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華區beta gay 關於我們 聯絡資訊
我後來才知道,阿波是認真地想回頭當那一組的第五個人,對他來說,重新 加入並不是什麼問題。像之前說過的,他習慣重新開始。 阿波有個很文學氣息的名字,溥浩波,連姓都是個帶了水的冷門字,也不知 道命裡是有多缺水,終於長成了現在略微水腫的身材。不過他會被朋友取了 「阿波」這個綽號,似乎是因為有人把「波」那個字和香港人念「ball」那 個字的發音作了連結,也算是人如其名,只是大違他爸媽的本意。 和阿波一樣,我們兩個在團體中都是不起眼的人,也許出於性格、也許來自 環境養成,很難簡單地論定,但他的個性之中還伴隨著許多的自卑,對身材 、對長相、對能力上的自卑,甚至還有一些根本無法歸納出原因,隱晦的部 分,那就像是屬於他個性上的陰暗面、祕密一般的存在。自卑的個性使他習 慣依附於其他人的強勢之下,也不太懂得表現自己。 在同志圈子裡,他的性格有個十分要命的缺點──他無法相信愛情。 當然他一直相信自己懂得怎麼喜歡別人,也懂得付出心力去經營感情,在我 看來,投入愛情中的阿波是認真且真誠的,但他卻不能相信對方會以同等的 感情回應他,於是對每一段愛情總是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同時 擔憂另一半是不是也願意跟上,隨時擔心對方會看上條件更好的人而離開他 ,老是以為對方不可能真的喜歡他。不斷地提心吊膽、不斷地猶豫猜疑,那 樣的感情態度,即使對方是真心地喜歡他,也往往會被磨得失去耐性,終於 選擇離開。 而偏偏他又有種打死不認輸的脾氣,於是分了又合、合了又分,愛情像是幾 個迴圈似地在他生命裡上演「重新開始」的戲碼。 不過,我是在認識了阿波之後,才真的認識了同性戀的世界。過去生活的十 八年裡,我像是活在一個人工設置的保護殼裡,一個楚門的世界,不知道大 海的盡頭有個祕密出口;身邊並沒有什麼男生愛男生的事情上演,也從來沒 聽說過有這種感情。 「他……他是我的好朋友,只是覺得有趣,所以來看看我們的測量實習。」 阿波那麼說時,我就真的相信了,也單純地把他和那個男孩當成普通朋友。 倒是小樂第一眼就看出異樣,拉了我到一旁嘀咕。 對了,小樂就是分組那天缺席的第四個人。 「他們是一對吧!阿波的表情一看就不對勁,他這種巨蟹座的男生就是這樣 ,談起感情悶得要命,怕被人知道似的。」 小樂滔滔不絕地分析起阿波的個性,從大夥兒認識之初,到彼此的合作關係 、說話方式等。我先是慢慢地咀嚼著他說的話,觀察著阿波和那個好朋友說 話的模樣,然後才發現小樂的第一句話有些奇怪。 「一對?那是什麼意思?」 彷彿我的問題十分愚蠢,小樂只是在他的分析中插入一句: 「一對就是一對啊!男朋友嘛……所以我說他愈是那樣講,愈可以看出他們 ……」 「一對?男朋友?可是他們都是男的,不是嗎?」 話才出口,小樂停下了原本的話題,轉頭吃驚地看著我。 「蚊子,你該不會不曉得什麼是同性戀吧?你快告訴我你是開玩笑的,你在 裝傻,還是你是穿梭時光,從上個世紀過來的?」 我當然不可能是從上個世紀穿梭時光而來,更何況那個年代也還不流行穿越 劇,但被他那麼一說,我認真覺得自己的腦子是不是真的出了問題,但男生 和男生?有問題的不應該是我啊! 那天下午,我粗淺地認識了同性戀的世界,知道了原來男生和男生之間也會 有那種感情──和男女之間一樣的,愛情。小樂那麼說的時候,並沒有詳細 解釋,只把它當成一個極其自然、本來就該如此的事實在陳述,彷彿不知情 的我才是異類一般。我承認剛聽完的當下真的嚇了一跳,甚至無法把那種感 情和我認識的阿波連結起來。 「最早的醫學界,一直把同性戀當成是一種心理疾病,即使現在還是有不少 人認為它是一種病態、不正常的傾向,拿什麼上帝造人或傳宗接代的理論來 反駁這種性傾向。不過我要認真地告訴你,同性戀沒有不正常,不瞭解並不 代表它不存在,也不代表它是錯誤。」 他就像在開導一個初學者,把一些理論和個人觀點灌輸給我,我唯唯喏喏地 點頭,像進入一個嶄新的世界,處處開著未知的奇花。 「那你是嗎?」 我幾乎下意識地就冒出這個問題。 小樂看看我,臉上一下子換過了幾種表情,但那只是幾秒鐘內發生的事。他 很快地平靜下來,臉上也掛著他一向的笑容。 「你這樣直接問,真的很沒有sense 耶!沒有人這樣問的啦!這應該是一個 心照不宣的問題,除非當事人願意主動說,畢竟關係到個人隱私……」 我尷尬地點點頭想道歉,但還沒出聲,他又接了下去。 「我是啊!我是同性戀。」 他應該是身邊第一個向我出櫃的人,當然,「出櫃」這個詞也是我第一次聽 到。我在那天認識了同性戀,也認識了第一個真正的同性戀。當然,阿波不 算,他只是剛好作為我們兩個在一旁八卦閒聊的對象。 聽見小樂直接承認他是同性戀,當下並沒有太多想法,也許因為我對同性戀 還沒有那麼多的認識,也許因為我沒有真的看見小樂表現得像個同性戀── 這樣的說法不太政治正確,我知道同性戀不該有某種特定的樣貌形態,會這 麼說只是一種直接反應,刻板印象上的理所當然。小樂沒有真的和另一個男 孩一起出現在我面前,而且在他承認之前,我就已經認識了他,有了一定程 度的熟悉,這樣的朋友突然向我出櫃,怎麼樣都無法找出不合理的地方。 還是,我其實是個對性傾向能夠大方接受的人?或許有這個可能性存在。 「嚇了一跳嗎?」 看我有半晌沒開口,小樂拍拍我的肩膀,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我看看他, 認真地想在他身上找出一些和前一秒鐘不一樣的地方,但小樂還是小樂,並 沒有不同。 「沒有……唔,也許有一點點嚇到,但又不太像是真的嚇到……誒誒,我在 說什麼啊?」 我本來就是個反應不快的人,很多事情都必須花一點時間消化與思考。我被 自己的語無倫次逗得笑了出來,小樂看見我笑了,也跟著一起笑開來。 「對啊!你在說什麼啊?不過沒嚇到就好,我其實也沒準備要跟你出櫃,不 知道為什麼就講出來了。我沒跟很多人說喔!所以你要幫我保密。」 「出櫃?」 「喔,出櫃就是跟別人說出自己的同性戀身份,因為我們都把這種性向當成 是躲在櫃子裡。反正這些事以後我再幫你上課,總而言之,你是我第……第 十還是第十一個出櫃的朋友,唔,這樣一算,我還跟蠻多人說過的嘛!」 他跟我分享了自己最大的祕密,無形中拉近了我和他的距離,原本我們只是 同一組實習的同學,有一點基本的交情,彼此也算是聊得來,但經過這樣的 ……這樣的出櫃,彼此的友情有了某種不一樣的質素;或許分享祕密的意義 就在於,當彼此共享那份不可告人、專屬於你的親密時,在對方心中就佔據 了重量、具有不同的位置、產生了更強的連結。 那時候我無法深刻地理解「出櫃」這個行為對小樂的意義,也不知道要說出 這件事需要鼓起多大的勇氣,只是下意識地被他的坦白感動了。 ● 我想起自己曾經對男人有過異樣的感情。 高二重新分班時,帶我們班級的是一位身材微胖的生物老師,他是個對教學 十分具有熱忱、也願意花時間瞭解學生的人,從那開始,我對生物課產生了 濃厚的興趣。我放下很多時間在準備生物實驗,每次上課之前也特地花了時 間預習,還主動幫忙他準備上課的教材。對於一個行事作風低調又慢半拍的 人來說,那樣的作法十分反常。 對於那樣的熱情,我無法清楚分辨原因為何,但爸媽對於我願意花時間在生 物這門學科上,心裡其實是很高興的。在那個年代,第三類組和第二類組的 差別就是生物這堂課,而他們總期待著我可以去念醫學相關科系;對老一輩 的人而言,當醫生是最有出息的工作。那時的自己並沒有什麼明確的目標, 只是一股腦地為考試而考試,怕父母失望,怕成績落後,卻不知道自己真正 感興趣的是什麼。 高一的美術課老師曾經鼓勵我往美術科系發展。我從國中開始就喜歡畫畫或 雕塑,卻從不覺得那會是我未來的志向,於是我找了機會和當時的導師談過 ,而他也約了我爸媽來學校一起會談,最後半強迫地要我選第三類組。 「畫畫沒什麼出息,你只是喜歡畫畫而已,以後有時間還是可以畫,當成興 趣就好了,但不需要把那個當成你的工作。」 我不是個會反駁父母的人,也不認為他們的說法有什麼錯,於是理所當然地 接受了。 高二時的美術課還是遇到同一個美術老師,他對於我的決定沒有表示什麼, 只是笑著告訴我,既然決定了方向就努力去做,但還是希望我繼續參加美術 社,至少不要放棄喜歡畫畫的心。他是第一個讓我有特別感覺的男人,我分 不清自己在他身上是看見一種「勇於追夢」的典型,或純粹出於對這個男人 的好感。 或許,我會改變態度積極投入生物課的學習,當中帶了一點對那個「不確定 的自己」所產生的反抗心態,而某種程度上也是對他的回應。 但後來我還是放棄了第三類組,選擇了理工科系,原因是在高三的解剖實驗 中,我發現自己無法克服在生物身上動刀的恐懼感。當同學在青蛙身上劃下 第一刀時,我差點暈了過去。 所以,即使我還是在聯考時加考了生物,也得到不錯的成績,我還是沒有把 第三類組的科系填進志願卡裡。爸有點不能理解我的選擇,他覺得既然考得 不錯,就應該試著去念念看,對他而言,有沒有興趣都是其次,只要肯花時 間去念,一切問題都可以克服。 我沒有告訴他實情,一個害怕動刀、害怕看見鮮血的兒子,他大概無論如何 都無法接受吧! 入學之前,我回去母校找了美術老師,跟他報告了我的錄取結果。 「恭喜你。所以,還會繼續畫畫嗎?」 我想了一下,有點不確定地看著他。 「上大學之後,我會到美術社看看,有時間的話應該會參加。畢竟像我爸講 的,當成一個興趣……」 「你有畫畫的才能,我是真的這麼認為。我真的很希望看見你以後往美術科 系發展,不過這當然只是我的私心,既然你決定走不一樣的路,老師我不能 多說什麼,但我還是覺得只當成興趣真的很可惜,對你來說。」 那是個夏季的午後,校園裡一向充斥著暴躁的蟬鳴聲,但那一刻卻出奇地安 靜。 我不知道該回答什麼,聽他認真地對我說出那些話,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被逼 著該成長,心智卻無法趕得上。 「總之,我還是那句話,不要放棄喜歡畫畫的心。」 也許看出我的為難,坐在畫架後頭的他終於笑著這麼說。拉起來的窗簾悄悄 地被風掀開一角,落進一點柔和的陽光,在他臉上畫出透明水彩般的陰影, 蓄在他唇上和下巴的落腮鬍晃動著淡金色的光。他向我招招手,要我過去他 旁邊;我看見畫布上畫的是一個年輕男子的石膏胸像──第一次上課時,美 術教室裡擺了幾個石膏像,他要我們自己選擇想畫的對象,這就是其中一座 ,俊美的臉部線條和髮上錯落的葉子讓人印象深刻,但那時我選的是另一座 羅馬皇帝的半身像。他那時候教了我各種素描的技法,如何使用手指塗抹, 如何讓軟橡皮擦成為另一種繪畫的工具,如何活用炭筆來加強明暗的對比處 理。國中時畫過鉛筆素描,但換了工具,圖面的震撼力也大不相同。 一直到現在,只要回想起這件事,我還能夠憑印象直接在紙上畫出那座石膏 像──微側的臉孔、蓄著鬍鬚的兩頰與下巴、堅毅的嘴角與溫和的眼神;我 能夠清楚記住那天的燈光所造成的明暗變化,於是那幅圖像是直接烙在心上 ,或是直接被我的手指所記憶了,無法輕易忘記。 無法忘記的,當然不只是那幅畫。 他從畫架上取下那張圖送給我,笑著要我把當時畫的炭筆素描也送給他,讓 他當成以後上課的範例。 「我不知道丟哪兒去了,可能要找找看。」 手裡握著那張畫,我淡淡地那麼回應,某個開關似的東西卻突然在心裡鬆脫 ,發出象徵性的聲響,因而忍不住在句末的幾個字動搖了;心裡頭湧起一股 莫名的激動,不曉得為什麼會有那種心情。我想說一句謝謝,但那兩個字卻 鯁在喉頭出不來,於是那些情緒推擠著竟爬上了雙眼。我低著頭,怕弄溼了 手中的畫,只能拚命地用另一隻手的手背抹著,卻同時為自己那樣懦弱的表 現覺得難為情。 他站了起來,略帶拘謹地把我環抱著,讓我靠著他。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我 也環過雙手抱著他,第一次感覺男人的身體如此溫暖、如此厚實。 由著我抱著,他以一種安定的姿態回應我的哭泣。 我一直把這件事當成一個祕密,不知道該向誰說明,也不知道為什麼刻意隱 瞞,也許把它自私地擁有,會讓那段過去變得有所不同,特別珍貴吧! 也可能,只因為它必須被當成祕密。 ● 實習課的時候,因為我們這一組只有四個人,每個人都有該做的工作,無法 偷懶。一個負責測量,一個負責記錄,一個負責拿標尺,另一個負責確認記 錄點的統整。 第四個工作就是由我擔任。 說起來,我們幾個的分工非常恰當。凱子是個相對果斷的人,由他讀取測量 結果非常有效率,不會因為一點誤差而搖擺不定,因為我們的測量是透過望 遠型的儀器觀看遠方標尺的刻度,不少人會在上下刻度的分寸上拿捏不準或 猶豫不決,但凱子就沒有這個毛病。而阿波的字很好看,平常上課筆記也整 理得比別人工整,再加上他的體型比較胖,不用走動跑步的工作相對適合他 。小樂是個小孩子個性的人,平常就很好動、很難靜得下來,要他穩定地做 某些事簡直要他的命,所以由他拿著標尺四處跑正合他的心意。而我呢,因 為處事會考慮比較多,行事比較仔細,雖然不善言辭,對於整合性的工作倒 還算拿手,這種相對單調的差事自然當仁不讓。 阿波的好朋友來找過他幾次,常常是找他聊天或送飲料,久了之後和我們也 會聊上幾句。 因為凱子和阿波的工作必須互相配合,為了怕小樂無聊,我往往會跑到他旁 邊陪他聊天,兩個人的交情自然進展得很快。我們會湊在一塊兒談論其他成 員,從外表、穿著到個性;他很擅長用一些星座來佐證他的分析,而我則是 發出一些贊同或疑惑的聲音,表達自己有聽到他說的內容。 「你看,波波又來陪阿波了,普通朋友哪會這麼常來找他?」 「他們是『好朋友』啊!可能交情真的很深,而且他們也表現得很正常,就 和一般朋友一樣啊!」 「嘿,你剛才說了『正常』這兩個字,我不是跟你說過,沒有什麼正不正常 的說法,同性戀和異性戀都一樣,你這樣講就好像……」 聽他語氣有變,我趕緊舉起雙手投降,承認自己說錯話了。我其實沒有那個 意思,但小樂對這些用詞敏感得很。 「我的意思是,你也只是猜測他是……嗯,那個,那個……也許他根本就不 是啊!你不能否認有些同性之間的確交情不錯吧!就像我們……」 對於要很自在地說出「同性戀」三個字,我還是有一些無法克服的心理障礙 ,但不曉得為什麼,我竟然會把自己和他作出類比。 講到最後,我忍不住覺得難為情,但小樂也只是頑皮地笑著,沒有抓著那句 話窮追猛打。 「你在那個什麼啦?同性戀,gay ,同志,沒這麼難說出口吧!反正我的雷 達很準,你相信我,我一定不會看錯的。其實波波長得蠻可愛的,雖然不是 我的菜,但在同志圈裡應該也很有市場,正太控應該都會喜歡……喂!你那 是什麼表情啊?」 「沒有啦!凱子在招手了,我們移到下一個點吧!」 我還是不太習慣聽小樂侃侃而談有關同性戀的話題,總覺得要花上一點時間 重新整理與轉換才能確實理解,那個過程除了一些性別的代換與專有名詞的 轉譯外,還有些心理上的調適,也許再給我一些時間能更自在地接受吧。但 小樂很奇怪,自從向我出櫃之後,就開始把我當成姊妹淘一樣,什麼話題都 敢跟我聊,尤其有關性向上的事,他聊得更起勁。 雖然大部分的時間都是他自說自話。 私下相處的時候,他偶爾也會親暱地拉我的手或搭我的肩,或者和我分享彼 此的便當菜色。我不太容易和人混熟,也不習慣在人前表現出過於親密的樣 子,對於他的舉動,我抱著一種不直接拒絕也不完全接受的態度。 他拿了測量標尺和我並肩往下一個測點走,另一隻手很自然地搭了上來,那 個動作就像一般男孩子在表達兄弟情誼,卻又多了一點難以言喻的親暱。 「你怎麼沒有反問我,我喜歡的菜是哪一種?」 「什麼菜啊!又不是上超市或吃自助餐,用這種詞好奇怪。」 「我不是跟你解釋過了,唉喲,反正你問我啊!」 我遲疑了一下,心裡頭有個聲音在發出警告,但一時之間我無法辨別那個聲 音想表達什麼。 「好啦!你的菜是哪一種?高麗菜、小白菜,還是大陸妹?哈哈哈。」 我故意開他玩笑,加重了後頭的笑聲,試圖緩和心裡那一點尷尬的成分,一 邊拿走他手上的標尺,往前走了幾步裝作在檢查上頭的刻度,有意無意地甩 開他的手。但他渾不在意我的小動作,也加快腳步跟了上來。 「你就是我的菜喔!」 乍聽那句回答,我愣了一下,不曉得該如何回應。不知道是不是對這種回答 早有準備,又或者對小樂說話的方式熟悉了,我並不覺得特別驚訝。 「又嚇到你了嗎?」 他笑著那麼問,語氣裡聽不出是真的關心,或者只是玩笑得逞的追問。我沒 有回頭看他,只是自顧自地往前走,盤算著應該說些什麼。 「你應該是在開我玩笑吧?哈哈哈,不好笑喔!我才沒被嚇到。」 「是嗎?但你走過頭了喔,下一個點在這裡,把標尺還我啦!凱子在叫我們 了。」 我呆了幾秒,紅著臉回頭把標尺交給他,兩眼卻不敢和他對上。我把目光投 向遠方的凱子和阿波,看見凱子彎著腰正在看測量儀,阿波也從記錄本抬起 頭望向我們這邊,他的朋友波波似乎離開去上課了;也許是作賊心虛,我覺 得他們兩個似乎都盯著我看,尤其凱子手上的儀器有望遠的功能,我深怕自 己臉上的細微波動都會被察覺,於是又下意識地把臉轉向另一側。 凱子搖著手指揮小樂微調位置,阿波低下頭作記錄,秋天的校園還遺留著夏 季的燥熱,連帶著背上也出了一點汗。這個時間在附近走動的人通常都是我 們這堂課的同學,但大家感覺上都不太像上課,仍是聊天打鬧居多,可以聽 得到一點笑聲斷斷續續地傳來,反而突顯了我和小樂之間的沉默。 「好熱喔!等一下實習課結束了,要不要去吃冰?」 「好啊!」 小樂問我的時候,聲音裡沒有一絲不自然,好像剛才的對話只是我的錯覺。 回答之後我鬆了一口氣,退了一步望著小樂的背影;他的個子不高,整個人 看上去還像是個小孩子,臉上也沒有一點大人的模樣,說他是國中生應該都 還瞞得過去。這麼想的時候,我突然想約他去看電影,試試看賣票的人會不 會通融他買半票。 「我沒有開玩笑喔!」 「咦?什麼?」 「我說,我沒有開玩笑。喔!不是指吃冰的事,冰還是要去吃,我剛才講的 話是真的,你是我的菜。」 「誒,誒,那個菜……我,我不是,那個……」 他舉起標尺朝遠方揮動,然後轉頭看著我。 「好啦!你不是高麗菜也不是小白菜,別擔心,現在我只想當你的朋友,當 朋友沒問題吧?『正常』的朋友。」 小樂笑著那麼強調,好像有些話沒說出口,望著我的神情讓人難以捉摸,明 明稚氣的臉上卻有著成熟大人的神氣,尷尬臉紅的反而是我。 ---- 先第一章就好 -- ※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 From: 114.25.194.202 ※ 編輯: aashto 來自: 114.25.194.202 (05/28 20:43)
teemocogs: 可以求加多一點助教的戲份嗎? 05/28 22:10
沒有辦法喔!已經寫到結尾了
incloset:文筆很不錯 05/28 23:23
謝謝,普通而已啦~ 哈哈 ※ 編輯: aashto 來自: 114.25.194.202 (05/29 01:09) ※ 編輯: aashto 來自: 114.25.194.202 (05/29 01:10) ※ 編輯: aashto 來自: 114.25.194.202 (05/29 01:13)
violetstar:我也不相信愛情阿! 05/29 09:35
xsquared:期待~~ 05/29 14: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