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AEternitas (小七)
看板gay
標題[ ] 老。
時間Sat Dec 15 01:59:32 2007
我沒有看電視的習慣，
也很久沒看電視了。
昨天卻在很偶然之間，看到電視上在播一個節目，
叫做《邁阿密刺青客》之類的東西，
剛好是一個很老的女人，
穿著無袖的洋裝，揹著小包包，走進了刺青店。
他，從來沒有遇到年紀這麼大的女人進到店來。
她，從來沒有刺過任何的圖案。
「妳想要刺什麼？」
「字母。我叫安妮，所以我想要刺一個A。」
「為什麼要刺青？」
「上次颶風來襲之後，我就一直想要有一個刺青。
如果有一天我被風吹走了，
至少別人還可以認出我的屍體。」
他，笑了。
她，很生氣地說，你不是老人，你不知道老人在想什麼。
刺的時候，她才說，她有一個女兒住在紐約，
但是她自己一個人住在邁阿密。
她並不是突發其想地想要一個刺青，
她說，
當然，手臂上如果有一個刺青，別人一定會品頭論足的，
但是，身體是她的，她何必去在乎別人的眼光。
好羨慕啊。
其實我很想把頭剃光，
這樣每天早上就不用擔心髮型了。
其實我也很想穿個耳洞。
或者在左背的肩胛骨上刺個蜥蜴的刺青。
真想要像她一樣說，我幹嘛他媽的在乎你們這群狗蛋的眼光？
其實我很珍惜我下班的時間。
因為只有下班之後，我才是我自己。
工作的時候，不能說髒話。 ── 「吼～ 老師你剛才說髒話！！」
不能亂丟垃圾。 ── 「吼～ 老師你亂丟東西！」
過馬路不能不走斑馬線。（默）
心情不好的時候不能說：「你這樣，讓我覺得很幹。」
只能說「你一直不交作業，讓我覺得很不開心。」
倒也不是心裡有一個小惡魔啦。
只是很羨慕別人的誠實罷了。
抱歉我離題了。
主題是老。
每年總會看到「獨居的男子在家陳屍多日才被發現…」之類的新聞。
同事知道我養貓，
有一次跟我說，
張，
你知道嗎？
美國有一個老婦人，她養了幾十隻貓，
她死了，都沒有人知道，
貓很餓，
就開始吃她的屍體。
等到警察發現的時候，她已經只剩下白骨了，
連內臟都不剩。
我操你媽的。我笑著罵他：
你下次再跟我說這麼噁心的事，我真的會揍你啊。
欸，這位老師你怎麼說髒話啊？他提醒我。
後來回家之後，我看著我的貓，
摸摸牠們的頭，
心裡卻覺得很寂寞。
這幾年，我不太出什麼遠門，
因為不在家，就擔心貓會肚子餓，會在家裡搗蛋。
大二的時候，第一次搬到宿舍外面住。
每天都在永和中正橋上往返。
常蹺課，同學也不以為意。
那一年，我常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小心掉到中正橋下之類的，
大概也要死了十天半個月之後，
我的同學或者爸爸媽媽才會想到要來找我吧。
同事跟我說了那個，貓吃掉自己主人的新聞之後，
我倒是常常看著我家裡的貓，靜靜地發呆。
你們聽得懂我在說什麼嗎？喵喵喵。
要是我有一天真的不小心死了，你們一定要趁熱把我吃掉喔。
不要等到屍體都腐爛了，臭掉了，你們才啃腐肉啊…
我廿歲那年，跟一個比我大了九歲的人交往過。
那時，所有的人都跟我說，他好老。只有我不覺得。
我廿八歲這一年，跟一個比我小超過十歲的人交往過。
那時，所有的人都跟我說，我好老。我才感覺到。
我真的好老。
只有他不覺得。
安妮說：「你不是老人，你不知道老人在想什麼！」
他說他很久沒有遇到像安妮這樣，只要刺一個簡單的字母的人，
很久沒有刺這麼簡單的東西了。
我想要說的事情倒很簡單，
親愛的，
不用難過也不用高興，
你期待也好，害怕也好。
總有一天你也會老。
這倒是滿不錯的，
你現在還不懂的事情，總有一天你會懂得的。
你再怎麼逃避，它還是會到你的眼前來。
那天我騙了小熊。
我說，其實我有了新男朋友了。
請你不要再打電話給我了。
vica 說我很有原則。
嘿，並不是我很有原則，
只是我太清楚，
我要的是愛情，
不是同情，
不是施捨，
不是愧疚。
我太清楚，再這樣糾纏下去，也只是徒增難堪罷了。
男人是一種非常現實的動物，
不愛了就是不愛了。
世上很多事情都可以施捨，錢，尊嚴。
只有愛情是沒有辦法施捨的。
只有自由是沒有辦法施捨的。
就像是人老了，就回不去了，
十七歲的夏天只會來一次，
十八歲的聖誕節也不會有第二次。
我不想解釋太多。
我想，小熊不會永遠都是小小熊，總有一天會長大的。
就像是我到了廿九歲生日逼近的前幾天，
突然就懂了，廿歲那年的我，辜負了的那個廿九歲的男人，
心裡在想什麼。
小小熊也總有一天會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總有一天會知道的吧？我想…
－
後記：
剛才打開幾百年沒開的MSN，竟然遇到了我高中暗戀過的高中同學。
我跟他說，覺得自己老了。
他說，這個叫個「三十歲症候群」。
「大概人在靠近三十歲的大關的時候，心裡都會有一些焦慮的。」
那我不知道我這樣的焦慮是不是很正常？
例如，會擔心自己是不是也要去搞個刺青，免得別人認不出我的屍體；
或者看到某個殯葬業者的廣告說：
『用你想要的方式告別。』
心裡就開始認真地規劃自己如果有一天死了，
要怎麼樣才可以逃掉喪禮之類的事情。
很疼我的大學教授，他也是一直單身，無妻無子，無兒無女，
他公祭的時候，
整個靈堂，有九成的人都是他的歷屆的學生。
我倒是希望我如果真的不得不辦喪禮，
喪禮上不要讓我的歷屆學生都來，
可以的話，倒是想辦法讓我的歷屆男友、歷屆炮友都來一下。
「曾經擁抱過的溫暖的肉體，死掉之後是這副德性啊…」
乾乾的，皺皺的，小小的。大概屍體都是這樣的吧？
三十歲就想這種事情好像太早了喔？
「咳咳。我才廿九歲。還沒有三十。」我的高中同學提醒我。
「我都忘了。我們三五年沒見了，
對你的印象還一直停留在你十八歲的模樣啊。
所以就一直覺得你大概還是十八歲，
我心裡的你都沒有變老，只有我變老了。」
「三十歲應該是男人最有價值的年紀吧？
你一直說什麼老啊老的，真的會讓人覺得很討厭喔。」
廢話。
那是因為你沒有愛過比你大十歲的男人，
也沒有跟比你小十歲的男人上過床啊。
你不是老人，你不知道老人在想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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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 the people are buying tears, I'll be rich someday....
要是眼淚可以賣錢，我有一天一定會變成大富翁啊…
※ 編輯: AEternitas 來自: 218.166.201.74 (12/15 02:03)
推 TinyaX:我二十歲的時候就會擔心我死掉有沒有人認得了... 12/15 02:10
推 libertine:Miami Ink很棒！ 12/15 02:13
推 lovflo:我也很想刺青 可是我媽揚言 我刺哪裡 他就拿刀往哪砍...... 12/15 02:17
→ saraclaire:我是打耳洞打到我爸無奈的說"不要刺青就好."..XD 12/15 02:20
推 holanme:一如往常的好文推... 12/15 02:21
推 Stranger1987:坦白說.. 29會覺得是成熟 = ..=" 老師你不老拉真是 12/15 02:34
推 crot:真喜歡老師的文章!! 12/15 02:35
推 callda:貓的故事在慾望城市裡面也有出現過哦 米蘭達嚇壞了 12/15 02:39
推 affidavit:我也有了二十一歲症候群.. XD 12/15 02:40
→ AEternitas:半夜點不睡覺的人這麼多喔？… 12/15 02:41
推 noruas:推~ 12/15 02:43
推 Stranger1987:剛看線上人數是313.. XD 21歲症候群.. 我也快了 XD 12/15 02:49
推 Jayfly:這一篇讓我丟了好多錢啊Q___Q 12/15 02:52
推 Osirisair:嗯嗯 30歲啊~~~再過幾年就是囉... 12/15 03:18
推 genica:我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三十歲掛掉了:P 還有三百多天。 12/15 03:51
推 ass00001:還是養狗好了(遠目~) 12/15 03:57
→ SnowWolfFox:我怎樣都不能接受，突然說不愛就不愛... 這不是好理由 12/15 04:23
推 SnowWolfFox:有種令人滄桑且感動的味道... 某一部份卻進不去我的心 12/15 04:28
推 ruokoo:好像也有30歲症候群..現在靠班上一群小我五六歲的同學治療 12/15 10:34
推 spoy:好文推一個 12/15 10:43
推 post16:同樣接近三十...... 12/15 10:54
推 cyansky:好文推~ 12/15 11:49
推 weedinwind:原來我跟老師同姓耶~哈哈 想八卦一下老師戀情的進度(羞 12/15 12:27
推 junkos:推~~~ 12/15 13:04
推 Zegna:我也有想過活到三十歲生日那天自殺的事 就快了耶...... 12/15 15:50
推 yspen:文眼是你吃過未滿18歲的 12/15 18:22
推 tachikom:看了覺得好...不知道該怎麼說。想起了我國小的音樂老師.. 12/16 00:59
推 supervieus:老師的文章總是讓人有種莫名的感覺啊~~ 12/16 16:52
推 applexgreen: 12/16 18:29
推 perc:過了25歲了，也越來越有這種感覺了 老師~ :) 12/16 21:34
推 j603332002:推~果然有些情感是要等大年紀稍大才能懂 12/17 07:08
推 lefta:老師...祝你快點找到另一半^^ 12/17 10:17
推 cupid:好文推 12/17 15: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