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茉莉花開。

[adorenone (該該貓)]

        茉莉花還在開，靠近聞，有一股淡淡的清雅香味，像單調的香水味，
    簡單不繁複的氣味，吸引不了蜂蝶，也無人分享。只有我自己聞得到。

        我記得，我是怎樣下定決心搬離原來住的地方。日日夜夜，我和已經
    分手的情人在租來的屋子裡用各種方式纏綿悱惻，我仍然記得第一次講電
    話足足講了三小時，在那三小時裡，我們那樣認真的想參與彼此的過去，
    交換了快樂和傷痕。

        隔天帶著熊貓眼去上課，空堂的時候，我昏昏沉沉的趴在桌上睡著了，
    醒來還會偷偷微笑。

        活了那麼久，我想自己從來沒有那麼快樂過，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愉
    悅，因為以為那樣子的快樂是永遠不會消失的。像我這種人，就是這麼天
    真吧，像一隻小狗，因為一點點幸福或者撫觸，就單純的搖著尾巴認定一
    個天長地久的主人。

        我在路上看見討喜的流浪狗，如果可以，我總是過去摸摸他，拿些東
    西餵他，然後跟他說再見。通常流浪狗不會跟我回家，因為我也是流浪狗。
    曾經有個人那麼愛我，然後他不要了。我忘了怎麼搖尾巴，也開始在有人
    靠近的時候，樹起所有感官敏銳的警覺。

        受不了那樣子快要崩潰的自己。於是我決定搬家。

        是在冬天搬的家，租屋處和新家大概只有三十公尺的距離，我一個人
    徒手把所有的家當一樣一樣打包，然後花了一星期放到新家裡。

        我不想麻煩我的朋友，事實上，我買房子的時候，我的朋友都不知道，
    他們說：「你真不夠意思欸！」我只好笑一笑。我不想欠人情，我也不想
    依賴朋友，我已經到了就算一個人也得好好學會流浪的時候了。

        最重的東西是那座三十公斤的紫晶洞。我抱著紫晶洞行走在暗夜裡，
    走進一樓還未完工，只抹了粗灰水泥還立著支柱和帆布，堆著沙土和紅磚
    的工地，穿過狹小的廊道進到貼著厚保麗龍紙板的電梯，那時整個大樓像
    座荒涼的鬼屋。但我的家已經裝潢好，開了門，屋外和屋內整個不一樣。

        我把紫晶洞放好，坐在沙發上突然覺得很想哭。

        搬了家，象徵搬離記憶所在，然後，我再也不能假裝一切都還像以前，
    我因為想到失去這件事，心微微抽痛，我想起幸福的時光是有個人陪伴在
    生命裡，天涯或者咫尺都不重要，只要心裡有彼此的位置就好。可是，被
    拿走的我再也要不回來了，我只能接受。

        我聽到自己的哭聲，嚇了一跳，那應該是我第一次為分手痛哭吧。

        可是我後來又笑了，我覺得自己好白癡：都幾歲了，還哭。

        等到搬進新家，有一天，我突然想要一個小花園，於是我去了特力屋
    買些木頭踏板，鋪在陽台上。再去花市買一些植物。茉莉花就是那個時候
    買的。

        買來的時候，上頭已經結了花苞，後來開了花。如今也是一年前的事
    了。秋冬的時候，茉莉花只長葉子，葉子大得過分，我拿起剪刀通通剪掉；
    陽台無法全日照，春夏的時候，頂多半日照，但茉莉花需要強烈的陽光，
    我以為今年不會開花了。四月中的某個早上，卻忽然結出許多花苞。

        那是現在我偶爾會開心的事情。茉莉花色白，謝了以後在白花瓣上漸
    漸浮出淡紫斑痕，最後全部轉成深紫。我把落花放進盆土，還聞得到淡淡
    花香。

        我已經盡量不帶任何人回家了。因為我不願意在這裡堆砌出太多記憶
    的塊壘，我不想眼看起高樓，又眼看樓塌了。但是一不小心，我還是在這
    裡愛上另一個人，不小心談了一場短短的戀愛，不小心讓夭折的愛情散發
    甜美的屍臭。

        此刻窗外的陽光正豔麗，整座城久旱而要燃燒起來一樣。我不知道自
    己和從前比起來有沒有什麼改變。我已經許久不曾被愛過，也沒有真的愛
    過。

        說許久，也不過是去年八月底到現在。我已經單身超過半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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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rom: 203.217.109.138
推 narratology:哎 又發了令人悲傷的好文
→ narratology:我討厭流浪狗的比喻 因為實在太貼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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