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 不再唱出動人的陽光

[concertina (繁花將盡)]

http://youtu.be/pyeifAN3grU

那年我會坐在樹下跟他一起唱歌。

還擁有青春那年，長長的暑假是最好的指標，它總是會忽然
熱了起來，蟬聲四起，戶外的游泳池飄散著氯水味，哨子聲
帶起了歡呼聲和拍打水面的聲音，一種氣味也在拍打池水的
同時飛揚了起來。

像是會濺到圍牆外窺視泳池的我一樣，身體一股溼熱。

那年他和我高三畢業，不同學校，在網路上認識，他告訴我
他每年暑假都要特訓，如果不是往泳池跑，就是東北角的海
灣去衝浪，我問他不用上暑期輔導嗎？他說上什麼輔導，光
是天天玩水就夠累的了。

何況現在已經畢業了。

他說，你可以來看我特訓。

我站在圍牆外，尋找著他說的，唯一戴著黃色泳帽，穿著三
角黑色泳褲的人（這個造型挺像一隻蜜蜂的）。游泳池，是
那樣一個地方，充滿各種青春的想像，當我們漸漸習慣包覆
著自己之後，就再也不曾好好注視自己的身體，當我們習慣
注視書本上的符號之後，就不會知道真實的感受是什麼。

觸感和氣味，那些年我並不知道，刻意遺忘的。

他從水裡冒出頭，發現我，對著我笑著，邪邪的、也是斜斜
的嘴角，不露牙齒的笑。也沒更衣就直接走出泳池，濕淋淋
地赤膊，在大馬路上拉著我進去。

淋浴間裡，他說，你真可愛。

我們的距離只剩下面對面的五公分，我不敢抬頭，他的身體
貼在我的灰色上衣，淺灰吸了水，變成一塊擁有他胸膛形狀
的深灰。

整座泳池像是冒著煙，氯氣蒸騰，外面還有拍打水面的聲音，
歡呼聲，哨子聲，這裡頭卻安靜得，彷彿將有什麼大事要來
到，我屏住氣，卻還是聞到他身體的味道混著氯水味。

這種潮濕拉滿了心緒的緊繃。

但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

往後我常常看他在泳池練習，就像一對情侶那樣，但我們總
在眾人面前假扮成朋友，一起唸書的朋友。他朋友都損他，
什麼時候開始用功了，這麼認真。他一概陽光地傻笑帶過，
拋一個眼神到我心裡，彷彿在說，只有你瞭解我們的秘密。

我看著他的身體，每一次都有一種救贖和釋放，當我小時候
都埋首書本和電玩時，我忽略掉了人生之中，也有這麼美好
而原始的事物。美好的身體，不用太多太刻意的訓練和雕琢，
說穠纖合度又太俗氣，但的確，在泳池之中，我每次都會只
注視著他的身體。

而我無以為報。

有一天訓練完了，他偕我走在泳池的圍牆邊，太陽很大，我
說，坐在樹蔭下避避陽光吧，他說好。

蟬聲，我莫名的唱出了一首歌，那是夏川里美的淚光閃閃，
我其實不會日文，只是聽著聽著就會了。

「会いたくて，会いたくて。
  君への想い，涙そうそう。」

他在陽光下，將臉貼近，吻了我一下。不要談感情，他說，
這樣的擁有應該是最美好的。

十年後蟬聲還在，樹還在，我站在樹下一個人想重唱這樣的
歌曲時，卻怎麼樣也唱不出當年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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