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長高了…

[AEternitas (小七)]

                        「世界  紛紛擾擾  喧喧鬧鬧  什麼是真實

                          為你  跌跌撞撞  傻傻笑笑  買一杯果汁

                          就算  庸庸碌碌  匆匆忙忙  活過一輩子

                          也要  分分秒秒  年年日日  全心守護你  最小的事」












        最近我常常有一個錯覺，是不是我變矮了。

        上禮拜，我們班外面的一個牌子掉下來，
        主任怒氣沖沖地跑來問我，是誰弄的。

        我心裡一面想著：「有這麼嚴重嗎？」
        一面拿著椅子到走廊上，想把它裝回去。

        站在椅子上，我才發現，
        最近一年，我真的變了很多。






        以前，初帶國三班的時候，
        班上的男生最愛跳來跳去，籃球症候群。
        跳起來摸教室的門框，之類的。

        教室的門框上有手指印，我一定會發飆的。

        但是，
        一來，我發現我的脾氣變好了，
        我竟然只是笑笑，就認份地拿著椅子自己去裝牌子了。

        二來…

        哎。我們國一班的這群臭小子，已經長高到了可以摸到牌子的時候了嗎？






        於是最近改完聯絡簿的時候，我常常盯著孩子的背影發呆。

        「老師你在看什麼？」魔王問我。

        「沒有啊…  對了。你是不是長高了？」

        「沒有啊。還是一樣啊。」 O____O




        小漢堡也好像長高了。

        閑丸好像也長高了。

        連一直是班上最矮的貢丸、鳥蛋、妙蛙種子，好像都長高了。

        害羞的臉好像也拉長了。

        皇帝好像變得更ㄎㄨㄞˇ了。

        王力宏稚氣的臉也變成帥氣成熟的臉了。





        「小漢堡，你是不是長高了？」

        「沒有啊。 O_O  一樣啊。」



        「閑丸，你是不是長高了？」

        「沒有啊。 ^_^  一直都是一百六十公分啊。」






        我不愛吃甜食。
        唯一例外的是巧克力，我對巧克力沒有什麼扺抗力，
        明明知道「不可以吃太多」，
        可是如果面前有巧克力，
        就是會忍不住再多吃一口…

        學生拿任何東西送我，我都會很有意識地抗拒。

        「不必送老師什麼東西。你有這個心意，老師知道就好了。」

        但是唯獨巧克力例外。






        我第一年帶學生的時候，好像也是校慶還是什麼活動之類的，
        反正琇琇就拿了一顆的巧克力，
        大概是分送同學之後多剩下來的，
        看到我經過，
        就順手拿給我，說：

        「老師，這個給你！」

        我不疑有它，立刻收下，而且當場就拆開包裝紙，卡啦卡啦就吃下去。

        （危險動作！請勿模仿！
          我後來知道很多師大的學弟妹會看我的文章… +_+
          喂，小心喔。
          我第一年帶班的時候，同事就有提醒我，
          千萬不要亂吃學生給的東西…不要讓學生知道你的生日…）

        （不過，可能因為那是鄉下地方的鄉下學校吧…
          就是有流氓氣息就是了…）




        後來幾次，女同學身上好像總有數不完的小零食，
        她們總有各式各樣的巧克力，
        偶爾會分給我，
        阿雅、大姊、阿巧、小米… 她們就發現了…

        「老師，你是不是很愛吃巧克力啊？」

        「是啊。」嘴裡同時還嚼啊嚼的。「我最喜歡巧克力了。」




        說完那句話的當天，
        我下班的時候，發現我桌上有一顆金莎。

        想當年，我還是個未涉世事的小毛頭，
        不疑有他，就開開心心地拆開包裝紙吃了。

        咬著咬著，我才問同事說：

        「怎麼我桌上有顆金莎啊？」

        「你怎麼吃了才問啊？」

        「廢話。當然要先吃啊。
          萬一其實不是給我的，被人要回去了怎麼辦？」

        結果同事都說不是他們放的…





        隔天下班，桌上又有一顆金莎，
        哇靠！有這麼好的事嗎？
        老天眷顧我，天要下金莎雨了嗎？ ^____^

        我就開開心心一口咬在嘴裡…






        再隔天，又有一顆金莎，
        我忍不住了。

        「是不是有人惡作劇啊？」一面說，一面把巧克力又丟進嘴裡。

        但是同事都說不知道。





        一直到了下一個禮拜的同一天，
        我才開始覺得不太對勁。

        而且同事發現了，
        是我班上的女生放的。

        我一面吃著巧克力，（對，我並沒有放棄吃它的念頭…）
        一面問林主任說：

        「呃…  有女學生送我巧克力，送了一個禮拜。
          而且星期天她沒來，星期一還會補上星期天的份…
          這是不是代表著什麼呢？
          還是我想太多了？              -.-???…」

        林主任就說：

        「不要懷疑，張老師──

          這 完 完 全 全 就 是你想的那一回事…」
             。 。 。 。 。 。

        「不 是 吧 ？  不 會 吧？  >////////////< 」


        林主任笑了，曖昧地說：

        「不過，張老師，你也不必擔心啦。
          她們才國三，不會發生什麼事情啦。」

        李主任在一旁倒是開門見山、加油添醋地說：

        「唉唷，這個年紀的女學生，會喜歡上老師，也是很正常的啊。」
                                    。。。

        哇靠。真要命。 +_____+  完蛋。真是那麼一回事。

        林主任就說：

        「嗯。真的。張老師你也不要想太多。
          這樣很好啊。
          我國中的時候，其實數學本來很差的。
          但是後來來了一個年輕的男老師，是教數學的。
          為了希望他能多注意我，所以我就很努力算數學，
          數學老師出的作業，我一定每一題都認真寫；
          數學課，我就一直盯著老師看；
          數學老師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搶著當數學小老師…

          我的高中聯考，數學滿分…

          想想，現在能教數學，真的是因為當年喜歡老師啊…」


        李主任也說：

        「對啊。我女兒也是。
          她本來英文爛得要命。
          我讓她轉學到辭修，結果她班上的英文小老師是一個男生，
          她就常常跟我說，
          媽媽，我們班上那個男生怎樣怎樣，
          整個話題都繞在那個男生身上。
          我這個媽媽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後來她的英文也進步了。」



        林主任唯恐天下不亂地說：

        「張老師，你要看看自從你來了之後，
          你班上的女生是不是英文都進步了呢？」


        我都還沒說話，
        廖老師就說了：

        「是啊是啊，我每次看到他們班上的女生，都是在背英文單字呢…」






        哇靠，我只是多吃了兩顆巧克力，
        大家都開始虧我了…                              +___+







        結果後來我就都很小心，但是也很敏感。

        我常常說，我不了解女生。
        因為我不是女生，也不是喜歡女生的那種男生。
        我觀注的客體，從來都不是女生。

        但是後來，我很容易就可以發現女生一些細微的小動作，
        並且從那些小動作之中，
        就發現她們是不是喜歡上什麼人了…









        好快啊。

        一轉眼，我好像變矮了，
        好像班上的男生女生，都長高了。

        然後我開始注意到，班上有幾個女生，
        我一叫到她們的名字，
        她們就會臉紅；
        下課為了作業或者考卷約談她們，
        她們就會扭扭捏捏、低著頭、側著臉，不敢正眼看我；
        上課的時候，
        莫名其妙地會直勾勾地盯著我看；
        我在台上說話，
        她們就會突然不自覺地傻笑；
        放學之後，
        很愛留下來問問題，問一些好像她們本來就已經懂了的問題；
        沒有問題的，也很愛留下來『看看別的同學在問什麼問題』…






        我知道，國小老師跟我們國中是差很多的。

        至少，當班上同學上課愛講話、不合常規什麼的，
        國小老師是可以凶學生、罵學生的。

        以前我曾經和國北師的幾個朋友一起租房子住，
        他們告訴過我，
        反正那個年紀的小孩，沒有辦法用理性跟他們溝通，
        很多規矩他們明明知道，但是他們沒有自制力，
        所以多多少少還是要凶一點，
        至少要讓他們怕。

        但是國中不一樣。
        尤其像國三班，根本是個小大人了。
        不是大孩子而已。

        如果硬要用罵的，很多學生反而會回頭嗆你…

        所以不管怎麼樣，最好還是把他們當成大人，
        讓他們靜下來，坐下來，好好跟他們說，
        這樣比較安全…






        這個學期剛開始的時候，
        我一直告訴自己，
        不能用國二國三的方法來對他們，
        他們才剛從國小升上來。

        上次，我把鳥蛋叫來辦公室，
        稍微講了他一下，
        大概是嚴肅了一點，結果好幾個同事都跑來跟我說：

        「小七，你這樣是不是太凶了一點啊？」

        「會嗎？我剛才並沒有凶啊。我只是比較嚴肅一點。」

        「大概是你平常都笑笑的，看你不笑，就覺得你很凶。」







        但是最近，看著班上這些孩子的背影，
        我突然在想，也許我可以用對待成人的方法，
        交錯著來對待他們…

        該凶的時候還是會凶，
        還罰還是會罰；
        但是罰之前，我會先和他們理性平靜地溝通，
        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







        只是，這一段「理性溝通」，
        還是常常會被其他同學覺得是「恐怖的嘮叨」…







        第二次段考考完，成績出來了。

        我"稍微嚴肅了一點"，說，
        班上有很多同學都進步了，但是很多同學都沒在唸書，
        還用國小的心態來面對國中的課業，
        這樣是不行的。

        隔天，魔王就在聯絡簿上寫說：

        「老師，對不起！
          這次段考，我的數學沒有進步，
          英文還退步了…
          回家一定會被媽媽罵得很慘…
          我下次段考一定會加油！…」

        沒幾天，魔王的媽媽就偷偷來找我。

        「老師，對不起啦。你很照顧我們家阿智，
          可是他這次退步了，他回家一直跟我說，
          老師這麼用心教他，結果他還考不好…」

        「啊。郭媽媽，不要這樣說啦。
          這次出題老師有說，是故意要出難一點的。
          雖然阿智的分數好像下降了，
          但是其實全年級比起來，他的名次反而是上升了。
          所以他其實是進步了一點啦。」

        「老師，真的很感謝你，
          阿智上了國中之後，真的變得很懂事；
          也很主動。
          前幾天他自己跑來跟我說，媽媽對不起，
          這次他沒有考很好，
          他下次會更用功…」







        長高了，
        懂事了，
        發情了。

        哎，這些大孩子，
        慢慢從Q版的三頭身卡通主角，
        變成少年漫畫裡的熱血少年、
        少女漫畫裡的浪漫情懷了。

        我呢？
        我好像變矮了，
        變老了，
        變得平凡，
        庸庸碌碌的。

        最糟的事情是，我開始覺得，就這樣年復一年慢慢老去，
        看著這些孩子長大，
        其實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聽著五月天的歌：

        「我  就算壯烈前世  征服滾滾亂世  萬人為我寫詩
          而  幸福卻是此時  靜靜幫你提著  哈囉凱蒂袋子」

        不管我自己高中聯考、大學聯考數學是不是滿分、英文是不是滿分，
        我發現，那些都比不上，
        看到自己教出來的孩子，從零分進步到三十分，
        從三十分進步到六十分，
        開始懂得感恩，
        開始找到自己的方向…







        最近在放學之後，常常有好幾個女生很愛留下來問我問題，
        我會很有意識地催促她們離開。

        昨天放學之後，女生都走光了，我才看到閑丸還留在教室裡。

        「你怎麼還不回去？」

        「我在看她們在問什麼問題啊。」

        「你不是都懂了嗎？」

        「沒有啊。」閑丸投給我一個笑臉。

        我才發現，自從閑丸參加學校管樂隊之後，
        其實很久沒有在放學這個時間看到他了。

        「好了。走吧走吧。」

        「嗯！」

        「疑，閑丸，你是不是長高了？」

        「老師你上次問過了，我還是一百六十公分啊。都沒長高啊。」

        「可是你看起來好像長高了。
          還是因為你剪短頭髮了？」

        也可能是因為他剪了一個俐落又帥氣的短鬆，
        才讓我覺得他好像變成熟了。

        他中規中矩地走在我旁邊，
        還幫我抱了一疊書，陪我走回辦公室。

        等我收完東西，
        我才發現閑丸不知道什麼時候，趁我不注意的時候，
        在我桌上放了一顆巧克力。

        嗯…  -____________________-

        這個…
        沒事送我巧克力？……






        「啪噠！」

        一個很大的聲響突然打斷我的思緒，
        好像是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我跑到走廊上一看，
        遠遠看到幾個人的背影，
        好像是皇帝、貢丸和魔王幾個人，
        隱約還有笑鬧的聲音喊著「快跑！等一下會被主任罵的啦！」…
        倏地消失在轉角。



        死小鬼，敢再用走廊上的吊牌來當成訓練查克拉的道具，
        我就讓你們的中忍考試全部當掉啊！\./!












－
        嗯，看到他們變成熟懂事了，就覺得當老師很幸福；
        突然發現其實他們還是有很稚氣的一面，又覺得他們其實沒有長那麼快，
        我也其實沒有老得那麼快啊… >"<
                        ↖
                        這一句才是重點

--
If the people are buying tears, I'll be rich someday....
要是眼淚可以賣錢，我有一天一定會變成大富翁啊…

推 chou:首推!!
※ 編輯: AEternitas      來自: 218.166.201.28       (12/08 05:07)
推 artawei:推啊！老師後援會ＸＤ
推 affidavit:看到年輕的小孩子，總會覺得自己老了ˊˋ。。。
※ 編輯: AEternitas      來自: 218.166.201.28       (12/08 05:14)
推 stussypoison:老師的文章真的美絕!!!
推 asdfgh123:大推好文章！
推 alexicbm:推老師超超超用心的文章～
推 AEternitas:啊… 是超超超超嘮叨的長文吧…
推 alexicbm:哪會啊...老師的文章我可是每次都用心的看完呢～
→ stussypoison:真的...老師下次我也要送你巧克力!
推 alexicbm:最近在朋友那吃到超美味的巧克力= =+ 去問他是哪牌的XD
推 AEternitas:不要用巧克力釣我…（淚）  我真的會被釣起來…
推 AEternitas:原來凌晨五六點還有這麼多人沒睡…
推 alexicbm:那巧克力是薄片的...去他家被我秒殺1/4...真的好好吃
推 stussypoison:哈哈哈...我要用GODIVA釣老師..(誤)
推 fourweiy:好有感觸= =
推 manphage:推推  時差是好物XD
推 perusic:Q版的三頭身卡通主角XD 有好多角色我都不知道是男是女說@@
推 xingstar:嘻嘻 下次要拐老師走 要用一盒滿滿的巧克力!XDDD
推 frencesbaby:好快就沒了~總希望可以一直看下去..Orz
推 heyha77:我只想說國中生年輕的肉體真好
推 lefta:推啊 XDDD
推 WCHH:推推推~~~
推 kazamakuna:推推推...話說我們國中時也很愛跳起來打班牌~~
推 walilaywa:推推推~好老師ㄧ玫~~羨慕^^
推 chocodiablo:一樣是老師  推一下   ^^
推 stu9304:是學生XD推老師的好文
推 perusic:        國中生年輕的肉體真好!!　(流口水)
推 dozze:我以後要在回家的路上 沿路灑巧克力了 >///<
推 Landmine:同行幫推,老師加油
推 kk050507:推～老師您的文章總有一股吸引力能讓人一直看下去說
推 FOXs761001:好好玩的文章~哈哈 推推推~
推 Glower:寫得很棒呢，好溫情。
推 karlrecon:感覺這個班很有腐力XD
推 slycsboy:=  = a  每次看老師的文章  總會讓我想當老師=  =
推 junkos:吼~原PO的學生真幸運
推 perc: 我喜歡看老師的文章 :)
推 turelyman:話說我國中數學也是因為班導很正~~段考常常100
推 Osirisair:閔丸也淪陷了  ︿︿
推 frencesbaby:樓上@_@ 不是閑丸嗎？
推 TGI:老師我這裡有好多松露巧克力喔（招手）
推 chen95982000:大推啊 催淚文~
推 j603332002:推推~巧克力是好物!!只是我很害怕金沙-->甜的可怕!!
推 ta6710:我也好喜歡老師的文章...而且其實我也正努力想當個老師:)
推 a90249kimo:好文好文~~XD
→ Osirisair:真糟  >"<  我一直以為是緋雨閔丸...
推 Stranger1987:好長的一篇阿~ 不過好好看! 感覺像是透過小七的眼睛
→ Stranger1987:再看小七帶的班級一樣 XD
→ fayemariah:好溫馨~
推 oookkla:我最喜歡老師的文章了 >///<
推 Jayfly:嗯= =?怎麼沒有人注意閑丸放了巧克力一事呢？嘿嘿嘿....
推 supervieus:有種幸福的感覺~
推 cupid:真的好喜歡你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