用，幫我跟Amy說晚點偶看完醫生再回去。或者不回去了！」
「欸，Amy被老闆罵耶！我幫你告了小狀，感謝我吧！」
「3Q！」
一邊講電話的同時，鐵打的男子已經把我帶到一輛SUV前。
如果你懂我的意思，應該可以想見當時的我有多害怕。
雖然我家算是富裕，但這種要被綁架的感覺，活到這年頭還是生平第一次。
「進去！」
我遲疑了，這，這是要帶我去哪？
「你血流成這樣，帶你去看醫生！」
「鼻用啦，偶自己走去就口以啦！」
「進去，不要讓我說第二次！」
我握緊手機，擔心若有不測，至少還能按快捷鍵求救。
當然這一路上是風平浪靜，而我也「不用掛號？」直接進到診間就醫。
「應該掛急診吧？」我疑惑道。
「你這種情況還是找專業一點的吧！」
就算自己的爹是堂堂副院長，我也沒有享受過這種特權。
他剛剛好像說「我家醫院」。
所以這家醫院是他家的？
鐵人=貴公子！？驚！這麼說來，他不就是我爸老闆的兒子？
我從門縫中看到貴公子向護士長低頭耳語了幾句，她從護士手中接過我的病歷，馬上查覺
到我的身分。
「Kent先生請進。」
還不用報號碼的。
一位中年婦人驚呼了一聲，馬上察覺到我「插隊」的情事。
「欸，有沒有搞錯？我們等很久了耶！」
「很抱歉，我這位朋友不僅顏面嚴重毀損，而且精神也崩潰了，麻煩您體恤一下。」
貴公子從門的另一端走了出來，想要試圖緩頰。
「那誰來體恤我們啊？我還特地從三重跑過來！我精神也快崩潰啦！」
「好，不插隊，偶去掛號，對不起。」
真是的，要用特權也不是這種用法吧！搞得我好尷尬。
「Kent，我幫你先照張X光，然後帶你去你爸那裡給他看，他下午沒診，應該在處理公文
。」
護士長果然還是比較有頭腦。
「你爸？」
「董事長，Kent先生的爸爸是本院副院長。」
「董事長？」換我感到訝異了。
「嗯，Kent，這位是本院董事長，Lion。」
我掏出口袋裡那張沒來得及仔細看的名片，果真不假，看來鐵人真的是貴公子。
「嗯，那我們今年尾牙應該有碰到面吧？」
「偶沒來。」
「喔。」
「偶爸也沒去，他說他那天還要幫人開刀。說你們真會挑時間辦尾牙。」
「這樣啊！」
「他還說，你們動輒就說要換院長換副院長換這換那的，他覺得做事做得很不安心。」
「......」
「他都沒跟你說過嗎？董事長？」
護士長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
「你剛剛說我精神崩潰，你知不知道你已經對我造成公然侮辱了？」
「好，我都知道了！」鐵人臉色相當不悅。
「X光室到了！」
護士長突然提高嗓門大聲說道
「董事長，您這邊稍坐，我幫您倒杯茶。」
然後護士長緩慢地轉動脖子，臃腫的臉龐正對著我，低沉並且嚴肅的說道：「拜託你別再
說了！你要害你爸沒工作不成？」
「不知道怎麼說著說著，勁就來了。」
「來，扶著這個，趴好別動。」
我就這樣頭架在儀器上，趴好不動。
X光室的門關上的那一刻，我彷彿聽到護士長說著：
「董事長，你別聽他胡說啊！千萬不要誤會副院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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